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逃离金笼
手机闹钟像个催命鬼似的嚎,刚早上六点,窗外天还灰蒙蒙的。我那五百平、冷得像停尸房的主卧里,智能管家艾丽莎那假得要死的温柔女声准时开腔：秦先生,晨间唤醒程序启动。今日室外温度19摄氏度,湿度65%,建议您选择那套深灰色Brioni定制西装,搭配温莎结领带。林总已在楼下健身区等候您共进早餐。
共进早餐呵,说得跟真事儿似的。
我掀开那床贵得能买辆小轿车的鹅绒被,光脚踩在冰凉的意大利大理石地板上,激得我一个哆嗦。床头柜上,昨晚林薇助理送来的那份《今日行程及着装要点》PDF文件,在平板屏幕上幽幽亮着,刺眼。
我一把抓过旁边揉成一团的——我的战袍,一件洗得快透明、胸口印着傻乐的海绵宝宝的老头衫,还有条大花裤衩,胡乱套上。去他妈的Brioni！去他妈的温莎结！
趿拉着人字拖,我啪嗒啪嗒往楼下巨大的开放式厨房晃悠。空气里飘着现磨咖啡豆的焦香,还有煎蛋和培根那种油腻腻的勾人味儿。林薇果然在那儿,一身剪裁锋利、能把人眼珠子刮下来的黑色运动服,正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做平板支撑,后背绷得像块钢板,连根头发丝儿都不带晃的。
听见我这边的动静,她头也没回,声音跟她的后背一样平：秦铮,着装不规范。艾丽莎,为秦先生准备今日的定制西装。
收到,林总。艾丽莎那假甜的声音立刻应和。
规范个茄子！我拉开那把死沉死沉的北欧设计师款餐椅,一屁股坐下,椅子腿跟地板摩擦发出难听的吱嘎声,在这安静得过分的空间里格外刺耳,林薇,老子不干了！散伙！今儿就散！
林薇的动作终于停了一秒。也就一秒。她利落地起身,接过旁边阿姨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汗,走到我对面坐下。那张脸,漂亮是真漂亮,跟精雕细琢的玉像似的,就是没点活人味儿。她慢条斯理地拿起刀叉,切她那块煎得一丝焦边都没有的蛋白：散伙秦铮,今天是‘星耀科技’上市敲钟的日子。作为联合创始人兼我的未婚夫,你需要出现在纳斯达克交易所,穿着我为你挑选的服装,保持得体微笑,配合媒体拍照。这是协议的一部分。
协议呵！我气得差点把面前那杯鲜榨橙汁泼她脸上,那破协议里写没写老子得天天活得像个提线木偶西装扣子必须系两颗半！吃牛排刀叉角度误差不能超过五度！跟你那些‘精英朋友’聊天,话题得分必须达到85以上才算及格！老子是个人！不是你家AI！
我把那杯橙汁重重往桌上一顿,玻璃杯底砸在大理石台面上,哐当一声脆响：这五年,我特么活得比孙子还孙子！陪你演金童玉女,陪你应付那些鼻孔朝天的投资人,陪你熬通宵写那些见鬼的商业计划书！现在公司上市了,钱堆成山了,老子不伺候了！爱谁谁！
林薇握着刀叉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脸上那层冰壳子终于裂开一丝缝。她抬眼,那双总是冷静得像精密仪器的眼睛,头一次直直地撞进我眼里,里面翻涌的东西有点复杂,我看不懂,也不想懂。
秦铮,她声音有点紧,你知道离开意味着什么。你持有的股份……
股份我嗤笑一声,猛地站起来,人字拖啪嗒一声脆响,老子不要了！全给你！就当老子这五年卖身钱！
我抬手,一把揪住自己身上那件皱巴巴的老头衫领口,用力往两边一扯！劣质棉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纽扣崩飞,海绵宝宝那张傻脸被扯得变了形。
看见没我指着自己露出来的胸膛,吼得整个空旷的豪宅都在嗡嗡响,这才是老子！秦铮！不是你那套Brioni西装裹着的假人！老子今天就要去干点人干的事！吃他妈十个蛋的煎饼！加辣！加香菜！
吼完,我转身就走,把那件扯坏的老头衫像扔垃圾一样甩在身后冰冷昂贵的地板上。光着膀子,只穿着那条嚣张的大花裤衩,趿拉着快散架的人字拖,在艾丽莎秦先生,您尚未完成晨间仪容整理程序的电子音背景乐里,我大步流星地穿过能停飞机的客厅,拉开那扇沉重的、能防弹的别墅大门。
清晨微凉的空气裹着自由的味道,猛地灌了我一肺管子,爽！
阳光有点晃眼,我眯缝着眼,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外面那个闹哄哄、乱糟糟、但活色生香的真实世界。
身后那扇象征着五年完美人生的大门,砰然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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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街头重生
人字拖踩在滚烫的水泥地上,有点硌脚,但心里那股邪火总算是泄了大半。城市刚醒,街边小店正乒乒乓乓地开门,油条下锅的滋啦声,豆浆桶盖掀开的蒸汽呼啦声,小贩扯着嗓子吆喝包子馒头热乎的……这些声音钻进耳朵里,比艾丽莎那假模假式的温柔腔调顺耳一万倍。
肚子里一阵咕噜乱叫,饿得前胸贴后背。五年了,老子愣是没吃过一顿舒坦的早饭！林薇的早餐那是卡路里和蛋白质的精确配比,是维持精英人设的燃料,吃得人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煎饼果子！热乎的！加肠加蛋加薄脆！
