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浊浪拍打着草坯墙,林小满在刺骨的冰水里呛了第三口时,终于看清了
——
那个被洪水卷走的,是原主的身子。
1962
年,东北三江平原,刚过白露就来了场没头的暴雨,草甸子成了一片汪洋。
原主是个刚嫁来的新媳妇,为了捞公社那头难产的老黄牛,一头栽进了洪水里。
小满!林小满还活着!
糙粝的大手把她从水里捞出来,林小满咳着浑水睁眼,撞进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
男人穿着打补丁的蓝布褂子,裤腿卷到膝盖,露出被水泡得发白的小腿,正是原主的丈夫沈巍
——
那个据说以前在城里当兽医,后来被打成右派下放的男人。
牛……
牛还在水里……
林小满喉咙火烧似的疼,脑子里却炸开另一组记忆。
她是
2024
年畜牧兽医专业的研究生,通宵改论文时触电,一睁眼就成了
1962
年这个同名同姓的倒霉蛋。
沈巍瞳孔骤缩,转身就要往水里跳,却被几个村民死死拽住:沈兽医!别疯了!那牛早没气了!保住人要紧啊!
林小满挣扎着坐起来,洪水已经漫到草屋门槛,远处传来母牛凄厉的哞叫。
她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的事
——
那是队里唯一一头怀了崽的母牛,要是没了,开春就别指望有小牛犊犁地了。
让我看看!
她推开沈巍的手扑到窗口,浑浊的黄水里,老黄牛半截身子陷在泥里,肚子鼓鼓的,四条腿已经不再动弹。
更要命的是,它身下还漂着个湿漉漉的小东西,是刚生下来的小牛犊,只有微弱的抽搐。
完了……
有人瘫坐在地上,连牛犊都没保住,来年开春这地可咋种……
林小满的心猛地揪紧。
现代养殖场里见惯了各种精密仪器,可现在她手边只有一把豁了口的镰刀和半罐煤油。
就在这时,手腕突然传来一阵灼痛,她低头一看,原主陪嫁的那个掉漆铜药箱不知何时开了道缝,里面竟泛出冷白色的光。
这是……
她下意识摸过去,指尖刚碰到箱盖,整个人像被拽进了冰窖。
眼前凭空出现一个半立方米的空间,架子上整整齐齐摆着几排标签:青霉素、止血敏、氯丙嗪……
全是兽用针剂!
【空间药箱每日开启时限:1
小时
58
分
32
秒】
一行淡蓝色的字在眼前闪过,林小满心脏狂跳。
这是她的金手指可不等她细想,外面传来沈巍的声音:牛犊还有气!谁会接产
林小满顾不上多想,抓过药箱里一支青霉素和注射器,跌跌撞撞冲出屋。
冰冷的洪水没过脚踝,她跪在小牛犊旁边,摸了摸它的颈动脉
——
微弱但还在跳。
让开!
她撕开自己的粗布袖口,用力勒住小牛犊的口鼻,另一只手掰开它的嘴,谁有水囊没有就拿竹筒!
沈巍立刻递过一个装过煤油的竹筒,林小满接过来就往小牛犊嘴里灌,同时飞快地抽了青霉素:沈巍,按住它!
男人愣住了。
这还是那个嫁过来三天连鸡都不敢杀的新媳妇吗
但眼下容不得多想,他死死按住小牛犊乱蹬的腿。
林小满找准颈静脉,针头
噗
地扎进去,药液推得又快又稳。
这……
这是啥
有村民看傻了眼,洋药咱队里哪来的洋药
林小满没工夫解释,注射完又给小牛犊做人工呼吸。
她的现代兽医知识在这一刻被激发到极致,按压、换气,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
不知过了多久,小牛犊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
哞,四肢蹬了一下。
活了!真活了!
村民们爆发出欢呼,浑浊的眼睛里迸出光来。
林小满瘫坐在泥水里,浑身都在发抖。
手腕上的灼痛再次传来,空间药箱的倒计时还在跳:1
小时
47
分
19
秒。
就在这时,村支书举着马灯蹚水过来,脸色凝重:沈巍,林小满,你们跟我来。公社那头种公牛……
怕是不行了。
林小满心里咯噔一下。她在原主记忆里见过那头黑色的种公牛,是公社从苏联引进的,全靠它给周边五个大队的母牛配种。
啥病
沈巍的声音都在发颤。
舌头烂了,蹄子也肿了,躺那儿直哼哼。
村支书抹了把脸,兽医站的老陈来看过,说是……
口蹄疫。
林小满倒吸一口凉气。
口蹄疫!在这个连青霉素都金贵如命的年代,这简直是绝症!
沈巍的脸瞬间惨白:支书,那可是……
我知道!
