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每次逃跑都被强制爱 > 第一章

1
轮回次的死亡
我穿成总裁文里为男主挡刀而死的恶毒女配。
系统说走完剧情就能回家。
可当刀刺进胸膛的瞬间,我听见它说:宿主生命体征消失,任务失败。
再睁眼又回到刺杀现场。
第七次逃跑失败后,我瘫在酒店床上等死。
这次男主却突然把刀塞进我手里:
重来这么多次,你猜我为什么一直配合演出
第七次在陌生的酒店大床上醒来时,冰冷的电子音如同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脑海:
【警告!检测到宿主逃离核心剧情点超过安全阈值!死亡倒计时强制启动:3小时!】
【请宿主苏晚立刻返回圣罗兰酒店顶层宴会厅,完成关键剧情:为男主顾言深挡刀。重复,立刻返回圣罗兰酒店顶层宴会厅,完成挡刀剧情!】
又是圣罗兰酒店。又是那该死的挡刀。
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薄薄的丝质睡裙,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令人作呕的寒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灵魂深处那尚未痊愈的七次死亡记忆带来的剧痛。
窒息、冰冷、撕裂……每一次刀锋刺入胸膛的触感都清晰得如同烙印。每一次系统那毫无感情的【宿主生命体征消失,任务失败】的宣告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绝望的坠落。然后,再次睁眼,就是新的开始,新的绝望循环。
我用力闭了闭眼,试图驱散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死亡幻影。床头柜上,手机屏幕幽幽亮着,时间无情地显示着:晚上9点07分。
时间像流沙,攥得越紧,流逝得越快。距离那场致命的宴会开场,不到三个小时。
指尖颤抖着划过冰凉的手机屏幕,相册被打开。六张照片,像六道丑陋的疤痕,记录着我前六次失败的逃亡。每一张都是一张机票的特写——不同航空公司的logo,不同的目的地,不同的登机时间:飞往冰岛的雷克雅未克,印尼的巴厘岛,甚至人迹罕至的格陵兰岛努克……天南海北,只要是能想到的、远离这座城市的航班,我都尝试过。
每一次,我都以为自己成功了。在机场安检口外,在候机大厅的椅子上,在登机廊桥的尽头……只要过了午夜十二点,那个如同诅咒般的剧情点,我就自由了!我就能摆脱这该死的循环!
然而,每一次,毫无例外。当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无论它身处地球的哪一个角落,固执地跳转到00:00时,眼前的一切都会被无法抗拒的、巨大的黑暗瞬间吞噬。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力揉碎、拉扯,灵魂仿佛被抽离。再恢复意识时,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带着消毒水和昂贵香氛混合的、独属于圣罗兰酒店顶层宴会厅的味道。
而我,总是狼狈不堪地出现在那个金碧辉煌、衣香鬓影的噩梦之地。穿着睡衣、蓬头垢面,或者套着不合时宜的登山服、满身尘土……像个被命运恶意嘲弄的小丑,被精准地投放在即将行凶的杀手与顾言深之间那条无形的死亡直线上。
第七次了。
这一次,我甚至没能跑出这座城市。我订了最早一班飞往南半球某个不知名小岛的航班,却在机场高速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长达数小时的大堵车。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如同生命在倒计时中消融。当车载广播里传来航班已经起飞的冰冷通知时,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彻底击溃了我。我放弃了,任由出租车司机把我送到最近的、一家连名字都记不住的普通商务酒店。
然后,就是现在。瘫在这张陌生的床上,听着脑海里系统如同催命符般的倒计时。
嗬……一声破碎的、带着血腥气的笑声从我喉咙里挤了出来。身体里的力气被彻底抽空,连指尖都沉重得抬不起来。胃里翻江倒海,空荡荡的灼烧感混合着强烈的恶心感,让我只想蜷缩起来,把自己埋进黑暗里。