街角传来的吆喝,简直像天籁！我循着味儿就冲了过去。一个简陋的三轮车摊子,玻璃罩子上全是油点子,看着就亲切。摊煎饼的大妈头发花白,动作麻利得飞起,舀一勺面糊往滚烫的铁鏊子上一浇,小木耙子唰唰几下,一个又圆又薄的面皮就成了型。
老板！我嗓门洪亮,带着翻身农奴把歌唱的豪迈,来一套！给我往死里加！十个蛋！薄脆多放！火腿肠给我来三根！辣酱多刷！香菜使劲放！
大妈手里的木耙子差点掉鏊子上,抬起头,看我的眼神跟看动物园里跑出来的猴儿似的：……小伙子,十个蛋你确定吃得完吗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拍着胸脯梆梆响,那叫一个底气十足,饿五年了！今儿必须吃爽！钱管够！
兜里虽然没带现金,但手机还在裤衩兜里硌着呢,支付软件里躺着林薇之前打给我的形象维护费,数字长得能吓死人。
大妈摇摇头,估计觉得我脑子被门挤了,但还是手脚麻利地开始操作。打蛋,一个,两个,三个……金黄的蛋液在热鏊子上迅速凝固,香味儿霸道地窜出来,勾得我口水疯狂分泌。
就在我盯着第十个蛋即将被敲开的瞬间,旁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仿佛要把肺管子都咳出来的动静。
咳咳咳咳……噗——！
声音离我贼近。紧接着,一股带着浓郁酸辣粉味道的、温热的液体,精准地、毫无保留地,喷射在我那赤裸的、还残留着昨晚高级沐浴露香味的……侧腰上。
嘶——！
我被烫得一激灵,猛地扭头。
肇事者是个小丫头片子,看着也就刚成年的样子,顶着一头睡得乱七八糟的棕色小卷毛,像个炸毛的泰迪熊。巴掌大的小脸咳得通红,眼泪汪汪。她手里还捏着个一次性纸碗,碗里红油汤底晃荡着,几根粉条耷拉在碗边。显然,刚才那口酸辣粉是呛着了,然后……全贡献给我了。
她大概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咳声戛然而止,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瞪得老大,看看我腰上那片湿漉漉、挂着香菜碎和红油的地图,又看看我光着的膀子和大花裤衩,最后视线落在我那张因为震惊和愤怒（主要是心疼那第十个蛋）而有点扭曲的脸上。
空气凝固了大概两秒。
她眨巴眨巴眼,小嘴微张,吐出一句带着浓浓鼻音、小心翼翼的话：……叔您这是……刚破产想不开来这儿发泄呢
那眼神,充满了对失足中年裸奔男的同情。
叔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老子才二十八！风华正茂！虽然现在形象是有点……狂野不羁,但也不至于被喊叔吧！
破个锤子的产！我气得跳脚,指着腰间的酸辣粉勋章,小丫头片子！你瞅瞅！瞅瞅！我这新买的……呃,我这限量版皮肤！让你一口粉给毁了！赔钱！
小卷毛被我吼得缩了缩脖子,像只受惊的兔子,但嘴还挺硬：谁、谁让你站这么近的！再说了,你这‘皮肤’……她嫌弃地瞥了一眼我的花裤衩,看着也不像值钱的样子啊！碰瓷的吧你
嘿！我这暴脾气！
煎饼大妈看不下去了,一边麻利地给我的豪华煎饼翻面,一边打圆场：好了好了,小伙子,人家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的。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光着膀子站这儿,影响多不好！赶紧的,煎饼好了,拿好找地方吃去！姑娘,你也赶紧擦擦。
大妈把那个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煎饼塞我手里。嚯！这分量,这厚度,这扑鼻的混合着蛋香、面香、酱香、香菜香的霸道味道！十个蛋的快乐瞬间冲淡了我的怒火。
小卷毛也手忙脚乱地从她那个鼓鼓囊囊、印着卡通猫的帆布包里掏出纸巾,胡乱擦着自己溅上红油的T恤前襟,又抽出一张,犹犹豫豫地递给我,小声嘟囔：喏……擦擦吧。对不起啊,叔……呃,大哥。
我哼了一声,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巾,胡乱在腰上抹了两把。冰凉的触感让我稍微冷静了点。看着手里这座煎饼山,再看看小卷毛那副蔫头耷脑、自知理亏的样子,那点火气莫名其妙就散了。
算了,跟个小丫头片子较什么劲。
我抱着我的快乐山,环顾四周,想找个地方大快朵颐。街边小马扎都被早起的大爷大妈们占了。目光扫到小卷毛旁边,她那个巨大的帆布包旁边倒是有个空位。
喂,我抬了抬下巴,往里挪挪,给‘破产叔’腾个地儿。
小卷毛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脸皮这么厚,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挪了挪屁股,把她那个宝贝帆布包抱在怀里,给我腾出半个小马扎的位置。
