系统宣判攻略失败倒计时十天,我平静递上离婚协议。
妻子林薇夸我懂事,转身为白月光顾言订了百万腕表。
我当夜清算资产:股票全抛,房产贱卖,百亿身家匿名捐给儿童罕见病基金会。
女儿朵朵摔碎我送的生日熊:顾叔叔才配当我爸爸!
林薇笑着展示婚戒:顾言比你强万倍。
我点头祝福:挺好。
十天后顾言卷款消失,留给她三亿债务。
林薇抱着女儿砸门哭喊:回来啊!我把命给你!
晨光中我垂眸看着透明消散的手指,唇角第一次真心上扬。
1.
冰冷的电子音像淬毒的针,猛地扎进沈延混沌的意识深处。
【警告:宿主沈延攻略目标‘林薇’失败。世界脱离程序启动,倒计时:240小时】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金属的冷硬棱角,重重砸在耳膜上,又沉甸甸地滚入胸腔,在那里激起一片死寂的涟漪。
胃部熟悉的、针扎般的痉挛如期而至,是昨夜为了等林薇回家,又一次空腹灌下的烈酒留下的烙印。
可这一次,那尖锐的痛感只挣扎了片刻,就被一股从骨髓深处涌上的、冰冷彻骨的洪流彻底淹没。
七年
两千五百多个日夜,像条摇尾乞怜的狗,追逐着林薇飘忽不定的施舍,为她的每一次短暂垂怜欣喜若狂,为她的每一次决绝转身肝肠寸断。
我掏空了自己的热情、尊严、财富,甚至健康最终换来的,只是这冰冷的十声倒计时。
荒谬!
真他妈荒谬绝伦!
一声短促、嘶哑的冷笑从喉咙深处挤出,在死寂的卧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沈延猛地坐起身,动作牵扯着宿醉后的钝痛,他却毫不在意。
黑暗中,他精准地摸到床头柜最深的抽屉,指尖触碰到那份早已打印好、却始终被自己可笑的自尊和卑微的期待压在箱底的纸张。
离婚协议书
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奇异地抚平了最后一丝灼热。
就…这样吧。
窗外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透过餐厅宽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明晃晃的光斑。
沈延安静地坐在餐桌前,指尖一遍遍摩挲着那份放在桌角的离婚协议,硬挺的纸角在皮肤上留下清晰的印痕。
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响起。
林薇走了进来
米白色长裙,浅杏色开衫,精心挽起的发髻,脸颊上带着未散的、沐浴在阳光和某种愉悦情绪后的红晕。
她看到沈延,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像往常一样,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歉意开口,声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
抱歉啊沈延,昨晚顾言胃痛得厉害,身边没人,我……
她的目光掠过桌面,落在沈延手边的协议书上。
话语戛然而止
愕然和困惑凝固在她脸上。
沈延没有抬头,只是把那份协议平静地朝她推了过去。
纸张在光滑的桌面上滑行,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停在她面前。
我的声音像被冰水浸过,毫无波澜。
签了吧,这次又要多少
餐厅里死一般寂静。
林薇脸上的表情急速变幻。
愕然迅速被一种巨大的、如释重负的欣慰取代。
她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协议,指尖划过离婚协议书几个字,唇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声音放软,带着哄劝。
沈延,你能这么想,真的很好。
她微微倾身,试图捕捉他的目光,语气里是施舍般的肯定。
你终于…终于学会体谅我的难处了,顾言身体不好,你知道的,你能理解,这么冷静,我真的很高兴,这样对我们都好,你懂事了很多。
懂事二字像冰针,刺进沈延刚刚冻结的心脏,没有痛,只有荒诞的滑稽。
我放在桌下的手,指尖蜷缩又松开。
没有反驳,没有暴怒。
我只是缓缓抬起眼,迎上她那双带着满意赞许的眼睛。
清澈依旧,却再也映不出他昔日的影子。
七年尘埃落定,归于虚无。
嗯。
我极其轻微地点头,喉咙里挤出这个单调的音节。
林薇的笑容加深了,卸下麻烦的轻松感让她愉悦。
她站起身,甚至心情颇好地去接水。
协议我先放着,过两天再说。顾言那边还需要人,我先走了。
高跟鞋声清脆远去,大门咔哒关上,偌大的房子,只剩沈延和那份讽刺的协议。
阳光明亮,毫无暖意。
2.
