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砚修的金丝雀怀孕没多久,就流产了。
我让人下的药。
他气匆匆回家,指着我怒骂：
江兮仪,你那嚣张的臭毛病改不了是吗
全家都死光的落魄大小姐,还TM总把自己当回事。
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把人带进来！
黑衣保镖押着一个男人进来。
男人嘴里塞着抹布,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厉砚修将男人的手按在桌上,扬起刀。
冷冷威胁：
跪下道歉。
不然……
就让你这初恋情人替你道歉了。
我狠掐手心,缓缓跪下。
膝盖落地的瞬间,眼泪随之涌出。
我哑声开口：
厉砚修,我们……离婚吧。
01
我从模糊的泪眼中。
看到一张张夹杂着不同情绪的脸。
管家和保姆们神情意味不明。
被押着的男人双眼通红,呜呜哽咽。
而那个始作俑者。
起初嘴角勾起满意的笑。
但在我说出离婚两个字后。
不知是不是错觉。
我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慌张。
但……
应该是错觉。
因为很快,他就恢复了平日的狠戾。
走过来,用力捏起我的下巴。
咬牙切齿道：
想离婚
等我死的那天吧。
松手后,嫌弃地抽出纸巾擦手。
目光瞥到旁边红眼瞪着他的男人。
瞬间又切换了神情,嘴角勾起冷笑。
对了。
他转向我：
这是我新给你找的司机。
给你办事的司机,我已经辞掉了。
以后旧情人给你办事,应该会更尽心的。
厉夫人,我这个丈夫……
够贴心吧
疯子。
十足的疯子。
他总能想出各种稀奇百怪的方法。
来恶心我,折磨我。
我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
放低语气恳求：
厉砚修,放我走吧。
我们给彼此自由。
他脸色瞬间阴冷下来。
江大小姐,我哪有什么自由。
所以啊……
我没有的东西,你也别妄想有！
说完挥了挥手,吩咐保镖将男人带下去。
厌恶地看我一眼,甩手离去。
我瘫坐在地,任由眼泪无声汹涌。
02
一夜失眠。
我盯着天花板,整晚没合眼。
天亮起床,把律师发来的协议打印出来。
强撑着精神化了个淡妆,戴上墨镜出门。
看到大门外恭敬侯在车边的司机。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厉砚修那个疯子。
昨天以为他是为了气我,随便说说的。
却没想,真把昨天出现的男人,派来给我当司机。
管家王叔在身边,欲言又止。
我实在看不下去：
王叔,想说什么就说吧。
王叔看了眼周季明,压低声音道：
夫人,少爷明显是故意的。
他知道您在收集他出轨的证据。
所以故意把人送到您面前。
您千万……要稳住啊。
稳住。
真特别的词。
想来,他们似乎已经脑补了一段。
我出轨旧情人的剧情。
放心吧,我不爱吃回头草。
我故意提高了音量。
那就好。
王叔松了口气。
余光处,周季明脸色骤白。
03
我坐到后座,报了目的地。
你……要去找那个女的
他愣了下。
从后视镜看向我,小心翼翼地问。
嗯,准备去打小三。
我回答。
连那个金丝雀的地址都知道。
看来已经不是一般的狗腿。
刚好。
也能帮我省些力。
果然,周季明低头发起短信。
我没说话,静静等着。
车终于开动。
沉默了一段路后,他开口：
昨天……对不起。
我妈住院急需钱。
所以……
我不耐烦地打断：
不用解释,我没兴趣。
那昨天,为什么要跪
他又从后视镜看我,目光灼灼。
我笑了笑。
是啊。
为什么要跪
我明知厉砚修是故意的,就是想让我服软。
也明知周季明被架着上来,却一点不慌。
肯定知道自己不会被砍。
但……
我还是怕了。
怕发生过的事又发生。
那年,有个对我动手动脚的小混混。
厉砚修去帮我报仇,发狠砍了人家的小拇指。
后来小混混心生怨恨,买了硫酸来泼他。
幸亏我及时拉开他。
要不然……
我实在不敢想象那个要不然。
昨天那一跪。
就当还他曾为我出的气。
还这六年婚姻,他给了我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让我这个落魄大小姐过得还算体面。
也让我终于下定决心。
该了断了。
开车的人,一直不断看向后视镜。
显然在期待我的回答。
心里升起厌恶。
他在期待什么呢
期待我说,对他旧情未了
我江兮仪,没有那么贱。
当初在学校,我主动追的周季明。
为此,努力收起自己的大小姐脾气。
也放弃了所有名牌衣物和饰品。