我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小马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张开血盆大口,对着那座金灿灿、香喷喷的煎饼山,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咔嚓！薄脆在齿间碎裂,发出无比悦耳的声响。软嫩的鸡蛋,咸香的火腿,浓郁的酱料,清爽的香菜……各种味道在口腔里爆炸开来,混合着碳水带来的巨大满足感,顺着食道一路熨帖到胃里,再暖烘烘地蔓延到四肢百骸。
唔——！
我满足地发出一声长叹,感觉灵魂都被这口煎饼给填满了,爽！真他娘的爽！
五年了！整整五年！老子终于又尝到了当个人的滋味！什么米其林三星,什么分子料理,都特么见鬼去吧！这才是活着！
旁边传来吸溜吸溜的声音。小卷毛抱着她那碗酸辣粉,一边小口嗦着粉,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瞟我,眼神复杂,像是在看某种珍稀的、胃口奇大的灵长类动物。
我懒得理她,全身心投入我的煎饼大业。十个蛋的快乐,谁吃谁知道！
风卷残云,一座煎饼山迅速被我削平。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我摸着滚圆的肚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
嗝——！舒坦！
小卷毛终于嗦完了最后一口粉,放下碗,舔了舔油汪汪的嘴唇,又看了看我空空如也的双手,忍不住小声嘀咕：十个蛋……真行。不怕胆固醇爆炸啊叔
叫哥！我瞪她一眼,没好气,小屁孩懂什么,这叫释放天性！憋屈了五年,老子今天就要可劲儿造！
她撇撇嘴,没再顶嘴,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又把那个巨大的帆布包背到肩上,站起来准备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声音不大,但挺认真：那个……大哥,衣服的事儿,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叫唐果,就在前面‘老巷子’剪纸工作室学手艺。你要是……要是真困难了,没地方去,可以……可以来工作室找我师父聊聊,他人特好,说不定能给你介绍个活儿干。
说完,也不等我反应,小丫头片子背着那个快比她人还大的包,像只逃窜的小兔子,一溜烟钻进早晨涌动的人潮里,那脑袋上的小卷毛一颠一颠的,很快就不见了。
我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唐果剪纸工作室介绍活儿干
我低头看看自己光着的膀子,腰上那片已经半干的酸辣粉渍,还有那条嚣张的大花裤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吧,破产裸奔的失意中年大叔形象,看来是坐实了。
不过,心里怎么莫名地……有点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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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烟火人间
手机在花裤衩兜里震得跟抽风似的,嗡嗡嗡响个没完。不用看我都知道是谁。屏幕上肯定堆满了林薇助理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措辞严谨,用词精准,带着AI都自愧不如的格式化冰冷,中心思想就一个：秦总,请您立刻、马上、原地返回,纳斯达克敲钟仪式需要您。
我直接把手机掏出来,关机,塞回裤兜。世界清净了。
摸着滚圆的肚子,我晃晃悠悠地在老城区溜达。阳光暖烘烘地晒着光膀子,混着汽车尾气、早点摊油烟、行道树叶子味道的空气吸进肺里,比林薇豪宅里那个什么北欧森林负离子净化系统造出来的清新空气真实一百倍。路边下棋大爷的吵吵声,大妈们唾沫横飞聊八卦的咋呼声,小破车按喇叭的聒噪声……这才是人间的BGM,倍儿亲切！
走着走着,一股子特冲的油烟味混着酱香直往鼻子里钻。抬头一看,嚯！街角有家小馆子,招牌都快被油烟熏黑了,勉强能认出老周炒饭四个大字。门口支着两口大铁锅,一个精瘦黝黑、脖子上搭条毛巾的大叔正挥舞着锅铲,在锅里翻江倒海。动作大开大合,锅铲磕在铁锅边上哐哐响,火星子都溅出来。那架势,那烟火气,看得我手直痒痒！
我凑过去,往油腻腻的灶台边一靠：老板,生意兴隆啊！
老周头也不抬,嗓门洪亮：兴隆个屁！忙得脚打后脑勺！咋的吃饭里边儿坐！别挡道儿！
不吃饭,我嘿嘿一笑,指着他手里那翻飞的锅铲,老板,缺人手不您看我……能行不
老周这才撩起眼皮,上下扫了我一眼。光膀子,花裤衩,腰上还沾着可疑的油渍……他眉头拧成个疙瘩：你来我这颠勺兄弟,别逗了。看你这样儿,细皮嫩肉的,像是坐办公室吹空调的主儿,能吃得了这烟熏火燎的苦
嘿！您可别小瞧人！我挺直腰板,拍了拍肚皮,刚干掉一个十个蛋的煎饼！劲儿足着呢！您就让我试试工钱好说,管顿饭就行！