村支书打断他,目光落在林小满身上,刚才你救牛犊用的药,哪来的
林小满攥紧了藏在身后的注射器,心脏像擂鼓。
她看着远处洪水里飘摇的草屋,看着村民们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脸,突然想起现代养殖场里那些膘肥体壮的牛羊。
我娘家给的。
她抬起头,迎上所有人的目光,我爹以前是走方兽医,留了点药。支书,让我去看看那头种公牛。
沈巍猛地拽住她的胳膊,眼神里满是警告。
他比谁都清楚,口蹄疫在这个年代意味着什么,弄不好会被当成故意传播疫病的坏分子。
但林小满甩开了他的手。
空间药箱的倒计时还在跳,她的专业本能在叫嚣。
死马当活马医。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死。
洪水还在上涨,马灯的光晕在浊浪里摇晃。
林小满跟着村支书往公社驻地走,沈巍沉默地跟在她身后,手里紧紧攥着那把豁口的镰刀。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活那头种公牛,也不知道这个每天只能开两小时的空间药箱,能不能在这人命不如牛命金贵的
1962
年,让她活下去。
但她知道,从她救下那只小牛犊开始,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2
公社马厩的横梁在暴雨里吱呀作响,林小满蹲在种公牛旁边时,裤脚的泥水正顺着草垛往下滴。
这头黑缎子似的苏联种牛此刻像摊烂泥,舌头肿得发紫,蹄缝里渗出黄脓,每声喘息都带着血腥气。
还有气性。
沈巍的声音压得极低,他正用破布蘸着烧酒给牛蹄消毒,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口蹄疫来得凶,昨天还能站着吃料,今早就塌了。
林小满没应声,指尖悄悄蹭过手腕上的铜药箱。
【空间药箱剩余开启时间:1
小时
23
分
17
秒】——
刚才救小牛犊已经耗去近半小时,现在每分每秒都在跟死神抢时间。
她深吸一口气,掀开箱盖的瞬间,冷白光在潮湿的马厩里晃了晃。
架子上那支冻干牛痘疫苗正泛着银光。
得用牛痘苗做基础。
她突然开口,沈巍消毒的手顿了顿。口蹄疫病毒和牛痘病毒有抗原交叉性,我爹教过……
胡闹!
沈巍猛地抬头,煤油灯的光在他眼底投出阴影,牛痘是治天花的,哪能乱用你知道这头牛值多少斤口粮吗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
林小满反问,伸手从空间里摸出玻璃注射器,公社兽医站的老陈是不是用了高锰酸钾冲洗没用对不对口蹄疫是病毒,得靠血清。
马厩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村支书带着两个民兵站在门口,马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林小满,药呢拿出来给组织看看。
林小满心脏骤停,手忙脚乱地想合上药箱,沈巍却突然把自己那件打补丁的褂子盖了上去:支书,这是她娘家传的物件,里面都是些草药,刚才救牛犊用的是青霉素,我以前在城里见过。
他说话时指尖在她手背按了按,林小满瞬间懂了
——
沈巍在帮她掩饰空间的存在。
沈兽医,你可别帮她瞒报。
一个民兵跨进门槛,靴底带进来的泥浆溅在草堆上,这可是政治问题!
我用右派的身份担保。
沈巍挺直脊背,声音竟带着股韧劲,种公牛还等着救命,让她试试真出了岔子,我跟她一起去公社接受审查。
村支书盯着他们看了半晌,最终把马灯往墙上一挂:就给你俩小时。天亮前牛救不活,谁也别想好过。
脚步声渐远,林小满才发现自己攥着注射器的手在抖。
沈巍掀开褂子,看着药箱里排列整齐的针剂,喉结滚了滚:这些……
真是你爹留下的
你信吗
林小满反问。
男人没回答,却从墙角拖出个落满灰的木箱,里面竟是些玻璃培养皿和酒精灯。
58
年被下放时偷偷带的,
他擦着培养皿上的霉斑,你要怎么弄血清
这一刻,两人间的猜忌像被马厩里的水汽冲淡了。
林小满定了定神,开始调配药剂:牛痘苗加生理盐水稀释,得在
37
度恒温里培育六小时,可咱们没恒温箱……
炕!
沈巍眼睛亮了,把培养皿放陶盆里,搁在烧火的炕头,用棉花裹着保温!
空间药箱的倒计时跳到
57
分钟时,林小满终于抽出了第一支改良血清。
种公牛已经开始抽搐,沈巍按住它的脖颈,林小满的针头精准扎进颈静脉
——
这个角度是现代兽医教材里的标准操作,沈巍看得瞳孔骤缩。
你以前到底……
别问。
林小满打断他,手背上沾着牛血,看好时间,半小时后补第二针。
黎明前最黑的时候,种公牛突然抬起头,粗重地喘了口气。林小满几乎瘫在草堆上,看着空间药箱的倒计时跳到
00:00:12,箱盖
咔哒
一声自动合上。
活了……
真活了!
