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账户余额。
23星币。
只够买三管最便宜的营养膏。
房东的催缴通知在光屏上闪烁红光。
窗外是第八星系的垃圾星。
天空永远泛着铁锈色。
空气中飘着工业废料的酸味。
我的全部家当。
除了身上洗得发白的工装。
就是角落里那个蒙尘的金属箱。
里面是一口沉甸甸的黑色铁锅。
几把形状古怪的金属工具。
还有一些晒干的、星际人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块茎和种子。
这是我那个据说来自古老地球的祖母。
留给我的唯一遗产。
她总念叨着家乡的味道。
可在这个喝营养液就能活的时代。
谁还在乎味道
光屏又闪了一下。
是星网直播平台的提示。
您的新手直播时长即将到期,若未完成最低开播时长,账号将被注销。
我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账号没了。
连这最后一点星网存在感都没了。
目光扫过角落的铁锅。
一个荒唐的念头冒出来。
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深吸一口气。
点开了那个简陋的直播按钮。
【直播间创建成功！欢迎主播‘地球小食堂’！】
光屏上跳出提示。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检测到新主播,自动分配初始流量……当前观众数：0。
空荡荡的界面。
只有我自己那张因营养不良而苍白的脸映在上面。
背景是我这个鸽子笼一样的小单间。
墙皮剥落。
露出里面锈蚀的金属管道。
我走到角落。
吃力地搬出那个金属箱。
打开。
沉重的黑铁锅。
木柄锅铲。
一把厚背菜刀。
还有几个小布袋。
里面装着晒干的姜块、蒜头。
几串红彤彤的干辣椒。
一小袋颗粒粗糙的褐色晶体。
标签写着古法粗盐（非食用级,收藏品）。
以及一小罐凝固的、微黄的油脂。
标签是猪脂（古法熬制,非食用级,标本）。
这玩意儿在星际博物馆里。
大概能占个展位。
我拿起那块凝固的猪油。
硬邦邦的。
带着一股奇异的、说不上来的味道。
不算难闻。
但绝对称不上星际流行的那种清新。
我按照记忆里祖母模糊的讲述。
把铁锅架在房间自带的、最低功率的能量炉上。
能量炉发出嗡嗡的轻响。
锅底很快有了点温度。
我把那块凝固的猪油丢进锅里。
锅是冷的。
油块沉在锅底。
毫无动静。
弹幕终于飘过一行字。
用户【机甲狂魔007】进入直播间。
【机甲狂魔007】：新主播这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锅里那坨黄色的是啥废弃能量块
我瞥了一眼。
没理。
锅慢慢热起来。
那块凝固的油脂边缘开始软化。
一丝极细微的、滋滋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
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气。
像某种温暖的、厚重的、带着油脂特有芬芳的气息。
猛地从锅底窜了出来！
它霸道地冲开房间里弥漫的工业酸味。
瞬间填满整个狭小的空间。
我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这味道……有点上头。
【机甲狂魔007】：卧槽！什么味道！主播你通风系统炸了不对……好像是锅里那玩意儿发出来的！
锅里的变化更快了。
凝固的油脂块迅速融化。
变成清澈微黄的液体。
锅里开始冒出细密的小泡泡。
发出更清晰的滋滋声。
那股浓郁的、温暖的油脂香气越发澎湃。
像有形的触手。
紧紧抓住人的嗅觉神经。
我拿起锅铲。
小心地搅动。
油脂块里残余的、被祖母称为油渣的固体物沉在锅底。
随着加热。
颜色由白变微黄。
再变成诱人的金黄。
那股香气也发生了奇妙的转变。
从单纯的油脂香。
变成一种带着烘烤焦香、无比诱人的味道！
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太香了！
比最贵的营养膏广告里模拟的烤肉味要真实、霸道一百倍！
【机甲狂魔007】：主播！！！这到底是什么！！！香得我营养膏都拿不稳了！！快说话啊！！！
【星际垃圾佬】进入直播间。
【星际垃圾佬】：什么味儿新型致幻剂定位发来！
【机甲狂魔007】：楼上别瞎说！是主播锅里那东西！香疯了！我从来没闻过这种味道！
直播间人数跳到了5。
弹幕开始滚动。
【路人甲】：真这么香隔着星网嗅觉模拟能闻到个啥吹的吧
【路人乙】：主播在炼油古地球纪录片里好像有过……但这也太香了吧感觉我的营养液瞬间变成了刷锅水……
锅里。
金黄的油渣在清澈的油脂中翻滚。
发出噼啪的轻响。
香气浓郁到了顶点。
我关掉能量炉。
拿起一个在垃圾堆里捡来、洗刷干净的金属小滤网。
小心地把滚烫的油脂过滤到另一个干净容器里。
金黄色的油脂。
透亮得像液态琥珀。
滤网里剩下的是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渣。