老周将信将疑,正好锅里的炒饭得了,他利落地装盘。外面又有客人催单,他忙得满头大汗,不耐烦地摆摆手：行行行！算我倒霉！那边有件旧围裙,自己套上！先帮我把那堆土豆削了！削干净点啊！削不干净扣你工钱！
得嘞！您瞧好吧！我乐得一蹦三尺高,麻溜地抓起那条油光锃亮、散发着浓郁葱花和酱油味的围裙往脖子上一套。抓起土豆和刮皮刀,坐在小马扎上就开干。动作麻利,土豆皮唰唰往下掉。
老周炒完一份饭,抽空瞄了我削好的土豆一眼,光溜溜的,没坑没洼。他眼神里那点嫌弃淡了点,哼了一声：哟,手还挺利索。有点意思。
就这一句有点意思,给我整得跟打了鸡血似的。削土豆小意思！削完土豆,我主动请缨：老板,葱姜蒜要切不我刀工还成！
老周正被油烟呛得直咳嗽,闻言直接把刀递过来：切！葱花儿要细,姜末要碎,蒜拍扁了再剁！搞快点！
明白！我接过那把沉甸甸的菜刀,掂了掂,手感熟悉。当年在国外留学,穷得叮当响,在中餐馆后厨打了三年黑工,别的没学会,刀工和颠勺那是童子功。
我深吸一口这熟悉又呛人的油烟味,眼神一凝。左手按稳一大把青翠的小葱,右手菜刀起落,快得只见一片银光闪烁！哆哆哆哆哆哆……密集如鼓点的声音响起,案板上迅速堆起一座细如牛毛、均匀无比的葱花儿小山。
老周本来在颠锅,听见这动静,扭头一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卧槽！
切完葱,接着是姜块。姜块去皮,切片,再切丝,最后化作一堆细碎均匀、几乎看不见纤维的姜末。然后是蒜瓣,刀身一拍,蒜皮自动脱落,再一阵密集的笃笃笃,案板上只剩下雪白的蒜蓉。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准、狠,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比老周自己切得漂亮多了。
老周彻底看傻了,连锅里的饭都忘了翻。他围着我转了一圈,像看外星人：兄弟……不,哥！您这手艺……深藏不露啊！以前哪家馆子的高人
嗐,混口饭吃,不值一提！我潇洒地把刀往案板上一剁,老板,现在能让我碰碰锅铲了吧
老周咽了口唾沫,抹了把脸上的汗,眼神复杂地看了我几秒,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把他那把磨得锃亮的锅铲塞到我手里,指着旁边一口刚倒上油、正滋滋作响的空锅：行！你来！炒个蛋炒饭！让我老周开开眼！
等的就是这句！
我咧嘴一笑,掂了掂锅铲,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和铁锅传来的灼热温度。五年了,这感觉,久违了！
热油冒烟,刺啦一声！打散的蛋液入锅,瞬间膨胀成金黄的云朵。隔夜饭粒粒分明地扣下去,锅铲翻飞,哐哐哐！米粒在滚油和高温中跳跃,裹上金黄的蛋液,散发出最朴实的焦香。撒盐,抖一点酱油上色,最后,一大把翠绿的葱花天女散花般撒入！
手腕猛地一抖,锅铲配合着锅沿一送一提！哗——！
金灿灿、粒粒分明的蛋炒饭,裹着点点翠绿葱花,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稳稳当当、一粒不落地落回锅里！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带着点江湖卖艺的炫技味道,把旁边等着吃饭的几个打工仔都看呆了。
卧槽！牛逼！
师傅！这饭给我！就这碗！
神了！这炒饭看着就香！
老周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半天合不拢嘴。他凑到那锅炒饭跟前,深深吸了一口那霸道直给的香气,又仔细看了看饭粒的色泽和松散程度,猛地一巴掌拍在我背上,震得我差点把锅铲扔了。
兄弟！老周眼珠子锃亮,脸上油光都透着兴奋,就你了！留下来！工钱翻倍！不！三倍！以后你就是我老周的镇店之宝！掌勺大厨！那口锅归你了！
成了！
我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油星,看着锅里那盘金灿灿的蛋炒饭,再看看周围食客们垂涎欲滴的眼神,心里那叫一个敞亮！
去他妈的纳斯达克！去他妈的西装革履！这哐哐的颠勺声,这呛人的油烟味,这最直白的卧槽真香的夸赞,才是老子要的人生！
老板！再来一份！照刚才那师傅的样儿炒！有客人高喊。
好嘞！我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锅铲在滚烫的锅沿上敲得震天响,瞧好吧您呐！
烟火人间,老子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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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冰火交锋
老周炒饭门口那口大铁锅,愣是被我颠出了米其林三星主厨料理台的架势。金黄的蛋炒饭在锅里翻飞,粒粒分明,裹着蛋液和焦香,葱花翠绿点缀,香气霸道得能勾出人肚子里所有的馋虫。
哐哐哐！锅铲敲击锅沿,节奏感十足,跟打拍子似的。我光着膀子,套着那件油光锃亮的围裙,汗珠子顺着脖子往下淌,在油烟缭绕里闪闪发亮。这形象,跟几天前坐在顶级写字楼里签几个亿合同的秦总,判若两人。