守在门口的村支书冲进来,看着牛蹄缝里的脓水开始结痂,声音都在发颤,沈巍,林小满,你们立大功了!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那个铜药箱时,眼神又沉了下去:小满同志,你这药箱得交上来登记,毕竟是外来物品……
支书!
沈巍突然咳嗽起来,咳得直不起腰,她娘家是中医世家,这药箱里有祖传的针灸铜人,碰不得的。
等牛彻底好了,我亲自送公社登记行不
林小满猛地反应过来
——
沈巍在给她争取时间转移空间里的药品。
她赶紧把空了的青霉素瓶塞进怀里,跟着沈巍往外走。
远处传来村民们挪动物资的吆喝声,洪灾留下的烂泥里,已经有新芽在冒头。
她咬了口玉米饼,粗粮剌得喉咙生疼,却嚼出了点活下去的滋味。
沈巍,
她抬头看向男人,种公牛还得观察三天,另外,得教村民用石灰和草木灰消毒,不然病毒会扩散。
沈巍点头时,眼角的皱纹舒展开些:我去找石灰,你……
小心那个王民兵,他是公社派来的眼线。
林小满望着他走向仓库的背影,突然想起空间药箱里还有几包高产牧草种子。
或许在这人命与牛命紧紧缠在一起的
1962
年,她和这个右派兽医,真能闯出条不一样的路来。
只是她没看见,沈巍转身时,藏在袖口里的手正攥着个小小的玻璃管
——
那是刚才趁她不注意,从空间药箱里多拿的一支疫苗。
阳光下,管身的标签闪着光:2023
年产。
3
石灰水泼在马厩地面的声响,惊飞了檐下躲雨的麻雀。
林小满握着长柄木勺的手酸得发僵,沈巍在身后往泥水里撒草木灰,两人踩着没过脚踝的浊水,在晨光里画出一道道青白相间的消毒带。
这法子真管用
王民兵靠在门框上抽旱烟,烟杆上的铜锅泛着油光,老辈子都用灶心土,你们这又是石灰又是草木灰的,别是折腾牛吧
林小满直起身,额角的汗珠坠进眼里:王同志要是闲得慌,不如去帮着加固草料棚。口蹄疫病毒能在粪便里活半个月,消毒不到位,下次死的可能就是人。
这话戳中了痛处。
去年邻村就因为猪瘟没控制住,最后连埋死猪的人都发了高烧。
王民兵悻悻地别过脸,烟锅里的火星在潮湿的空气里明灭不定。
沈巍突然碰了碰她的胳膊,朝西边草坡递了个眼色。
林小满顺着看去,见富农出身的老饲养员正蹲在栅栏外,盯着他们刚撒下草种的地块出神。
那几垄地是她昨天趁空间开启时,偷偷埋下的黑麦草种子
——
空间药箱里带的改良品种,抗旱又高产,只是此刻刚冒芽的嫩叶,比普通牧草要宽出半指。
那是啥草
老饲养员突然站起来,他棉袄袖口磨得发亮的补丁,在风里抖得像面破旗,沈兽医,不是我说你,跟个新媳妇瞎折腾啥咱这黑土地,种啥不是看老天爷脸色
沈巍手里的木锨顿了顿:李大爷,这是林小满娘家带来的草种,说是耐旱。
哼,城里来的金贵种,能比咱本地的碱草顶用
李大爷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拐杖往泥地里戳得咚咚响,我当饲养员那会儿,你还穿开裆裤呢!牛吃的草都敢瞎换,出了岔子谁担责
林小满攥紧了木勺。她知道这老头心里的疙瘩
——
当年划分成分时,沈巍家是城里小业主,李家是村里富农,两人都算
有问题
的,却偏因沈巍读过洋学堂,总被他压一头。
如今她一个外来媳妇,竟敢动养殖场的老规矩,自然成了新的靶子。
【空间药箱开启倒计时:18
小时
42
分】
腕间的灼痛提醒着她时间紧迫。
林小满没接话,转身往牛棚走
——
今天轮到给种公牛换药,那畜生的蹄子已经开始结痂,得趁空间开启前准备好消炎粉。
谁料三天后的清晨,尖锐的哭喊声撕破了草甸的宁静。
牛犊死了!三头都死了!
林小满披着棉袄冲出屋时,见李大爷正跪在牛栏前拍着大腿哭,三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牛犊直挺挺地躺在稻草上,嘴角还挂着白色的泡沫。
肯定是那破草种闹的!