最后十天,时间粘稠而迅疾。
林薇回家的次数多了,每一次都带着顾言浓重的气息。
顾言看中一块理查德米勒,RM
88,说是笑脸陀飞轮,全球限量五十块呢,特别衬他气质!
林薇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语气带着刻意的分享,眼睛却瞟着正在看平板的沈延。
屏幕上赫然是那块腕表的图片,酷炫的造型,张扬的笑脸陀飞轮装置,价格标签上的数字令人咋舌。
沈延的目光没有从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财务报表上移开半分,指尖滑动着,声音平静无波。
哦挺好。
林薇撇撇嘴,似乎不满他的反应,随即又扬起声调,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亲爱的,顾言认识一个r国的私人银行经理,关系很硬,说是有个内部短期高收益项目,三个月回报率能有百分之五十,机会难得,我们那些暂时不动的资金。
我们的钱
沈延终于抬眼,目光穿透空气落在林薇脸上,平静得像冰封的湖面。
我的钱,我有安排。
那眼神里的漠然让林薇心头莫名一刺,一股被冒犯的不悦升起,但看着沈延平静的脸,她又强压下去,扯出一个笑。
也是,你…你看着办。
她低头继续刷手机,心里却盘算着,等离婚财产一到手,立刻让顾言帮她运作,狠狠赚一笔,让沈延看看什么叫眼光和魄力。
沈延的动作雷厉风行。
顶级私人律师和财务顾问团队被他召集在市中心顶级写字楼的会议室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会议室内气氛凝重。
沈先生,您确定要清仓所有创科动力和星海生物的股权这两支是绝对的核心优质资产,成长性极佳,现在市场估值正处于高位,清仓损失会很大,而且可能引起市场恐慌性抛售
戴着金丝眼镜的首席财务顾问麦克,指着全息投影上两条昂扬向上的K线图,语气充满痛惜。
确定,全部变现。
沈延靠在高背椅上,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
阳光落在他半边脸上,轮廓清晰,眼神却深不见底。
通知各大承销商,可以接受议价,底线是当前市值的百分之八十五,一周内,我要看到资金全部到账。
麦克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明白,我们会尽力争取最优价格,但时间如此紧迫
时间比价格重要
沈延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他的目光转向另一位负责不动产的女律师。
李律师,我名下的所有不动产,包括云顶别墅、滨江壹号那三套大平层、还有南山那几块地皮,全部挂牌。
李律师扶了扶眼镜,快速翻动电子文件。
沈先生,云顶别墅和滨江壹号是核心稀缺资产,长期持有增值潜力巨大,尤其是滨江壹号,目前市场几乎没有放盘。
全部挂牌
沈延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价格,可以低于市场价百分之十五到二十,唯一要求,快,一周内找到意向买家,签意向书,定金到账。
会议室里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简直是挥泪大甩卖,几位顾问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震惊和不解。
沈延是商界出了名的猎豹,眼光精准,出手果断,从未做过如此不计成本、近乎自毁根基的决策。
麦克忍不住再次开口。
沈先生,如此大规模、急速的资产变现,必然会引起各方猜测和震动,对您个人和关联企业的声誉。
声誉
沈延唇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毫无笑意。
不重要了。
他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感,最后,所有变现资金,扣除必要税费和操作成本后,全部注入新成立的‘启明’慈善信托基金。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遥远的天际线,声音低沉而清晰。
匿名捐赠给‘小天使’儿童罕见病基金会,协议条款要确保资金用途透明、高效,直接用于患儿救助和药物研发,委托你们作为全权管理人,确保在我指定的时间前,完成所有法律手续和资金划转。
他报出了一个精确到分钟的日期和时间点,正是系统脱离倒计时的终点。
会议室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百亿级别的资产,以跳楼价变现,然后全部匿名捐出,这已经不是震惊,而是彻底的骇然和难以理解了。
麦克看着沈延平静无波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任何狂热,只有一片深海般的沉寂。
他肃然起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明白,沈先生。我们会以最高效、最保密的方式处理,这……是功德无量。
沈延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会议室里只剩下键盘急促的敲击声和文件翻动的沙沙声,一场无声的、席卷沈延商业帝国的清算风暴,在他冰冷的指令下,悄然拉开序幕。
窗外的阳光炽烈,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冻结的荒原。
3.