我拈起一小块。
吹了吹。
放进嘴里。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紧接着。
是难以言喻的酥、脆、香！
油脂的丰腴。
焦脆的口感。
还有一丝丝咸鲜。
瞬间在舌尖炸开！
我的味蕾像是被囚禁了一辈子。
第一次尝到了活着的滋味！
好吃到头皮发麻！
弹幕瞬间疯了。
【机甲狂魔007】：啊啊啊啊！主播你吃了！你吃了！什么味道！快说啊！！！
【星际垃圾佬】：那金黄色的东西看起来好脆！声音！我听到了！是脆的！主播表情变了！肯定好吃！
【路人甲】：打赏！主播快说话！什么味道！打赏最便宜的星尘×1！
一个微小的、闪着星光的图标在屏幕角落亮起。
0.1星币。
蚊子腿也是肉。
我舔了舔沾着油光的指尖。
看着那锅金黄透亮的猪油和一小碗金灿灿的油渣。
开口说了开播以来的第一句话。
声音有点干涩。
带着点不确定。
这个……叫猪油。
锅里炸出来的小块,叫猪油渣。
味道……嗯……很香,很脆。
【路人丙】进入直播间。
【路人丙】：猪油猪是什么古地球家畜油渣听着就好吃！主播再吃一块！我给你打赏！
又一个【星尘×1】。
0.1星币。
直播间人数跳到了15。
弹幕被香、想吃、猪油渣刷屏。
我看着那碗油渣。
肚子叫得更响了。
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冒出来。
光吃油渣太干巴。
祖母说过。
猪油拌饭。
是穷人的美味。
我走到墙角。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保鲜柜。
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一袋东西。
标签写着复古胚芽米（低能量,观赏种植用）。
这米死贵。
是我上个月咬牙买来做种。
想试着在窗台花盆里种点绿植改善心情的。
一直没舍得拆。
现在……
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撕开包装袋。
一股淡淡的、清新的米香飘散出来。
抓了两把米。
放进一个合金小锅里。
加入净化水。
淘洗。
清澈的水瞬间变得浑浊。
弹幕又好奇了。
【机甲狂魔007】：主播又在干嘛洗石头
【星际垃圾佬】：那是观赏米！死贵！我认识！主播你要干嘛别糟蹋东西啊！
我没解释。
把米和适量的水放进锅里。
架回能量炉上。
调到小火。
盖上盖子。
直播间人数慢慢爬到了30。
弹幕还在讨论刚才的猪油渣。
猜测主播要做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
能量炉发出持续的、稳定的嗡鸣。
一丝丝白色的蒸汽。
开始从锅盖边缘的小孔里冒出来。
带着越来越明显的、温暖的谷物香气。
和之前霸道的猪油香不同。
这米香很柔和。
很踏实。
像阳光晒过的干草堆。
让人心里莫名安定。
【路人乙】：是米香！古地球的主食！我在博物馆全息体验里闻到过！但没这么真实！
【新观众】：好舒服的味道……和营养膏的化学合成味完全不一样……
锅盖开始被蒸汽顶得轻轻跳动。
发出噗噗的轻响。
浓郁的米香混合着水汽。
弥漫开来。
我关掉炉子。
没有立刻揭开锅盖。
让它在余温里焖了一会儿。
揭开锅盖的瞬间。
一大团白茫茫、带着浓郁米香的热气扑面而来。
待热气稍散。
锅里。
是晶莹剔透、粒粒饱满、微微泛着油润光泽的白米饭！
每一粒米都吸饱了水分。
蓬松。
柔软。
却又保持着韧劲。
蒸汽裹挟着最纯粹的谷物甜香。
直往鼻子里钻。
我拿过一个洗干净的合金小碗。
盛了浅浅一碗饭。
热气腾腾。
饭粒晶莹。
然后。
我打开了那个装着金黄色猪油的小罐子。
用勺子挖了指甲盖大小、凝固的猪油。
雪白微黄。
放在热气腾腾的米饭尖上。
滚烫的米饭。
瞬间让那点凝固的猪油开始融化。
像一座小小的雪山在阳光下消融。
油脂迅速浸润开来。
渗透到米饭的缝隙里。
接着。
我拿起那个装着古法粗盐的小布袋。
捏了一小撮。
真的是很小很小的一撮。
均匀地撒在那正在融化的猪油和米饭上。
细小的褐色盐粒落在热油和热饭上。
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嗞啦轻响。
最后。
我拿起筷子。
不是能量餐具。
是祖母留下的、真正的竹木筷子。
把碗里的米饭、融化的猪油、粗盐粒。
轻轻地。
均匀地拌开。
动作很慢。
很仔细。
确保每一粒米饭。
都裹上那层晶莹的、金黄色的油光。
和细微的盐粒。
随着搅拌。
一股更加复杂、更加诱人的香气爆炸开来！
新鲜米饭温润踏实的谷物香。
猪油加热后醇厚霸道的油脂香。
粗盐带来的、最原始纯粹的点睛之笔——咸鲜！
三种最基础的味道。
在热气中完美融合。
产生了一加一加一大于一百的神奇效果！
那香味。
温暖。
踏实。
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满足感！
仿佛能驱散垃圾星所有的阴冷和贫瘠！
我捧着这碗简陋到极致、也奢侈到极致的猪油拌饭。
看着那油润、亮泽、每一粒都闪烁着幸福光芒的米饭。