李大爷猛地转向她,浑浊的眼睛里喷着火,昨天就见它们吃了新草,今天一早全蹬腿了!林小满,你安的什么心
围过来的村民瞬间炸开了锅。有人指着栅栏外那片长势喜人的黑麦草,有人偷偷往林小满身上扔泥巴,王民兵拨开人群冲过来,一把揪住她的胳膊:我就说你们瞎折腾!跟我去公社说清楚!
放开她!
沈巍挤进来把她护在身后,他手里还攥着刚配好的消毒液,没查清楚就定罪当年你爹被诬告偷集体财产,不是也喊着要查清楚吗
王民兵的脸腾地红了。
那是他最忌讳的往事,此刻被沈巍当众戳破,拳头捏得咯咯响。
林小满却突然挣开沈巍的手,径直走向死牛犊。
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她脸上,竟有种异常的平静:谁去拿把刀来再找个干净的瓷碗。
你要干啥
李大爷往后缩了缩,想毁尸灭迹
解剖。
林小满的声音不大,却让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要是草有毒,胃里肯定有残留。要是我用的药有问题,血液会发黑。老少爷们都看着,到底是草的错,还是别的原因。
沈巍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在城里兽医站见过解剖,那得在消毒严密的实验室里,用特制的手术刀,哪有在泥地里剖牛犊的可看着林小满眼里的光,他突然转身对愣着的村民喊:快去拿工具!
生锈的镰刀被烧酒擦了三遍,瓷碗摆在倒扣的木盆上。
林小满割开小牛犊的胃时,指尖稳得像在做外科手术。
围观的人大气不敢出,只见她从胃容物里挑出几缕草叶,又用瓷碗接了点澄清的胃液。
草是好的。
她举起草叶对着太阳,黑麦草纤维粗,你们看这断裂面是整齐的,说明消化正常。
李大爷急了:那为啥会死
林小满没理他,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纸片
——
那是昨天空间开启时,她特意取出来的黄曲霉毒素检测试纸。
她蘸了点胃液滴上去,不过片刻,试纸边缘就显出淡淡的蓝线。
是黄曲霉。
她举起试纸给众人看,草料堆底下潮,捂出了霉菌。牛犊吃了带霉菌的料,肝肾功能衰竭死的。
人群里发出抽气声。有人想起前天下雨时,是李大爷说
老草堆结实,拦着不让挪新割的干草。
你胡说!
李大爷突然扑过来想抢试纸,这纸片是啥玩意儿能比老规矩准
沈巍一把按住他,目光扫过草料棚的方向:要不要去翻翻草料堆要是底下真有发霉的,李大爷,你这可是犯了渎职罪。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富农身份本就敏感,再沾上个渎职罪,后果不堪设想。
李大爷的脸瞬间惨白,瘫坐在泥地里直哆嗦。
王民兵的手松开了,烟杆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林小满把试纸塞进他手里:这是我爹留下的验毒纸,城里药铺都有卖。王同志要是不信,大可拿去公社化验。
夕阳把草坡染成金红色时,沈巍帮着把死牛犊深埋了。林小满蹲在新翻的土地上,看着那片黑麦草在晚风里摇晃,突然想起空间药箱里还有几支牛用促生长剂。
明天开启药箱时,得取点青饲料发酵剂。
她对沈巍说,光有好草还不够,得让牛吃得壮实。
沈巍
嗯
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
里面不是玉米饼,而是半包炒得喷香的黄豆
——
他今天去公社供销社,用自己最后一点布票换的。
给你补补力气。
他把纸包往她手里塞,耳根有点红,那个……
试纸的事,别跟别人说。
林小满捏着温热的黄豆,突然明白过来。
沈巍早就知道她的秘密不一般,却连追问都省了,只在每次危机时,不动声色地递来支撑。
远处传来晚饭的哨声,炊烟在草甸上袅袅升起。
她咬开一颗黄豆,脆香混着泥土的气息,在舌尖漫开时,竟尝到了几分安稳的滋味。
只是谁也没注意,李大爷佝偻的身影,正隐在草料棚的阴影里,手里攥着半截从死牛犊身上拔下的毛。
4
冻土刚化开三寸,草甸上就滚来了辆绿色卡车。
车斗里挤着七八个穿蓝布工装的年轻人,领头的姑娘梳着齐耳短发,举着本牛皮封面的书,踩着泥水往养殖场冲
——
那是北京来的知青队,带队的叫赵红缨,据说在农大读过半年书。
沈兽医,林同志,
赵红缨把《苏联集体农庄养猪学》往石桌上一拍,书脊磕出的声响惊得圈里的母猪直哼哼,公社革委会让我们来指导生产,这是上面批的科学养殖方案。
林小满正给刚断奶的牛犊喂发酵饲料,那是她用空间药箱里的乳酸菌素调的,酸香混着麦麸味飘得老远。
她抬头时,见赵红缨正指着猪圈皱眉:密度太大了,得按苏联标准,每头猪至少留一平方的活动空间。还有这饲料,怎么能给猪喂发酸的东西
发酸的才好消化。
林小满放下木瓢,指尖还沾着饲料渣,冬天青饲料少,发酵过的秸秆能省三成精料。
胡闹!
