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疏桐。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父亲曾告诉我,这个名字是他翻遍典籍、苦思冥想得来的。母亲在世时,常带着温柔的笑意回忆,说父亲那时坐在客厅里,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厚厚的词典被翻得沙沙作响,只为在浩瀚字海中,为我寻得一个最契合的印记。他说,这名字里有月华的清冷,有梧桐的坚韧,更有那份寂静中的独立风骨。
可如今,那为我名字倾注心血的母亲,她的面容在我记忆里已如被水洇开的墨迹,日渐模糊。思念蚀骨时,我只能拉开抽屉,取出那张藏在最深处的旧照片。指尖小心翼翼地描摹着照片上她温婉的眉眼、柔和的唇角,试图从那逐渐褪色、因我无数次摩挲而边缘发毛的影像里,汲取一丝早已消散的温暖与慈爱。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与流逝的时光角力,徒劳又心碎。照片上她的容颜,终究不可阻挡地黯淡下去,如同我心底那片名为母爱的星空,正一点点熄灭。
不知从何时起,父亲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的时间越来越短。或许并非他不再有耐心,而是林氏集团这艘日益庞大的巨轮,消耗了他全部的心力。在失去母亲这座港湾后,父亲的关注,成了我孤寂世界里唯一渴求的灯塔。我像个溺水者,拼命想抓住点什么。
于是,我选择了最笨拙、也最激烈的方式——放纵。课堂上昏睡,网吧里通宵,成绩单上的红叉一次比一次刺眼。我把这些战利品故意摊在父亲面前,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期盼:哪怕换来他一丝恼怒的训斥也好,至少证明,他还在乎。然而,回应我的,常常只是他疲惫眼神中的失望,和一句轻飘飘的零花钱还够吗
他用金钱,在我与他之间,砌起了一道冰冷的高墙。
第一章:鸠占鹊巢·蛇蝎初显
变故,发生在一个沉闷的夏日黄昏。
父亲带回了一对母女。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我听家里的老佣人低声议论,说那女人叫童华,父亲在一次应酬醉酒后……才有了后来的纠葛。父亲出于责任(或者说某种难以言喻的愧疚),将她们接了回来。那一刻,我心里五味杂陈。我可怜那个叫童华的女人遭遇的不幸,那是父亲的错。可同时,一股浓烈的悲哀如潮水般淹没了我——为我那在天堂的母亲感到不值,为我们曾经完整的家感到破碎。
童华进门时,我沉默地看着。她没有想象中的局促或卑微,反而带着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的讨好。我看着她那张脸,心脏猛地一抽——她的眉眼轮廓,竟与照片中模糊的母亲有几分相似!但也仅仅是几分皮相的相似。母亲眼底是澄澈的温柔,而她,那双看似温顺的眼睛深处,藏着难以察觉的算计与试探。我告诉自己,不去为难她,父亲造的孽,不该由我来承担恶果。只要她安分守己。
起初,童华确实表现得无可挑剔。对我嘘寒问暖,餐桌上总记得我爱吃的菜。父亲看着这和谐的画面,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然而,这份温情如同春日薄冰,脆弱不堪。当她敏锐地捕捉到父亲对我的态度——只剩下支票本和几句公式化的询问,再无更深切的关怀时,她脸上的面具悄然滑落。
父亲在家时,她是温柔解语花,轻声细语,体贴入微。父亲一转身,她看向我的眼神便瞬间冷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吩咐佣人做事时,语气也变得生硬刻薄。这种两面三刀的功夫,简直炉火纯青,像个精明的商贩,看人下菜碟。
她的女儿,童娇,更是青出于蓝。父亲本想立刻给她转学到我所在的重点高中,但她读的是公办学校,规矩严,必须读完一学期。那段时间,是我最后的自由时光。我依旧在课堂上神游太虚,或者翻墙溜去网吧,在虚拟世界里厮杀,宣泄着内心的空洞与愤懑。父亲鞭长莫及,老师也因我的背景和自暴自弃的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二章:谣言如刃·祠堂寒心
童娇转学而来,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恶浪。
她很快融入了班级,凭借着看似甜美无害的外表和刻意经营的柔弱善良人设,迅速成为焦点。紧接着,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如同瘟疫般在校园里悄然蔓延。
林疏桐啊,听说私生活混乱得很,经常夜不归宿!