好！出锅！手腕一抖,一锅金灿灿的炒饭精准地扣进盘子里,堆成小山。我扯着嗓子吼,三号桌！招牌黄金炒饭一份！齐活儿！
来喽！老周笑得见牙不见眼,麻溜地端过去。他现在彻底成了甩手掌柜,乐呵呵地负责收钱端盘子,看我颠勺的眼神,跟看自家会下金蛋的母鸡一样。
师傅！您这炒饭绝了！再来一份打包！
小哥！给我那份多加点辣！就稀罕你这味儿！
兄弟,你这手艺不开店可惜了！搁这儿屈才啊！
食客们的夸赞和点单声此起彼伏,小小的摊子前围满了人,队伍排得老长。这热闹劲儿,这实实在在的烟火气,比纳斯达克敲钟那会儿台下稀稀拉拉的掌声,爽多了！
我正炒得上头,眼角余光瞥见排队的队伍尾巴上,一个熟悉的小身影。炸毛的棕色小卷毛,背着一个巨大的卡通猫帆布包,正伸着脖子往前张望,一脸好奇加馋相。
哟,是那个酸辣粉肇事者唐果。
她排到跟前,踮着脚看我在锅里翻飞,大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崇拜：哇！叔……呃,大哥,真的是你啊你还会这个
我颠着勺,斜睨她一眼：叫哥！这叫深藏不露！懂不懂想吃啥哥给你炒个顶配的！
唐果小脸一红,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就……就看看。你这生意也太好了吧比我们剪纸工作室门口热闹多了！
她指了指斜对面一个古色古香、挂着老巷子剪纸牌匾的小门脸。
那是！我得意地一扬下巴,锅铲哐哐敲了两下,酒香不怕巷子深！手艺硬,到哪儿都饿不死！比你那剪纸强吧
切！唐果立刻不服气了,小嘴一撅,剪纸怎么了那是艺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比你这油乎乎的炒饭高雅多了！
高雅能当饭吃我嗤笑一声,手下不停,又一份炒饭出锅,小丫头片子,不懂生活的真谛！喏,拿着！
我把刚炒好的一份塞到她手里,金黄的饭粒,翠绿的葱花,还特意多加了火腿丁,算哥请你的！堵住你的嘴！尝尝什么叫人间烟火！
唐果看着手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炒饭,又看看我一脸快吃快吃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诱惑,小声说了句谢谢哥,抱着盘子就跑到旁边小马扎上,埋头苦吃起来,吃得两腮鼓鼓囊囊,像只小仓鼠。
看着她的吃相,我乐了。这小丫头,挺有意思。
这小小的炒饭摊,成了我新的根据地。白天跟着老周在油烟里打滚,晚上就缩在炒饭店后头那间只能放下一张行军床的小隔间里,闻着满屋子的油烟味入睡,睡得贼踏实。手机一直关着。林薇那个名字和那个世界,似乎已经被油烟味彻底隔绝在外了。
直到这天傍晚,饭点刚过,人流稍歇。我正在收拾油腻腻的灶台,老周在里头算账。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像一头沉默而危险的钢铁巨兽,悄无声息地滑到了老周炒饭油腻腻的街边,停得稳稳当当。
锃亮的车身,流畅的线条,与周围老旧的建筑、嘈杂的环境、弥漫的油烟味,形成了极其刺眼、极其荒诞的对比。瞬间吸引了整条街的目光。下棋的大爷忘了落子,闲聊的大妈停了嘴,连路过的野狗都绕着走。
车门无声地向上旋开。先下来的是一双踩着锋利尖头高跟鞋的脚,鞋跟细得能杀人。然后,是剪裁一丝不苟、面料垂坠的高级定制裤装。最后,林薇那张美得惊心动魄、此刻却冷得能掉冰渣子的脸,出现在车门外。
她站在这片与她格格不入的烟火地,眉头蹙得死紧,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精准地穿过人群,钉在我身上。
我正拿着一块油腻腻的抹布,用力擦着锅边的油垢。光着膀子,围裙上全是油点子,脸上估计也蹭了黑灰。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整条街的嘈杂声都低了下去。
林薇的目光,从我汗津津的光膀子,滑到油渍麻花的围裙,再落在我手里那块乌漆嘛黑的抹布上。那眼神里的情绪翻涌,震惊、难以置信、愠怒……最后沉淀为一种极致的冰冷和……失望
她踩着那能杀人的高跟鞋,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过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哒,哒,哒,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街头,清晰得可怕,像踩在人的心尖上。油烟味似乎都被她身上那股清冽昂贵的香水味逼退了几分。
最终,她停在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看清她眼底细微的血丝。她比我矮,但此刻的气势,却像在俯视。
秦铮,她的声音不高,甚至有点哑,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紧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跟我回去。