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弹幕。
彻底安静了。
那短暂的几秒钟。
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
【机甲狂魔007】：！！！！！！！！！！（打赏星尘×10）
【星际垃圾佬】：我的天！！！！这味道！！！！（打赏星尘×5）
【路人甲】：救命！！！我为什么闻到了！！！香哭了！！！（打赏星尘×3）
【新观众】：这是魔法吗！一碗白饭加点油加点盐怎么会这么香（打赏星尘×2）
【路人乙】：主播！！！求你了！！！尝一口！！！就一口！！！让我看看！！！（打赏星尘×10）
小小的打赏特效。
像突然炸开的烟花。
瞬间铺满了屏幕一角。
虽然都是最便宜的星尘（0.1星币一个）。
但数量在疯狂跳动！
10个！
20个！
50个！
直播间人数像坐了火箭。
50！
100！
300！
弹幕被香！、求吃！、打赏了快吃！疯狂刷屏。
我拿起筷子。
夹起一小撮裹满油光、亮晶晶的米饭。
吹了吹。
送进嘴里。
温热的米饭。
接触到舌尖的刹那。
味蕾瞬间苏醒！
猪油那醇厚、顺滑、带着独特脂香的丰腴感。
温柔地包裹住每一粒米。
盐的微咸。
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米饭本身的清甜。
更激发了油脂的鲜美。
米饭煮得恰到好处。
软糯中带着一丝弹韧。
在唇齿间被咀嚼、碾碎。
释放出更多淀粉的甘甜。
和油脂、盐分完美交融。
形成一股汹涌的、温暖的、带着巨大满足感的洪流！
顺着喉咙滑下。
那股暖意。
一直蔓延到冰冷的胃里。
然后扩散到四肢百骸！
我闭了下眼睛。
再睁开时。
感觉眼眶有点发热。
不是难过。
是一种……被遗忘太久的滋味。
突然被唤醒的酸涩和慰藉。
我什么也没说。
只是低头。
又夹起一大筷子油光锃亮的米饭。
用力塞进嘴里。
腮帮子鼓鼓的。
认真地咀嚼。
脸上没什么夸张的表情。
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虔诚的专注和满足。
仿佛在品尝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弹幕彻底疯了。
【机甲狂魔007】：主播的表情！！！啊啊啊！我懂了！肯定好吃到爆炸！！！（打赏星尘×50！）
【星际垃圾佬】：打赏！必须打赏！主播你吃得太香了！我受不了了！我也要去买米！（打赏星尘×30）
【路人甲】：呜呜呜……为什么看别人吃饭会看哭……好温暖的感觉……（打赏星尘×20）
【新观众】：已下单观赏米！主播！猪油哪里搞！求教程！（打赏星尘×100！）
打赏信息疯狂滚动。
星尘（0.1星币）、星钻（1星币）、甚至偶尔蹦出几个星云（10星币）！
直播间人数突破了1000大关！
弹幕除了香、打赏、求吃。
开始被猪油怎么做、米在哪里买、盐是哪种刷屏。
我看着光屏上滚动的打赏信息。
账户余额的数字。
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上跳动。
data-fanqie-type=pay_tag>
23星币……50星币……100星币……
心跳得飞快。
几乎要撞出胸膛。
这碗价值不到2星币的猪油拌饭。
似乎……
真的撬开了一条意想不到的缝隙。
我默默地把那碗油渣推到镜头前。
夹起一块最大的。
金黄油亮。
咔嚓。
酥脆的声音通过收声器清晰地传出。
弹幕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机甲狂魔007】：啊啊啊！油渣！主播给我留一块！（打赏星云×1！）
【星际美食家】进入直播间。
【星际美食家】：有点意思。古法烹饪主播,明天还播吗播什么
我看着那个带着认证标识、粉丝量惊人的ID。
吸了口气。
对着镜头。
点了点头。
播。
明天。
做面。
直播结束的提示音响起。
我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看着账户里最终定格在【星币：588.7】的数字。
588.7星币。
够买几百管营养膏。
够交几个月的房租。
够……买更多没用的食材。
我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
那碗猪油拌饭带来的暖意。
似乎还在身体里流淌。
我走到窗边。
窗外依旧是铁锈色的天空。
巨大的垃圾处理塔矗立在远处。
但空气里。
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猪油和米饭的香气。
微弱。
却顽强。
我打开星网购物平台。
搜索栏输入：面粉。
跳出来的结果五花八门。
高能营养面粉（速食型）
分子重构仿真面粉（多种口味可选）
复古石磨小麦粉（低能量,模型/收藏用）
价格从低到高。
我的目光。
锁定在最贵的那一栏。
古法石磨全麦粉（非提纯,原始风味,限量供应）——100星币/500g。
下面一行小字：仅限复古爱好者收藏研究,能量转化率低,不建议食用。
我盯着那袋印着粗糙牛皮纸图案的面粉。
又看了看账户里热乎的588.7星币。
