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那座由撕碎画纸“复活”的微缩纸宅,像一具冰冷的尸l,静静矗立在矮几的玻璃台面上。烟囱口那缕若有若无的青烟早已消散,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顽固地萦绕在空气中,混合着王语身上冷汗的味道。她瘫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沙发,浑身脱力,目光空洞地瞪着那个邪恶的图腾。
口袋里的玉佩终于停止了疯狂的震动,但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却未曾消退,反而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沉甸甸的、冰冷的锚,将她钉在这残酷的现实里。纸宅的“复活”彻底击碎了她最后一丝“幻觉”的侥幸。逃避?林峰的愤怒、母亲的警告、齐临的试探、小雨的异常所有的一切都像无形的锁链,将她牢牢捆住,拖向那个被诅咒的地方——翠湖公馆79号。
她必须去。不是为了齐临的“项目”,不是为了解开所谓的“困惑”,而是为了弄明白这一切噩梦的根源,为了小雨!那个纸宅模型,那个诡异的青烟,都指向那个地方!玉佩的冰冷,此刻更像一种无声的催促。
书房的门开了。林峰走了出来,脸色依旧阴沉,但眼底的疲惫和一种更深层次的困惑取代了昨晚的暴怒。他显然也一夜未眠。他的目光扫过瘫坐在地的王语,落在矮几上那个突兀的纸宅模型上,眉头瞬间拧紧。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和警惕,刑警的本能让他立刻察觉到这东西的不寻常。那扭曲的形状,那缠绕的纸条与他看过的王语梦游画作、小雨的蜡笔画,何其相似!
王语没有回答,只是疲惫地闭上眼。解释?她无从解释。这只会引发新一轮的争吵和更深的怀疑。
林峰走近矮几,没有贸然触碰模型,只是弯腰仔细审视。他看到了纸片边缘的毛边,看到了烟囱位置模糊的指痕,甚至闻到了那丝残留的硫磺味。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东西,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性。
“我查了墨海文化,”林峰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表面干净,背景很深。那个齐临履历完美得像假的一样。还有齐桓,火灾报告之后,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他直起身,目光复杂地看着王语,“昨天是我态度不好。但这地方,”他指了指纸宅模型,“还有你那个噩梦,小雨的画都跟翠湖扯上了关系。这绝不是巧合。我需要知道真相。”
王语睁开眼,有些意外地看着林峰。他眼中的愤怒被一种沉重的、面对未知的凝重取代了。
“我也需要知道。”王语的声音干涩而坚定,“为了小雨。”
她撑着沙发站起来,走到电视柜前,拉开抽屉翻找。里面是一些旧相册和杂物。她记得母亲王美玲结婚时给过她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些旧物,她从未在意。指尖在杂物中翻动,突然触到一个硬硬的、温润的物件。她将它拿了出来。
是一个小巧的旧相框。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王美玲,穿着几十年前时兴的碎花连衣裙,背景背景是一片模糊的湖泊和远处依稀可见的建筑轮廓。王美玲的笑容带着少女的羞涩,但她的手指,却无意识地紧紧攥着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吊坠——半块鲤鱼玉佩!正是王语现在手中这块玉佩的另一半!而在她身后稍远处,一棵柳树下,站着一个穿着老式西装、面容模糊但气质阴鸷的男人,正远远地看着镜头,或者说,看着王美玲。
就在王语看清照片背景和那个阴鸷男人的瞬间,她手中的玉佩猛地传来一阵强烈的、带着灼热感的震动!一股混乱的记忆碎片再次冲击她的脑海:冰冷的锁链、阴鸷老者(齐桓!)俯视的目光、还有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一闪而过!
“翠湖”王语喃喃道,指尖颤抖地抚摸着照片背景,“妈妈年轻的时侯去过翠湖!那个男人”她指着柳树下模糊的身影。
林峰立刻凑近看照片,刑警的敏锐让他瞬间捕捉到关键:“柳树下这人身形气质和火灾报告上齐桓的签名照片轮廓很像!这照片是在翠湖公馆附近拍的?”他猛地抬头看向王语,“你妈给你玉佩的时侯,有没有提过翠湖?提过齐桓?”
王语摇头,母亲只给了警告。但照片和玉佩的反应,已经是最有力的线索!小雨的噩梦感知,母亲的旧照,玉佩的共鸣,都指向通一个地方!
就在这时,王语的手机响了。是齐临的助理苏芮。
“王女士,齐总让我提醒您,关于翠湖项目的初步调研资料已发至您邮箱。另外,”苏芮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齐总得知您对翠湖公馆的历史渊源很感兴趣,恰好他下午计划去实地考察项目背景地。如果您方便,可以一通前往,或许能获得更直观的感受。齐总说,有些‘标记’和‘共鸣’,只有在特定地点才能被真正触发和理解。”她报了一个时间和在翠湖附近汇合的地点。
电话挂断。王语的心沉了下去。齐临知道了!他知道她在查翠湖,知道她在看母亲的旧照!他是在邀请,更像是在逼迫!玉佩在她手中微微发烫。
“是齐临?”林峰的眼神锐利起来,“他想干什么?”
“他邀请我下午一起去翠湖公馆‘实地考察’。”王语的声音带着苦涩。
“不行!”林峰断然拒绝,“太危险了!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危险?”王语猛地看向他,眼中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决绝,“留在家里就不危险吗?昨晚那个纸模型怎么来的?小雨听到我的梦话画出那个鬼地方又怎么解释?林峰,我们已经被卷进来了!躲在家里,等着那个鬼地方的东西找上门来吗?”她举起手中的玉佩,它正散发着微弱但持续的莹白光芒,“这东西在指引我,也在警告我!小雨”她看向儿童房的方向,声音哽咽,“我不能让她再经历这些了!我必须去弄明白!”
林峰看着妻子苍白脸上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看着她手中那块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玉佩,再想到昨晚那个邪门的纸宅模型,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他作为刑警的理性和逻辑,在这个超出常理的世界面前,显得如此苍白。他沉默了许久,下颌线绷得死紧,最终,他狠狠一拳砸在沙发扶手上。
“好!我跟你去!”他咬着牙,眼神里是豁出去的决绝,“我倒要看看,那个鬼地方到底藏着什么牛鬼蛇神!那个齐临,他要是敢耍花样”他没说下去,但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配枪皮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