晚餐时分
水晶吊灯的光芒柔和地洒下。
朵朵坐在她专属的高脚椅上,晃荡着两条小腿,面前放着一个精致的芭比娃娃蛋糕,是顾言下午送来的。
林薇坐在朵朵旁边,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朵朵,看看顾叔叔给你买的新娃娃,喜不喜欢
林薇拿起一个穿着华丽公主裙的金发芭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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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
朵朵眼睛发亮,一把抢过,紧紧抱在怀里,又嫌弃地瞥了一眼放在餐边柜上的一个半人高的棕色泰迪熊。
那是去年沈延跑遍半个城市,在她生日时买到的限量版,当时朵朵也喜欢得不得了。
这个丑熊熊好土,占地方!她撅着嘴。
沈延刚拉开椅子坐下。
朵朵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忽然抓起那个泰迪熊,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朝着沈延的方向砸了过去!
砰!
泰迪熊撞在沈延脚边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只玻璃眼珠摔了出来,滚到墙角。
朵朵!
林薇惊呼,但语气里责备的意味很淡,反而带着一丝纵容。
怎么乱扔东西!
朵朵却指着沈延,小脸涨得通红,带着一种被宠坏孩子的蛮横和理所当然。
我不要他的东西!臭臭的!顾叔叔买的才是最好的!顾叔叔才配当我爸爸!他什么时候来娶妈妈呀
她转头充满期待地看着林薇。
林薇的脸颊飞起一抹红霞,嗔怪地拍了一下朵朵的小手。
小孩子别乱说!
但那嗔怪里,是藏不住的甜蜜和默许,她抬眼,目光带着一丝挑衅和炫耀,看向沈延,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沈延弯腰,平静地捡起那只摔出来的玻璃熊眼珠,冰凉的触感硌着掌心。
他没有看朵朵,也没有看林薇,只是将那枚眼珠轻轻放在桌角,然后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安静地咀嚼着。
朵朵的挑衅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她有些泄气,又不甘心地哼了一声,紧紧抱着顾言送的芭比娃娃。
林薇看着沈延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失落窜了上来。
她放下筷子,像是要找回某种掌控感,刻意地清了清嗓子,目光灼灼地看向沈延:沈延,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沈延动作未停,继续夹菜。
林薇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的丝绒小包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方形首饰盒。她当着沈延的面,啪地一声打开。
天鹅绒衬垫上,一枚硕大的梨形钻戒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夺目的火彩,旁边还有一枚设计简洁却分量十足的白金男戒。
我和顾言决定结婚了。
她声音拔高了些,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和一种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亢奋。
戒指都选好了,下个月初,在巴丽岛。
她特意将首饰盒朝着沈延的方向推了推,让那璀璨的光芒直射他的眼睛,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福和得意,还有一丝刻毒的对比。
顾言他真的比你强太多了,他懂我,疼我,也真心喜欢朵朵,他才是值得托付一生的人,你……
她顿了顿,像是在给予最后的怜悯,
也解脱了。
她紧盯着沈延的脸,像等待猎物的猎人,期待看到痛苦、嫉妒、或者哪怕一丝狼狈。
那是她熟悉的战场,是她掌控感的来源。
沈延正用勺子舀起一勺汤。
听到她的话,他握勺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勺子稳稳地落入汤碗,舀起清亮的汤汁,手腕平稳地抬起,将温热的汤送入口中。
他细细品味了一下,似乎汤的味道不错。
咽下汤,他才缓缓抬眼,看向对面那张被钻戒光芒映照得容光焕发、却又带着紧张期待的脸。
他的眼神平静得像深秋的潭水,不起半点涟漪。
迎着她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他甚至极其轻微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形成一个极其短暂、近乎虚无的弧度。
嗯,挺好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在过分安静的餐厅里回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天气预报。
接着,他微微颔首,像是在完成某个社交礼仪。
祝福你们。
说完,他重新低下头,拿起手边的骨瓷茶杯。
杯壁温润,上好的龙井茶汤色泽清碧。
他凑近杯沿,轻轻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叶,然后平静地抿了一小口。
茶香清冽,微苦回甘。
哐当——!!!
一声刺耳欲聋的巨响骤然炸裂!