手指悬在光屏上。
犹豫了大概三秒。
点击。
加入购物车。
结算。
【支付成功！账户余额：488.7星币。】
搞定。
我又飞快搜索青葱、生姜、大蒜、古法压榨植物油（非食用级,标本）。
挑最便宜的、标注观赏种植/收藏的选项下单。
账户余额哗啦啦往下掉。
最终停在【星币：186.3】。
心在滴血。
但看着订单列表里那些没用的东西。
一种奇异的兴奋感。
压过了心疼。
明天。
做面。
第二天。
同样的时间。
我准时打开了直播间。
刚开播。
在线人数唰地一下。
直接从500起步！
弹幕瞬间涌出。
【机甲狂魔007】：来了来了！前排！主播今天做什么面！
【星际垃圾佬】：面粉买到了！跟主播买的一样的！死贵！主播别翻车啊！
【星际美食家】：在线等。期待。
【路人甲】：昨天馋得一晚上没睡好！主播加油！
我瞥了一眼弹幕。
没说话。
默默地把刚签收的几个包裹拆开。
拿出那袋贵得要死的古法石磨全麦粉。
粗糙的牛皮纸袋。
倒出一些在昨天洗刷干净的金属盆里。
面粉是微微发黄的。
带着肉眼可见的细小麸皮。
和星际超市里雪白细腻的高能面粉完全不同。
弹幕又好奇了。
【路人乙】：这面粉……好糙啊……颜色也不对。
【新观众】：看着像工业粉尘……能吃
我拿出一个小量杯。
里面是净化水。
慢慢地。
一点一点地往面粉里加水。
同时。
手指开始搅拌。
动作很慢。
很专注。
水混入面粉。
一开始是絮状。
随着手指的揉捏。
逐渐成团。
粘在手上。
粘在盆壁上。
一团糟。
我手上、脸上。
很快沾满了湿乎乎的面粉。
看起来有点狼狈。
弹幕飘过几个和哈哈。
【机甲狂魔007】：主播……你确定不是在和泥巴
我依旧没理会。
继续揉。
手腕用力。
把散乱的面絮往一起挤压、折叠。
这是个力气活。
胳膊开始发酸。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
盆里的面团。
渐渐不那么粘手了。
表面开始变得稍微光滑一点。
我把它揉成一个不太规则的球。
盖上昨天洗干净的一块厚布。
放在一边。
让它……醒一会儿。
我对着镜头说了一句。
声音不大。
接着。
我拿出昨天买的青葱（观赏植物）、生姜（块茎标本）、大蒜（鳞茎标本）。
还有一小瓶古法压榨植物油（标本）。
清洗。
葱切成细碎的葱花。
姜切成极细的末。
蒜拍扁。
剁成蒜蓉。
动作算不上多么流畅优美。
但很稳。
很认真。
案板上。
青翠的葱花。
嫩黄的姜末。
洁白的蒜蓉。
还有那瓶颜色深沉的植物油。
摆在一起。
颜色鲜明。
带着一种未经雕琢的生命力。
弹幕安静了一些。
似乎在好奇这些配料能做什么。
我看了看盆里的面团。
时间差不多了。
掀开湿布。
面团似乎变大了一点。
表面更光滑了些。
我把它拿出来。
放在撒了点面粉的案板上。
开始揉。
这次揉的时间更长。
反复地揉。
用力地按。
面团在我手下。
变得越来越光滑。
越来越柔韧。
像有了生命。
微微回弹。
弹幕有人开始惊叹。
【星际美食家】：面团的状态……很原始,但看起来很筋道。手法很古早。
揉好。
再次盖上湿布。
再等等。
我又说了一句。
然后。
我拿出了那口宝贝黑铁锅。
架在能量炉上。
倒入一些深色的古法植物油。
开小火。
油温慢慢升高。
我拿起装着葱花、姜末、蒜蓉的小碗。
深吸一口气。
手腕一扬。
哗啦——
全部倒进锅里！
滚油瞬间拥抱住这些新鲜的香料！
滋啦——！！！
一声巨大的、悦耳的爆响！
仿佛一场微型爆炸！
浓郁到炸裂的辛香！
葱的清冽！
姜的辛辣！
蒜的浓烈！
被热油瞬间激发出来！
混合着植物油脂本身的醇香！
形成一股狂暴的、极具侵略性的香气旋风！
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甚至透过屏幕。
冲击着每一个观众的嗅觉！
【机甲狂魔007】：卧槽卧槽卧槽！！！这声音！这味道！！！我人没了！！！
【星际垃圾佬】：啊啊啊啊！香疯了！比昨天的还猛！我的天灵盖！！！
【路人甲】：打赏！救命！这味道上头了！（打赏星尘×50！）
直播间人数再次飙升！
2000！
3000！
打赏特效又开始刷屏！
锅里。
葱花、姜末、蒜蓉在热油中翻滚。
颜色迅速变得金黄。
边缘微焦。
香气也从最初的猛烈冲击。
慢慢沉淀。
转化为一种复合的、温暖的、带着焦香的浓郁辛香。
油也变成了漂亮的琥珀色。
我迅速关火。
把这一小锅滚烫的、香气四溢的葱姜蒜油。
小心地倒进一个耐热的碗里。
滋……
油还在轻微地响着。
香气久久不散。
我擦了把汗。
掀开面团上的湿布。
拿出昨天那把厚背菜刀。
把面团切成几块。
取过其中一块。
揉成长条。
用手揪下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小面团。
动作有点笨拙。
但很认真。
然后。
拿起一个小面团。
用手掌压扁。
再用昨天翻出来的一根小金属棍。
尝试着把它擀开。
擀面棍用得不太顺手。
面片擀得歪歪扭扭。
厚薄不均。
边缘裂开。
第一个。
失败了。
团成一团。
丢掉。
第二个。
还是太厚。
边缘破了。
丢掉。
弹幕飘过几个噗和主播加油。
第三个。
我放慢了速度。
更用力地压着擀面棍。
小心地转动面片。
终于。