穿着几十块的裙子,戴着杂货店买的廉价发箍。
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和他到处吃路边摊。
在周季明身上,我体验到了平凡的爱情。
可惜毕业时,在我小心翼翼问他,是否愿意做江家的上门女婿时。
他指着我破口大骂。
说我侮辱他。
说我狗眼看人低。
说他早看不惯我的大小姐脾气。
说他根本不会找我这样娇纵自私的人做妻子。
一句句指责,像一把把尖刀。
直插心脏。
也成了我心底最深的痛。
如今,曾经那个高傲的,视钱财如粪土的少年。
再次出现在面前。
配合着厉砚修演戏,逼我下跪。
也甘心低下高贵的头,来给我当司机。
他以为,是因为我对他还有情。
厉砚修才会选择他来利用。
错了。
厉砚修知道这个人曾伤我很深。
也知道我脾气傲,不会吃回头草。
才故意把他拉到我面前。
目的很纯粹。
就是要恶心我。
而我,也真的被恶心到了。
我看了眼后视镜里的人。
面无表情地开口：
他们押只狗上来。
我可能,也会跪的。
04
周季明故意车开得很慢,还绕了路。
到了目的地,敲开金丝雀许心月的房门。
厉砚修愤怒的脸出现在面前。
江兮仪,你有完没完
来这想干什么
许心月躲在他背后,探出头。
一脸防备。
我第一次见她。
和厉砚修死去的白月光有七分相似的脸。
怪不得,和往常的女人不一样。
让厉砚修如此爱护。
厉哥哥,我怕……
她把我的孩子害没了。
接下来,是不是就是我了
许心月语气里都带着哭腔。
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厉砚修眼里柔了几分。
放低语气安慰：
别怕。
她只要靠近你,下面的人会立刻告诉我。
我们的孩子……我没能护住。
但我向你保证,不会让她伤你分毫。
说完,狠狠瞪我。
刚提到孩子,他顿了下。
应该不仅想到这次没了的孩子。
也想到那个……
曾短暂停留在我肚里。
却被我狠心堕胎的孩子。
我不想让孩子出生在一个。
爸爸一直恨着妈妈,一直想报复妈妈的家里。
现在看来,决定是对的。
厉砚修,你确定防得住我
只要我还是厉夫人,谁也别想在我头上拉屎。
我冷笑道。
你……
厉砚修拽紧拳头,眼底满是厌恶。
签了吧。
我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递过去：
我保证,从此彻底消失。
再不碍你眼。
也再不会给你找任何麻烦。
厉砚修看了眼我手里的协议。
没接。
皱眉看着我。
随后,突然笑起来：
原来是为了这个。
江兮仪,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离婚这件事……
我劝你,还是别做白用功了。
05
哦,什么叫白用功
我配合地笑着问。
下一秒,把手里的离婚协议丢在地上。
伸手,迅速拽住许心月的手腕。
用力将她从厉砚修背后拉出来。
然后,用力扯住她的头发向后拽。
啊……
许心月被扯得仰头尖叫。
厉先生,这样的……
算白用功吗
我嘴角的笑更灿烂了。
你干什么放开她！！！
厉砚修脸上早失了笑。
皱眉怒喝。
我又用力扯了下手里的头发：
不放会怎样
厉哥哥,好痛……
许心月已经眼泪汪汪。
求助地看着厉砚修。
厉砚修眼里闪过心疼。
转向我时,神情狠戾：
放开她,不然我不客气了！
哦,您准备怎么个不客气法
江兮仪你TMD……
他抬手。
一副要扇我的姿势。
我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他。
无声的对抗。
可等了许久。
那只抬起的手,始终没落下。
06
心里涌起些酸涩。
其实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他敢扇我,我今天就撒泼到底。
可现在……
协议签不签
我紧了紧喉咙,逼问。
厉砚修缓缓放下手。
神情复杂难辨。
看来,你今天是不肯轻易罢休了。
因为昨天那一跪,终于下了决心
也准备豁出去了
江兮仪,你够有种。
放开她吧……我签。
最后一句,带着无奈的叹气。
好。
我在心里也松了口气。
放开手里的头发。
厉哥哥……
许心月奔向厉砚修。
搂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厉砚修轻拍她的背安慰,语气里满是歉疚。
我捡起地上的协议,等着。
却没想,厉砚修抬头,嘴角勾起冷笑：
厉夫人,不好意思。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随即看向我身后,提高了音量道：
