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送走了胡媚娘，我才有时间清点店里的情况。
城隍爷的补偿很到位，不仅修复了所有破损，还额外送来了一批年份不错的灵草。
我把避水珠收好，开始重新整理我的小店。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傍晚，我关了店门，准备去忘川渡口。
陆大人的事，不能再耽搁了。
我刚走出没几步，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我身边。
车窗降下，是苏振文。
“林小姐，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我”
“去城西渡口，对吗？”他微笑着说。
我心里一惊。
他怎么知道？
苏振文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去送我父亲最后一程。”
我这才想起来，他父亲当年跳楼的地方，就在忘川渡口附近。
我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拉开了车门。
车子一路无话。
到了忘川渡口，天已经全黑了。
这里是城乡结合部最荒凉的地带，一条浑浊的小河穿过，河上有一座古老的石桥。
这里是生人勿近的阴阳交界。
我让苏振文在桥头等着，自己拿着渡鸦挂坠，走上了桥。
子时已到。
河面上起了浓雾。
雾中，一叶乌篷船，悄无声息地靠了岸。
船头站着一个戴着斗笠的船夫。
陆之道的身影，也从雾中缓缓走出。
他看到我，点了点头。
“时辰刚刚好。”
我将挂坠递给他：“陆大人，一路顺风。”
他接过挂坠，转身正要上船，却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了桥头的方向。
苏振文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陆之道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
“你，就是苏振文？”
“是。”
“你父亲苏振业，是个好人。可惜，命不好。”陆之道叹了口气，“也罢，今日我便做个顺水人情。”
他对着苏振文的方向，轻轻一指。
苏振文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穿着西装，面带歉意的中年男人的魂魄。
是他的父亲。
“爸”苏振文的声音颤抖了，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父子俩的魂魄，隔着阴阳两界，相对无言。
许久，苏振文的父亲对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跟着陆之道，登上了乌篷船。
乌篷船缓缓驶入浓雾，消失不见。
河面上的雾气也散去了。
苏振文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我没有去打扰他。
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迟到了几十年的告别。
我站在桥上，看着天边的月亮。
这世间的因果，真是奇妙。
很久之后，苏振文才站起来。
他走到我身边，对我深深一躬。
“林小姐，大恩不言谢。”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我把同样的话还给了他。
他笑了，笑容里带着释然。
回去的路上，他问我：“林小姐，你相信命吗？”
“信，也不信。”我说。
“命是定数，但运，是变数。”
“苏樱信命，所以她觉得她生来就该拥有一切，肆无忌惮。最后，命还在，运没了，落得那般下场。”
“你以前不信命，所以你一直在等，在积蓄力量。最后，命回来了，运也站在了你这边。”
苏振文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