擀出了一个勉强圆形的、不算太厚、边缘没有破裂的面片。
虽然坑坑洼洼。
但勉强能用。
我把它放到一边。
继续和下一个面团较劲。
案板上。
渐渐摆开了几张形状各异、厚薄不一的面片。
大的大。
小的小。
薄的薄。
厚的厚。
看起来实在……不太美观。
弹幕从嘲笑变成了鼓励。
【机甲狂魔007】：主播别急！慢点！能擀出来就行！厚点说不定更劲道！
【星际美食家】：手工感很强。期待成品。
我抹了把额头的汗。
看着那堆战果。
还行。
凑合能用。
我把能量炉上的锅加满净化水。
大火烧开。
水翻滚着。
冒出大团白气。
我拿起一张最薄的面片。
两手捏着边缘。
轻轻拎起来。
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放进滚水里。
面片碰到滚水。
瞬间变软。
沉了下去。
我赶紧用长筷子搅动。
防止粘锅。
接着。
是第二张。
第三张……
直到所有面片都下了锅。
它们在滚水里沉沉浮浮。
颜色由白变得半透明。
边缘开始变得柔软。
水面浮起一些白色的泡沫。
我用筷子轻轻搅动。
面片在沸水中舒展。
慢慢变得滑溜。
散发出淡淡的麦香。
和刚才那锅猛烈的葱油香不同。
这麦香很质朴。
很温和。
弹幕安静下来。
似乎在等待。
我拿过一个昨天那样的合金小碗。
碗底。
浅浅地倒了一点刚才熬好的、颜色琥珀的葱姜蒜油。
油里还沉着炸得金黄焦香的葱姜蒜末。
再撒上一点点古法粗盐。
然后。
我用长筷子。
从滚烫的锅里。
捞起一张煮好的面片。
沥了沥水。
放进碗里。
滚烫的面片。
瞬间覆盖在碗底的葱油和盐上！
热气蒸腾！
紧接着。
是第二张。
第三张……
直到碗里堆了高高的一摞。
每一张面片都带着滚烫的热气和水分。
一接触到碗底那层葱油和盐！
滋啦……
微弱的、密集的响声从碗底传来！
一股混合了热面蒸汽、滚烫葱油、焦香葱姜蒜末、以及粗盐咸鲜的浓烈复合香气！
猛地升腾起来！
霸道地撞入鼻腔！
我拿起筷子。
从碗底抄起。
把最下面的面片翻上来。
让每一片面都尽可能地裹上那琥珀色的、油亮亮的葱油！
沾上金黄焦香的葱姜蒜末！
撒上的一点点粗盐。
在热力作用下早已融化。
均匀地渗透进去。
一碗简陋到极点。
也丰盛到极点的葱油拌面。
成了。
面片大小不一。
厚薄不均。
裹着油亮的光泽。
粘着金黄的焦末。
热气腾腾。
香气四溢。
我夹起一大筷子。
面片叠在一起。
油光闪闪。
带着焦香的碎末。
吹了吹。
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吸溜——
滚烫！
滑溜！
劲道！
厚的地方带着扎实的麦香和嚼劲。
薄的地方则柔韧爽滑。
那层葱油！
是绝对的主角！
滚烫的、带着焦香葱姜蒜味的油脂。
醇厚。
浓烈。
霸道地包裹着每一片面！
粗盐带来的那点恰到好处的咸鲜。
像一根线。
把所有浓郁的味道串了起来！
完美地平衡了油脂的丰腴！
激发出了面粉本身的甘甜！
更烘托出葱姜蒜被热油炸过的、无与伦比的焦香！
口感丰富！
味道浓郁！
滚烫！
滑溜！
劲道！
咸鲜！
焦香！
麦甜！
所有感官一起爆炸！
比昨天的猪油拌饭更刺激！
更过瘾！
我大口大口地吃着。
烫得直吸气。
也顾不上形象。
只想把这碗热腾腾、香喷喷、带着巨大满足感的面吞下去！
弹幕在短暂的死寂后。
彻底疯狂！
【机甲狂魔007】：啊啊啊啊啊！！！主播！！！分我一口！！！就一口！！！（打赏星云×10！！！）
【星际垃圾佬】：疯了疯了！这面！这油！这声音！这热气！我要移民垃圾星！！！（打赏星云×5！）
【星际美食家】：……（打赏星海×1）！主播,这碗面,价值远超星海（1000星币）。古法葱油拌面……名不虚传。开个价,配方卖吗
【路人甲】：香哭了！真的看哭了！打赏！倾家荡产也要打赏！（打赏星尘×200！）
【新观众】：已关注！主播你就是我的神！明天播什么！（打赏星钻×50！）
打赏信息彻底淹没屏幕！
星尘、星钻、星云、甚至代表1000星币的【星海】都连续跳了好几个！
直播间人数冲破10000大关！
还在疯涨！
我埋头吃着面。
滚烫的蒸汽熏着眼睛。
有点模糊。
不是因为难过。
是这碗热腾腾的面。
带来的暖意。
太真实。
太汹涌。
我吃到碗底。
连那些炸得焦香酥脆的葱姜蒜末都没放过。
嚼得嘎吱作响。
满口生香。
最后一口面下肚。
我满足地叹了口气。
放下碗。
看着光屏上彻底沸腾的弹幕和疯狂滚动的打赏。
账户余额的数字。
已经变成了一串令人眩晕的、不断跳跃增长的长数字。
186.3星币……5000星币……10000星币……
我舔了舔沾着油光的嘴唇。
对着镜头。
终于露出了开播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虽然很浅。
好吃。
明天。
炒菜。
接下来的日子。
像被按下了快进键。
我的小直播间。
火了。
以一种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速度。
火得一塌糊涂。
【地球小食堂】。
成了星网直播平台美食区最诡异的现象级主播。
没有炫酷的厨房。
没有高科技厨具。
背景永远是那个破旧的、墙皮剥落的小房间。
和窗外铁锈色的垃圾星天空。
食材来源永远标注着收藏级、观赏用、非食用。
