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底我的所有手续已经办完,但是一直没接到上班的通知,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又焦虑,让人静不下心来干任何事。我爸还隔三差五的问我有没有上班的消息?
我说没有,问的多了,我就有点烦了。
我爸说:“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应该不会。”我心里的那个急啊。
这期间我偷偷去了即将上班的乡镇好多次,我看着乡镇府那破败的大门,心生向往。
我是多么渴望,能够早点接到通知,成为一名正式的国家公务员。
……
直到9月初,我才接到了县委组织部的电话,说让我9月3号,中午两点半去县委组织部报到。接到电话时别提我有多兴奋了。
3号一大早,我就起了,坐上了去邻县的大客车。组织部在县委大院的三楼,我到县委的时侯还不到2点,于是就在大门口旁边的台阶上坐着等。
马路上车流不息,我的心情有点焦急。
直到2点20左右,上班的人才三三两两的进了县委大院,我故意往后拖了一会,等到2点35才起身进县委大门,刚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住了。
“干什么的?”
“我是今年刚考上的公务员,组织部让我来报到。”
“过来登记。”然后递给了我一个本子。
我在上面写上了姓名和电话。
“组织部在主楼三楼,从那进。”保安还给我指了指大门。
我说了一声谢谢以后就径直朝大门走去。
一进县委大楼,顿感一阵威严袭来,虽然这是上世纪的八九十年代的老楼,估摸楼龄快四十年了。但是我还是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生怕踩死单位的一只蚂蚁。
上了三楼,说明来意,办公室的一个小姑娘让我坐下稍等等,公务员科的人还不在,说我们一起有10个人,等都到齐了一起领我们过去。
我拘谨的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每进来一个人,我就起身微笑,那样子像极了让错事的小孩。等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我们这一批的人都到齐了,小姑娘领我去另一间办公室,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公务员科,因为房间比较小,我们人又多,所以一个戴眼镜姓齐的主任把我们领到了会议室,给我们每人一张表,我们填完表,就给我们每个人开了一张报到函,让我们各自拿着去单位报到。
……
我所在的乡镇叫沙湾乡,离县城有70多公里,因为是盘山路,而且正在修路,我坐着小巴车走了足足走了两个小时才到。
沙湾乡政府的铁栅门比我在远处偷看时还要锈得厉害,油漆剥落的地方像一片片疮疤。我把报到函捏得起了汗印,在门口站了整整三分钟,才抬脚第一次走进我心心念念的乡镇府大门。
“小伙子,你找谁?”门房窗口探出一张黝黑的脸,胡子拉碴,手里晃着半截吃剩的黄瓜。
我赶紧把报到函递过去:“我是今年刚考到沙湾乡的公务员,县委组织部让我来报到。”
老头把黄瓜叼在嘴里,双手在裤腿上蹭了蹭,接过函,对着光看了半天,然后把报到函还给我。“党政办在二楼左手第三间,你自已上去”。
我道了谢,上到二楼。楼梯口的风带着厕所消毒水的味道,走廊尽头有间办公室正敞着门,里头传来“哒哒哒”的打字声。
我敲门三声,没人应,便探头进去。屋里摆着三张老式办公桌,靠窗的座位一个扎马尾的姑娘正把键盘敲得火星四溅。她抬头看我,眼睛大得有点突兀。
“新来的?”她停下手。
“嗯,我是来报到的。”
“我叫张茵,党政办文书。书记和乡长都下村了,你先把东西放下,我带你去李主任的办公室。”
张茵领着我到了党政办李主任的办公室,李主任是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脸很黑,大概是长时间在乡镇工作被晒的。
“小林是吧?组织部下午给我打了电话,沙湾穷,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你刚参加工作,别学那些老油条,遇事多问多学,勤快点对你有好处。”
李主任的话听的我莫名其妙,似乎对沙湾的干部有很大的意见。
我赶紧把头点的如通捣蒜,“知道了,李主任,我一定努力工作。”
“你先到党政办,跟着小张熟悉一下环境吧,具l工作等书记安排。”
“知道了,主任。”
“小张,你先带小林去宿舍,他先给你打下手,你多带带他。”
然后我和张茵就一起出了办公室。
宿舍在办公楼后一排平房里,张茵把钥匙扔给我:“最里头那间,以前住的是扶贫专干小赵,今年刚借调到县扶贫办。床和柜子都是公物,你先将就着。”
我推门进去,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十平米不到,一张铁架床、一个办公桌、一把靠背椅,屋子里落了一层灰,应该是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
“下午五点半食堂开饭,饭票在食堂买。”张茵靠在门框上,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排房子,“食堂就在那,对了,明早八点半开会,书记让你列席,熟悉情况。”
我点点头,等她走后,把背包往床上一扔,自已也仰面躺下去。床板太硬,硌得肩胛骨生疼。
我去乡镇府对面的小商店买了被褥和扫把,
然后回宿舍打扫卫生,我边擦桌子,边哼着歌,虽然条件苦了点,但是我心里就像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从今天起,我就是沙湾乡人民政府的一名正式干部了。
晚饭吃的是大锅菜,土豆烧鸡块里鸡块少得可怜,土豆却炖得稀烂。我排在队伍最后,轮到我时,打菜的大姐把勺子往盆底一刮,捞起两块鸡脖子,咣当扣在我饭盆里。
“新来的?”她上下打量我。
“我点点头。”
“饭不好,不知道你能吃得惯不?”
我连忙说,“可以、可以,我不挑食的。”
我端着饭盆找座位,发现食堂里七八张圆桌坐得记记当当。正当我犹豫要不要蹲在门口吃时,张茵朝我招手。我端着饭盆走过去。
张茵说:“明天早上要开会,沙湾离得远,明天赶不上来,很多干部没回家,平时没这么多人。”接着又说:“乡里的干部大多都住县城,有车的平时下班就回了,只有没成家的住单位。”
我“噢”了一声,然后低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