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时,和谢煜世交家的妹妹柳青青跌入缺氧的岩洞。
生死一刻,我一遍遍拨通丈夫谢煜的电话,回应只有忙音。
柳青青拨过去,却是秒接。
丈夫温声安抚她的声音,清晰传进我的耳朵:
我答应你,如果你能活着出来,就和她离婚。
1
别怕,我已经和救援队在赶过去的路上了,保持平稳呼吸。
听着谢煜的声音从柳青青的手机里传来,我瞬间僵在了原地。
我想骗自己是听错了,可是同床共枕三年,他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
明明我一遍又一遍的给他拨打电话,传回的只有忙音。
可是现在柳青青打过去不过三秒,电话那端的人立马就接了起来,像是一直守在电话旁。
我刚才还安慰自己他可能是在忙着开会没有看手机,现在却没有借口再欺骗自己。
柳青青接起电话,得意的冲我挑了挑眉。
缺氧的环境让我的头脑有些昏沉,我只能无力的依靠在石壁上。
潮湿的感觉透过衣服钻进我的心里,我尽量保持冷静,生怕消耗过多的氧气。
电话那端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声音沉稳,不断的安抚着柳青青。
位置共享打开了吗好,我看到红点了,你就在那不要乱动。
听话,节省体力,我和救援队马上就到附近了,很快就到。
柳青青嗯了一声,说出的话都带上了哭腔。
谢煜哥哥,我好害怕,这里好黑......
谢煜的呼吸声更加明显,我甚至能听到他那端传来的呼啸风声。
青青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坚持住,别哭了。
我垂眸打开手机,就着昏暗的手机屏幕微光,再次给谢煜发了一条微信。
【你在干嘛,怎么不接电话】
这次谢煜倒是回的很快,只是内容让我最后一丝期望也彻底泯灭。
【在开会宝宝,待会忙完给你回电话。】
我听着谢煜的声音,又看了看他发来的微信,只觉得嘲讽。
柳青青似乎怕我听不清,还特地开了免提,谢煜的声音在这个山洞里回荡。
谢煜哥哥,如果我这次能活着出去,你愿不愿意......和望舒姐姐离婚,然后娶我
柳青青的声音混着可怜兮兮的尾音,像是一尾钩子。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我和柳青青都在凝神,等待那端的回应。
2
在寂静的山洞里,谢煜清晰的嗓音显得格外明显。
好。
我靠着石头,后背的冰凉更重了,脑子里很乱,像塞了团麻。
我知道,谢煜家里一直看不上我。
他的妈妈每次见我就皱眉头,话里话外嫌我是个戏子,上不了台面,也帮衬不了他。
哪怕我们结婚三年,谢煜妈妈也没有放弃过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的人联姻的想法。
可谢煜自己不是这么说的。
他拉着我的手说认定了我,说他爸妈的意见不重要,日子是我们俩过,他说他会护着我。
就在几天前,他加班回来还在和我抱怨。
他累得倒在沙发上,眉头紧紧拧着,语气极为烦躁。
柳青青烦死了。仗着两家认识,没完没了地打电话发消息。一点分寸都没有。
那会我给他倒了杯水,劝他不要置气,要顾虑两家的颜面。
他接过水没喝,只是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继续吐槽。
她怎么想的不知道我有老婆还总往跟前凑,不知道廉耻吗想当小三
我坐过去,手搭在他肩膀上捏了捏。
她年纪小不懂事。家里关系在那儿,面子上总得过得去。敷衍一下算了。
他侧过头,把脸埋在我颈窝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撒娇。
还是老婆好,就你最明白我。
当时他头发蹭得我脖子痒痒的,他说柳青青缠着他,很烦。
现在在这又黑又冷的洞里,他对着柳青青的电话说,答应娶她。
那声好,清清楚楚。
我的指甲扣进掌心,有点疼,但也让我立马清醒。
而柳青青听到谢煜肯定的回复,呼吸明显一松,带着压抑的兴奋。
柳青青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只是眼神却一直看向我,里面盛满了明晃晃的得意。
3
洞里的空气潮湿,我摸出手机,开始打字。
【学长,帮我拟离婚协议。要快。财产按最低限度给我。】
【方便的话,带几个记者来A山南侧入口点蹲着。有大新闻。谢家的。】
打完字,点击发送,手机屏幕再次暗了下去。
谢煜的声音还在洞里响,稳稳地哄着柳青青。
我们快到洞口了,看到救援队的灯了吗别怕,再坚持几分钟…...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上面终于传来了人声。
我看着手电筒的光打在洞里,救援绳也稳稳的放了下来,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救援队员。
你们谁先
我后退一步,把柳青青推到了前面。
既然他们伉俪情深,那我就不去碍这个眼了。
柳青青被套上安全索拉上去,她的哭声我在洞底都听的清清楚楚,吵的我脑仁疼。
救援队员见我状态不好,贴心的让我吸了会氧才拉上去。
上面闹哄哄的,脚步声,人声,还有柳青青撕心裂肺的哭喊。
谢煜哥,你不知道洞里有多黑,有多可怕,我在里面都喘不动气,我差点以为就见不到你了!
