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贾府除夕宴,我听见王熙凤说:林姑娘的病气莫过给老祖宗。

前世我忍气吞声咳出血,换来贾府上下嫌恶。

这次我直接掀了桌子:这病气专克势利眼!

满座皆惊时,我捡起地上的螃蟹腿:二嫂子,你家哥儿偷当老太太金镯子的事,想听吗

邢夫人眼睛亮了,王夫人筷子掉了。

后来我教贾环写举报信,帮探春改革大观园。

北静王递来合作契书:姑娘掀桌的本事,甚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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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旧魂归冷宴**
冷。刺骨的冷,像扬州冬日里,裹着湿气的风钻进骨头缝儿。可这冷,又混着一股子油腻腻的暖,是炭火烘着酒肉、脂粉闷出来的味儿,熏得人脑仁疼。
耳朵里嗡嗡的,先是锣鼓丝竹的喧闹,隔着一层厚厚的水似的。渐渐清晰了,是杯盏碰撞,是刻意拔高的笑声,是……一道极尖利、极熟悉的嗓子,带着假模假式的关切,刀子一样刮过来:
哎哟我的老祖宗,您老可离林妹妹远着些坐!她身上那点子病气儿,金贵着呢,仔细莫过给了您老人家!咱们府上,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王熙凤!
这声音像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我混沌的神魂上!前世那口堵在喉咙里、生生咽下去、最终化作催命符的腥甜,仿佛又涌了上来!
眼前猛地炸开一片刺目的光!描金绘彩的房梁,悬着巨大的琉璃宫灯,晃得人眼花。底下黑压压一屋子人,珠翠环绕,锦衣华服。主位上,贾母被鸳鸯扶着,正皱着眉,浑浊的老眼朝我这边瞥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左边下手,王夫人捻着佛珠,眼皮都没抬,嘴角却向下撇着。右边,邢夫人捏着帕子,脸上是看戏的兴味。满桌珍馐,鸡鸭鱼肉,堆得小山似的,那蒸得通红的大螃蟹,张牙舞爪,像在嘲笑谁。
我低头。青缎掐牙的袄儿,袖口露出一截细得伶仃的手腕,苍白得近乎透明。指尖冰凉。桌上,属于我的位置前,只孤零零摆着一小盅看不出内容的补汤,清汤寡水,可怜巴巴地映着宫灯刺眼的光。
就是这里。贾府除夕夜宴。我,林黛玉,上一世咳断了肝肠也没换回半分真心的林姑娘,又回来了。喉头猛地一痒,那熟悉的腥甜又往上顶。不!我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铁锈味瞬间盖过了呕意。忍忍到吐血而亡,换她们背后一句晦气去他娘的病气!去他娘的体统!这桌子,碍眼得很!
一股邪火,混着重生带来的眩晕与暴怒,噌地直冲天灵盖!管他什么诗礼簪缨,什么钟鸣鼎食!老娘掀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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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掀桌惊满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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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病气专克势利眼**
那盅清汤寡水的补药,映着满桌油腻的珍馐和我苍白得鬼似的脸,活脱脱一幅寄人篱下受气包的工笔画。王熙凤那淬了毒的关切还在空气里嗡嗡作响,像一群赶不走的绿头苍蝇。
忍前世忍够了!忍到咳血,忍到油尽灯枯,忍到她们用我的晦气当谈资!一股邪火,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噼啪作响,混着扬州城外爹娘坟头的冷雨,烧得我指尖都在抖。
去他娘的体统!去他娘的林姑娘!
手比脑子快。我猛地站起,带得身后椅子哐当一声巨响,盖过了丝竹声。满屋子谈笑风生戛然而止,几十双眼睛,惊的、疑的、看好戏的,齐刷刷钉在我身上。贾母浑浊的老眼瞪圆了,王夫人捻佛珠的手停了,邢夫人手里的瓜子啪嗒掉在桌上。
我谁也没看。双手抓住沉重的紫檀木桌沿,那冰凉的触感反而激得我力气暴涨!憋着那口两辈子积攒的怨气,腰身一沉——
哗啦啦——!!!