林薇像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站起来,身后的实木椅子被她巨大的动作带翻,沉重地砸在地板上。
她面前的碗筷被她失控的手臂狠狠扫落。
精致的骨瓷碗碟瞬间碎裂,白米饭、油亮的菜汁狼狈地飞溅,在光洁的地砖上泼洒开一片狼藉,如同她此刻彻底崩溃的表情。
她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变得铁青。
那双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沈延,里面燃烧着难以置信的怒火、被彻底轻视的恐慌,还有一种精心表演却被彻底无视的羞愤。
沈延!
她的声音拔高到刺耳的程度,尖锐得变了调,带着歇斯底里的颤抖。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冷静!你装什么大度!
她指着沈延的鼻子,涂着蔻丹的指尖因为狂怒而剧烈抖动。
你说话啊!你骂我啊!你像以前那样跟我吵跟我闹啊!你现在这副死人样子是什么意思!你看着我!看着我!
她几乎是咆哮着,声音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试图用声浪撕碎他周身那层冰冷的平静。
你的钱呢!我们离婚了!财产!我的那份呢!你答应过的钱呢!
沈延放下茶杯。
杯底与碟子相碰,发出一声极轻却异常清晰的脆响。
这声音奇异地压过了她的咆哮。
他终于抬起眼,平静地迎视着她因愤怒和失控而扭曲的脸庞。
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没有一丝波动,只有一片空茫的、彻底的漠然。那漠然比任何怒火都更冰冷刺骨。
林薇,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像在宣读一份早已生效的判决书。
协议你签了,钱,很快会到你账上。
他的目光扫过她无名指上那枚在混乱中依旧刺眼的钻戒,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零点零一毫米。
足够你开始新生活。
听到钱很快到账,林薇被狂怒和即将自由的狂喜撕扯着的理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她脸上的狰狞稍缓,被一种扭曲的急切取代。
她不再看沈延,像是怕多看一眼就会失去那即将到手的财富。
她猛地转身,高跟鞋慌乱地踩过地上的狼藉,发出混乱刺耳的声响,冲向了书房,离婚协议就放在那里。
很快,她冲了出来,手里紧紧攥着那份签好她名字的协议,脸上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解脱,朝着沈延尖声喊道。
好,沈延,钱你最好一分不少地打过来,你别后悔,我和顾言等着,你等着看我们有多幸福!
她抓起沙发上的名牌手包,像逃离瘟疫现场一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门,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急促远去,最终被电梯门隔绝。
餐厅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满地狼藉、空气中弥漫的食物气息、沈延手中那杯依旧温热的清茶,以及意识深处冰冷的电子音。
【倒计时:72小时】
他垂眼看着澄澈的茶汤,水面映出天花板上水晶吊灯破碎的光影。
4.
林薇感觉自己终于飞上了云端。
离婚协议签下的第二天,她指定的账户果然收到了一笔天文数字的款项。
看着手机银行APP上那一长串令人眩晕的零,巨大的狂喜淹没了她。
沈延的效率,此刻成了她鄙夷他懦弱无能的又一佐证。
亲爱的,你看!
她迫不及待地扑进顾言怀里,献宝似的将手机屏幕举到他眼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炫耀和对未来的憧憬
钱到账了!这么多!我们可以更好的生活了。
顾言看着那串数字,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贪婪的精光,随即被更深的温柔覆盖。
他紧紧搂住林薇,深情地吻着她的发顶。
薇薇,太好了!我就知道,属于我们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他捧起她的脸,眼神灼热……
那个r国的私人银行项目,我已经跟经理确认好了,绝对是千载难逢,三个月,最多三个月,回报率至少百分之五十,到时候,我们带着朵朵去巴丽岛,住最好的水屋,办最梦幻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羡慕死!
林薇被这美好的蓝图彻底蛊惑了,晕乎乎地点头。
嗯!都听你的!你最有眼光了!
她沉浸在巨大的幸福和对沈延窝囊的鄙夷中。
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离婚分得的巨额财产,连同自己多年积攒的私房钱,甚至瞒着沈延抵押了几套名下房产(原本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手续有些麻烦,但顾言找关系帮她快速搞定了)。
将所有能调动的资金,一股脑儿地转入了顾言指定的、那个听起来无比高大上的r国联合财富管理账户。
亲爱的,你就等着当最幸福的新娘吧!