接着是谢煜的声音,沉稳的安慰着她。
好了青青,没事了,都没事了,我在呢,这不是好好的出来了吗
洞口边上,柳青青整个人扑在谢煜怀里。
胳膊死死箍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胸口,哭得浑身抖。
谢煜的身体有点僵硬,一只手抬起来,像是想推开她。
但柳青青抱得更紧了,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谢煜抬着的手停了一下,慢慢放下来,最后落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他们抱在一起,没人注意刚爬上来的我。
谢煜低着头看怀里的人,侧脸绷着,全是紧张和后怕。
柳青青从他肩膀那儿转过脸,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
她越过谢煜的胳膊,看向我,嘴角一点点勾起来,好似在说,我赢了。
我没有出声打扰,转过身走向学长,问道。
都拍到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我脚下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4
在我最后看到的,是方屿惊急伸过来的手。
再睁眼是医院的天花板。
我试着动了下,浑身骨头都透着酸,床边挂着吊瓶,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掉。
护士见我醒了,她指了指床头柜。
柜子上放着我的包,还有手机。
我费力地伸手够过来按亮屏幕,幽光刺得眼睛眯了一下。
通知栏里躺着三条未接来电的提示,时间间隔不长,就在一小时前,全是谢煜打来的。
我自嘲一笑,权当做没有看见。
方屿正坐在靠墙的椅子上,看我醒了,起身走了过来。
醒了
医生看过了,还好送来的及时,不然真的危险了,不过现在没大碍。静养两天就行。
我嗯了一声,嗓子有点哑。
谢谢你,学长。
他转身,从旁边椅子上拿起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到我面前。
看出我疑问的神情,他解释道。
按你交代的,记者拍到了。底片和筛选过的照片都在这里。新闻稿压着,等你确认。
他顿了顿,继续说着。
协议也打好了,在袋子里。电子版发你邮箱了。不过财产分割这块,你确认按最低限度来吗
我伸手接过来,把里面的东西抽出来静静看着。
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这些年我也赚了不少钱,我只想尽快切割离婚。
我打开里面的照片,最后只选了一张出来。
那是谢煜把柳青青抱在怀里耐心安慰的时候,但是却聚焦在了我的脸上。
我像是他们恩爱的旁观者和见证者。
我捏着照片边缘,有点用力。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吊瓶滴液的声音,还有我自己有点沉的呼吸声。
发吧。
方屿接过袋子,也没多余的表情。
他只是点点头:好。按流程走,媒体那边会处理干净。
我应了一声,目光转向床头柜上的水杯,寄给他。寄公司。
我不想在家里再见到谢煜了,那里也不再是我们的家。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又震动起来,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有些刺耳。
我拿过手机,再次暗灭屏幕。
5
第三天下午,我公寓里的门被钥匙打开,钥匙转动的声音很急。
谢煜推开门站在门口,我抬头看向他。
他样子有点狼狈,头发不像平时梳得整齐,西装外套也皱巴巴的,就连领带也松了歪在一边。
要是在以前,我一定心疼的快步走上前为他整理,可是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做。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我,他的眼里全是红血丝,红的吓人。
望舒!
他几步冲过来,带起一阵风,他站在茶几对面,隔着一堆文件看我。
你…你怎么样医院怎么说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我…
我静静听着他讲话,直到他自己说不下去闭了嘴。
离婚协议签好字了吗
听到我的问句,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急急开口,像是怕我不听。
我根本不知道你也在那个洞里,柳青青打电话给我,哭喊着说她掉洞里了,快死了。我只是想安抚她,让她撑到救援来,我怕她真的出事,我…...
他越说越急,声音带着抖,突然,他膝盖一弯,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他仰着头看我,里面全是恐慌和哀求,还有我看不懂的混乱。
望舒,我真的和她没有什么,我爸妈拿她当亲女儿看待,我只是害怕她死在那里,我怕她留下什么遗憾。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和你离婚...
...