李年,把夫人押回去。
从今天起,不准她再踏出大门半步！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尖声怒吼：
厉砚修,你TMD说话不算话！！！
07
我被保镖押回家,软禁了起来。
再不准出门。
我开始绝食抗议。
送到房间的饭,一口没吃。
我听见王叔在房间外,着急地打电话给厉砚修报告,问他怎么办。
然后,就没了然后。
饭继续送来。
没吃的被抬走。
没人再劝我一句。
我像个死尸般躺在床上,半睡半醒地做着梦。
梦到很多从前的光景。
梦到江氏集团破产,我爸妈烧炭自杀,我跪在他们的尸体旁,哭得撕心裂肺。
梦到厉砚修的爸爸厉明德,看着我爸妈给他的遗书,转身抹泪,肩膀颤抖。
梦到厉砚修在听到厉明德的命令,让他娶我为妻时,大吼不可能。
梦到厉明德擅自对外发布,说我已怀了厉砚修的孩子,两人很快会结婚。
梦到新闻上说,厉砚修的白月光伤心离开,远嫁海外,结果没多久就因老公家暴,在浴室割腕自尽。
梦到厉明德把厉砚修叫到病床前,说因为知道自己已经癌症晚期,想在离开前把一切都安排妥,所以行为极端了些,希望他能理解。
梦到最后的时刻,厉明德拉着我和厉砚修的手合在一起,再三交代,让厉砚修好好照顾我。
梦到厉明德闭眼的刹那,厉砚修厌恶地甩开了我的手,冷冷道：
放心,我会照顾你。
但其它的,别想奢望。
梦到他喝了很多酒回家,将我压在床上,暴烈地撕开我的衣服,恨恨道：
这夫妻,也不能白做了。
梦到医生说我怀孕后,他眼里闪过惊喜,紧握着我的手哽咽：
过去的就过去吧,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生活好不好
梦到他得知我去堕胎后,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
江兮仪,你够有种！
……
一件一件,在脑海里回放。
在梦中,眼泪也不停地流。
迷迷糊糊中,我对着空气呢喃：
爸妈,好累啊,我也不想活了。
我去找你们吧,好不好……
然后,彻底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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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醒来时,还是在熟悉的床上。
只是床头挂上了输液瓶。
没有饥饿感。
只是全身像散架般,一点力气都没有。
王叔在床边抹泪：
夫人,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你知道的,生活上少爷他绝不会亏待你。
就别和他斗气了,过好自己的不行吗
你斗不过他的。
最后伤的,还是你自己的身体啊。
我无力地笑了笑。
醒来也没看到厉砚修。
论狠心,我的确斗不过他。
王叔,帮我打个电话给他吧。
就说……
我知道错了,想亲自和他道歉。
我哑声开口。
好好好。
王叔抹了抹眼角的泪,连声答应。
我拿过床头摆着的我爸妈的照片,紧紧抱在怀里。
爸,妈。
梦里,我好像看到你们哭着来看我了。
让我别去找你们。
让我好好活下去。
嗯。
我答应你们。
09
彻底放下后。
这次服软,轻松了许多。
我拿着手机,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时。
内心突然前所未有的平静。
厉砚修的轻笑声传来。
但他也知道适可而止。
没有继续嘲讽。
而是语重心长地开口：
知道错就好。
以后别再任性了。
江兮仪,你知道的。
只要你不作,我从不会主动为难你。
我紧了紧喉咙：
知道了。
转换话题道：
我的生日快到了。
你和小叔说,我的生日愿望就是见见他。
把他接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吧。
那头的人语气柔了几分：
嗯。
谢谢你还惦记他。
我试试吧。
他总说不想打扰我们,不肯回来。
久违的。
我们之间难得的和平对话。
记忆里,好像就我查出怀孕后的那段短暂时间里。
才有过的和平。
挂断电话,人都出去后。
我坐在床上,看着面前的白色墙壁,发了许久的呆。
我突然在想。
如果当初我把孩子生下来了。
现在,会是什么样呢
10
重获自由后。
我却好像,完全失了出门的心情。
按时吃完饭,就躲回房间。
反锁上门,开始收拾整理自己的东西。
丢的丢,需要的装进行李箱。
然后,默默等待。
等到这天,王叔推着轮椅上的男人进了家门。