她仗着家里有钱,欺负同学是常事!
成绩差得要命,都是靠家里塞钱才没被开除吧
版本五花八门,内容不堪入耳。起初,我嗤之以鼻。身正不怕影子斜,谣言止于智者。我甚至懒得去辩解,觉得理会她们,反而抬举了她们。
我太天真了。
我低估了童娇编织谎言的能力,更低估了这些污言秽语传播的速度和杀伤力。它们像长了翅膀的毒虫,无孔不入,最终,以一种我无法想象的方式,钻进了父亲的耳朵里。
那天放学回家,客厅里的气氛冰冷得如同寒冬。父亲脸色铁青,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他二话不说,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几乎是将我拖出了家门,塞进车里。车子一路疾驰,目的地竟然是城郊的墓园——母亲的安息之地。
夕阳残照,给冰冷的石碑镀上一层诡异的金色。父亲把我狠狠掼在母亲的墓碑前,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跪下!对着你妈跪下!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不学无术,自甘堕落,现在连这种不知廉耻的谣言都传出来了!你让你妈在地下怎么安息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他痛心疾首地数落着,从我的成绩,到我败坏的名声,字字句句都像鞭子抽打在我心上。
我倔强地挺直脊背,膝盖却重重砸在冰冷的石板上。不是因为畏惧父亲的威严,而是面对着母亲的名字,那巨大的委屈和悲愤几乎将我撕裂。泪水无声地滑落,不是忏悔,是心寒!寒的是,我的亲生父亲,宁愿相信那些空穴来风的谣言,也不肯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寒的是,他竟然用这种方式,在母亲的墓前,对我进行如此残忍的审判,仿佛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玷污了母亲的安宁。
从那天起,家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窖。父亲的身影一出现,我便像受惊的兔子般躲开。那道无形的裂痕,深得足以埋葬所有的父女温情。我无法理解,也无法原谅。
第三章:退婚风波·顶楼惊闻
谣言的毒藤蔓,最终缠上了我最不在乎,却也最感到被羞辱的一环——婚约。
韩家,那个与我有着一纸可笑婚约的家族,派人登门了。理由冠冕堂皇,又极具侮辱性:鉴于林大小姐私生活混乱,品行不端的流言甚嚣尘上,为免辱没门楣,特此解除婚约。
看着韩家代表那副道貌岸然、仿佛撇清了什么脏东西的嘴脸,我心底竟涌起一阵荒谬的轻松感。这桩由长辈们一厢情愿定下的婚约,于我而言,从来都是一副沉重的枷锁,韩言澈那张故作深情的脸,只让我觉得虚伪。枷锁解除,本该是好事。
可他们选择的退婚理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我的自尊。私生活混乱这莫须有的污水,被他们如此堂而皇之地泼在我身上,成了他们保全自家颜面的绝佳借口!这口恶气,憋在胸口,让我浑身发冷。没有婚约的轻松,被这赤裸裸的羞辱冲得七零八落。
生活仍在继续,依旧是父亲管不了、老师不敢管的自由状态。只是这自由,裹挟着苦涩和冰冷。
那天下午,物理课前的课间。一想到物理老师——那个以严厉著称、尤其喜欢点瞌睡虫回答问题的年级组长,我的太阳穴就突突直跳。为了提神,我像往常一样,溜上了教学楼的顶楼吹风。
顶楼的门锁竟然被撬开了。我皱了皱眉,心里嘀咕:又是哪对小鸳鸯来这儿私会了
本不想打扰,转身欲走。
一个熟悉的名字却像针一样刺入耳膜——言澈
我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韩言澈我那便宜前未婚夫
紧接着,一个更娇嗲、更熟悉的声音传来:娇娇,你放心,我和她早就没关系了,我心里只有你……
娇娇!童娇!