天崩地裂!汤汤水水,杯盘碗盏,红烧蹄髈,油焖大虾,清蒸鲥鱼,还有那几只张牙舞爪的肥螃蟹……连同那盅专给我备的补药,一股脑儿全飞了起来!汤汁四溅,油星横飞,淋了离得最近的王熙凤满头满脸!她精心描画的眉毛眼睛糊成一团,金钗上挂着一片翠绿的菜叶,活像戏台上唱花脸的丑角儿。
嗷——!王熙凤杀猪般尖叫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抹脸上的油汤。
死寂。真正的死寂。连呼吸声都停了。只有汤汁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的声音。所有人都成了泥塑木雕,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粘在我身上。
我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火烧火燎,那口腥甜压了又压。在一片狼藉和几十道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我慢慢弯下腰,从油腻腻的地上,精准地捡起一只掉落的、还冒着热气的螃蟹腿。金黄油亮,一看就是顶好的蟹。
我捏着那根蟹腿,慢慢直起身,目光扫过王熙凤那张五颜六色的脸,最后落在她惊魂未定的绿豆眼上。声音不大,却冷得像结了冰碴子,清清楚楚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二嫂子,慌什么我这点子‘病气’,专克那些眼皮子浅、心肠黑的势利眼。
我顿了顿,欣赏着她瞬间褪尽血色的脸,嘴角勾起一丝极冷的笑,对了,昨儿个听我院子里小丫头嚼舌根,说瞧见你家琏二爷的心腹小厮隆儿,鬼鬼祟祟抱着个描金匣子溜进了‘恒舒典’的后门啧啧,那匣子上的缠枝莲纹,怎么瞧着……那么像老太太压箱底的那对赤金累丝嵌宝虾须镯上的花样儿
啪嗒!
王夫人手里的象牙筷子,直直掉进了脚边一滩油汪汪的鱼汤里。邢夫人那双看戏的眼睛,噌地亮得吓人,像饿了三天的野猫看见了耗子洞!
满座皆惊这才哪儿到哪儿!好戏,刚开锣。我捏着那根油腻的蟹腿,指尖冰凉。鸳鸯,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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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嫁妆引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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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鸳鸯,取我嫁妆单子!**
哐啷!王夫人那根掉进鱼汤的象牙筷子,成了打破死寂的最后一声脆响。满屋子人,活像被施了定身法。贾母的脸,从惊愕到震怒,最后涨成一片猪肝色,嘴唇哆嗦着,手指颤巍巍指向我:反……反了!反了天了!林丫头你……你……
气儿都喘不匀了。
王熙凤顶着满脸油汤菜叶,绿豆眼里先是茫然,随即猛地爆出淬毒的光,尖着嗓子就要扑过来:林黛玉!你个黑了心肝的小蹄子!你敢血口喷人!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凤丫头!贾母一声断喝,带着喘不上气的嘶哑,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她浑浊的眼死死钉在王熙凤脸上,又缓缓转向我,那眼神,像要把我生吞活剥,林丫头,你……你方才说的,可有凭据污蔑主子,可是大罪!
凭据我心底冷笑。前世贾琏偷当老太太东西贴补尤二姐,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还不是王熙凤拿自己的嫁妆填的窟窿这档子破事,现在还没爆出来罢了。
我捏着那根凉透了的螃蟹腿,没理会贾母的质问,更没看王熙凤要吃人的眼神。目光一转,精准地落在站在贾母身后、脸色煞白、努力维持镇定的鸳鸯身上。这丫头,是贾母的心腹,可心里,未必没杆秤。
凭据我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压住了贾母粗重的喘息和王熙凤压抑的呜咽,老太太,外孙女我孤身一人,吃穿用度全赖府上恩典,哪敢空口白牙污蔑琏二哥哥只是……
我顿了顿,将手里的蟹腿随意丢在脚边狼藉里,发出啪嗒一声轻响,惊得众人眼皮一跳。
只是,我虽是个‘病秧子’,‘晦气’人,我故意加重了这几个字,目光扫过王夫人低垂的眼,可我爹娘留给我的东西,纵是些死物件儿,也还记在单子上,存在库房里,清清白白,经得起查。
我抬高了声音,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虚弱,却又无比清晰地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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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姐姐!