顾言搂着她,在她耳边喷洒着热气,描绘着细节。
婚礼的鲜花要用厄果多尔空运的顶级玫瑰,婚纱找最顶级的设计师定制,游艇我都看好了。
林薇幸福地依偎在他怀里,仿佛已经看到了碧海蓝天下的盛大婚礼,看到了所有人艳羡的目光,看到了沈延那张永远平静的脸终于碎裂出悔恨。
她将所有的信任和未来,都押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然而,幸福如同七彩的肥皂泡,再绚烂也无比脆弱。
仅仅过了三天。
林薇精心打扮,准备和顾言去试婚纱。电话打过去,关机。
再打,还是关机。
她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但很快被自己压下去。
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她开车直奔顾言的高级公寓。
指纹锁发出冰冷的错误提示音。
她疯狂地按门铃,无人应答。
透过门缝,里面一片死寂。
恐慌终于像冰冷的毒蛇,缠上了她的心脏。
她找到物业,强行要求开门。
当物业经理用备用钥匙打开那扇厚重的防盗门时,林薇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公寓里,空空如也。
所有属于顾言的私人物品,昂贵的西装、限量版的球鞋、书房的电脑、酒柜里的藏酒。
甚至他喜欢的那个牌子的香薰蜡烛,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冰冷的、光秃秃的家具,像是被遗弃的舞台道具。
空气中,连他惯用的古龙水味都消散殆尽,只剩下一股灰尘和空旷的冰冷气息。
客厅光洁的大理石茶几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没有封口的牛皮纸文件袋,像一只充满恶意的眼睛。
林薇颤抖着冲过去,抓起文件袋,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掉了出来。
不是情书,不是道歉信。
是打印出来的银行流水单据,清晰地显示着她名下那笔巨款,在三天前被迅速分散转移到十几个海外离岸账户,然后消失无踪。
是几份她亲笔签名的、以她个人名义进行的高风险场外期权交易确认书,上面的数字触目惊心。
这些交易早已穿仓,亏损金额巨大,并且产生了数倍于本金的巨额债务。
还有一份冷冰冰的律师函副本,来自一家她从未听说过的境外投资公司,措辞严厉,要求她限期偿还因顾言(作为她的代理人)操作失误导致的、高达三亿八千万的穿仓债务及罚息。
最后,是一张普通的A4纸,上面用打印机打着一行冰冷的英文:
Game
Over.
Thanks
for
the
money,
Darling.**
(游戏结束。谢谢你的钱,亲爱的。)
嗡——
5.
林薇的脑子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无数金色的光斑疯狂乱窜。
她双腿一软,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直地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文件散落在她身边,如同给她盖上的裹尸布。
不……不可能……不可能!
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手指死死抠着光滑冰冷的地砖,指甲几乎要断裂。
巨大的恐惧和灭顶的绝望瞬间吞噬了她,像冰冷的海水灌满了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世界在她眼前旋转、崩塌,所有的色彩瞬间褪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灰白。
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陌生又熟悉的号码——银行的、贷款公司的、律师的催命的符咒接踵而至。
她完了,彻底完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巨大的打击和连日来的焦虑、彻夜难眠,让朵朵病倒了。
起初只是咳嗽,林薇焦头烂额于应付催债电话和律师函,只让保姆买了点止咳糖浆。
但很快,朵朵开始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咳嗽声变得像破旧的风箱,嘶哑又费力,每一次咳嗽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妈妈……咳咳咳……妈妈……难受……
朵朵虚弱地哭着,声音断断续续,滚烫的小手紧紧抓住林薇的衣角。
热……好热……咳咳……药……苦……
林薇抱着女儿滚烫的小身体,坐在冰冷空旷的别墅客厅里(这房子很快就会被查封抵债),巨大的无助感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家里几乎没什么现金了,信用卡早已被刷爆冻结。
她看着女儿痛苦的小脸,心如刀绞。
朵朵乖,妈妈这就这就想办法林薇的声音嘶哑颤抖,她慌乱地翻找着药箱,里面只剩下一些普通的感冒药和退烧贴。
她拿出一片退烧贴,想给朵朵贴上。
朵朵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挥开她的手,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哭喘得更厉害了。
不要!不要这个!咳咳……臭!难闻!要爸爸……咳咳……要爸爸买的……草莓味的贴贴……贴贴就不烫了……咳咳咳咳……她咳得撕心裂肺,小脸憋得发紫。
草莓味的退烧贴
林薇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记忆像锋利的碎片,狠狠扎进脑海。
那是去年冬天,朵朵也是肺炎高烧,普通退烧贴的味道让她哭闹不止,死活不肯贴。
是沈延
他当时急得满头大汗,半夜开车跑遍了半个城市,一家药店一家药店地问,最后才在一个偏僻的进口药店买到了那种昂贵的、带草莓香味的儿童专用退烧贴。
他回来时,头发被寒风吹得凌乱,鼻尖冻得通红,却小心翼翼地把那带着清甜草莓味的贴片,温柔地贴在朵朵的额头上,轻声哄着。
朵朵乖,贴贴就不烫了,爸爸在呢。
而她当时在做什么,她正不耐烦地跟顾言煲着电话粥,抱怨着医院的细菌多,抱怨着沈延笨手笨脚,抱怨着孩子生病真麻烦。
爸爸……咳咳……爸爸……呜呜……我要爸爸……草莓贴贴……
朵朵滚烫的小脸埋在林薇怀里,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服,那一声声带着哭喘的呼唤,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薇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悔恨!