逃还能往哪里逃地球是圆的,可我的世界,早已被那个该死的剧情点焊死成一个无法挣脱的闭环。每一次挣扎,不过是延长了走向既定终点的痛苦过程。
绝望像冰冷粘稠的沥青,从脚底漫上来,一点点吞噬我的感官,麻痹我的神经。窗外的霓虹灯光怪陆离地闪烁着,映在苍白的天花板上,像一群无声嘲笑着我徒劳挣扎的鬼影。
【倒计时:2小时33分】。
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回家
那个模糊的、属于苏晚原本的世界,温暖的家,父母的笑容……早已在一次次死亡的轮回中,被冲刷得只剩下一个苍白空洞的概念。每一次任务失败,都像是在这个概念上狠狠凿下一刀。现在,它只剩下一堆无法拼凑的碎片。
也许……就这样结束,也挺好
至少,不用再感受那冰冷的刀刃刺入身体的剧痛了。不用再在黑暗里绝望地等待下一次毫无意义的重启了。
2
诡异幻觉的启示
这个念头如同水底的藤蔓,悄然缠上我的心脏,带来一种诡异的、带着解脱意味的冰冷。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意识在绝望的泥沼里缓缓下沉,滑向一片混沌的黑暗。
就在我几乎要彻底放弃,沉入无梦的深渊时——
一点模糊的光,突兀地在意识的黑暗深处闪过。
不是酒店的灯光,也不是窗外的霓虹。那是一种……冰冷的、非自然的光。惨白,刺眼。视野里只有模糊晃动的轮廓,是穿着白大褂的人影还是某种冰冷的仪器金属外壳
【……样本……契合度……异常……】
断断续续的、极其模糊的电子音,夹杂着一种仿佛隔着厚重玻璃传来的、非男非女的冰冷人声,强行挤入我昏沉的意识。
【……强制……绑定……剧情锚点……锁定……】
【……能量……不足……修复……循环……】
那些声音和光影碎片像是带着高压电流,狠狠刺了我一下。
呃!我猛地睁开眼,从床上惊坐而起,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膛而出。冷汗瞬间又湿了一层后背。
刚才那是什么幻觉还是……被这该死的循环逼疯的前兆
我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诡异的感觉。可那些冰冷的词汇——样本、契合度、强制绑定、剧情锚点、能量不足、修复循环——却如同跗骨之蛆,牢牢钉在了我的脑子里。
契合度绑定锚点能量循环
这些词……和我这该死的、重复了七次的死亡轮回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不是什么单纯的穿书这个所谓的系统,背后隐藏着更可怕的东西
一股寒意,比之前单纯的绝望更深、更刺骨,顺着脊椎一路爬升到头顶。如果连穿书本身都可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那回家的承诺,岂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倒计时:1小时58分】。系统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时间不多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微微颤抖的手。前六次的死亡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每一次的痛楚都那么真实。第七次……我难道还要像前六次一样,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精准地扑向那把致命的刀,然后再次在系统的宣告中坠入黑暗
不……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在我心底响起。
那诡异的幻觉碎片,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最后一丝不甘的涟漪。如果死亡是注定的,如果循环是逃不开的牢笼,那我至少……要睁着眼睛,看清楚这牢笼的栏杆到底有多粗!看清楚那个站在牢笼外,冷眼看着我一次次赴死的人,究竟是谁!
是那个藏在幕后的系统还是……那个我一次次为之挡刀的男人——顾言深
一股混杂着愤怒、不甘和最后一点孤注一掷勇气的力量,从冰冷的绝望深渊里挣扎着冒了出来。我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那寒意反而让我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跑不跑了。跑不掉的。
但就这样躺平等死像个真正的提线木偶
绝不!