这一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那个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大丫鬟。
鸳鸯猛地一颤,抬头惊惶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劳烦你,现在就去我房里,把我扬州带来的那个紫檀木小匣子取来。里面,有我娘亲亲手誊写的嫁妆单子,一式两份。一份,烦请姐姐当着老太太、太太、两位舅母的面儿,清清楚楚念一念,也好叫大家伙儿都明白明白,我林黛玉,到底是不是那等‘白吃白喝’还‘带累人’的穷亲戚!
我微微喘了口气,仿佛用尽了力气,声音却更冷了,另一份……我记得,当年是交由外祖母收着的老太太,您说,是也不是
死寂。比刚才掀桌子时还要死寂。空气粘稠得像胶,让人喘不过气。贾母的脸由猪肝色转为灰白,手指死死抠着椅子的扶手,指节泛白。王夫人捻佛珠的手指,快把珠子捏碎了。邢夫人眼睛里的光,简直要烧起来!王熙凤僵在原地,脸上五颜六色的油汤都忘了擦,只剩下惊恐。鸳鸯的脸色,白得像宣纸,求助似的看向贾母。
拿嫁妆单子念还要对账这林丫头,疯了!她这是要把贾府的脸皮,连同那些见不得光的算计,一起撕下来踩在脚下啊!满屋子主子奴才,大气不敢出。那嫁妆单子,就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铡刀!鸳鸯,你敢去拿吗老太太,你敢让她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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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环哥儿递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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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环哥儿,纸笔伺候!**
鸳鸯那求救似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贾母脸上。老太太喉咙里嗬嗬响了两声,胸口剧烈起伏,憋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带着破风箱似的嘶哑:胡……胡闹!大年下的,闹什么嫁妆单子!成何体统!林丫头……你……你病糊涂了!还不快扶回去歇着!
糊涂我轻轻咳嗽了两声,用帕子掩了掩唇,眼神却清亮得吓人,直直迎上贾母浑浊闪烁的眼,外祖母,我清醒得很。不清醒的,怕是那些忘了自己身份,也忘了别人身份的人吧
我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王熙凤和王夫人,我爹娘留下的东西,是他们的心血,也是我的倚仗。不清不楚地耗在别人家的账房里,我九泉之下的爹娘,怕是要寒心,要不安生的。
寒心和不安生几个字,我说得又轻又慢,却像冰锥子,狠狠凿在贾母心口上。老太太迷信,最怕这个。她脸色更灰败了,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王熙凤终于从巨大的惊恐中回过一丝神,也顾不得满脸油污了,尖声叫道:老太太!您听听!她这是咒您呢!她这是要……
闭嘴!贾母猛地一拍椅子扶手,震得自己又一阵急喘,还嫌不够乱!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翻涌着惊怒、忌惮,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她明白,我手里攥着的不只是嫁妆单子,更是能撕破贾府最后一点遮羞布的刀!她现在只想把我这尊瘟神赶紧弄走!
好……好!贾母喘着粗气,像耗尽了力气,你……你要清楚行!鸳鸯!扶林姑娘回去!明儿……明儿我亲自……亲自……
她话没说完,又是一阵猛咳,显然是想拖。
拖拖到明天,这桌子底下的事儿,就能被抹平了我心底冷笑。正要开口,眼角余光却瞥见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极力缩着,想把自己藏进阴影里。贾环。赵姨娘生的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此刻,他那双小眼睛里,没了平日的怯懦畏缩,反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兴奋的光,死死盯着我,又飞快地瞟了一眼主位上脸色铁青的王夫人和他那个凤凰蛋宝玉哥哥。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闪过。前世,这贾环告宝玉状,可没少挨打受气,心里那点怨恨,怕是积了座山。敌人的敌人……不就是现成的刀么
就在贾母的拖字诀出口,鸳鸯如蒙大赦般要上前扶我时,我身子忽然晃了晃,像是气力不支,手扶住了旁边同样惊呆了的探春的椅背。目光,却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那角落的阴影里,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和……蛊惑:
环哥儿,
我轻轻唤了一声。
满屋子目光唰地一下,全聚焦到那个恨不得钻进地缝的瘦小身影上。贾环猛地一抖,惊愕地抬起头,小脸煞白。
我看着他,唇角弯起一个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姐姐这会儿头晕得厉害,手也抖。劳烦你,替姐姐跑个腿儿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又若有似无地掠过主位上脸色骤变的王夫人,声音清晰无比:
去书房,取纸笔来。要快。趁着老太太、太太们都在,趁着我这会儿脑子还清楚,咱们……一件一件,都写个明白。省得日后,有人赖账,或者……记性不好。
轰——!