一股冰冷的怒意和一种果然如此的荒谬感同时攫住了我。真是……冤家路窄,狗男女聚头!
为了不再给那些盯着我的眼睛提供林大小姐偷听墙角,毫无教养的新素材,我果断地、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没有惊动门内那对正你侬我侬的璧人。我走到五楼的洗手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手机。时间差不多了,那对野鸳鸯该去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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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洗了洗手,慢悠悠地踱到楼梯口。正准备下楼,迎面就撞上了手牵手、满面春风从顶楼下来的童娇和韩言澈!
六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
童娇的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惊慌,随即被一种刻意的柔弱和无辜取代,她下意识地想把被韩言澈牵着的手抽出来,声音带着做作的颤抖:姐姐,我……你听我解释……
解释我心中冷笑。懒得再看他们一眼,仿佛他们只是两团碍眼的空气,我目不斜视,直接从童娇身边擦肩而过,脚步未停,径直走向顶楼。身后,清晰地传来童娇那带着哭腔、委屈至极的声音:
阿澈哥哥,你说姐姐……她会不会因为我和你在一起,就更加讨厌我、恨我啊
那声音,能把钢铁都听软了。
然而,回答她的,不是我预想中韩言澈的安慰,而是一个带着顶楼空旷回响、清晰无比的、属于我的声音:
不会。
两个字,干脆利落,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两个冰冷的石子,砸碎了童娇精心营造的柔弱氛围。
身后瞬间的寂静,我能想象童娇那张漂亮脸蛋上凝固的难堪和瞬间扭曲的恨意。她那只空着的手,此刻一定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在心里,定是把我咒骂了千百遍——林疏桐,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贱人!
第四章:觉醒·暗棋
我独自坐在空旷的顶楼,微凉的风吹拂着脸颊,却吹不散心头的阴霾和逐渐升腾的怒火。
与父亲的这场无声战争,旷日持久,我伤痕累累,他却视而不见。不仅没有给我渴望的温暖,反而引狼入室,娶回了一个蛇蝎心肠的继母,附带一个处心积虑与我争夺一切的继妹!
争夺什么自然是林家的家产!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如果父亲林正宏(老林)没有老糊涂,按照常理和母亲的情分,家产大头理应留给我这个唯一的亲生女儿。可是……人心难测!万一他真糊涂了呢万一他被童华那个狐狸精彻底迷惑了呢万一……他哪天突然带回来一个惊喜,一个所谓的弟弟呢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强烈的占有欲攫住了我。不行!绝对不行!林家的产业,是母亲当年倾注心血,陪着父亲打拼出来的基业!它姓林,也只能是我林疏桐的林!任何人都休想染指半分!继母不行,继妹不行,任何可能出现的野种更不行!
血液里沉睡的某种东西被彻底点燃了。不再是自暴自弃的叛逆,而是一种为守护母亲遗泽、为自己争夺未来的强烈斗志!
我紧紧握住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毫不犹豫地点开那个沉寂了许久,却始终是我心底唯一信任的对话框。对方的头像是一片深邃的星海,网名只有一个简单的字母——w。
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敲击:
Y:你高中笔记借我。
言简意赅,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几乎是秒回。
w:你高一高二的不是都学完了吗(后面跟了个大大的问号表情)
隔着屏幕,我似乎都能看到对方惊讶挑眉的样子。
Y:对啊。不是还有高三吗而且你没听说我家新娶了一个继母,带了个比我小不了多少的继妹。我顿了顿,指尖的力道加重,仿佛要把决心刻进屏幕:我担心她们会跟我争家产!
仿佛觉得理由还不够充分,或者是为了说服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奋进,我又飞快地补充道:
Y:就算没有这个继妹,我也担心哪天会突然冒出个小的跟我争啊!那可绝对不行!林家的家产,只能是我的!必须是我的!