3
破釜沉舟的决断
我踉跄着冲向浴室。冰冷的水流兜头浇下,刺骨的寒意激得我浑身一哆嗦,却也瞬间冲散了部分沉重的绝望和昏沉。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如鬼的脸,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颊和脖颈上,眼底布满血丝,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破釜沉舟的光。
没有华服,没有精致的妆容。我胡乱擦干身体,翻出昨天仓促入住时塞进行李箱的唯一一套像样的衣服——一条剪裁利落的黑色吊带长裙。它原本是为了可能的应酬准备的,此刻却成了我奔赴刑场的战袍。素面朝天,只涂了一层颜色近乎惨白的口红,让镜中人的脸色看起来更像一个复仇的女鬼。
拿起手机,屏幕显示:【倒计时:1小时15分】。
圣罗兰酒店。顶层。星河宴会厅。
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镶嵌着金色花纹的宴会厅大门。
瞬间,鼎沸的人声、悠扬的现场乐队演奏、水晶吊灯折射出的璀璨光芒、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昂贵香水、雪茄和精致食物的混合气息,如同汹涌的海浪般扑面而来,几乎将我淹没。眼前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名利场。男人们身着笔挺的定制西装,谈笑风生;女人们珠光宝气,裙裾摇曳,像一只只精心装扮的孔雀。
我的出现,突兀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一身与周围奢华格格不入的普通黑裙,素面朝天,湿发甚至还未完全干透,几缕不听话地贴在颈侧。我清晰地感受到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惊讶、审视、疑惑、轻蔑……各种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那是谁苏晚她怎么这个样子就来了
天,她穿的是什么刚从哪个贫民窟爬出来吗
啧,又是她不是被顾少甩了吗还来纠缠真够不要脸的。
看她那脸色,白的跟鬼一样,别是来闹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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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碎的议论声如同蚊蚋般钻进耳朵,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我挺直了背脊,下颌微抬,对所有的目光和议论置若罔闻。视线如同雷达般,穿透层层叠叠的人群,精准地投向宴会厅最深处、那个永远被众星捧月般环绕的核心区域。
顾言深。
他站在那里,像一尊由最完美的大理石雕刻而成的神祇。一身纯黑色的高定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优越身材,每一寸布料都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璀璨的水晶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更显得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他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微微侧头听着身边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说着什么,姿态优雅而疏离,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然而,就在我目光锁定他的那一刹那。
仿佛有某种无形的感应,顾言深倏然抬起了头。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隔着半个喧嚣的宴会厅,穿越重重人影,毫无征兆地、精准无比地捕捉到了我的视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周围的喧嚣、灯光、人影,都瞬间模糊褪色,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板。世界中心只剩下我和他,隔着这段不近不远的距离,视线在空中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他的眼神……
那不是意外,不是惊讶,不是对一个纠缠不清的前任该有的不耐或厌恶。
那是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郁的疲惫。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晦、难以捕捉的……怜悯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紧接着是更加狂乱的擂动。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皮。
不对!这眼神不对!
他看到了我,而且他的反应,绝不是第一次在这个场合、这个时间点看到我的反应!他眼里没有她怎么来了的疑问,只有一种她果然又来了的沉重认知!
难道……
一个荒诞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我的心脏。
就在这时,顾言深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那眼神里的复杂情绪瞬间收敛,快得如同错觉。他极其自然地移开了目光,重新落回身边交谈的对象身上,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从未发生。
【倒计时:42分17秒】。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像一记重锤砸在我的神经上。
我猛地回神,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不,不能站在原地!我必须靠近他!那个杀手……那个穿着侍应生制服、袖口藏着利刃的杀手,按照剧情,他会在不久后,在顾言深走向露台透气时动手!
我必须抢占那个挡刀的位置!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看清!看清那把刀!看清那个杀手!看清顾言深!看清这该死的循环背后,到底是什么!
我强迫自己迈开脚步,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艰难地拨开人群,朝着顾言深的方向挤过去。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那些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如芒在背,但我已无暇顾及。
近了。
更近了。
顾言深周围那无形的气场越来越强。他似乎并未刻意关注我,但在我距离他大约五米远时,他像是终于结束了与身边人的交谈,微微颔首示意,然后……他转过身,姿态从容地朝着连接宴会厅侧翼的那个半开放式露台走去。
来了!
剧情点!