我看着他,眼泪突然涌出。
男人目光沉了沉：
砚修又欺负你了
许云舟……
我顾不上还有其他人在场。
哽咽喊他的名字。
那么一瞬间,我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可以随意任性的时候。
哭着撒娇道：
我想离婚了。
帮帮我吧。
10
我不想庆祝什么生日。
只说,想大家一起吃个饭。
厉砚修便吩咐阿姨做了一大桌菜。
给我送了一束花和一条昂贵的项链。
还主动示好,说已经把周季明辞掉了,另外给我安排了个司机。
劝我多出门散散心,想买什么随便去买。
他嘴角一直扬着。
看起来很高兴。
可能是因为我服软了。
也可能,是因为许云舟难得回来一趟。
反正,这个家此刻看着。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馨。
餐桌上,我和许云舟都不喝酒。
厉砚修兴致很高地,一杯杯灌自己酒。
喝得脸通红了,他开始朝许云舟吐真心话：
小叔,虽然你是爷爷的养子。
但我从来都是把你当亲小叔看。
当年车祸,你也是因为保护我才落的残疾。
我欠你一条命啊！
所以,你至少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吧。
为什么非得搬去另一个城市,躲我们躲得远远的呢
你这样,让我心里很难受。
还有,我爸去世前也嘱咐我,替你好好寻门亲事。
我在努力找了。
可你也得配合下啊！
那个女生挺不错的,她说很喜欢你的画,也去看过几次你的展览,很想和你亲自见面聊聊。
但你……哎……
我张了张嘴,想替许云舟说点什么。
他似乎立刻感觉到了我的用意。
目光转向我,不动声色地摇头。
我撇了撇嘴,低头继续吃饭。
他嘱咐过我。
让我尽量少说话。
交给他就行了。
砚修。
沉默了几秒后,许云舟终于开口：
我残废一个,实在不想害人。
结婚这事,就别再提了。
你过意不去的,其实主要是因为我这条腿。
我就用这条腿……换你一个承诺可以吗
你答应了,就当还完这个人情了。
以后,再不欠我什么。
厉砚修不解地问：
什么承诺
和小仪,离婚吧。
小叔,你为什么总是向着她！我不离！！！
厉砚修将手里的酒杯重重砸在桌上。
生气地大喊。
在许云舟面前,他没有平时的冷漠和狠戾。
只是像个赌气的小孩般。
发泄着自己的委屈和不满。
11
许云舟拿过放在一边的离婚协议。
推到厉砚修面前。
语气沉沉：
砚修,如果我不向着你,当初也不会拿命救你。
但你差不多,也该放下了。
放下你对小仪的报复吧。
如果你们过得很幸福,我不会管你们。
但现在,你看看小仪都瘦成什么样了
今天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小叔。
就签了这份协议。
不签的话……
从今以后,我也不再是你的小叔了。
厉砚修一脸难以置信：
你要做到这种地步
嗯。
许云舟点头,神情坚定。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只剩厉砚修加快的呼吸声。
终于,在漫长的沉默后。
厉砚修咬牙切齿道：
知道了,我签。
12
厉砚修把签好的协议,重重甩到我面前。
熟悉的怒骂又回来了：
江兮仪,你TMD真是够了！
为达目的,什么恶心手段都能用。
现在目的达成了,满意了没
给我赶紧收拾东西,滚出这里去。
我看见你就心烦！！！
我确认了下协议上的签字。
确认没问题后,轻吐了口气。
抬头,扬起微笑：
知道了,我今晚就可以滚。
你！
厉砚修瞪我。
眼里的怒火似乎要把我烧灭一般。
这最后一局,他输了。
愤怒也在所难免。
但我已经不在乎,也不想再陪他玩了。
我起身,看向许云舟：
小叔,你们吃吧。
我回房间收拾东西了。
说完,拖开椅子离开。
迈出几步后,停了下来。
一个疯狂的想法,突然从脑海里冒出。
我转身看向厉砚修：
对了,还有件事忘和你说了。
不要再逼小叔去相亲了。
因为……他有结婚对象了。
就是我。
陆铭瞳孔颤动。
一脸难以置信：
什么！
而余光处,不知为何。
我感觉,许云舟的神情突然布满了悲伤。
14
在厉砚修逼问前。
许云舟让我回房间去。
说他来解释。
我突然冒出的主意。
我也不知道他要怎么解释。
但他似乎在用眼神警告我,此刻不宜惹怒厉砚修。
我只得听话地回了房间。
两人似乎聊了许久。
之后,许云舟还是不肯在家里住。
厉砚修送他去酒店。
应该是到酒店房间后,许云舟的电话打来。
小仪。
他唤我。
嗓音带着疲惫：
你又在胡闹什么
没胡闹,我认真的。
我抠着手心,低声回答。
沉默。
那头的人叹了口气。
这种事不能……
许云舟。
