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是被淅淅沥沥的小雨吵醒。
春天快到了,雨水敲打万物复苏。
只有寝殿里的我俩一点点走向衰败。
陆逐年似乎又守了我好几天,下巴上都是青色的胡茬。
眼圈乌黑,睡着时依旧眉头紧锁。
我习惯性地帮他揉开眉心。
忽然,手上动作一顿。
回忆如潮水般涌出。
我们的第一夜,好像也是一个春雨夜。
殷觉夏给他下了媚药,自荐枕席。
陆逐年把人赶了出去,转头就来爬我的窗户。
我们那时已经定亲,少年少女情到浓时自然破戒。
醒来后我还顺手帮他揉开紧锁的眉心。
心想等成婚之后一定要看着他不要太过忧心。
那一夜之后没多久,我就发现有孕。
殷夫人监视我的嬷嬷立刻汇报过去。
第二天,我就腹痛难忍,只有躺在床上才能抑制下身流血。
殷夫人半是逼迫,半是命令地说要我同意让殷觉夏替嫁。
为了保住孩子,我只能答应。
可第二天,我再醒来就身处疾驶的马车中。
十几个乞丐将我团团围住。
他们说殷夫人将我送给他们做乞丐婆。
那个还没生出手脚,还没学会动弹的小生命,就这样离开了我。
正想着,陆逐年已经醒来。
得知我恢复的这部分记忆之后,他表现得并不诧异。
“十年前,新婚夜我发现殷觉夏有问题,立刻让医女去为她检查过。”
“她那时还未怀孕,过了几日却做出了流产的假象,只为伪装成你”
陆逐年还想再说,见我精神不济就安静下来。
默默将我抱入怀中。
隔了一段时间,陆逐年宣布要办封后大典。
他早就将殷觉夏废位,后宫空置。大臣们上奏折子雪花一样飞上来。
可真等他说要封后,所有人又都不愿意了。
“陛下,您要封哪家小姐都行,可唯独不能是一个死人啊!本朝还从未有此先例!”
“陛下,因为您抄斩殷家一事,民间已经有怨言。要是再娶一个这样的皇后,您的贤君名声都会被毁掉!请您三思!”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不可为私情左右情绪!”
不光是朝野,连民间都在说他荒唐。
陆逐年瞒的很好,宫里人都不告诉我,我也假装不知道。
到了选封号那一步,他翻了好几夜书,取了冗长的一串。
还特意和自己死去后的谥号呼应。
生与死,在我们之间模糊。
只剩爱意永恒。
我终究还是没等到封后大典。
不过畅想一番已经很美妙。
要是真以这幅尊荣现身,只怕要再吓晕几个老臣。
我魂魄消散时,陆逐年就陪在我身边。
从前总以为分别时总会念念不舍,有无数话要说。
可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想静静地呆着。
岁月静好,遗憾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