语气不是商量,是命令。是五年里,我听惯了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攥紧了手里那块油腻腻的抹布,没说话,只是抬起胳膊,用还算干净的手肘内侧,蹭了蹭额头上滑下来的汗。这个动作,成功让林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眼神里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
你看看你现在,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斥责,像是在训斥一个自甘堕落的败家子,像什么样子这里是你能待的地方吗跟我回去,条件随你开。股份,我可以重新谈。甚至……那套规矩,也可以改。
嚯！破天荒了！林薇居然会说规矩可以改
我心里冷笑一声。五年了,她终于舍得给狗链子松一松了可惜,老子现在闻到那链子的铁锈味就想吐！
我刚要张嘴怼回去,一个身影像颗小炮弹似的,嗖地一下从斜对面老巷子剪纸的门里冲了出来,带着一股子彩纸和糨糊的味儿,精准地挡在了我和林薇之间。
是唐果。她大概一直在对面工作室里支棱着耳朵看热闹。
这小丫头片子,此刻像只护崽的老母鸡,张开细瘦的胳膊,努力想把我这庞然大物护在身后。她仰着小脸,毫不畏惧地瞪着眼前气场两米八的林薇,小胸脯气得一鼓一鼓,声音清脆响亮,带着点破音的尖利,瞬间划破了街头的死寂：
喂！你这人！讲不讲理啊光天化日之下,穿得人模人样的,就想挖我们炒饭摊的顶梁柱墙角！
她猛地一扭头,冲着我喊,小手还用力拍了拍我的胳膊（沾了一手油也浑然不觉）,老板！别怕！她挖不动！咱们的墙角是钢筋混凝土的！
……
空气彻底安静了。连风都停了。
老周从店里探出头,手里攥着一把零钱,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下棋的大爷忘了吸溜他的保温杯。
几个刚吃完炒饭准备走的打工仔,脚像被钉在了地上,眼神在我、林薇、还有炸毛小卷毛之间来回扫射,充满了对大型伦理连续剧的期待。
林薇那张冰雕玉琢的脸,在唐果那句挖墙角和人模人样的暴击下,彻底裂开了。那表情,混杂着极致的错愕、荒谬、以及被严重冒犯的震怒,精彩纷呈。她大概这辈子都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人模人样,更没被人当成当街挖墙脚的小三过。
我低头,看着挡在我身前那个努力挺直腰板、小卷毛都气得微微颤抖的小小身影,再看看对面林薇那张五颜六色、濒临崩溃的冰山脸……
噗——！
一个没憋住,我直接笑出了声。不是冷笑,不是嘲笑,是那种从丹田涌上来、完全控制不住、畅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咳咳咳……
笑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地上。
这丫头片子,是个人才！
林薇被我这一笑,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冰冷的煞白。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我好不容易止住笑,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顺手把手里那块油乎乎的抹布往油腻的灶台上一扔,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好奇、等着看狗血大戏的目光注视下,我抄起旁边那口炒了无数份饭、锅底都微微发亮的大铁锅,掂了掂分量。
手腕一翻,锅铲入手。
我抬起头,迎上林薇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声音洪亮,带着炒勺碰撞的铿锵回音,清晰地砸在整条街上：
听见没挖不动。
手腕猛地用力,铁锅里的几粒残余的米饭和葱花被颠起老高。
这墙角啊——
我拖长了调子,锅铲在滚烫的锅底上刮出刺啦一声响亮的锐鸣,像是某种宣战的号角,它自己长腿儿,跟我跑这烟火堆里扎根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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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风波再起
林薇走了。带着她那身能闪瞎人眼的高定,坐进那辆与这条街格格不入的库里南,像一片昂贵的乌云,无声无息地飘走了。留下了一地鸡毛和满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
老周凑过来,咂摸着嘴：啧啧啧,小秦,那谁啊那车……乖乖,够买下十条街了！那气势,吓死个人！你真认识这种神仙
我掂了掂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敲在锅沿上,火星子四溅：不认识！炒饭的只认识锅和铲！老板,来单了！大份加肉加蛋！