他跪在那里,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无意识地抓着膝盖处的西裤布料,揉得一团糟。
那副卑微又急切的样子,是结婚三年来我从未见过的。
我安静地听着,听着他一遍遍强调不知道,听着他解释家里压力。
他总是有那么多理由,可我已经累了。
他们在洞口拥抱的画面,柳青青挑衅的笑,在他这些辩解声中,变得更加清晰。
等他终于停下来,充满希冀的继续看向我时,我才慢慢开口。
你不想让她留遗憾,
他急切地点头,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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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让我留遗憾,对吗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如纸。
那双刚刚还充满希冀的眼睛,只剩下空洞和死灰。
我垂下眼,不再看他那张失魂落魄的脸。
伸手拿起茶几上那份离婚协议再次递给他,温声劝他。
谢煜,我们好聚好散,签了吧。
6
谢煜没动,他像被钉在了地板上,眼睛死死盯着膝盖前那份协议。
他嘴唇哆嗦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望舒,我能不能不签...
...你打我骂我都行,我求求你,你不要和我离婚。
我们以后再也不回老宅,再也不理那些人了好不好
我没等他说完,就将手机递给他。
今天娱乐版头条上,赫然是他和柳青青的照片,哦,背景板里还有我。
【豪门秘辛!谢氏少东岩洞救美深情相拥,发妻黯然离场疑情变】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他,稳稳地举在他眼前。
高清的照片占满了屏幕,正是我在医院里筛选出来的那一张。
谢煜和柳青青唯美的拥抱在一起,背景板里的我显的格外突兀。
谢煜的视线撞上屏幕,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盯着那张照片,眼里的红血丝更密了。
他看看照片里自己专注低头的样子,又看看角落那个模糊的影子。
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彻底褪尽了,身体晃了一下,跪着的姿势都有些不稳。
他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了下去。
他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照片是铁证,他在电话里的承诺是铁证。
他和崔望舒的感情,在他对柳青青说出那个好字、在为了柳青青欺骗她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崩塌了。
崔望舒的性子,一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谢煜终于明白,我们之间完了,他亲手搞砸的。
他慢慢低下头,肩膀垮塌下去,良久才吐出一句话。
我同意离婚,只是财产应该重新分割,我求求你了望舒,就当给我一点补偿的机会。
那你尽快。
他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头埋在膝盖里,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
我没有再看他,手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
洗手间在那里,待会你自己处理好。
看着他的背影,我无声叹了口气,登录了自己的微博账号。
我编辑了一条很短的文字:
【崔望舒V】:我与谢煜先生因性格不合,感情破裂,早已和平解除婚姻关系。离婚系双方慎重考虑后的共同决定,不存在任何第三者插足情况。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心,未来将专注于个人创作与生活。祝安好。
屏幕瞬间被评论淹没,有祝福的也有震惊的,还有不相信的。
我将手机关机,不再去管那些纷纷扰扰。
7
我和谢煜离婚不过第二天,我这小公寓就来了不速之客。
意料之中,我换了身利落的烟灰色真丝衬衫长裤,头发松松一挽。
打开门后,果然是周岚。
周岚一身香奈儿套裙,手上还挎着限量手包,一如既往。
她进门后先用眼风打量了遍客厅,最后才开口。
望舒,阿姨很高兴你终于能看清时务,选择和我们小煜离婚。
在你们恋爱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们两个人,没办法长久。你在娱乐圈不过是个戏子,哪里配的上阿煜
听着周岚表面温和却夹枪带棒的话语,我挑了挑眉。
周女士,大清早到别人家里就为了发表您这通戏子论,是为了彰显谢家的豪门教养吗
我的声音不高,但稳稳压住了她的尾音。
得益于这么多年在娱乐圈的摸爬滚打,我的台词功底可比周岚这个没吵过架的贵妇人好太多。
周岚没想到我这次这么不给面子,以前哪一次我不是乖乖听训。
听她讲柳青青多么优秀,听她讲我在娱乐圈有多么的不堪。
周岚气急,站起来颤颤巍巍的指着我,像是马上就被我气晕过去。
我起身为她倒上一杯水递给她。
周女士,喝点水,你放心,我不会和你儿子复婚的,毕竟昨天他就在这里跪下求我别离婚,我没答应。
我偏过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周岚,没想到她真的给气晕了。
啊,就这么心理素质吗那我以前听她讲话,还真是心理素质强大。
我连忙掏出手机拨打120电话,生怕周岚真的有什么闪失。
不然明天的社会新闻就是女星周岚离婚后气死前婆婆,究竟是道德的扭曲还是人性的沦丧
谢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我,脚步猛地顿住。
望舒,你怎么在这我妈她没事吧
柳青青紧随其后,她跑得气喘吁吁,精心打理的卷发有些散乱。
看到我后神色猛然一变,说出的话倒是和周岚有异曲同工之处。
崔望舒,你们已经离婚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纠缠谢煜哥哥了
谢煜下意识地侧身想挡开柳青青指向我的手,但柳青青被这个动作更加激怒。
她几步冲到我和谢煜之间,昂着头,眼神怨毒。
8
每次见你都没有好事,周阿姨住院不会也是你气进来的吧
我后退一步,免得这位千金大小姐的手指戳到我。
看着我沉默不语,不搭理她的样子,柳青青想要上前撕扯,完全没了往日的从容。
够了,柳青青!