工具永远是那口黑铁锅、厚背菜刀、木柄锅铲。
还有我那双沾满面粉或油渍的手。
但我做的。
是能让隔着星网的人都疯狂流口水、疯狂打赏的古法烹饪。
账户余额的数字。
膨胀的速度比垃圾星的垃圾山堆得还快。
我搬离了那个鸽子笼。
在垃圾星相对体面一点的区域。
租了一个带独立小厨房的单间。
虽然依旧简陋。
但至少。
有了一扇能打开通风的窗户。
还有一个像样的、功率大点的能量炉。
最重要的。
我买了一个大容量的保鲜柜！
里面塞满了各种以前只敢看看的非食用级食材！
古法石磨全麦粉。
糙米。
各种晒干的豆类。
风干的菌菇。
古法压榨的花生油、菜籽油。
粗盐、古法酱油（标本）、古法醋（标本）。
甚至还有一小罐价格堪比黄金的、凝固的琥珀色蜂蜜（标本）！
我的直播内容。
也从最初的生存所迫。
变成了有计划的探索。
我复刻着记忆里祖母零碎的讲述。
加上自己疯狂的摸索和尝试。
把那些只存在于古地球纪录片里的词汇。
变成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现实。
炒青菜。
最简单的能量蔬菜。
只用蒜末和盐。
猛火爆炒。
出锅时碧绿油亮。
蒜香扑鼻。
清炒的爽脆口感。
让吃惯了营养膏糊糊的星际人大呼神奇。
番茄炒蛋。
用酸甜度极不稳定的观赏番茄。
和味道寡淡的合成营养蛋液。
愣是炒出了诱人的红黄交织。
酸甜适口的家常味道。
让无数观众在弹幕里打出想家。
红烧肉。
用死贵的、肥瘦分明的复古黑猪肉（标本）。
焯水。
煸炒出油。
加古法酱油、粗糖、姜片。
慢炖。
直到肥肉晶莹剔透。
瘦肉酥烂不柴。
浓郁的酱香肉味飘出来时。
直播间差点被饿死的弹幕和打赏冲垮。
每一次直播。
都是一次味觉和嗅觉的狂欢。
每一次尝试。
都伴随着未知的风险和惊喜。
我的打赏收入。
早已不是星尘、星钻。
而是以万为单位的星币。
甚至收到了几笔来自遥远星系、匿名的、天文数字般的打赏。
我成了垃圾星的传奇。
也成了某些人眼里的麻烦。
这天。
我刚结束一场关于醋溜土豆丝的直播。
酸辣脆爽的味道似乎还在房间里飘荡。
账户余额又添了一大笔。
光屏上突然弹出一条醒目的官方消息。
来自星源食品集团。
一个占据了星际营养液市场半壁江山的庞然大物。
【尊敬的‘地球小食堂’主播林疏月女士：】
【我们非常欣赏您在古法烹饪领域的独特才能和创新精神。星源集团致力于为全宇宙公民提供最前沿、最便捷、最美味的营养解决方案。我们诚挚邀请您加入星源集团,担任‘复古风味研发中心’首席顾问。我们将为您提供最顶级的实验室、最丰富的资源、最专业的团队,以及……（后面是一长串令人咋舌的天价薪酬和福利待遇）】
【期待您的加入,共同开创星际美食新纪元！】
落款是星源集团CEO办公室。
邮件还附了一份详尽的合作意向书。
我看着那串代表财富自由的数字。
心跳漏了一拍。
说不心动是假的。
有了这笔钱。
我可以立刻离开垃圾星。
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过上截然不同的生活。
但……
我下意识地看向角落。
那口被我擦得锃亮的黑铁锅。
还有案板上。
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带着醋香的土豆皮。
星源集团要的是什么
是我的配方。
是我的技术。
是他们能用分子重构技术瞬间复制、然后大规模生产、装在营养液管子里卖的复古风味。
而不是这口锅。
这灶台。
这亲手洗切翻炒的温度。
这热气腾腾、稍纵即逝的烟火气。
我沉默了很久。
手指悬在回复按钮上。
最终。
点了关闭。
没有回复。
第二天直播。
我照常准备。
今天要做的是麻婆豆腐。
用昨天刚买到的、死贵但豆香浓郁的古法盐卤豆腐（标本）。
还有一小块珍贵的古法发酵豆瓣酱（标本）。
刚打开直播间。
在线人数瞬间飙升到几十万。
弹幕却和往常不太一样。
【机甲狂魔007】：主播！快看星源集团官网！他们出新公告了！
【星际垃圾佬】：卧槽！太不要脸了！主播别生气！
【路人甲】：气死我了！他们抄袭你的创意！还说是自主研发！
我心里咯噔一下。
立刻分屏打开了星源集团的官网。
首页最醒目的位置。
挂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广告。
【星源集团·全新纪元！‘古早滋味’系列营养膏震撼上市！】
广告词写得天花乱坠。
什么汲取古老地球美食灵感。
什么分子级完美复刻。
什么科技与美味的终极融合。
下面列出了第一批产品：
【醇香猪油拌饭风味营养膏】
【经典葱油拌面风味营养膏】
【蒜香时蔬风味营养膏】
【酸甜番茄炒蛋风味营养膏】
【浓香红烧风味营养膏】
……
每一款。
都精准对应了我直播过的菜品！
广告视频里。
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在光洁无菌的实验室里操作着精密仪器。
一根根包装精美的营养膏从流水线上滚下。
宣称完美还原主播同款风味。
随时随地,便捷享受。
弹幕彻底炸了。
【机甲狂魔007】：放屁！他们尝过主播做的吗就敢说完美还原主播的锅气呢主播的手感呢那营养膏能吃！（打赏星海×10！主播挺住！）