得嘞！老周应了一声,麻溜地去招呼客人。八卦重要,赚钱更重要。
唐果那小丫头片子还站在原地,小脸绷得紧紧的,刚才那股护崽的劲儿泄了,后知后觉地有点紧张,小声问我：哥……我刚才是不是……太虎了那人看着好凶……不会找人报复咱们吧
我瞥她一眼,故意板起脸：现在知道怕了刚才那‘人模人样’、‘挖墙角’的劲儿呢
唐果小脸一垮,像个做错事的小狗：我……我那不是着急嘛！看她那样子,跟要吃了你似的……
行了行了,我挥挥手,拿起一个土豆开始削皮,动作飞快,天塌下来有哥顶着！赶紧回你剪纸工作室去,别在这儿添乱。
哦……唐果蔫蔫地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往对面走,那脑袋上的小卷毛都耷拉下来了。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颠勺,炒饭,被油烟呛得直咳嗽,听老周唠叨今天的葱又涨价了。林薇和她的劳斯莱斯,像一场短暂又荒诞的梦。
6
城管突袭
直到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不是饭点,摊子前没啥人。我和老周正蹲在门口台阶上,就着大蒜啃馒头,商量着要不要搞个炒饭盲盒的新花样。
街口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由远及近的警笛声。不是警车那种,是那种城管执法车特有的、能把人心脏病吓出来的高频噪音。
呜啦——呜啦——！
声音越来越近,最后,两辆刷着蓝白漆、车顶闪着红蓝爆闪灯的城管执法车,一个急刹车,带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声,蛮横地停在了老周炒饭三轮车摊的斜前方！
车门哗啦一下拉开,跳下来五六个穿着深蓝色制服、戴着大檐帽、表情严肃的城管队员。为首的是个黑脸大汉,手里拿着个文件夹,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我们这小小的摊子。
老周手里的馒头啪嗒一下掉地上,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坏……坏事了！城管突击检查！
我的心也猛地一沉。这条街小摊小贩多,平时城管睁只眼闭只眼,但真要较真儿,无证经营占道经营,哪一条都够喝一壶的！老周这摊子,纯属三无产品！
谁是负责人黑脸队长声音洪亮,带着公事公办的威严,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我和老周。
我……我是！老周硬着头皮站起来,腿肚子都在打颤,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领导,您……您抽烟
工作时间,不抽烟！黑脸队长手一摆,直接亮出证件和一张盖着红章的纸,接到群众举报,你们这里无证占道经营,卫生条件堪忧,影响市容市貌！依据相关规定,现在依法对你们经营的物品进行暂扣！请配合执法！
暂……暂扣！老周一听,差点当场晕过去。那三轮车,那铁锅,那炉灶,是他的命根子啊！领导！领导您行行好！我们小本生意……这……这……
几个队员已经不由分说地上前,动作麻利地开始搬东西。沉重的炉子被抬起来,那口被我盘得油光发亮的大铁锅被哐当一声丢进执法车的后斗里。
哎！我的锅！轻点！轻点啊！老周急得直跳脚,想去拦,又不敢,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周围瞬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妈的！这时间点,这精准打击……群众举报鬼才信！林薇！肯定是她！这女人,商场上的雷霆手段,用在我这小破摊上了！
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五年了,她还没学会尊重别人的选择非得用这种下作手段把人逼回去
就在我忍不住要冲上去理论的时候,斜对面老巷子剪纸的门帘哗啦一下被掀开。唐果像颗小炮弹似的又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朴素唐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爷子,正是她师父,剪纸非遗传承人周老爷子。
住手！周老爷子声音不大,但异常沉稳,自带一股威严。他几步走到黑脸队长面前,脸上带着客气的笑,眼神却锐利,王队,这么大火气连我老邻居这点吃饭的家伙什儿都要收走
黑脸队长显然认识周老爷子,态度稍微缓和了一点,但还是公事公办：周老,您别为难我们。我们也是按规章办事。举报有图有真相,他们这确实不合规……
规章我懂,周老爷子摆摆手,打断他,指了指被搬上车的炉子和锅,可王队,你也看见了,老周在这条街多少年了街坊邻居谁没吃过他一口热乎饭他这摊子是不大合规,可一没偷二没抢,靠力气吃饭,养活自己,也给咱们这片儿添点烟火气,总比那些坑蒙拐骗的强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声音提高了几分：再说了,群众举报谁举报的让他站出来！我老头子倒要看看,是哪位‘群众’这么关心咱们老街的市容市貌！是嫌我们这些老街坊碍眼了,还是挡了谁的道了