谢煜低喝一声,试图制止她。
他的目光焦灼地在我和急诊室的门之间来回,声音带着压抑的烦躁。
望舒,到底怎么回事我妈她……
我看着眼前这场混乱,心湖一片死寂。
谢煜脸上的担忧是真的,但他此刻的混乱和柳青青如影随形的纠缠,更清晰地勾勒出我们婚姻破灭的根源。
我平静地迎上谢煜焦急又混乱的目光,清晰地盖过了急诊室外的嘈杂。
周女士在我公寓里情绪激动晕倒了,我打了120送她过来。医生初步检查过,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留观。至于原因……
我顿了顿,指尖点开手机屏幕,找到那段音频文件。
你可以自己听听。
录音播放完毕,谢煜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身边的墙壁。
对不起望舒,我没想到,我真的不知道。
我挥挥手打断谢煜的辩解,继续说道。
这三年我已经习惯了,祝你和柳小姐百年好合,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柳青青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她脸上的癫狂彻底褪去。
多谢崔小姐了,我和谢煜婚礼的时候一定要来。
谢煜猛地爆发出一声怒吼,那声音里充满了积压已久的愤怒。
你给我闭嘴!我从来没有想过娶你!
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我答应你,是因为在那个该死的洞里,我怕你崩溃!怕你出事!怕你死了拖累所有人!那是哄你的鬼话!是权宜之计!你听不懂人话吗
吼完,他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猛地转向我。
柳青青听到这话,后退一步抵在墙上,我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心如死灰的眼神。
心里没有任何快慰,她现在的样子,不就是岩洞里的我
她喃喃摇头,嘴里小声说着什么。
不可能的谢煜哥哥,你要是不喜欢我,怎么会不接她的电话接了我的
9
谢煜的眼泪滚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的眼泪是真的,他的悔恨是真的,可他的摇摆也是真的。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叹息。
谢煜,我再说一遍,在你对她说出那个‘好’字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不!我不信!我不起来!望舒……
他拼命摇头,固执地跪在那里。
柳青青目睹谢煜当众向我下跪哀求,彻底让她的自信毁掉。
她指着跪在地上的谢煜,身体因为极致嫉妒而颤抖。
谢煜!你混蛋!你骗我!你为了这个贱人……你竟然这样下贱地跪她
她眼中瞬间迸发出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
你今天要是不答应立刻娶我,我马上就冲到那边从窗户跳下去!
青青!你疯了!快拦住她!
谢煜惊骇欲绝,下意识地从地上弹起来要去追。
我看着医院的这出闹剧,懒得再去回头。
你看谢煜,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一直犹豫不决,让柳青青觉得有了希望。
与谢氏那场闹剧般的离婚终于尘埃落定。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发布了一条极其简短的退圈声明。
没有煽情,没有解释,只有寥寥几行字。
【崔望舒工作室V】:
各位朋友:
即日起,崔望舒女士正式退出娱乐圈,终止所有演艺及相关工作。感谢大家多年来的陪伴与支持。山水有相逢,愿各自珍重。
解约的过程异常顺利,不仅有顶级律师为我尽力周旋,还有谢煜留给我的大笔资金。
我迅速处理掉国内的一切,就连我们恋爱时的公寓也委托中介处理掉。
然后,我订了一张单程机票,目的地是北欧。
我没想到在离开前还会再见到谢煜,就在我准备出发去机场的路上。
10
谢煜向前一步,张开手臂想要将我拥入怀中。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让他预想中的怀抱落了空。
望舒,你在恨我,对吗
我眉头一皱,不明白他怎么会这样想。
我不恨你,谢煜,恨这样的感情太沉重了。
谢煜看着我手边的行李箱,惶恐更重。
你要去哪也是,你换个地方散散心也好,我送你去机场好不好
你什么时间回来我去接你。
看着谢煜这幅惶恐不安的样子,我揉了揉眉心,但不想再给他希望。
谢煜,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固执的按住我的行李箱,曾经那双意气风发的眼睛只剩下了死灰。
我看着他的表情一寸寸灰败下去,伸出手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谢煜,我不恨你,都过去了。
爱也好,恨也好,都过去了,以后我们都有新的生活了。
谢煜像是被狠狠抽了一鞭子,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
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哭腔和卑微到极致的乞求。
望舒,我求你,你不要这样对我,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你不要把我当一个陌生人好吗
看着他痛苦不堪几近崩溃的样子,我心中没有波澜,只有更深的疲惫。
生死一瞬,我的丈夫不曾管我的死活。
当我死里逃生,又一次一次的哭求。
爱与恨,都是太过强烈的情绪,而我已决定将所有的力气,都留在岩洞中那个无力的自己了。
我再次清晰地重复了一遍,目光越过他,看向窗外飘落的细雪。
