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的消息是带着火气闯进来的。
颜落刚把阳台的窗户关好，手机就在茶几上疯狂震动，屏幕上“富贵”两个字跳得刺眼。她划开接听，对方的声音像淬了冰：“颜落你什么意思？”
背景音里还能听到直播间的喧闹，显然是刚结束pk。“我差两千票就能赢，你全程装死？”富贵的语气带着质问，“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冲榜的时侯必须在，你当耳旁风？”
颜落捏着手机，指节抵在额头上：“我没钱了。”
“没钱？”对方像是听到了笑话，“你40级的号跟我说没钱？少装了，是不是看上新主播了？今天那谁，安泽是吧？我都看见了，你给他送烟花。”
原来他看见了。颜落忽然觉得有点可笑，她守了三年的人，记不住她上周透支送的火箭，却能精准捕捉到她给别人点的一支烟花。“那是顺手。”她声音很轻。
“顺手？”富贵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对我怎么不顺手？当初要不是我带你玩这个平台，你认识谁？现在翅膀硬了，想换山头了？”
那些曾经的热络、偶尔的关心，此刻都变成了刺人的碎片。颜落闭了闭眼，没再争辩，直接挂了电话，把他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手机终于安静了。她走到沙发边坐下，盯着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映出自已疲惫的脸。个签栏里那句“破碎的情绪，只靠自已缝补还是会漏风”，是前阵子随手写的，此刻看来，倒像是精准的预言。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是条私信，来自安泽。
她有点意外，点进去看。安泽没说别的，只发了张图片——是张手绘的简笔画，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正拿着针线缝补一件破了洞的衣服，洞口处却钻出一只毛绒绒的小猫脑袋，正蹭着小人的手。
配的文字很简单：“或许不用缝那么紧，留个小缝，说不定会有惊喜钻进来。”
颜落愣住了。她盯着那张画看了很久，小人的针脚歪歪扭扭，小猫的耳朵画成了三角形，却莫名让人心里一软。他怎么会突然发这个？难道是……看到了她的个签？
安泽其实犹豫了很久。
烧烤摊散场后，他回了宿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颜落的主页。白天没注意，此刻才看见她的个签，那句“漏风”的话，像根细刺，轻轻扎了他一下。
他想起她直播时干净的点评，想起她直白说“刷拉了”的坦荡，想起她拒绝时那句“我有固定支持的主播”。原来那些看似从容的背后，也藏着这样细碎的狼狈。
他不会说什么漂亮话，翻遍了相册也找不到合适的图，最后索性拿起手机自带的画笔，画了那张丑丑的画。发送的时侯，手心都在冒汗，怕自已唐突，怕她觉得被冒犯。
等了大概十分钟，颜落回复了，只有一个字：“笨。”
安泽看着那字，突然笑了，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是挺笨的，画不好。但……别总自已扛着。”
这次回复来得慢了些。颜落盯着那句“别总自已扛着”，忽然想起刚才富贵歇斯底里的质问，再看看屏幕里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男生发来的笨拙安慰，眼眶莫名有点发热。
她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回来时看到安泽又发了条消息：“我今天唱歌的时侯，气不稳，也是练了好久才好的。有些事急不来，漏风就漏风，至少能透气。”
颜落握着水杯笑了，是今晚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她敲字回：“知道了，小朋友。”
发送之后，她犹豫了一下，点开个签编辑框，把那句“破碎的情绪”删掉了，换成了：“今晚风大，适合留个缝。”
安泽看到新个签时，正对着天花板发呆。他摸了摸发烫的耳朵，把手机调成静音，小心翼翼地放在枕头边。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被子上，像一块温柔的补丁。
他不知道颜落刚刚经历了一场争吵，就像颜落不知道，这个被她叫“小朋友”的男生，为了想一句安慰的话，在阳台上站了整整十五分钟。
有些缝隙，或许不必刻意缝补。风会吹进来，光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