如同无数条冰冷的、带着倒刺的毒藤,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疯狂地绞紧,痛,痛得她无法呼吸,痛得她眼前发黑,痛得她浑身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哀鸣。
她猛地看向客厅角落。
那个被朵朵嫌弃地踢到一边、摔掉了一只眼睛的棕色泰迪熊,正歪着脑袋,用剩下的一只玻璃眼珠,空洞而冰冷地注视着她。
那眼神,像极了沈延最后看她的样子,片空茫的漠然。
她想起了更多。
想起自己生理期时,沈延默默煮好放在床头的红糖姜茶,想起朵朵海鲜过敏,沈延每次外出吃饭都反复叮嘱服务员,自己却嫌他啰嗦。
想起自己父母生病,沈延跑前跑后联系专家,送昂贵的补品,自己却觉得那是他应该做的,甚至嫌弃他送的牌子不够顶级。
那些被她视为理所当然、甚至弃如敝履的点点滴滴,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凌迟着她的灵魂。
她一直以为沈延的爱廉价,可以随意挥霍,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挥霍掉的,是怎样一座沉甸甸的金山,是怎样一份不求回报、却被她践踏进泥里的真心。
啊——!
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哀嚎从林薇喉咙里冲出,她死死抱住怀中滚烫的、哭喘不止的女儿,巨大的恐慌和灭顶的绝望彻底将她淹没。
她像疯了一样,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冲到书房,疯狂地翻找。
终于,在抽屉最底层,她找到了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
上面,她林薇两个字的签名,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带着当时自以为是的决绝和对未来的憧憬,此刻却像两个巨大的、血淋淋的嘲讽。
她看着那份协议,再看看怀中病弱垂危的女儿。
看看手机上无数个催命般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提示着那三亿八千万的巨额债务,迟来的领悟如同最残酷的刑罚,狠狠鞭挞着她!
不——!沈延!沈延!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紧紧攥着那份协议,抱着像个小火炉一样的朵朵,踉跄着冲出冰冷的别墅,冲向那个她曾经弃之如敝履、此刻却成了唯一救命稻草的地方!
6.
第十天
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被天边第一缕锐利的金芒刺破,如同熔化的黄金利剑,劈开了厚重的夜幕。
沈延站在二楼主卧的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清水。
外面庭院里的自动喷灌系统刚停歇,草叶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在微凉的晨风中折射着清冷的光。
【倒计时:00:00:59……00:00:30……00:00:10……】
冰冷的电子音在意识深处如同丧钟,精确地倒数着终结。
他静静地看着窗外,看着那灰蓝的底色被磅礴的金红迅速渲染、覆盖。
晨光势不可挡地穿透稀薄的云层,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瞬间点亮了整个世界,也照亮了他脚下光洁如镜的地板。
光柱中,细微的尘埃无声狂舞,如同亿万颗奔向自由的星屑。
楼下,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骤然炸开,沉重的大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狠狠撞开,重重砸在墙壁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
紧接着,是一个孩子撕心裂肺、几乎破音的哭嚎,夹杂着剧烈的、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喘息。
妈妈!咳咳咳咳……痛!痛!我要爸爸!爸爸!咳咳咳……爸爸救命!呜呜呜……
那声音虚弱又凄厉,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像濒死幼兽的哀鸣。
下一秒,是林薇嘶哑到完全不成调、仿佛声带被砂轮磨烂、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的哭嚎,深入骨髓的悔恨和无边无际的绝望。
沈延——!!