手机那头沉默了几秒。我能想象w在消化我这爆炸性的信息和突然转变的态度。
终于,回复来了:
w:行。明白了。我整理一下,过两天给你快递过去。(后面跟了个拍肩的表情)难得看你这么积极啊哈哈!所以……你这是打算悬崖勒马,洗心革面,准备学金融回去争家产了
看着那带着调侃却无比了解我的话语,我紧绷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久违的、带着狠劲的弧度。
Y:至的至的!
第五章:书山为径·暗流汹涌**
与w联系后的第三天,一个硕大无比、沉重得离谱的快递箱,出现在了我那小小的公寓门口。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几乎是连拖带拽,才把这个庞然大物弄进屋里。
拆开箱子的瞬间,我倒抽一口冷气。里面塞满了书!高高一摞,全是崭新的、散发着油墨味的大学教材和专业书籍:《微观经济学》、《宏观经济学》、《货币银行学》、《公司金融》、《投资学》、《财务会计》、《管理会计》……甚至还有几本厚厚的《高等数学》和《概率论与数理统计》,还有被挤到角落的高三书本以及笔记。w这家伙,是把金融专业大一到大四的书都给我打包寄来了吗
我哭笑不得,却也被这份沉甸甸的支持所撼动。一本一本,像蚂蚁搬家一样,我把这些厚重的武器搬到书架上。书架很快不堪重负,剩下的只能暂时堆在书桌和地板上。整理过程漫长而辛苦,蹲下、起身,重复了无数次。尽管空调开得足,细密的汗珠还是布满了我的额头和鼻尖。
看着眼前这座瞬间堆砌起来的书山,一种奇异的充实感取代了之前的空虚和愤怒。这就是我的战场!我随手抓起换洗衣物,冲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也仿佛冲走了些许疲惫和迷茫。
半小时后,我带着沐浴后的清爽和水汽走出来,一边漫不经心地往身上涂抹着身体乳,一边拿起手机。
Y:喂!你怎么连金融专业大三大四的书都一股脑发给我了想压死我继承我的蚂蚁花呗吗
带着一丝抱怨,更多的是不解。
w的回复很快,带着笑意:
w:哈哈,压死你倒不至于。我琢磨着,早学晚学都得学,既然决定要争这家产,迟早都得啃这些硬骨头。什么时候开始啃不是啃呢索性一步到位,省得你后面再找我要。知识嘛,多多益善!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字,一股暖流悄然划过心田。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至少还有一个人,不问缘由,毫无保留地支持我,甚至想在了我的前面。
Y:
谢了,兄弟!(后面加了个抱拳的表情)
兄弟是我对w惯用的称呼,尽管我知道屏幕那头是个女孩——万婉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生活被切割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块:白天,在学校里,我依旧是那个问题学生,但眼神深处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冷冽和观察。我与童华、童娇的斗法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她们的手段层出不穷:故意打碎父亲送我的(并不值钱)的旧摆件栽赃给我;在父亲面前暗示我挥霍无度;童娇更是变本加厉地在学校里散布新的谣言,说我因为被退婚受了刺激,精神不正常......
我疲于应付,心力交瘁。最让我憋屈的是,明明知道是她们搞鬼,却常常抓不到确凿证据,或者证据不足以在父亲面前一击致命。父亲那双被蒙蔽的眼睛,似乎永远看不到我受的委屈,只看到童华表面的贤惠和童娇伪装的乖巧。每一次交锋,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憋闷得让人窒息。我常常在深夜合上艰深的金融教材后,对着天花板无声喊:她们脑子里到底哪来那么多阴损招数:为什么我总是棋差一着还有我那瞎了眼的老爹!