这话像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瞬间炸了锅!贾母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王夫人捻佛珠的手猛地攥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死死盯着贾环。邢夫人激动得差点站起来!贾宝玉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角落里的贾环,在最初的惊恐过后,那双小眼睛里的光,骤然变得无比明亮!他看到了什么一个报复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太太和宝二哥的机会!一个能在这位疯了似的林姐姐面前露脸的机会!
我……我这就去!
贾环的声音因激动而尖利颤抖,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阴影里爬出来,像只终于嗅到血腥味的小狼崽子,撞开挡路的婆子,跌跌撞撞就往外冲,生怕慢了一步,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飞了!
纸笔他要的可不只是纸笔!他要的,是能捅破天的刀!王夫人看着贾环冲出去的背影,脸,彻底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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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探春点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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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三妹妹,这园子该姓谁**
贾环那小崽子跑得比兔子还快,眨眼就没了影儿。留下满屋子死一样的寂静,只有贾母粗重的喘息声和王夫人手里佛珠被捏得咯咯作响的微响。那声音,像毒蛇在暗处磨牙。
反了……都反了……贾母瘫在椅子里,气若游丝,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我,恨不能把我生吞活剥,林丫头……你……你这是要逼死我这老婆子!逼死你亲舅舅、亲舅母啊!
逼死我心底冷笑。前世你们吸干我林家最后一点骨血,把我逼死在潇湘馆竹影里时,可想过逼死二字面上却只虚弱地扶着探春的椅背,轻轻咳嗽,帕子掩着唇,仿佛刚才那掀桌子、点炮仗的不是我。
外祖母言重了。我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外孙女只是想求个明白。爹娘留下的东西,耗在府里,贴补了谁,总得有个说法。总不能……肉包子打了狗,连个响动都听不着吧
我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僵立如木偶的王熙凤,二嫂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熙凤被我点名,浑身一哆嗦,脸上红红白白的油彩更精彩了,嘴唇翕动,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满眼怨毒。
够了!王夫人猛地睁开眼,那平日里装模作样的慈悲相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她不能让我把当镯子和耗嫁妆的脏水彻底泼到凤丫头头上,那会连累她的宝玉!林丫头,你失了父母,悲痛过度,言行无状,我们做长辈的体谅你。但今日之事,实在荒唐至极!嫁妆单子也好,别的也罢,自有府里规矩处置,岂容你如此放肆!环儿年幼无知,被你蛊惑,他的话,做不得数!
她这是要强行按住,把贾环即将拿来的纸笔定性为胡闹。
年幼无知我轻轻重复,咳嗽声重了些,帕子离开唇边时,雪白的丝绢上,赫然一抹刺目的鲜红!咳咳……太太说得对,环哥儿是‘年幼无知’。可府里有些人,‘年长’却未必‘有知’!
我抬起眼,目光扫过满座噤若寒蝉的主子奴才,最后落在身边一直沉默、脸色变幻不定的探春脸上。
这位三妹妹,精明强干,心气儿高,可偏偏摊上个庶出的名头,在这府里,憋屈得很。前世她协理大观园,那点子改革的心思,生生被王夫人、王熙凤她们联手掐灭。她心里那团火,可一直没熄。
三妹妹,我忽然转向探春,声音放柔了些,带着一丝同病相怜的喟叹,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你素来是个明白人,最有见识的。你瞧瞧咱们这园子,这府里,
我指了指地上狼藉的杯盘,又指了指窗外灯火辉煌却难掩颓败气象的荣禧堂,主子奴才几百口子,坐吃山空,寅吃卯粮。老祖宗的体己,太太的嫁妆,填得进这无底洞么更别说……
我顿了顿,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王夫人和王熙凤,还有那些打着公中旗号,中饱私囊,把银子往自己腰包和娘家搬的硕鼠!
