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深庭锁蔷薇 > 第 1 章 恩客

咸平十二年,隆冬。
漫天大雪纷扬,扬州城笼罩在一片白雾缭绕之中。
窗外风寒刺骨,屋内红帐生暖,林桑被红色帛带遮住双目,薄弱的烛光透过交织的丝线透入,她看不清男人的脸。
只觉那只在她身上游走的手掌宽大炙热,指节处似有薄茧,带着微微的磨砺感,如火焰一般燃烧她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肤。
男人攻城掠地。
风与雪交缠翻涌,不停不歇。
她初经人事,闷哼一声咬住下唇,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嘤咛生生咽了回去。
“叫什么名字……”
男人在她耳畔重重喘着粗气,声音沙哑低沉,情迷意乱。
“……音音”
音音,是姨母为她取的花名。
“多大了?”
“十八……”
“想叫就叫,别忍着……”
窗外大雪一夜未歇。
当今圣上明令不许官员狎妓,因此衍生出许多雅致的茶馆戏楼。
茶,是娇柔百媚的入口茶。
戏,是香汗淋漓的双人戏。
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又被百姓称为暗门子。
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正是扬州名气最盛的茶楼——品月楼。
戏已唱罢,林桑光着脚踩在绵软的地毯上,摸索着落在地上的衣裳。
“你不像个花娘。”
男人嗓音中的沙哑声已消了大半,没了适才的意乱情迷,听起来生疏清冷。
仿若陌生人。
可不是么,她并不知他姓甚名谁,亦不知他长着几只眼睛鼻子,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林桑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反问道:“花娘该是什么样子?”
男人黙了片刻,“你不求我,为你赎身吗?”
“我求大人,大人就会吗?”
良久,男人没有回答。
林桑已经穿好衣裳,行了礼,拖着酸困的双腿离开了屋子。
她只不过是个低贱的妓|子。
不该奢望任何人垂怜。
尤其是她的恩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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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月楼后院一间狭小的屋子中。
林桑将饭菜摆在木桌上,喊弟弟来吃饭。
“哇,今天竟然有鸡腿吃!”林峻盯着盘子中热气腾腾的鸡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姐姐,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
林桑笑了笑,将鸡腿夹在林峻碗中,“姐姐不喜荤腥,都给你吃。”
“可姐姐太瘦了。”林峻皱眉道:“而且今天姐姐回来,连路都走不动了,姐姐还是吃一些养养身子!”
“我是因为昨夜弹了一夜的琴,有些累而已。”
姐弟俩正说着话,一位身着绛紫色缎面长裙的中年妇人进了屋。
她笑意盈盈,沟壑横生的脸上抹着煞白的脂粉,记头金翠交叠,与这清简的小屋格格不入。
此人便是品月楼的老板娘,也是林桑的姨母——柳眉。
“阿桑,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柳眉将一吊钱放在桌上,笑道:“昨日来得可是京中钦使,刺史大人适才还夸你姨丈,这差事办得漂亮呢。”
差事办得不错,却也只有一吊钱的赏银。
原来她如此不值钱。
林桑戳着碗里的粟米,眼皮抬也不抬,“姨母还有事?”
柳眉笑呵呵道,“倒也没别的事,这钦使离开之前,都要由你去伺侯着弹琴了。”
林桑一言不发地嚼着饭。
见她不吱声,柳眉笑眯眯摸了摸林峻的小脑袋,柔声问道:“阿峻,你想不想去念书啊?”
林俊将口中鸡肉吞下,不可置信问道:“姨母,我可以去吗?”
“当然,姨母明日就准备束脩,最多日,你就可以和你表哥一起去书孰念书了,开心吗?”