赵红缨翻开书指着插图,钢笔在
青贮饲料必须经过高温灭菌
几个字下画了道红杠,苏联专家早就证明,未经灭菌的发酵饲料会滋生杂菌。林同志,你这是典型的小农思想!
王民兵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蹲在赵红缨身后翻书,突然指着某页喊:看!人家苏联的猪都是水泥地面,哪像咱们这泥坑我说小满,你们别总守着老一套,得听知青同志的!
沈巍正在检修铡草机,闻言直起身:赵同志,三江平原冬天冻土能冻三尺,水泥地面返潮,猪容易得关节炎。
那是你们不会搞保温!
赵红缨从帆布包里掏出卷图纸,上面画着带烟囱的暖棚,我们计划先改建三个猪舍,用无烟煤供暖,保证温度恒定在十八度。
林小满望着远处村民们晒在绳上的补丁衣裳,喉头发紧。
去年冬天烧煤要凭票,全村凑不齐十斤,这姑娘怕是不知道无烟煤有多金贵。
她刚要开口,却被沈巍拽了拽袖子
——
他正朝西墙角使眼色,李大爷正蹲在那里,怀里揣着个布包,见她看来慌忙背过身去。
三天后的暴雨夜,危机撞碎了这场技术辩论。
难产!老黑母猪难产了!
李大爷的喊声裹着雨丝砸进窗棂,林小满披衣冲出屋时,见猪圈里已经围了半村人。
那头三百斤的黑母猪趴在泥水里抽搐,后胯的毛被血浸透,肚子鼓得像口小缸。
赵红缨举着马灯翻书,手指在
人工助产操作规范
上抖个不停:书上说要注射催产素,可咱们没药……
得剖腹。
林小满摸了摸母猪的肚子,指尖能摸到胎儿的后腿,胎位不正,再拖下去母子都得死。
剖腹
赵红缨的声音劈了叉,苏联教材里说,母猪剖腹产成活率不到三成!林小满,你别拿集体财产冒险!
王民兵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攥着个油纸包
——
正是李大爷那天揣着的东西。
他扯开布时,里面滚出半把发黑的蓖麻籽:我刚才在李大爷房里搜着的!他想给猪喂这玩意儿催产,肯定是想报复上次牛犊的事!
李大爷的脸在马灯光里惨白如纸,拐杖哐当砸在地上:不是我!是这婆娘害我在先……
都闭嘴!
林小满突然扯开猪圈门,母猪的喘息已经弱得像风箱。
她摸向腕间的铜药箱,【空间药箱剩余开启时间:57
分
21
秒】的蓝光在雨夜里闪了闪。
沈巍,烧开水!要滚的!
她扯下头巾蘸烧酒擦手,赵同志,借你的手术刀用用
——
就是你那把削铅笔的折叠刀。
赵红缨下意识摸向口袋,那把上海产的折叠刀是她爹给的临别礼。
沈巍已经提着水壶冲进来,铁锅底在灶上烧得通红,水汽混着猪的哼唧声在棚里弥漫。
你真要剖
赵红缨的声音发颤,却还是把刀递了过去。
林小满没应声,指尖在母猪腹部划了道弧线
——
那是现代兽医最常用的侧腹壁切口位置。沈巍按住猪腿的手稳得惊人,马灯被他举到最合适的角度,光恰好落在她持刀的手上。
看清楚胎位了
他低声问。
嗯,卡在骨盆里了。
林小满的刀刃刚划开皮层,突然想起空间里的
B
超仪。
她趁众人没注意,飞快地摸出那个巴掌大的仪器贴在母猪肚子上,屏幕里瞬间显出模糊的黑影
——
三个胎儿,其中一个的后腿正卡在产道。
得先把最上面的掏出来。
她收回手时,手术刀已经挑断了腹膜。
赵红缨捂着嘴蹲在地上,王民兵举着灯笼的手抖得像筛糠,只有李大爷站在雨里,眼睛直勾勾盯着林小满的手腕。
当第一个湿漉漉的小猪崽被拽出来时,天边正好裂开道闪电。林小满甩了甩手上的血,见赵红缨正盯着她扔在草堆上的
B
超仪:那是啥
我爹留的诊脉器。
林小满飞快地把仪器塞回空间,药箱的倒计时已经跳到
12
分钟,能听见崽儿的动静。
三个猪崽都掏出来时,赵红缨突然抓住她的胳膊,掌心烫得像火:林同志,你教我这个……
行吗
雨停时,沈巍在灶膛里煨了锅姜汤。
林小满捧着粗瓷碗暖手,见赵红缨蹲在猪圈边,正给母猪喂她调的发酵饲料。王民兵早没了踪影,只有李大爷的拐杖声,在晨光里敲得越来越远。