我打断了他。
紧了紧喉咙开口：
厉砚修很轴的。
虽然你说,他欠你的情清了。
但他爸交代了遗愿,替你寻门好亲事。
他不完成的话,不会罢休。
我知道,你不想连累别人。
所以……
我是最好的人选不是吗
一个离婚的,无家无势的女人。
没什么好失去的。
也不怕你连累。
就让我帮你挡这个麻烦吧,好不好
又是沉默。
难捱的沉默。
顿了许久,他才开口：
还有其它理由吗
你是不是,还想用这件事报复砚修
我扯了扯嘴角。
就当是吧。
这样的话,你还愿意帮我吗
我努力让语气轻松。
但心里,却酸涩弥漫。
很想告诉他,我已经把厉砚修放下了。
对于所谓的对峙和报复,也早已厌烦。
不会再去没事找事。
但……
或许,他想要的就是这个答案。
他似乎又沉思了一会儿。
最后才无奈地答应：
行吧。
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帮你。
15
第二天,许云舟陪我们去的民政局。
也不算陪。
他在车里坐着。
而车停在民政局大门。
我知道,他在给厉砚修施压。
不知道他昨晚和厉砚修怎么聊的。
今天厉砚修一句也没追问我。
冷着张脸,一直没说话。
很配合地完成了离婚登记。
接下来,就是一个月冷静期。
出了民政局,我看到了在大门口踱步的许心月。
应该是陪厉砚修一起来的。
我走过去主动道歉：
那个,对不起……
上次我下手重了点。
她明显还有心理阴影。
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惊恐地看着我。
好像没听见我的道歉般。
看到跟上来的厉砚修,迅速又飞奔躲到他背后。
低声呢喃：
厉哥哥,我怕……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责备自己没事找事。
但意外地,厉砚修没有像预期般。
对我大吼。
他拍了拍许心月的手背,低声安慰：
没事了。
上次……她主要是逼我离婚。
现在目的达成,她不会再找你麻烦。
我歪了歪头。
疑惑地看向厉砚修。
就一晚的时间。
他变了许多。
从被逼着签协议时的的愤怒。
到听到我要嫁给许云舟时的难以置信。
再到现在,整个人像被抽了魂般的无力。
转变太快。
让我更好奇,许云舟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或许,我就不该自己瞎折腾。
早点求助许云舟可能会更好。
但不管怎样,终于解决了。
我离自由又更近了一步。
我先走了,一个月后见。
我平静地和厉砚修告别。
既然他没找茬。
我也不会再摆臭脸。
大家还是好聚好散地好。
他直直盯着我,漆黑的瞳孔闪了闪。
嗯,一个月后见。
16
一个月的冷静期。
我刚好跟着许云舟,去他海边的别墅散散心。
路上,我一直在问,他和厉砚修说了什么。
他总敷衍我,让我别管那么多。
到了别墅,他嘱咐管家和保姆好好照顾我后。
就借口说要去工作室筹备展览,没下车就直接走了。
之后,连着好几天都没回别墅。
我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这天吃饭时,我和保姆陈姨聊天。
才知道原来以往不管多忙,许云舟晚上都会回别墅住的。
那这次……
我大概可以确定。
许云舟是在躲我了。
明明是他邀请我来散心的。
我来了,为什么又要躲我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甚。
这天傍晚,我自己一个人在海边散步。
天空被夕阳染得通红,很美。
微凉的晚风吹着也很惬意。
但我心里却莫名的烦躁。
根本无法享受这些美好。
终于,我去路边打了车,直奔许云舟的工作室。
车离开海边,到了市中心的老城区。
路边摆了很多小摊,还有很多悠闲散步的行人。
浓浓的烟火气。
和海边的气氛截然相反。
下车后,我看了眼周围的环境。
鼻子莫名有点酸涩。
许云舟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残疾……
我猜,他现在应该是到处旅游的状态。
而不是像现在,困在一个城市里。
只能靠不同的住处,来感受下不同的环境。
我吸了吸鼻子,敲响面前古旧的小院门。
没人应后,索性直接推开了门。
一眼就看到了许云舟。
他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显然已经睡着了。
右裤腿空荡荡的。
微风吹来,轻微地晃荡着。
我走过去想喊他。
想了想,又忍住了。
抽出他怀里的素描本,帮他盖上了毯子。
随意地翻来素描本。