沈延你出来!求求你出来啊——!
开门!开门!!
钱没了,全没了,都被顾言那个天杀的骗子卷跑了,他还留了三个多亿的债。
呜呜呜……朵朵病了,肺炎,烧到四十度了,喘不上气了,咳咳……她一直在喊爸爸,喊得嗓子都破了,沈延,救救她,救救朵朵!救救我们啊!!
高跟鞋癫狂敲击地砖的声音如同密集的鼓点,伴随着沉重混乱的砸门声,那扇厚重的实木房门被一股巨力疯狂撞击!
砰砰砰!砰砰砰——!!
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地震颤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股绝望的力量彻底撕裂!
开门!沈延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看看朵朵!她快不行了!她是你女儿啊!你出来啊!!
林薇的声音完全嘶哑破裂,带着血沫的味道,绝望地哭喊着。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说过永远不离开我的,你说过会照顾好我们的,你出来,求你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眼瞎,是我蠢,呜呜呜……是我害了朵朵!是我该死啊!!
朵朵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哭叫成了最刺耳的背景音。
爸爸!爸爸!咳咳咳咳……呜呜……我要爸爸……草莓贴贴……咳咳……爸爸救救我……妈妈我好难受……
沈延,你看看她,看看你的女儿,她流着你的血啊,你不能这么狠心,钱我不要了,房子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把命给你,我把我的命赔给你,你回来,我们好好过日子,求求你回来啊。
林薇的声音已经彻底扭曲变形,只剩下野兽般的哀嚎,她用身体疯狂地撞击着门板,发出沉闷可怕的咚!咚!声,伴随着骨头与硬木撞击的细微闷响。
门外,是地狱般的哭喊、撞击、咳喘交织成的绝望交响曲。
门内。
沈延缓缓转过身。
金色的晨光温柔而磅礴地包裹着他,带着一种奇异的、新生的暖意。他低头,看向自己握着玻璃杯的手。
指尖开始变得透明。
身体消散的感觉奇妙而轻盈。
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彻底的、灵魂挣脱泥泞躯壳的剥离感。
沉重的、被束缚了太久太久的泥壳,正在这万丈晨光中寸寸碎裂、剥落、化为虚无。
手中的玻璃杯变得异常轻盈,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杯子失去了唯一的依托,带着一丝慢镜头般的、宿命的优雅,直直地坠落。
啪嚓——!
清脆到极致的碎裂声,在门外持续不断的、如同地狱传来的哭喊、咳喘和砸门声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清晰,像命运落下的一枚休止符。
晶莹的碎片如同炸开的冰晶,和澄澈的水渍一起,在地板上狼狈地溅开,在璀璨的晨光中折射出无数道细碎而短暂、如同泪滴般的光芒。
沈延的目光平静地掠过那滩水渍和碎片,最终落在那扇不断疯狂震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的房门上。
门板背后,是她泣血的忏悔、以命相抵的哀求,和女儿生命垂危的痛苦呼唤。
晨光彻底淹没了他的身影。
唇角,极其缓慢地、却无比真实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那不再是冰冷疏离的假面,不再是隐忍压抑的苦笑。
而是一种真正的、发自灵魂最深处的释然和解脱。
如同跋涉过无边炼狱的旅人,终于望见了彼岸纯粹的光。
最后映入意识的,是窗外那轮挣脱了所有束缚、挣脱了黑夜、挣脱了尘世一切牵绊与污浊,正喷薄而出、光芒万丈的、崭新而永恒的朝阳。
温暖,明亮,充满了无限可能。
【世界脱离程序执行完毕。意识传输中……】
门外,那扇承载着人间最后绝望与哭求的房门,依旧在疯狂地震颤着,发出沉闷而徒劳的撞击声。
门板上,隐约可见深色的、斑驳的痕迹,像干涸的血泪。
门内,只剩下一地晶莹的碎片,一滩迅速渗入昂贵地毯的清水,和一室被万丈晨光彻底充满的、绝对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