赵同志好像转性了。
沈巍往她碗里加了勺红糖,刚才她翻书时,把你说的发酵饲料配方抄了满满三页。
林小满望着远处知青点的方向,那里的窗台上晒着件洗褪色的蓝工装
——
赵红缨昨晚换下来的,衣角沾着块没洗干净的血渍,像朵暗夜里开的花。
她没说的是,刚才关空间药箱时,瞥见里面多了个陌生的标签:反特人员识别档案
——
赵红缨,父单位:公安部六局。
而此刻,赵红缨正对着镜子摘发卡,镜中映出她藏在衣领里的钢笔
——
那是支带微型相机的密写笔,镜头正对着养殖场的方向。
她刚才在草堆上捡到根铜链,链头挂着的小锁片,和林小满药箱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5
晨雾还没散时,林小满已经蹲在新搭的草棚里筛奶粉。
空间药箱每日开启的两小时,此刻正用来给搪瓷盆消毒
——
她把高温灭菌后的牛奶倒进陶缸,加了勺空间里的乳糖酶,白花花的奶液泛起细密的泡沫,像落了一缸碎银子。
这东西真能存半年
赵红缨抱着账本进来,鼻尖沾着点面粉。
她这几日总往奶粉棚跑,美其名曰帮着记账,实则目光总在林小满的铜药箱上打转。
此刻见林小满用块细纱布过滤奶渣,纱布的纹路竟和她捡到的锁片边缘重合。
密封在陶罐里,埋在避光阴凉处就行。
林小满头也不抬,指尖捏着的玻璃漏斗,是沈巍用酒瓶底磨的。
她早发现赵红缨总趁她转身时翻药箱,昨晚特意把空间里的疫苗全换成了普通草药,昨天送供销社的那批,王主任说要给县里的托儿所留着。
赵红缨的钢笔在账本上顿了顿。
她相机里已经存了三张照片:发酵饲料堆里冒出的改良黑麦草、林小满给牛打针时快得看不清的手法、还有这个总能凭空拿出奇物的铜药箱。
只是每次想凑近细看,沈巍总会适时出现
——
今天他正扛着块木板往棚顶钉,木板上的钉子敲得格外响,像在给林小满报信。
草甸子的风突然带来股新气息。
当第一只紫貂从木箱里探出头时,连最固执的李大爷都看直了眼。
那畜生油亮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蓝紫色,是林小满用空间药箱里的种貂配出来的品种,据说一张皮能换二十斤粮票。
养这玩意儿能行
李大爷的拐杖戳着木箱边缘,语气里没了往日的敌意。
自从上次牛犊事件后,他被公社罚去看草料棚,倒成了第一个发现貂皮值钱的人,供销社收吗
省城外贸站的人后天来。
沈巍正给貂笼铺干草,他右派的帽子上周被悄悄摘了,此刻额角的伤还没好
——
那是为了抢在大雪前修好貂舍,被冻裂的木梁砸的,说要先看样品。
林小满往食盆里倒了把空间产出的鱼粉,紫貂们争抢的动静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她没说的是,这些貂的饲料里掺了微量维生素,是她用空间药箱的营养剂调的,皮毛比普通貂厚实三成。
危机在秋收后猝不及防地砸下来。公社书记揣着红头文件来的那天,林小满正在教妇女们给貂梳毛,满院子飘着松木梳的清香。
养殖场得收归集体。
书记把文件拍在石桌上,搪瓷缸子在桌上震出圈水痕,县里说了,你们这规模够得上社办企业,得派专人来管理。
院子里的笑声瞬间僵住。
王民兵站在书记身后,眼睛瞟着那排新漆的貂笼,嘴角挂着藏不住的笑。
林小满攥紧了手里的木梳,指节泛白
——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收编,空间药箱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书记,
沈巍突然放下手里的钉枪,木屑在他肩头落了层白,这养殖场是全队凑钱建的,光妇女们编草绳就换了五麻袋水泥。要是收归集体,大家的积极性……
这是组织决定!
书记打断他,手指在文件上敲得咚咚响,沈巍你刚摘了帽子,别分不清轻重!