然而,那座书山成了我最后的堡垒和力量源泉。在那些枯燥的公式、复杂的模型、冰冷的案例背后,我找到了另一种秩序和掌控感。知识,成了我磨砺的剑。
第六章:蛰伏·破局
时间在斗智斗勇和挑灯夜读中悄然流逝。高三的硝烟味越来越浓。
我早已开始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成绩。不再是断崖式下跌,而是以一种极其缓慢、看起来像是幡然醒悟、浪子回头的速度,艰难地向上爬升。每一次月考排名的小幅前进,都伴随着我无数个夜晚与咖啡和公式为伴的艰辛。
进入高三,我迎来了一个重大突破。在一次难度极高的全市联考中,我意外地挤进了年级前十!这个成绩如同投入深水的炸弹,不仅震动了老师和同学(尤其是等着看我笑话的童娇),也让一直对我失望透顶的父亲,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诧和.…..….一丝微不可察的亮光。
借着这次突破,我向父亲提出了一个酝酿已久的请求:爸,我想.……试着学学管理。以后,总得帮您分担点。我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试探和渴望被认可的怯懦。
父亲看着我,沉默了良久。或许是那亮眼的成绩起了作用,或许是我眼中那份他久未见到的认真打动了他,最终,他点了点头:好。正好城西有家小的分公司,效益一直平平,你去试试吧。就当练手,别有压力。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童华和童娇得知这个消息时,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像劣质的面具。童娇更是掩饰不住眼中的嫉妒和怨毒。
小分公司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拼命吸收着一切关于公司运作的知识。财务、人事、采购、销售……我事无巨细地了解。很快,一个异常引起了我的注意:采购环节的成本,总是比市场平均价高出那么一截,而负责采购的经理,是分公司总经理王海的心腹。王海,一个看似勤勉忠厚的中年男人。
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猫腻。联想到童华,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我动用了自己积攒的零花钱(父亲给的敷衍总算派上了点用场),通过隐秘的渠道,联系了一位口碑不错的私家侦探。
调查结果印证了我的猜想。这个王海,竟然早在两年前,也就是我刚上高二、家里乱成一团的时候,就被童华通过某种关系安插进来的!不仅如此,侦探还挖到更深的线索:童华不止一次在父亲面前无意地提起王海踏实肯干、是公司老人值得信任之类的话。而这个小分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在某些特定采购渠道和账目处理上,存在着巨大的操作空间和油水!王海和他的心腹,就是这条硕鼠链上的关键一环!
拿到初步证据的那天,我的手心因为激动而微微出汗。我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继续不动声色地收集更详实的证据链——银行流水、虚开的发票、关联交易……同时,我刻意在分公司内部表现出一种懵懂、好糊弄的大小姐形象,让王海等人放松警惕。
收网的时机终于成熟。我将所有铁证,连同私家侦探那份详尽的报告,整理好,在一个父亲心情看似不错的晚上,平静地放在了他的书桌上。
父亲起初是不信的,眉头紧锁:疏桐,商场如战场,你还太嫩,别被人当枪使了。王海跟了我很多年……
爸,我打断他,眼神异常冷静,我知道您不信我。那请您自己找人去查。用您信得过的人,查得更深、更透!看看您口中的‘老实人’,还有您枕边那位‘贤内助’,到底在背地里做了些什么!
我的笃定和眼底的寒意,让父亲动摇了。他沉默片刻,拿起电话,打给了跟随他多年、绝对忠诚的特别助理:老陈,帮我联系张侦探……对,就是那个业内公认最难请、最贵的。查王海,查城西分公司近三年的所有账目和人事变动!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查查童华,和王海,以及分公司其他人,有没有私下往来。
第七章:水落石出·尘埃落定
等待结果的日子,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家里气氛诡异得可怕。童华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对父亲更加温柔小意,对我却时不时流露出一种隐藏极深的怨毒。童娇在学校里也收敛了许多,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忌惮。
终于,一份比我的报告厚上数倍、内容触目惊心的文件,摆在了父亲的书桌上。那位顶尖的私家侦探,果然名不虚传。他不仅坐实了王海在分公司利用职权贪污受贿、虚报成本的罪行,金额巨大得足以让他把牢底坐穿,更挖出了一个让父亲瞬间脸色惨白、如遭雷击的猛料:
童华在总公司财务部,竟然有一个关系暧昧的情人!一个因为童华吹了枕边风导致父亲亲自提拔起来的财务副总监!两人利用职务之便,与王海里应外合,在多个项目上做手脚,转移公司资产,形成了一个隐秘的利益输送链条!而这一切,始于我高二那年,正是我开始自学、父亲焦头烂额的时候!