我的呼吸瞬间屏住。身体的本能比思维更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我猛地加快了脚步,甚至有些失态地拨开了挡在前面的一位贵妇,在她不满的低呼声中,朝着露台的入口冲去。
露台很大,铺着柔软的深色地毯,摆放着几张供人休憩的白色藤编桌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万家灯火,勾勒出迷人的天际线。晚风带着微凉的湿意吹拂进来,稍稍驱散了宴会厅内的闷热。
顾言深背对着我,独自站在露台边缘的栏杆旁。他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孤寂,手里那杯香槟在朦胧的灯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
整个露台此刻空无一人,只有我和他。宴会厅内的喧嚣被厚重的玻璃门隔开,变得模糊不清,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一片死寂。只有我因为急促奔跑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就是这里。杀手会从侧面那个被巨大绿植遮挡的阴影里冲出来,直扑顾言深的后心!而我,按照剧本,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像个英勇无畏的傻瓜,张开双臂扑上去……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绿植的阴影角落,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危险,又燃烧着一种近乎自毁的探究欲。
【倒计时:19分03秒】。系统冰冷的数字在脑海中跳动,如同丧钟的倒计。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一秒。两秒。三秒……
绿植的阴影里,没有任何动静。
十秒……十五秒……三十秒……
依旧一片死寂。只有晚风吹过叶片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怎么回事杀手呢
一股巨大的不安攫住了我。剧情……出现了偏差是因为我这次没有准时出现在宴会厅还是因为我此刻的眼神太过直白、太过……不像一个痴情女配
冷汗再次从额角渗出。我下意识地看向顾言深。
他依旧背对着我,望着窗外的夜景,仿佛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那背影在夜色中显得异常稳定,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就在我因为这种诡异的平静和杀手的缺席而心神剧震,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剧本时——
4
真相的冰山角
异变陡生!
不是从绿植的阴影里!
而是从露台另一侧,一个连接着后勤通道、毫不起眼的消防门后!
那扇门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一条缝隙,一个穿着酒店侍应生制服、戴着压低帽檐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出来!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他手中握着的,不再是前几次那种普通的匕首,而是一把闪着幽冷寒光、造型奇特的短刃,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流淌着不祥的暗芒!
他的目标,依旧是顾言深的后心!但这次,他的速度更快,动作更狠厉,带着一种一击必杀的决绝!
来了!
死亡的阴风扑面而来!
那一瞬间,我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猛地拉扯,七次轮回形成的肌肉记忆几乎要操控着我扑向那把致命的刀刃!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在脑海中疯狂炸响:【警告!核心剧情点触发!强制执行挡刀指令!强制……】
不——!我用尽全身力气,在意识深处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死死地对抗着那股操控的力量!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剧烈的疼痛带来一丝清醒。
我不要!我不要像个木偶一样冲上去!我要看着!我要看清楚!
我强迫自己钉在原地,身体因为对抗那股力量而剧烈地颤抖,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我死死地睁大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探究而缩成针尖!
就在那把淬着寒光的奇形短刃,即将刺入顾言深毫无防备的后背,距离他的西装布料只有毫厘之差时——
一直背对着我、仿佛对身后致命危机毫无所觉的顾言深,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超越了人类视觉的极限!
没有惊慌失措的转身,没有笨拙的闪避。只有一种精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预判。
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完全回过来。仅仅是在那千分之一秒内,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极其细微地向侧面偏转了半寸!
就是这半寸,让那致命的一击,擦着他昂贵西装的边缘,刺了个空!刀刃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清晰可闻!
杀手显然没预料到目标竟能躲开这志在必得的一击,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而就在杀手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这电光火石之间!
顾言深动了!
他的右手,那只端着香槟杯的手,以一种快如鬼魅的速度垂落。修长有力的手指,以一种我无法看清的动作,精准地、如同演练过千百遍般,探入自己西装左侧内袋!
寒光乍现!
他掏出来的,根本不是预想中的手枪或任何现代武器。
那是一把刀!