【星际美食家】：意料之中。资本逐利。但林小姐,你的价值,远不止于配方。（打赏星海×5）
【路人乙】：支持主播！抵制抄袭！营养膏狗都不吃！（打赏星钻×100！）
【新观众】：刚从星源广告过来,恶心坏了！主播加油！我们只认你这口锅！（打赏星云×50！）
直播间的人数。
在愤怒和声援中。
竟然冲破了百万大关！
打赏金额疯狂飙升！
我看着满屏的义愤填膺和支持。
看着星源那光鲜亮丽却冰冷无比的广告。
又看了看自己这间依旧简陋、但充满了食物真实香气的小厨房。
还有锅里。
那块微微颤动着、散发着豆香的盐卤豆腐。
心里那点因为拒绝天价邀约而产生的微小波澜。
彻底平息了。
甚至。
涌起一股奇异的斗志。
我拿起菜刀。
咚！
一声脆响。
利落地切下一块豆腐。
动作比平时更用力些。
谢谢大家。
我对着镜头。
声音清晰。
今天。
做麻婆豆腐。
他们复制不了的味道。
我专注地处理食材。
泡发的古法干香菇切丁。
珍贵的、带点肥膘的复古黑猪肉（标本）剁成细细的肉末。
姜蒜切末。
一小把珍贵的古法干花椒（标本）。
还有那罐核心——颜色深红、散发着奇异发酵咸鲜味的古法豆瓣酱。
铁锅烧热。
倒入古法菜籽油。
油温升高。
冒出淡淡的青烟。
先下肉末。
滋啦——
煸炒。
逼出油脂。
肉末变得焦香。
下入姜蒜末、香菇丁。
爆香。
接着。
是重头戏。
我舀起一大勺暗红色的豆瓣酱。
手腕一抖。
哗！
酱入热油！
瞬间！
一股极其复杂、极其霸道、极具穿透力的香气轰然炸开！
酱香！
豆豉香！
辣椒的辛香！
混合着热油的滚烫！
像一颗香气炸弹！
席卷了整个空间！
这味道。
比之前的葱油、猪油、蒜香都要浓烈！
带着一种发酵特有的、醇厚的、直冲脑门的冲击力！
弹幕瞬间被卧槽！、这味绝了！、香得灵魂出窍！刷屏！
豆瓣酱在热油里炒散。
炒出红亮的油。
我加入一点净化水。
烧开。
然后。
小心地放入切成小方块的盐卤豆腐。
豆腐块在红亮滚烫的汤汁里轻轻晃动。
我用锅铲背。
极其轻柔地推匀。
防止弄碎娇嫩的豆腐。
接着。
调味。
古法酱油少许。
一点点粗糖提鲜。
最后。
勾芡。
用古法红薯淀粉调成的水淀粉。
淋入锅中。
汤汁瞬间变得浓稠、红亮。
紧紧地包裹住每一块颤巍巍的豆腐。
撒上早就准备好的、用石臼捣得细碎的花椒粉。
再撒上一把切得细细的、翠绿的葱花。
滋……
最后一点热油激在葱花上。
香气再添一抹清新！
出锅！
滚烫的、红亮浓稠的麻婆豆腐。
盛在一个朴素的粗陶碗里。
白色的豆腐。
裹着红艳油亮的酱汁。
点缀着翠绿的葱花。
细碎深棕的花椒粉散落其间。
热气蒸腾。
那股混合了酱香、麻辣、咸鲜、滚烫的浓烈气息。
霸道地冲击着所有人的感官！
我夹起一块。
豆腐颤巍巍。
挂满了浓稠红亮的酱汁。
吹了吹。
送入口中。
烫！
麻！
辣！
鲜！
香！
豆腐的滑嫩。
肉末的焦香。
酱汁的浓郁咸鲜。
花椒粉那触电般的麻！
在舌尖疯狂跳舞！
层次丰富！
口感爆炸！
吃得人额头冒汗。
嘴唇发麻。
却欲罢不能！
【机甲狂魔007】：啊啊啊啊！麻！辣！烫！香！主播你是魔鬼吗！这玩意儿营养膏怎么复制！复制个寂寞！（打赏星海×20！）
【星际美食家】：……（打赏星海×10）。星源输得不冤。这味道,是活的。科技可以模拟分子,模拟不了灵魂。
【路人甲】：哭了！又麻又辣又烫又香！太过瘾了！星源去死吧！（打赏星钻×500！）
【星源观察员】进入直播间。
【星源观察员】：主播好手段。但这股风潮能持续多久没有标准化,没有规模化,终究是小众玩物。星源的‘古早滋味’系列,首日销量已破亿管。市场,属于效率。
这条带着官方认证、冰冷而优越感的弹幕。
像一滴冰水。
落入了沸腾的油锅。
弹幕瞬间被愤怒的声讨淹没。
我看着那条弹幕。
又看了看碗里红亮诱人的麻婆豆腐。
再看了看角落里那口沉默的黑铁锅。
忽然笑了。
我放下筷子。
对着镜头。
第一次。
用非常清晰、非常平静的语气说。
他们说得对。
弹幕瞬间飘过一片问号和主播别认输！。
我站起身。
走到镜头前。
背景是窗外垃圾星永恒的锈色天空。
和窗台上。
我最近用废弃容器种的。
几株刚刚冒出嫩芽的小葱。
绿得生机勃勃。
他们可以复制味道。
可以占领市场。
可以把一切装进管子里。
我指着那口黑铁锅。
但复制不了这个。
指着案板上还沾着面粉的擀面杖。
复制不了这个。
指着窗台上那抹新绿。
复制不了这个。
最后。
我指了指自己沾着酱汁、带着薄茧的手。
更复制不了这个。
古法烹饪。
不是流水线上的产品。
是火候。
是手感。
是时间。
是……
我顿了一下。
看着直播间里那百万在线人数。
是每一个愿意动手。
愿意等待。
愿意去感受食物本身的人。
一起完成的事情。
弹幕安静了一瞬。
随即。
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潮！
【机甲狂魔007】：说得好！！！老子这就去买锅买面！主播等我交作业！（打赏星海×50！）
【星际垃圾佬】：算我一个！垃圾星别的没有,废金属管多得是！老子自己焊个锅！（打赏星钻×1000！）
【星际美食家】：（打赏星海×100）。林小姐,你点燃了一把火。
【路人乙】：已下单面粉和油！主播！从今天起,我的厨房就叫‘地球小食堂第八星系分堂’！（打赏星云×100！）