硕鼠二字,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王熙凤心口,她腿一软,差点瘫下去。王夫人脸色铁青。
探春浑身一震!她猛地抬头看我,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审慎和压抑的杏眼里,瞬间燃起两簇灼热的火苗!她不是不懂,她只是没机会,不敢说!林家表姐今日这惊天动地的一闹,像一把巨斧,劈开了这潭死水!机会!一个能让她施展抱负、证明自己、甚至……改变命运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那纤细却异常坚韧的脊梁,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带着金石之音:林姐姐说得是!咱们府上,再这么下去,金山银山也耗尽了!开源节流,势在必行!
她目光灼灼,不再看贾母和王夫人难看的脸色,径直说道:大观园!那么大个园子,空摆着好看里头那些池塘、花木、田地,哪一样不能生息白白养着一群无事生非的老婆子小丫头,糟蹋东西!依我看,就该包出去!懂花木的管花木,会种菜的管菜地,懂养鱼的管池塘!定下规矩,上交利钱!这才是长久之计!
探春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本就翻腾的水面!改革大观园包出去收租子这简直是要捅马蜂窝!动了多少人的奶酪那些倚老卖老、在园子里作威作福的管事婆子们,脸色瞬间变了。
你……探丫头!你胡沁什么!王夫人第一个跳出来,气得佛珠都不捻了,指着探春的手直抖,祖宗留下的园子,何等尊贵清雅!岂能……岂能沾惹那些铜臭俗务!让外人进来糟蹋成何体统!我看你也疯了!
体统探春毫不退缩,迎上王夫人愤怒的目光,声音拔高,体统能当饭吃还是能填上公中那几万两的亏空太太!再守着这虚架子,咱们府上,离喝西北风也不远了!到时候,什么体统,都是个笑话!
她这话,掷地有声,把王夫人噎得脸色发紫。
贾母气得直翻白眼,说不出话。邢夫人左看看右看看,一脸幸灾乐祸。王熙凤面如死灰。
满屋子彻底乱了套!主子们吵成一团,奴才们噤若寒蝉,眼神乱飞。地上的狼藉还没收拾,新的风暴已然成型。改革大观园这可比掀桌子、查嫁妆更捅心窝子!探春这把火,点得太妙了!我看着她眼中那簇不屈的火苗,心中冷笑。好戏,这才真正开场。大观园这块肥肉,看你们怎么守!贾环那小子,纸笔怎么还没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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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贵客隐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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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青袍客,可敢合伙掀桌**
屋里吵翻了天。王夫人指着探春,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枝,斥骂声尖利刺耳:孽障!你……你这是要败家!要把祖宗的脸面丢尽!
探春梗着脖子,寸步不让,言辞犀利如刀:太太!守着空架子饿死,才是真败家!真丢脸!
邢夫人阴阳怪气地帮腔:哎哟,三姑娘好大的气魄,这就要当咱们府上的‘女诸葛’了
贾母瘫在椅子上,只剩喘气的份儿,鸳鸯急得直抹眼泪。
地上汤汁横流,空气里弥漫着酒菜馊味和浓烈的火药味。我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喉咙里那股熟悉的腥甜又涌上来,被我死死压住。这贾府,从根子上就烂透了,吵有什么用不过是一群蛀虫在争夺最后一点残渣。
正乱得不可开交,门外忽然响起小丫鬟怯生生的通传,声音都在抖:老……老太太,太太……门房上来报,说……说北静王府的长史官递了帖子,替他们家王爷……送……送节礼来了!人……人就在仪门外候着!
北静王府!