一把样式古朴、刀身狭长、刃口在露台昏暗光线下流动着如水月华的短刀!刀柄是深沉的乌木,缠绕着暗金色的丝线,透着一股森然的古意和……杀伐之气!
一切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
顾言深手腕翻转,那柄古朴的短刀如同他手臂的延伸,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以一个羚羊挂角般的刁钻角度,反手向后狠狠一撩!
嗤——!
刀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在死寂的露台上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呃啊!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响起。
杀手持着奇形短刃的手腕处,瞬间飙射出一道刺目的血线!那把造型怪异的凶器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落在深色的地毯上,滚了几圈,停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杀手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腕,踉跄后退,帽檐下的脸因为剧痛和难以置信而扭曲,眼神如同淬了毒的钩子,死死地钉在顾言深身上。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业巨子,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身手和武器!
顾言深缓缓转过身。
他手中的古朴短刀斜斜指向地面,一滴殷红的血珠正顺着那寒光流动的刃尖缓缓滑落,滴在深色的地毯上,洇开一小团暗色。晚风吹拂着他额前几缕碎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再无半分平日里的优雅疏离,只剩下冰冷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杀意和一种……洞穿一切的漠然。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受伤的杀手身上停留一秒。
而是越过杀手的肩膀,越过那几米的距离,穿透了露台迷离的光影,直直地、毫无阻碍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时间,仿佛再一次凝固了。
露台上只剩下杀手粗重压抑的喘息声,还有那柄滴血古刀散发出的无形寒气。
顾言深看着我,眼神深不见底。那里面没有意外,没有询问,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背负了整个宇宙重量的疲惫,以及一种……我终于看懂了的东西。
了然。
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他知道杀手会来。他知道……这该死的循环!
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施了定身咒的石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
顾言深握刀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薄唇紧抿,线条冷硬得如同刀削。然后,就在我惊骇欲绝的注视下,他做了一个让我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动作。
他手腕一翻,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那柄刚刚饮血的、冰冷刺骨的古朴短刀,被他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意味的力道,猛地塞进了我因为震惊和恐惧而微微摊开的手里!
刀柄上缠绕的暗金丝线冰冷而坚硬,残留着他掌心的微热和一丝……粘腻的、属于杀手的血腥气。那沉甸甸的、带着死亡重量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瞬间窜遍我的全身,让我猛地一哆嗦,几乎握不住它。
拿着。
顾言深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打破了露台死一般的寂静。那声音像砂纸磨过粗粝的岩石,带着一种极度疲惫的沙哑,却又异常清晰地穿透了空气,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我的耳膜上。
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是压抑到极致的痛苦是深不见底的悲凉还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期待
重来这么多次,他微微向前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穿透轮回的冰冷质询,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狠狠凿进我的心脏,苏晚,你猜我为什么一直……配合演出
轰——!!!
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他知道这该死的循环!他甚至知道我每一次都在试图逃跑,然后又被强制拉回来!他一直在……看着看着我像个可悲的木偶一样,在命运的舞台上徒劳地挣扎看着我一次次扑向死亡
巨大的震惊、被彻底看穿的羞耻、以及一种被愚弄的滔天愤怒,如同火山熔岩般在我胸中轰然爆发!
你……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只能发出嘶哑破碎的音节。握着那把冰冷凶器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指关节捏得发白,几乎要将那缠绕着金丝的乌木刀柄捏碎。
你……你都知道!我用尽全身力气,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质问,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置信的愤怒,每一次!你都知道!
顾言深没有回答。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我,那眼神沉重得仿佛要压垮我的脊梁。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然而,就在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最深处,我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一闪而逝的痛楚,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就在这时!
5
黑暗中的白色吹箭
嗬……嗬……被顾言深一刀重伤手腕的杀手,发出了如同破风箱般的、诡异的低笑声。他捂着手腕,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渗出,染红了半截衣袖。他缓缓抬起头,帽檐下那双眼睛,此刻闪烁着一种疯狂而怨毒的光芒,死死地盯住顾言深,又扫过我手中的刀。
果然……果然是你搞的鬼……顾言深!杀手的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刻骨的恨意,破坏‘程序’……窃取‘核心’……你逃不掉的!‘他们’……不会放过你……还有这个……‘异常样本’!