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
一整本里。
满满的,都是我的素描。
不同的我。
微笑眯眼的我。
悲伤流泪的我。
生气撅嘴的我。
……
我颤着手,把素描本重新塞回他怀里。
拿掉替他盖好的毯子。
飞快地逃离小院。
躲在路边的角落处,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17
这天晚上的梦里,都是许云舟。
在梦里,那些刻意压下的,关于许云舟的回忆。
一下都涌了出来。
许云舟是厉老爷从福利院带回来的孩子。
因为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很高的画画天赋。
厉老爷觉得他留在福利院可惜。
就带回家做了养子,重金聘请了资深的老师教他画画。
我和厉砚修从小不对付,都看不惯彼此。
但我仍喜欢跟着我爸妈去厉家玩。
因为许云舟。
他比我和厉砚修其实才大了8岁。
所以,有外人在时我喊他小叔。
没外人时,我都是直喊他的名字。
也总爱在他面前甩赖,缠着他陪我出去逛街。
许云舟性格沉默,不爱说话。
大部分时间,都是躲在画室里画画。
别人喊不动他。
而我,每次都能成功。
我拉着他陪我去买衣服,做指甲和吃火锅。
没什么朋友的我。
慢慢把他当成了可以信任的好朋友。
但我开始发现,心里似乎滋生出一些超越朋友的东西。
而且,愈演愈烈。
高三毕业后,我鼓起勇气向他告白。
然后,被拒绝了。
他语气平静：
小仪,名义上你算是我的侄女。
实际上,我把你当亲妹妹看。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我咬着下嘴唇,默默点头。
转身离开厉家后,再没去找过他。
我们就这样。
消失在彼此的生活里。
18
整整一个月,许云舟借口忙。
都没回别墅。
我也没再追问。
离婚冷静期结束的最后一天。
他打电话问：
需要陪你回去吗
不用,忙你的吧。
我淡淡回道。
那头顿了顿,才开口：
司机我已经安排好,他会送你回去。
还有……你的旧手机,还是开下机吧。
砚修一直说联系不上你。
你没同意,我也不敢把你的新号给他。
我翻转着手里的旧手机,敷衍道：
嗯,知道了。
接到他电话前,我已经开机了。
收到很多消息。
厉砚修没说什么具体内容。
就不断重复,想和我好好聊聊。
让我看到信息后,回个电话给他。
而那位金丝雀许心月……
发了视频给我。
应该是自己偷偷拍的。
她和厉砚修裸身做运动的视频。
我实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以前没离婚时,她要这样挑衅我。
我肯定会很生气。
可现在都已经登记完,只等最后的流程结束。
她还要来这出戏码。
为了炫耀
还是不甘心上次被我揪头发。
以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
可惜啊。
我看了几秒就退出了。
没兴趣。
也激不起我的任何情绪。
19
和许云舟挂断电话,起身准备去洗澡。
旧手机铃声响起。
厉砚修打来的电话。
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声音虚弱无力。
听着,像是喝了酒一般。
什么事
我压下胸口的不耐烦,问道。
江兮仪,你……爱过我吗
他的语气里透着悲伤。
厉砚修,那你又爱过我吗
我被逗笑了,反问道。
我也不知道了……
我以为我不爱。
但从签了离婚协议后……
突然觉得,好像丢了件很重要的东西。
心一直在发慌。
一直在隐隐作痛。
开始失眠,开始对吃东西没了兴趣。
江兮仪……
这,是爱吗
为什么比恨你,还要更痛苦呢……
说到最后,痛哭起来。
哭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让我心里的烦躁更甚了。
即使知道他看不见。
我也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厉砚修,那不是爱。
真的爱我的人,不会逼我下跪。
更不会用各种方法来一次次刺激伤害我。
或许,你只是习惯了报复我这件事。
一下没了目标,不适应而已。
可不好意思,我实在……
不想陪你玩了。
说完,挂断电话。
直接关了机。
20
第二天一大早,许云舟的司机开车送我回去。
直接开到了民政局大门口。
却没想最后一刻,厉砚修变卦了。
江兮仪,要不……我们缓缓再离吧。