林小满突然笑了。
她放下木梳走到书记面前,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纸
——
那是她让沈巍画的股份制章程,每个村民的名字后面都记着出工天数,书记您看,我们早就是集体了。这些是按劳力分的股份,年底能分红。您要是派专人来,是不是也得算他一份
书记的手指停在文件上。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新媳妇能拿出这种章程,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把
谁出力谁得好处
写得明明白白。
王民兵想插话,被林小满递过来的账本堵了回去
——
账本上记着他偷偷拿貂皮换酒喝的账,墨迹还没干透。
僵局被一阵马蹄声打破。县畜牧站的老陈骑着自行车闯进来,车后座绑着个红绸布包:沈巍!林小满!你们培育的耐寒奶牛品种,省里给奖状了!
红绸布揭开时,烫金的
农业先进单位
几个字晃得人睁不开眼。老陈抹着汗笑:说要推广到全省,还拨了批钢材,让你们建个正经的挤奶站!
书记的脸色变得难看。
他望着院子里热火朝天的景象:妇女们给貂梳毛的木梳声、远处奶粉棚飘来的甜香、墙上新贴的分红榜,突然把文件往包里一塞:股份制的事……
我回去跟县里汇报汇报。
王民兵想跟上去,被林小满叫住:王同志,昨天你拿的那只貂,皮毛没梳好,外贸站怕是不收。
男人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骂骂咧咧地跟书记走了。
李大爷突然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拐杖往貂笼上敲了敲:早该治治这号人!
雪落时,养殖场的挤奶站终于立起来了。
钢筋搭的棚顶在雪光里闪着银辉,沈巍给林小满围围巾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
明天去领结婚证
他的声音被风吹得发飘,睫毛上沾着的雪花像星星,老陈说,县民政局给先进单位的家属开绿灯。
林小满望着远处供销社的方向,赵红缨刚从那里出来,手里攥着个牛皮信封
——
她早上看见邮递员送了封盖着公安部邮戳的信。
但此刻沈巍掌心的温度透过围巾传过来,比任何危机都更真切。
挤奶站的机器得调试。
她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到他带着木屑味的棉袄,领完证回来调
雪地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笑。
妇女们举着红绸子从挤奶站里涌出来,李大爷的拐杖敲得像打拍子,连最害羞的姑娘都在喊:喝喜酒!要喝用新奶粉冲的喜酒!
林小满望着漫天飞雪里的红绸子,突然想起刚穿越时那个洪水滔天的夜晚。
那时她以为自己撑不过三天,却没想到能在这片黑土地上,有了养殖场,有了貂群,有了身边这个愿意为她挡木梁的男人。
赵红缨站在远处的草料棚下,指尖捏着那枚铜锁片。
她的信里写着请求上级批准搜查,但此刻看着雪地里相拥的两人,钢笔在信封上悬了许久,终究没落下。
棚顶的积雪突然
扑簌簌
落下来,惊得紫貂们在笼里转圈。林小满笑着躲进沈巍怀里,没看见赵红缨悄悄把信封塞进了灶膛
——
火苗舔舐着信纸的瞬间,像燃尽了某个未曾说出口的秘密。
6
红绸子还在挤奶站的房梁上飘,林小满给沈巍系领结的手突然顿住。
玻璃窗上蒙着的白霜被指腹擦出个圆,能看见三辆绿色吉普车正碾过积雪,车头上的红五星在晨光里亮得刺眼。
是军区的车。
沈巍的指尖按住她发抖的手,他袖口还沾着调试机器时蹭的机油,老陈昨天捎信说,省里要派专家来考察,没说会带军人。
data-fanqie-type=pay_tag>
林小满的目光落在炕头的铜药箱上。
今天的开启时间还剩四十分钟,她昨夜特意把最后几支抗瘟血清整理出来,用油纸包着藏在箱底
——
那是为开春可能发生的猪瘟准备的。
此刻箱锁突然发烫,烫得像块烙铁。
吉普车停在院门口时,赵红缨正背着帆布包往外走。
她看见领头的军官摘下军帽,露出额角一道枪伤疤痕,突然脸色煞白,手里的账本
啪
地掉在雪地里。
赵红缨同志,好久不见。
军官的声音像碾过冻土的履带,看来你已经完成了观察任务。
林小满这才注意到,赵红缨的帆布包侧面,别着枚褪色的五角星徽章
——
和军官帽檐上的一模一样。
神农计划代号
734,1960
年启动的跨时空物资输送实验。
军官的皮靴踩在雪地上咯吱响,他手里展开的文件上,印着和铜药箱锁片相同的纹路,林小满同志,你携带的空间药箱,是实验编号
003
的载体。
沈巍突然把林小满拽到身后。他看着文件上