程序核心异常样本
这些冰冷而诡异的词汇,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刺穿了我混乱的思维,与我昏迷前脑海中闪过的那些幻觉碎片——冰冷的白光、穿着白大褂的模糊人影、断断续续的电子音——狠狠地重叠在一起!
那不是幻觉!那是……某种被强行压抑的……真实记忆!
难道……难道我和顾言深,都只是某个庞大而冰冷实验中的……样本!
这个念头带来的寒意,比死亡本身更令人恐惧!
闭嘴!顾言深的脸色骤然变得极其难看,那是一种混合着暴怒、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的神情!他厉声喝止杀手,握着刀柄的手猛地收紧,指节爆出骇人的青白,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彻底了结对方!
然而,杀手的动作比他更快!
或者说,杀手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顾言深因为那番话而心神剧震、杀意沸腾的瞬间,那受伤的杀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恶毒的、玉石俱焚般的疯狂!他完好的那只手猛地探向腰间!
他掏出来的,不是另一把武器。
那是一个小小的、银灰色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圆柱体!
只有拇指粗细,顶端镶嵌着一颗不断闪烁微弱红光的指示灯。
在看到那东西的刹那,顾言深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惊恐的神色!
不——!他发出一声暴吼,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不再理会杀手,而是如同扑向猎物的猛虎,不顾一切地朝我猛冲过来!他的目标,赫然是我手中那把滴血的古刀!他想要夺回去!
晚了!
杀手脸上露出一个极端扭曲、充满报复快意的狞笑,完好的手指狠狠按在了那银灰色圆柱体的顶端!
滴——!
一声尖锐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电子蜂鸣声骤然响起!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狂暴的、充满了毁灭性气息的能量冲击波,以那个小小的圆柱体为中心,猛地向四周炸开!
嗡——!!!
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压缩!巨大的压力瞬间作用在身体上,内脏像是要被挤爆!耳朵里充斥着高频的、令人头痛欲裂的嗡鸣!视野剧烈地摇晃、扭曲,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呃啊!我首当其冲,感觉整个人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猛地一黑,握着刀的手一松,那把沉重的古朴短刀脱手掉落!
身体被那股狂暴的能量冲击得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
苏晚——!
混乱中,我似乎听到了顾言深撕心裂肺的呼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侧面撞上我,带着我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毯上!
是顾言深!他在最后一刻扑了过来,用他的身体死死地护住了我!
后背重重砸在柔软的地毯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金星乱冒,窒息感瞬间攫住了喉咙。顾言深沉重的身体压在我身上,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剧烈的起伏和急促的心跳。
那股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来得快,去得也快。
嗡鸣声迅速减弱,视野的扭曲感也在消退。
然而,更大的混乱才刚刚开始!
啊——!
什么东西!
炸弹!恐怖袭击!
宴会厅方向,厚重的玻璃门被猛地撞开!刺耳的尖叫声、惊恐的呼喊声、桌椅被撞倒的噼啪声……瞬间如同潮水般涌入了露台!里面的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吓坏了!
灯光疯狂闪烁了几下,然后啪地一声,整个宴会厅连同露台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备用电源启动需要时间。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一切。
混乱!极致的混乱!
黑暗中,人影幢幢,惊慌失措的宾客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奔逃、互相推搡、尖叫哭喊。桌椅被撞翻,玻璃器皿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恐慌、香槟酒液和血腥气混合的诡异味道。
别慌!大家冷静!待在原地!
保安!保安在哪里!
灯!快开灯啊!
各种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场面彻底失控。
我被顾言深死死地压在身下,他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紧紧环抱着我,滚烫的呼吸急促地喷在我的颈侧,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战栗。黑暗中,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和剧烈的心跳。
那把刀!那把被杀手称为核心的古刀!