这四个字像有魔力,瞬间掐灭了满屋子的吵闹。贾母猛地坐直了,浑浊的老眼爆发出惊人的亮光,连喘气都顺溜了不少。王夫人脸上的怒容瞬间僵住,随即像变戏法似的,硬生生挤出几分端庄得体的假笑。邢夫人也赶紧整了整衣襟。王熙凤更是像打了鸡血,也顾不得脸上油污了,一叠声地喊:快!快请!不!我亲自去迎!快打水来给我净面!
手忙脚乱,滑稽至极。
满屋奴才更是慌作一团,踩到地上的油滑摔跤的,撞在一起的,乱成一锅粥。刚才还剑拔弩张要改革的大观园,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北静王府,那是真正的天潢贵胄!一根指头就能碾死贾府的存在!他的节礼,是天大的面子!
趁着这鸡飞狗跳的混乱档口,我扶着椅背,悄无声息地退到窗边阴影里。胸口闷痛,喉头腥甜翻涌。这具破败的身子,经不起这般折腾了。我摸出袖中一直藏着的一个小纸包,里面是碾碎的黄连、竹沥和……一点点朱砂。苦得钻心,却能暂时压住那要命的咳嗽。我背过身,飞快地将那点苦涩的粉末倒入口中,和着唾沫强咽下去。辛辣苦涩直冲脑门,激得我眼泪差点出来,但翻腾的气血,总算被强行按捺下去一些。
刚缓过一口气,就听见外面传来王熙凤刻意拔高、带着十二分谄媚的声音:哎哟!贵客临门,蓬荜生辉!王爷厚赐,实在折煞我们了!快请花厅奉茶!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个温和清朗、却自带威仪的男声:府上正忙,本王叨扰了。些许薄礼,聊表心意,不必兴师动众。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
我靠在冰冷的窗棂上,侧头望去。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位身着天青色云纹锦袍的年轻公子走了进来。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清俊温雅,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是北静王水溶。他目光随意扫过一片狼藉、气氛诡异的花厅,掠过强装镇定的贾母、王夫人,最后,竟似不经意地,落在我这窗边的阴影里。
那目光,平静,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没有惊讶,没有鄙夷,仿佛这满地狼藉和硝烟,早在他意料之中。
贾母被鸳鸯扶着,颤巍巍站起来就要行礼:老身……
老夫人不必多礼。水溶虚扶一把,态度谦和,目光却已移开,仿佛只是寻常客套。他身后的长史官捧上礼单,王熙凤忙不迭去接,嘴里说着千恩万谢的套话。
水溶似乎对这场面毫无兴趣,他踱了两步,目光再次扫过地上那只被我丢掉的、沾满油污的螃蟹腿,又掠过主位上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竟又状似无意地,朝我所在的角落瞥了一眼。
这一次,他的目光停留了一瞬。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深了一分。随即,他转向贾母,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府上既有要务,本王不便久留。老夫人保重身体。
说着,竟真的转身,就要离去。
王熙凤急了:王爷!茶还未奉……
水溶脚步未停,只随意摆了摆手。就在他即将踏出门槛的刹那,一个穿着王府侍卫服饰、面容普通的汉子,却悄无声息地脱离了随行队伍,快步走到我面前。他低着头,双手恭敬地奉上一个不起眼的、巴掌大的紫檀木扁匣子。
林姑娘,侍卫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能听见,王爷说,姑娘掀桌的本事,干净利落,甚合心意。一点小玩意儿,给姑娘压压惊。若姑娘日后……有掀更大桌子的兴致,不妨看看里面的东西。王爷,静候佳音。
侍卫说完,不等我反应,放下匣子,转身快步跟上已经走出门的水溶一行。
花厅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懵了,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我身上,聚焦在我手里那个小小的紫檀木匣子上。王夫人眼神惊疑不定,贾母一脸茫然,王熙凤更是妒恨交加。
我低头,看着掌心这冰凉的小匣子。北静王水溶他送东西给我还说什么掀更大桌子的兴致我指尖轻轻摩挲着匣子上光滑的木纹,心念电转。这位深居简出、看似温润如玉的王爷,今日这节礼,送得可真够巧的!他到底……看到了多少又……意欲何为
匣子里,是什么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指尖微动,轻轻挑开了那小巧的金质搭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