时空锚点生物识别
这些陌生词汇,喉结滚动得厉害:你们要带她走
不是带走,是归队。
军官从公文包取出个金属盒子,打开的瞬间,铜药箱突然自动弹开,箱内的玻璃管开始发出蜂鸣,漠河军马场爆发炭疽,急需改良疫苗。你的药箱每日开启两小时,正好匹配炭疽杆菌的繁殖周期
——
这不是巧合,是预设程序。
林小满的手指抚过箱底刻着的小字,那些她一直以为是花纹的图案,此刻竟组合成
中科院生物所
的缩写。
记忆突然翻涌
——
穿越前实验室里那台失控的粒子对撞机,屏幕上闪过的最后一行代码,正是
神农
003
号投放坐标:1962
三江平原。
我爹……
她声音发颤。
林教授是项目负责人。
军官的目光软了些,他在事故中失踪前,将你的生物信息录入了药箱。这不是普通的穿越,是带着任务的投放。
雪突然下得急了。
李大爷拄着拐杖站在草料棚门口,貂笼里的紫貂躁动不安,妇女们手里的木梳掉在地上,没人敢出声。赵红缨突然上前一步:首长,林小满的贡献不止在兽医技术,她的股份制章程……
我看过报告了。
军官打断她,递来两份文件,选项一:带着药箱去漠河,军衔少校,负责军马场防疫。选项二:留在三江平原,药箱收归地方科研所,你和沈巍担任技术顾问。
铜药箱的蜂鸣越来越急,像在催促抉择。
林小满望着挤奶站钢筋棚顶的积雪,想起那些用发酵饲料喂大的奶牛,想起外贸站来收貂皮时村民们通红的眼眶,想起沈巍额角那道为修貂舍留下的疤。
能让我看看军马场的资料吗
她突然开口。
军官递来的照片上,军马瘦得只剩骨架,冻土上插着的木牌写着
炭疽疫区,严禁入内。
林小满的指尖抚过照片边缘,突然想起空间药箱里那批冻干炭疽疫苗
——
昨天开启时她特意检查过,正好够三千头牲畜使用。
沈巍的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我查过漠河的资料,那里的马种是苏联顿河马,适合改良成军马。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笑意,我虽然刚摘了右派帽子,但给军马配种的本事还在。
林小满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
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此刻都藏在他睫毛的雪粒里。
我选……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鞭炮声打断。王民兵举着一串红鞭炮从村口跑进来,冻得通红的手里攥着张纸:电报!省里的电报!说咱们的耐寒奶牛要送到新疆兵团去!
鞭炮碎屑落在雪地上,像撒了把红星星。
林小满看着围过来的村民,看着李大爷把拐杖插进雪里当旗杆,看着赵红缨悄悄把那枚铜锁片塞进她手心
——
那上面还留着灶膛里的温度。
我有个提议。
她突然举起铜药箱,箱内的疫苗在阳光下闪着光,先去漠河救军马,带着军马场的改良技术回来。这里的挤奶站、貂场、还有要送到新疆的牛种,都得有人管。
军官的眉峰挑了挑:你的意思是……
空间药箱的开启时间,能不能调整
林小满的指尖在箱锁上摩挲,比如每月来漠河一次,其余时间留在三江平原。
沈巍突然补充:我可以跟着去漠河,把配种技术教给军马场的兽医。这样两边都不耽误。
赵红缨突然立正敬礼:首长,我申请留下主持养殖场工作。林小满的股份制章程,我已经吃透了。
军官盯着他们看了半晌,突然笑了:看来神农计划不止输送了物资,还输送了脑子。我会向上级汇报这个方案
——
不过得加条,每季度要给科研所写技术报告。
铜药箱的蜂鸣渐渐平息,阳光穿透云层,在雪地上织出金网。林小满望着沈巍眼里的光,突然想起那个洪水滔天的夜晚,他也是这样,不问缘由地站在她身前。
领完证再走
她踮脚替他拂去肩头的雪。
必须的。
沈巍握住她的手,指腹擦过她无名指上那道给牛打针时留下的疤,民政局的同志说,先进单位的结婚证,能印上红五星。
远处传来妇女们的笑声,她们正把
农业先进单位
的奖状往挤奶站墙上贴。李大爷的拐杖敲得雪地上都是坑,嘴里念叨着
新疆的牛得带点咱们的黑麦草种子。赵红缨站在人群外,看着那对相拥的身影,突然把帆布包里的密写笔扔进了雪堆。
林小满低头看着掌心的铜锁片,又看了看身边的沈巍。她知道这场跨越时空的使命还没结束,但此刻雪地里的红绸子、铜药箱的微光、还有身边人的温度,都在告诉她
——
无论选择哪条路,脚下的黑土地,永远是最坚实的起点。
(全文完)
【作者注:关于林小满最终选择的详细故事,可投票选择后续方向:A.《漠河军马场的兽医夫妻》
B.《三江平原养殖公社小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