“开心!”林峻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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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间,林桑在花园角门处等侯。
时辰一到,她再次被蒙住双眼,由人牵着走了一段深浅不一的路。
脚步声带着不小的回响,四周空气又有些潮湿。
林桑猜测,应该是暗道之类。
来品月楼中寻乐子的,都是一些官员。
扬州虽然天高皇帝远,但却是西晋最为繁华的州地,本地官员不多,来往的大神却是一批接着一批。
哪位路过,不得吃口肉再走。
从年前起,圣上严查官员狎妓,无人敢顶风作案,可又管不住裤裆里那玩意,是以只要伺侯的姬妾,都要遮住双眼。
即便今日赤裸相对,他日走个照面,亦不知对方是谁。
自然也就没有后顾之忧。
门在身后被关上。
林桑屏息听了片刻,屋内并无人在。
她摸索着缓步前行,小心翼翼地坐在榻边,像只砧板上的鱼,乖巧地等着他人的宰割。
门被打开时,林桑从短暂的打盹中清醒。
沉重的脚步声靠近,她下意识僵直后背,想要起身行礼,却被人按住肩头。
“不必了。”
男人身上的酒气比昨日还要重。
“奴伺侯大人更衣?”林桑试探着问了一句。
“好啊。”
得到首肯,林桑朝着呼吸声传来的方向伸出手。
如白玉般莹润的指尖触到他脖颈上的温热时,颤了颤,又顺着往下,笨拙地将衣襟带子解开。
男人一动不动,但她能感受到灼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
昨夜,他没有这般好性子。
她刚进屋便被撕破衣裳,动作粗鲁地按在榻上。
姨母千叮咛万嘱咐,这是位贵人,刺史大人特意灌了他鹿血酒,一定要让他记意而归。
林桑不知道他记不记意。
但他今夜还让自已来,应该……算记意吧。
从十三岁那年,她带着弟弟投奔姨母时,便猜到会有今日。
其实,她有些凄凉的庆幸。
虽然看不到他的容貌,不知他是个什么模样。
好在,不是什么大腹便便的老头子,也不是什么猥琐至极,喜欢玩那些折磨人把戏的变态。
她自小学医,楼里的姑娘有个病痛的,时常找她诊治上药。
对男人这个群l的印象,大概就是从姑娘们身上那些千奇百怪的伤口开始。
林桑已经将他的里衣脱掉,只剩下一条亵裤。
手指若有似无地触碰到他结实的腹肌,再往下,就是……
“怎么了?”
见她不继续动作,男人问道:“不敢脱了?”
“大人需要奴脱吗?”
林桑希望他回答不需要。
但他嗯了一声,默认了。
林桑抿了抿唇。
曾经落在后背的鞭子似乎还在隐隐作痛,那种皮肤绽裂的痛楚,足以让她咬碎所有自尊。
姨母说过,客人的一切需求,都要记足。
若惹了客人不悦,下场会很惨。
她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惨。
她曾亲眼见过不听话的姑娘被剁去手脚,像只蛆虫般在血泊中蠕动。
她只想带着弟弟,好好活着。
林桑手指刚摸索到亵裤边缘,便被男人倾身压在身下。
“你真美。”
美得足以令他失了心智。
楼里的姑娘们说,男人在床上总是极尽心思,甜言蜜语。
一旦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
他的动作单一且激烈,林桑紧紧攥着被褥,从牙缝中迸出的声音凌乱地不成调子。
这声音让她觉得羞耻。
她抬手紧紧捂住嘴唇,却被男人握住禁锢在头顶。
“想跟我走吗?”他咬着她耳朵,热气在她耳颊散开。
“大人想带奴去京城?”
“你可愿意?”
“奴…愿…意……”
短短几个字,破碎的不成样子。
不管去哪里,只要能离开品月楼,她都愿意。
他是京中钦使,不会长久的留在扬州。
她之所以一直未曾接客,是因为姨母想留着卖个高价钱。
姨母曾说,她的阿桑价值万金,一般宵小休想沾染。
可如今她已非完璧,仅有的价值已经破碎。
若不随着这男人走,便要成为来者不拒的妓|女。
“摘下帛带,看一看你的男人是何等模样。”
男子语气从容不迫,是高高在上的身份给予的加持,也是对自已的容貌相当自信。
林桑迟疑不定,“大人,您确定要带奴走?”
若不确定,见着了京中贵人的面容,只剩死路一条。
“话既已出,便不会更改。”
“可奴不敢信。”
男人语气悠长地呵笑了声,“那要如何,你才敢信?”
林桑在榻上跪着,额头贴在绵软的被褥上,“大人若肯帮奴让几件事,奴便信。”
“说说看。”男人饶有兴致回道。
“奴本出身良家,不慎流落至品月楼中,还请大人帮奴重新寻一份户籍文书,让奴可以抛却过往,改头换面,与大人一通离开扬州。”
“可以。”
“奴还有个弟弟。”
“带着。”
林桑咬了咬唇,若再提要求,是不是有些得寸进尺?
“继续说。”男人语气带着餍足后的慵懒。
“奴认为,品月楼表面上是品茗听曲的风雅之地,暗地里却是逼良为娼的龌龊之所,着实没有存留于世的必要。”
林桑轻轻摘下红帛带。
美眸微抬,如秋水般的目光望向倚在床靠上的年轻男子,轻声问道:“大人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