父亲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夜。第二天出来时,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眼神里充满了被至亲至信之人背叛的滔天怒火和深不见底的疲惫与耻辱。他没有再看童华一眼,只冷冷地对助理吩咐:通知律师,准备离婚协议。让法务部和审计部立刻进驻城西分公司和总公司财务部,全面彻查!报警!
雷霆手段,迅疾如风。
王海和他的心腹锒铛入狱。
总公司那个财务副总监被开除并面临起诉。
童华的情人身份被曝光,她的贤妻良母面具被彻底撕得粉碎。她哭喊着,撒泼打诨,指责父亲无情,甚至想扑上来撕打我,被父亲一把推开,眼神冰冷如看垃圾。等待她的,是身败名裂和净身出户。
童娇,这个谣言制造机,在铁一般的家族丑闻面前,她那些校园小伎俩显得如此可笑。父亲在震怒和极度失望之下,直接让司机把她和她母亲的东西扔出了林家别墅。她试图找韩言澈寻求庇护,但韩家早已闻风而动,唯恐避之不及。韩言澈更是直接拉黑了她的所有联系方式。她曾厚颜无耻地跑回来,哭求父亲看在父女情分上,甚至异想天开地想重提与我的婚约(当然对象是她自己),结果被暴怒的父亲抄起扫帚,像驱赶瘟神一样扫出了大门!
这场持续了近两年的、弥漫着硝烟与屈辱的战争,终于以我的惨胜告终。林家元气大伤,父亲颜面扫地,整个圈子都在看林家的笑话。但至少,蛀虫被清除,家业暂时保住了。
尾声:归航·暖阳
风波渐渐平息,生活似乎重新走上了轨道。高考如约而至。
考场上的我,心如止水。那些挑灯夜读的夜晚,那些在斗智斗勇间隙挤出来的分秒秒,那些复杂的公式和模型,此刻都化作了笔下流淌的自信。成绩公布,没有意外,我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顶尖学府A大金融系的录取通知书。这是我用汗水和隐忍换来的通行证,通往夺回家产、守护母亲基业的未来。
手机震动,是w的消息。
w:救命!你爹怎么能这么搞笑啊!(后面跟了一连串捶地大笑的表情)
她显然已经知道了林家那场轰动圈子的闹剧。
Y:(发了个生无可恋的表情包)别提了,现在整个圈子都知道我爸头顶一片大草原,还被枕边人掏墙脚,丢人丢到太平洋去了!我出门都怕被人指指点点!
w: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让我再笑会儿!不过说真的,你爸到底怎么回事就算第一次找私家侦探不懂规矩,后面那位‘张神探’那么贵,总该懂行规了吧怎么会闹得人尽皆知
Y:(无奈扶额)问题就出在这位‘张神探’身上!他有个奇葩规矩:如果他挖到超出预期的‘重磅猛料’,雇主必须额外支付一笔‘封口费’。如果不支付,就默认雇主同意他可以将部分‘不影响法律定性但足够劲爆’的信息,作为案例分享给特定同行圈子……以彰显他的业务能力!
Y:我爸第一次找私家侦探,哪知道这些门道他收到那份报告,看到童华有情人的部分,气得差点当场心梗,光顾着处理家丑和公司危机了,完全忘了(或者根本不知道)还有‘封口费’这茬!结果……你懂的,‘张神探’觉得这是彰显他能力的绝佳案例……
w: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到打滚)对不起疏桐,我知道这很惨,但我真的忍不住!还有你那‘好继妹’呢最后咋处理的
Y:她哼!天道好轮回!她不是最喜欢造我的谣吗以前我懒得理,后来越来越过分。这次趁着家里出事,我把之前在学校收集到的她造谣、诽谤的证据(聊天记录截图、证人证言)直接打包交给了校长和教导主任。铁证如山,学校顶住压力(主要是她妈倒台没压力了),给了她一个记大过处分,档案上留了一笔!
