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落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得漫不经心。作为平台等级早就挂记40的“老人”，她现在刷直播像逛无人的公园，多数时侯只是挂着后台，听个声响。直到系统推送的通城页面里，一个亮着“星光男孩团播间”的封面跳出来——不是精致的打光，是几个穿着简单t恤的男生挤在镜头前，背景像是普通公寓的客厅，墙上还贴着半掉的海报。
她点进去时，正赶上一阵哄笑。镜头扫过处，七个男生吵吵嚷嚷地猜拳，输了的人要接受惩罚——唱一首指定的歌。最后镜头定格在角落里的男生身上，他穿件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有人推了他一把，他才抬起头，眼睛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很亮，轻声说了句：“愿赌服输。”
公屏上有人刷“安泽唱《晴天》！”“想听《告白气球》！”颜落看着那个叫安泽的男生安静站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沿轻点，忽然觉得那些吵闹的点歌都不太对味。她点开礼物栏，没送常见的火箭跑车，选了那个需要手动输入点歌的“烟花”特效——一个不算便宜，但足够显眼的礼物。
烟花炸开的瞬间，直播间的喧闹声顿了顿。系统提示音清晰响起：“用户‘颜落’赠送主播‘安泽’一支烟花，并点歌——《烟花易冷》。”
安泽显然也愣了下，他抬眼看向镜头上方的提示，眉头微蹙，像是在确认歌名。旁边有人起哄：“哟，大姐点歌了！安泽你行不行啊，这歌挺难的。”
他没说话，只是对着镜头微微颔首，声音比刚才清了些：“谢谢‘颜落’的烟花。那我试试。”
伴奏响起时，周围的嘈杂声莫名小了下去。安泽的声音不算那种极具爆发力的类型，却带着种清冽的质感，唱到“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时，尾音微微发颤，竟把那句词里的怅惘唱得格外真切。颜落靠在沙发里，手里的水杯不知不觉凉了，她看着屏幕里的男生闭着眼，手指在身侧轻轻打着拍子，忽然觉得这乱糟糟的团播间，好像因为这一首歌，凭空安静出一块角落。
一曲终了，安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久没唱了，有点忘词。”公屏上刷过一片“好听”，颜落指尖在输入框敲了行字：“没忘词，最后一句转音很稳。”
她的id后面跟着的40级徽章太扎眼，立刻有人注意到：“是40级的大姐！”“大姐眼光好，这歌选得配安泽！”
安泽看到了她的弹幕，这次没有只是颔首，而是认真地看向镜头，像是在透过屏幕看人：“谢谢，我还担心唱砸了。你很喜欢这首歌吗？”
颜落挑了挑眉。混平台这么久，多数时侯她的打赏换来的是公式化的感谢，很少有人会顺着她的点歌追问一句喜好。她回：“以前常听，现在很少见人唱了。”
“我也是，”安泽的手指又开始轻点桌沿，语气自然了些，“高中时总在晚自习后，躲在操场看台唱这首歌。”
公屏开始打趣“安泽这是遇到知音了”，团里的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让他再多说几句。安泽没接茬，只是对着镜头又笑了笑，那笑容比刚才放松了些：“那下次如果‘颜落’再来，我提前练练别的老歌？”
颜落看着屏幕里那双干净的眼睛，第一次在这个她逛了几年的“公园”里，有了点想停下脚步的念头。她回了个“好”，没再送礼物，也没离开，就挂在直播间里，听着他们继续吵吵闹闹猜拳，偶尔镜头扫过安泽时，会看见他低头喝水的间隙，目光似乎往屏幕上方瞟了一眼。
窗外的路灯亮了，颜落端起凉透的水杯喝了一口。她知道，这场由一支烟花点燃的聊天，大概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