他看着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第一次。
那个高傲的厉少爷。
在我面前,展现这幅卑微的模样。
为什么
我盯着他问。
一个月不见,他变了许多。
眼眶凹陷,双眼暗淡无光。
很是颓废。
因为我的关系
呵呵。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那个……
那天签协议,是小叔逼我签的。
之后你说,让我不用再给他介绍相亲,你会嫁给他……
我当时其实很生气。
是小叔说,他喜欢你。
而且喜欢很久了。
我才……才决定放手成全你们。
可你跟他过去的这一个月,我打听过了。
小叔一直在工作室,都没回别墅。
江兮仪,如果小叔真的喜欢你。
会这样避开你吗
所以,我突然醒悟过来。
小叔是想让我死心,才会说那样的话。
可我根本死不了心。
过去是我不懂事,以为自己很恨你。
但或许,我早已经爱上你了。
越爱,才会越恨。
所以才会……
江兮仪,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对你。
再不会和你斗气。
也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厉砚修看着我。
哽咽地,卑微地,眼睛通红地。
做着解释和表白。
而我此刻脑子里,都是许云舟。
原来,那天他是承认了喜欢我。
才让厉砚修没再找麻烦啊。
这个怂货。
在别人面前,可以轻易承认。
可对我却躲得远远的,什么都不敢说。
我低头,轻叹了口气。
再抬头时,催道：
赶紧走吧,预约时间到了。
厉砚修应该被我的态度刺激到了。
突然怒吼起来：
我刚说了这么多,你就这一句
江兮仪,你不要太过分！！！
挺好的。
还是这样的厉砚修,让我比较习惯。
我沉下脸：
是你不要太过分吧。
别在那叽叽歪歪的,听得我心烦。
赶紧去把离婚证领了,从此谁也别烦谁。
你要不配合的话……
厉砚修,你还不知道吧
你和那位金丝雀的运动视频。
她发了一份给我,现在存在我手机上呢。
怎么样,需要我把它发在网上,让广大网友一起欣赏下吗
厉砚修瞪大了眼：
你说什么
21
厉砚修在打电话和许心月确认后,朝电话那头吼了几句。
之后,绷着张臭脸,配合地去领了离婚证。
这次,我懒得再和他道别。
转身径直离开。
这个错误的故事,总算结束。
说来还得感谢许心月。
那个视频,是用来威胁的好工具。
想来以后,厉砚修不敢再找什么麻烦。
而我,也不想再去报复他什么。
毕竟,厉家对我有恩。
他也是被逼着娶我。
如此结束,挺好的了。
我现在……
只想赶紧去找那个人。
我让许云舟的司机回去了。
自己打了车,回到厉家大宅,拿出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
和管家和保姆们告别后。
开着自己的车,驶离了那个留有太多伤心回忆的地方。
开了很大一截,直到已经离厉家大宅很远。
我才将车停在路边,拨通了电话。
许云舟。
我喊他的名字。
嗯。
离婚证领到了。我准备出国玩段时间,也顺便到处看下,之后可能会在国外定居了。
好,自己注意安全。
预料之中的答案。
我无奈地笑了笑。
之前我说要嫁给你,帮你挡相亲的麻烦。现在却反悔了。你不质问我下
小仪,我没当真。
我仍不死心：
那我要出国了,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没了
嗯。
许云舟,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孬种！！！
我生气地挂断电话。
22
我自己开车。
一路上没有停,一直开到了熟悉的海边别墅门外。
听说,许云舟已经回来了。
我让管家不用管我,自己上楼去找他。
他的房间没有人。
我好像猜到了什么。
走到我住的那个房间,推开门。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正看着窗外发呆。
回头看到我,眼里闪过慌张。
小仪……你……
你不是要出国吗
我看了眼他怀里抱着的素描本。
直截了当地问：
许云舟,你喜欢我吗
什么意思
他装傻。
眼里的慌张早已消散,恢复了平静。
性格使然,再加上那条残疾的腿。
我猜。
如果我不主动。
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对我说真心话。
我走上前,双手扶在他的轮椅两侧。
深吸了口气。
弯腰吻住他的唇。
小仪,你干什么
他着急地想躲开。
他越躲,越勾起我的好胜心。
我双手固定住他的头,撬开他的嘴。