Y:然后,你猜怎么着她那个‘真爱’韩言澈,一听说她背了处分,家里又彻底倒了,立刻跟她划清界限,分手分得比谁都快!渣男贱女,锁死最好!后来她还异想天开地跑到我家,想让我爸看在‘父女情分’上收留她,甚至还暗示可以让她代替我履行和韩家的婚约被我爸直接拿扫把轰出去了!你是没看到她那狼狈样,大快人心!
w:哈哈哈哈哈哈,爽!太爽了!恶有恶报!疏桐,干得漂亮!(发了个点赞的大拇指)
w:对了,你什么时候开学A大金融系,前途无量啊!
Y:快了。对了,
我手指顿了顿,一丝暖意和期待浮上心头,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三年了,德国面包还没啃够
屏幕那端沉默了几秒,然后跳出一行字:
w:快了,就这两天。
紧接着,又是一条带着浓浓调侃和留学生血泪的感叹:
w:在德国留学的这3年,会是我未来5年人生里,最难忘的9年!(后面跟了个吐血倒地的表情)
看着这行字,我忍不住笑出声。这很万婉。
几天后,国际到达出口。
人流熙攘,广播声此起彼伏。我站在接机的人群中,目光紧紧锁定着那个通道。突然,一个熟悉又带着点陌生的身影,像一颗裹挟着太平洋暖湿气流的小太阳,拖着巨大的行李箱,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我,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丢开行李箱拉杆,张开双臂,炮弹一样朝我发射过来!
疏桐——!!!
砰!
我被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满怀。万婉晒成了漂亮的蜜糖色,手臂结实有力,箍得我肋骨都隐隐作痛。她的热情一如既往,带着能融化一切阴霾的炽热。然而,那熟悉的、带着点恶作剧意味的触感又回来了——她的指尖,习惯性地捏上了我脸颊上那点早已不如从前明显的婴儿肥。
想死我了!
她把脸埋在我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长途飞行的沙哑和无法抑制的激动,我的留学生涯,正式结束!解放啦!
周围的喧嚣——行李箱滑轮的滚动声、久别重逢的欢呼声、机场广播字正腔圆的播报声——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变得遥远而模糊。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怀里这个温暖真实的、活蹦乱跳的女孩。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背包侧边那个随着她动作而轻轻晃动的挂饰上——一只褪色得有些发白、边缘都磨起了毛的小熊。那是七年前,我送她去机场时,在机场商店抓娃娃机里,用光了身上所有硬币才抓到的。它竟然还在!就这样陪着她,漂洋过海,穿越了整整七年的时光,又回到了我眼前。
日光灯冰冷的光线落在那只旧小熊身上,它晃动着,划出熟悉的、温暖的弧线。
原来啊,时光它那么狡猾,从未真正斩断过任何东西。
它只是悄悄地把当年那场浸满泪水的告别,
温柔地、不动声色地,
折叠成了此刻这个踏踏实实、带着阳光和风尘气息的重逢。
万婉抬起头,眼眶有点红,却笑得无比灿烂,像盛满了整个夏天的阳光。她拉起我的手,又一把拽过她那个巨大的行李箱:走!回家!姐请你吃火锅!庆祝新生!庆祝……我们林大小姐首战告捷,夺回家产第一步成功!
我回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阴霾。看着身边这个风风火火的女孩,再看看背包上那只晃动的小熊,一股强大的、温暖的力量充盈了四肢百骸。
好!
我用力点头,笑容终于毫无阴霾地在脸上绽开,回家!吃最辣的锅!庆祝……我们都在!
未来的路或许依然漫长,家产的守护战或许才刚刚开始,但我知道,我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