它刚才脱手掉落了!
在哪里!
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我。我挣扎着想推开顾言深去寻找。
别动!顾言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低沉沙哑得可怕,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危险还没过去!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利器刺入厚实皮革的声音,在距离我们不远处的黑暗中响起!
紧接着,是人体倒地的沉闷声响。
嗬……嗬……是那个杀手!他发出了最后几声如同破风箱般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抽气声。
然后,彻底归于死寂。
杀手……被灭口了!
是谁!
黑暗中,我感觉到顾言深抱着我的手臂猛地一僵!他显然也听到了那声音!
滋啦……滋啦……
一阵电流紊乱的噪音响起,头顶几盏应急灯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起来,发出惨白而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露台的一角。
借着这忽明忽灭的、如同鬼火般的光线,我惊恐地看到——
那个杀手的尸体就倒在不远处,姿势扭曲。他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支极其短小、尾部带着白色羽毛的……吹箭!箭身几乎完全没入,只留下一点羽毛在外面。
一击毙命!干净利落!
灭口!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想要转头去寻找那把掉落的古刀!
然而,就在我目光扫过杀手尸体旁边那片地毯时,瞳孔骤然收缩!
那里,空空如也!
那把刚刚从我手中掉落的、样式古朴的短刀……不见了!
它消失了!就在这混乱的黑暗中,在我们被冲击波掀飞、杀手被灭口的这短短十几秒内,它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谁谁拿走了它!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我猛地抬头看向顾言深。
应急灯惨白的光线正好照亮了他的侧脸。
那张英俊绝伦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沉沉的、近乎死寂的冰冷。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杀手胸口那支白色的吹箭上,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支箭,看到隐藏在黑暗深处的操纵者。
他薄唇紧抿成一条没有温度的直线,下颌的线条绷紧如刀锋。那眼神里翻滚着浓得化不开的杀意、冰冷的愤怒,还有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早已预知的无力感。
他果然知道!他不仅知道循环,知道杀手,他甚至知道……还有他们的存在!知道那把刀会被夺走!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主照明系统终于恢复了!
啪!
刺眼的光芒瞬间驱散了所有黑暗,将露台上狼藉的景象照得纤毫毕现:翻倒的桌椅、碎裂的酒杯、溅落的酒液和食物、惊魂未定互相搀扶的宾客……以及,地上那具胸口插着白色吹箭、死不瞑目的杀手尸体!
啊——!死人啦!
报警!快报警!
天哪!是谋杀!
更大的、更加惊恐的尖叫声瞬间爆发出来,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迅速包围了整个圣罗兰酒店。
混乱之中,顾言深猛地松开了紧紧抱着我的手臂。他动作极快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瞬间将我笼罩其中。
他低头看向我。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所有的激烈情绪——愤怒、杀意、疲惫、无力——在接触到我的目光时,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重的漆黑。那漆黑中,压抑着太多我无法解读的东西。
记住,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我的耳膜上,今晚,你从未见过那把刀。无论谁问起,都给我忘掉它!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无声的警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说完,他甚至没有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猛地转过身,不再看我一眼,大步流星地朝着涌上露台的酒店安保人员和率先冲进来的警察走去。
灯光下,他挺直的背影依旧带着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但只有我知道,那背影深处,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孤绝。
我被留在原地,瘫坐在冰冷的地毯上,手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把古朴短刀冰冷沉重的触感,鼻尖似乎还能闻到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那把消失的刀……核心……
顾言深那句穿透轮回的质问……
杀手临死前疯狂的诅咒……
还有那支来自黑暗深处的、无声的白色吹箭……
以及我脑海中那些不断翻涌的、冰冷实验室的碎片记忆……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问,所有的恐惧,如同巨大的漩涡,将我紧紧缠绕,拖向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这一次的循环,结束了。
却又仿佛……刚刚开始。
真正的噩梦,似乎才露出了它冰山之下、狰狞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