【新观众】：虽然可能做不好……但我想试试！为了这口热气！（打赏星尘×999！）
直播间的人数。
在星源观察员那条弹幕之后。
不降反升！
打赏金额更是突破了历史峰值！
无数人晒出了自己刚刚下单的非食用级食材订单。
晒出了自己翻找出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锅。
晒出了窗台上刚刚种下的种子。
一股奇异的风潮。
以我的小直播间为中心。
如同野火。
在星际间蔓延开来。
不是去抢购星源的古早滋味营养膏。
而是去抢购那些标注着收藏、观赏、非食用的原始食材。
去研究如何生火（或者用能量炉模拟火候）。
去笨拙地学习揉面、切菜、掌握油温。
垃圾星上废弃金属的价格都涨了。
据说都被捡回去敲敲打打做锅了。
我的生活。
彻底变了。
我不再是那个为23星币发愁的底层矿工。
账户里的数字。
多到我需要专门雇一个智能财务助理来管理。
我在垃圾星环境最好的区域。
买下了一小片被净化过的土地。
建起了一座风格独特的院子。
白墙灰瓦。
院子里有石磨。
有土灶（当然,核心是可控能量源）。
有宽敞明亮的厨房。
更有一大片规划整齐的土地。
里面种着从各个星系收集来的、最接近古地球原生种的各种蔬菜、香料。
小麦、水稻在特制的光罩下茁壮成长。
这里。
成了地球小食堂的实体基地。
也是古法烹饪传承学院的起点。
直播依旧继续。
但内容变了。
我不再是唯一的表演者。
我教。
教那些来自各个星系、怀着好奇或热爱的人们。
如何辨认食材。
如何掌握火候。
如何用最质朴的工具。
做出有温度的食物。
直播间更像一个热闹的大课堂。
弹幕里常常是各种翻车现场和成功的喜悦分享。
【第八星系分堂堂主】：报告主播！今天成功复刻葱油拌面！虽然葱炸糊了点……但香哭了！图片.jpg
【天狼星面点学徒】：揉面第三天,胳膊已废,但面团好像听话点了！求主播夸！
【人马座吃货】：啊啊啊！麻婆豆腐翻车！变麻婆豆腐渣了！求主播急救！
星源集团的古早滋味系列营养膏。
在最初的爆炸性销量后。
热度迅速消退。
差评如潮。
味道怪怪的、完全没有主播做的感觉、像化学实验室产物……
最终。
这个系列悄无声息地下架了。
取而代之的。
是星网购物平台上。
各种古法同款食材和工具的持续热销。
以及无数个像我当初那样。
在自家厨房里。
笨拙却认真地。
点燃灶火。
烧热铁锅。
试图复刻一份温暖的普通人。
又是一个直播日。
学院第一批学员的结业考核。
题目是：用最基础的材料,做一碗能打动人的面。
我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面前的光屏分割成几十个小窗口。
实时展示着学员们的操作。
阳光透过特制的穹顶。
暖洋洋地洒下来。
空气里飘荡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面粉的麦香。
熬煮骨汤的醇厚。
炸葱油的焦香。
还有新鲜蔬菜的清新。
混合在一起。
是人间烟火的味道。
我随意点开一个窗口。
画面来自遥远的仙女星系。
一个有着浅蓝色皮肤的学员。
正小心翼翼地把手擀的面条下入沸腾的锅里。
动作还有些生疏。
但很稳。
面条在锅里翻滚。
他笨拙地往碗里调着简单的酱油和猪油。
眼神专注得发光。
再点开一个。
是半人马座的一位学员。
他面前摆着一碗刚出锅的面。
汤色清亮。
面条雪白。
上面整整齐齐码着几片薄如蝉翼的粉红色肉片。
几根翠绿的青菜。
还有一颗溏心完美的蛋。
像一幅画。
他对着镜头。
紧张又期待地搓着手。
等待着我的点评。
我笑了笑。
没有立刻点评。
目光扫过其他窗口。
有做得热气腾腾、汤汁四溅的。
有摆盘精美、宛如艺术品的。
也有明显翻车、面条糊成一团的。
但每个人的脸上。
都带着那种只有亲手创造食物时才会有的。
期待和满足的光。
考核结束。
我品尝了通过星网即时传输过来的、几十份面的全息数据。
味道各异。
水平不一。
但每一份。
都带着制作者手掌的温度。
和那份独一无二的用心。
我宣布了结果。
有赞赏。
有鼓励。
也有建议。
最后。
我看着光屏上。
那几十张来自不同星系、不同种族。
却同样洋溢着成就感和烟火气的脸。
背景音里。
是学院食堂大锅灶上。
熬煮骨汤的咕嘟声。
和学员们叽叽喳喳交流心得、品尝作品的喧闹声。
我对着镜头。
也是对着这片被我一点点种出来的小小绿洲。
轻声说。
结业快乐。
厨房里的火。
别让它熄了。
镜头缓缓转动。
扫过院子里金黄的麦浪。
扫过厨房窗户上氤氲的水汽。
扫过学员们围坐在一起、分享食物的笑脸。
最后。
定格在窗台上。
一个学员用废弃罐头盒养的一小盆青葱上。
嫩绿的葱尖。
在模拟的阳光下。
生机勃勃地向上伸展着。
直播间里。
弹幕安静地飘过一行行字。
【第八星系分堂堂主】：火不会熄。明天,教我家崽子揉面。
【天狼星面点学徒】：收到！明天,继续和面团死磕！
【人马座吃货】：火旺着呢！刚又炸糊一锅葱油……但真香啊！
光屏右下角。
一个不起眼的提示闪过。
【星源集团董事会助理】请求连麦。
我瞥了一眼。
手指移向控制面板。
平静地点了。
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