不管不顾地探索着。
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
只剩彼此清晰的心跳。
还有许云舟逐渐沉重的喘息。
许云舟,还要嘴犟到什么时候
说,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离开他的唇,逼问。
他眼眶通红地看着我。
艰难地点了点头：
嗯,我喜欢你。
喜欢……
很久很久了。
我的眼泪瞬间涌出。
他将我带坐在他腿上。
我们紧紧搂在一起,热烈地拥吻。
小仪。
他喘息着,悲伤地呢喃：
我怕你后悔……
我哽咽道：
傻瓜。
这是我做的。
最不后悔的一件事。
【许云舟】
01
进厉家后,虽然物质条件很宽裕。
也有很厉害的老师教我画画。
但我好像,没有从前快乐了。
虽顶着个养子的身份。
但也只是个听着体面的身份而已。
总归,还是寄人篱下。
得放低姿态。
也得小心翼翼地看脸色。
是江兮仪。
让我在那样压抑的日子里,感受到了些难得的轻松和快乐。
听着她在身边叽叽哇哇。
很奇怪,我一点不觉得烦。
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他们说,她任性娇纵,还总爱发火砸东西。
总之,大小姐脾气很重。
所以没什么朋友。
可在我面前,她好像从没发过一次脾气。
就是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子。
偶尔会撒娇甩赖。
但也是适可而止。
根本不像外面传的那样。
我知道,她其实很聪明。
那些所谓的大小姐脾气。
或许是她在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时,一种特别的处理方式。
如此猜测下,心里竟生出些惬喜。
她在我面前从没耍过脾气。
似乎,已经能说明很多东西。
猜测越多,心里的情绪就越复杂。
然后,逐渐偏离轨道。
那天教她滑冰,她快跌倒时,我连忙赶上去扶她。
她搂住我的腰,撞进我怀里。
身体接触的瞬间,心突然狂跳起来。
下半身可耻地有了反应。
我连忙松开她,假装弯腰整理鞋子。
她在旁边拍手笑：
真好玩啊。
下次还要来！
我的心里,却升起莫名的惆怅。
02
那天后,一切变得不可收拾。
她开始出现在我的梦里。
以女人的姿态。
我们亲吻相拥,放纵狂欢。
每次醒来,我都会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让自己冷静。
不要那么畜生。
可我根本控制不了。
也舍不得把她推开。
她仿佛成了我无聊生命里唯一的光。
让我还能感觉到些活着的意义。
直到她告诉我,她喜欢我。
心里的狂喜只维持了一秒。
随后,就转变成无尽的悲伤。
不配的。
我知道自己不配的。
而且,厉明德早已把她当未来儿媳。
她身边的位置,不是我有资格站的。
我知道。
该结束了。
03
后来,我们成了陌生人。
后来的后来,我成了残疾。
也彻底断了所有念想。
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哪怕江家破产,她爸妈去世,她嫁给厉砚修。
一切的一切。
我只能躲在房间,通过新闻看着。
我知道她一定很痛苦。
可我已经没资格去安慰她。
也没有能力去帮她。
直到那天,她哭着说：
小叔,帮帮我吧。
我想离婚。
我其实很高兴。
高兴她会想到我。
高兴我终于能帮上她一点忙。
也高兴在多年的陌生人之后,我们又重新有了联系。
这一切,对我已经够了。
我没有更多的奢望。
但在她离开别墅,回去领离婚证后。
在她打电话给我说,准备出国后。
心里那种无边无尽的悲伤。
又开始泛滥起来。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是骗我的。
居然主动来找我。
也居然……
主动吻上了我。
梦里的剧情,就这么真实的发生了。
有个声音似乎在告诉我：
别再推开她了。
不管以后如何,过一天是一天吧。
我终于,放下了所有的挣扎。
搂紧她,也回吻了她。
那个在我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人。
我很想,又不敢去想的人。
此刻,在我的怀里。
我们忘情地拥吻。
我从没想过。
我这个自卑又软弱的怂货啊。
居然有一天。
会终于鼓起勇气向她坦白：
嗯,我喜欢你。
喜欢……
很久很久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