谢煜,生死一瞬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就在柳青青旁边听着你对她的耐心安慰。
然后你告诉我,你在开会。
谢煜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彻底垮塌下去。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树枝雪似乎又积厚了一层。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嘶哑干涩。
好,我答应你,不再打扰你。
他抬起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像是要把我的样子刻进骨子里。
只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我不会去找你,不会出现在面前,我只想知道你在哪里。
他站在那里,带着最后一丝小心翼翼的希冀。
那副卑微又固执的样子,与他平日冷静形象,判若两人。
我收回目光,轻轻掰开了他握着我行李箱的手。
谢煜,你不用知道了。
登机前,我换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国内的手机号注销,微信停用,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11
再次回到故土,是受邀参加儿童医疗慈善基金会。
这些年谢家产业愈发壮大,听闻已经坐稳龙头位置。
在晚宴中也毫不意外的见到了故人。
谢父似乎苍老了些,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沉郁。
谢母周岚,那个曾经用刻薄言语将我贬得一文不值的贵妇,此刻脸上精心修饰的妆容也掩不住那份憔悴。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挽着丈夫的手臂,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朝我走了过来。
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无数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投来。
望舒,好久不见,你气色很好。
周岚先开了口,声音干涩。
谢先生,谢夫人,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
这个称呼让周岚的脸色白了白,谢父的眉头也皱得更紧。
周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带上了祈求。
望舒,以前是阿姨不对。阿姨糊涂,说了很多伤人的话,做了很多错事。
阿姨不求你原谅,只是想问一句,你和谢煜,是否还有可能
听着周岚的话,我有些诧异。
她看着我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力气:
他一直在等你。自从你走了,他就像变了个人。为人父母,我实在心痛。阿姨求求你,看在以往情分,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周岚的声音带着哭腔,与记忆中的她判若两人。
我安静地听着,听着她替儿子传达的忏悔和等待。
等周岚终于停下来,我才慢慢开口。
谢夫人,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我顿了顿,目光掠过她,仿佛投向某个更遥远的地方,
请您转告谢煜,祝他以后的日子过得好。不要再沉溺于过去,折磨自己了。
说完,我微微欠身,转身走向主席台。
履行完捐赠仪式,我婉拒了后续的寒暄,悄然离开了那片繁华。
回国的日子短暂而平静,我处理了一些私事,见了几个仅存的旧友。
他遵守了承诺,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没有再打扰过我。
就在我准备再次启程返回北欧的前夕,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
谢煜去世了。
消息是谢煜助理亲自送来的,只陈述了事实:因病去世,拒绝治疗,走得突然。
只是他去世前,将名下所有能动用的财产,全部留给了我。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许久没有动。
年少夫妻,彼此初恋,怎么就走到了这幅田地
我怨过谢煜,却从来没想过他会突然去世。
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映在眼底,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心中没有预想中的惊涛骇浪,也没有丝毫快慰,反而有些怅然若失。
那个曾经在我被投资人骚扰毅然为我出头的男人,
那个为我打架重伤进医院的男人,
那个岩洞里对别人许诺婚姻却又在公寓地板上卑微下跪的男人,
最终以这种方式,彻底退出了我的生命。
他用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将他所有能给予的补偿,连同他自己,一起埋葬。
我接过谢煜助理送来的那堆文件,在上面签上我的名字。
几天后,我委托律师,以谢煜的名字成立了一个基金会。
将他留下的所有财产全部捐赠了出去。
基金会致力于他母亲关心的儿童医疗,以及他所关心的教育援助。
飞机再次冲上云霄,将那片承载了太多爱恨纠缠的土地远远抛在下方。
后来的岁月里,我彻底扎根在慈善事业中。
远方孩子们因为得到救治而绽放的笑脸,成为我坚守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