这话一出,人群里嗡嗡的议论声更大了。不少人看向老周的眼神都带着同情。
黑脸队长脸上有点挂不住,语气软了点：周老,您别激动。我们也是执行公务……
执行公务也得讲个人情吧唐果忍不住了,小脸涨得通红,插嘴道,声音又脆又亮,周叔就靠这个吃饭！你们把东西收走了,他明天喝西北风去啊那个举报的人,有本事出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好汉！
场面一时僵住了。
黑脸队长看看一脸正气凛然的周老爷子,又看看义愤填膺的唐果,再看看周围明显偏向摊贩的群众,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拿起对讲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对讲机,清了清嗓子,态度明显软化：咳……这样吧。考虑到实际情况,东西呢,我们暂时不扣了。他指了指车上刚搬上去的炉子和锅,但是！无证经营绝对不行！限你们三天之内,去把该办的证照补齐！这摊子,也不能摆路中间了！找个合规的地方！三天后我们复查！要是还这样,那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了！
说完,他一挥手,那几个队员又把刚搬上车的炉子和锅给抬了下来,哐当一声放在地上。
谢谢领导！谢谢领导！老周劫后余生,激动得语无伦次,差点给王队长跪下。
王队长摆摆手,没再多说,带着人迅速上车走了。刺耳的警笛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人群散去。老周抱着他那失而复得的铁锅,老泪纵横,一个劲儿地给周老爷子道谢。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口沾满油污、坑坑洼洼的大铁锅,心里那点因为城管突袭和林薇可能的报复而升起的戾气,慢慢被一种更复杂的东西取代。
谢了,周老,还有小果子。我走过去,真心实意地道谢。
周老爷子摆摆手,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带着洞悉世事的了然：小伙子,这老街有老街的规矩。有时候,风浪来了,未必就是坏事。想扎下根,得有自己的门道。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再多说,背着手回他的剪纸工作室了。
唐果凑过来,大眼睛里闪着光,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哥！我师父说得对！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得反击！得让那个坏女人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
反击我挑眉看她,怎么反拿锅铲敲她脑袋
笨啊！唐果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她不是嫌咱们这儿不上台面吗咱们偏要上最大的台面给她看！让她瞧瞧,咱们这‘土坷垃’里,也能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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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小店新生
三天时间,像打仗。
老周腿都快跑断了,托关系找门路,终于把那要命的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食品摊贩备案卡给办了下来,红彤彤的章盖着,像护身符。
地方周老爷子大手一挥,把他剪纸工作室旁边那个一直闲置的、也就十来个平方的小门脸,以近乎白给的友情价租给了老周。地方不大,胜在是正经门面房,屋檐下还能支张小桌。
老周炒饭鸟枪换炮,从风雨飘摇的三轮车摊,升级成了有编制的小店！虽然还是寒酸得掉渣。
我和老周撸起袖子就是干。刷墙,挂招牌（还是那块被油烟熏黑的破木板）,搬炉子,安锅灶。唐果和她剪纸工作室的几个小徒弟也跑来帮忙,贴墙纸（贴歪了）,挂剪纸装饰（红彤彤的福字和胖娃娃,跟油乎乎的灶台形成诡异萌感）,忙得热火朝天。
哥！你看！唐果举着一个刚剪好的红纸,献宝似的递到我面前。纸上是一个Q版卡通形象：一个光着膀子（艺术处理,穿了小背心）、系着围裙的壮汉,正豪迈地颠着一口巨大的锅,锅里金光四射,旁边写着几个歪歪扭扭但喜气洋洋的艺术字——炒饭之王！
噗！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什么玩意儿太羞耻了吧！
吉祥物！懂不懂！唐果叉着腰,这叫品牌形象！以后印在打包盒上,多拉风！气死那个坏女人！
行吧。我默默地把那张炒饭之王贴在了收银台后面最显眼的位置。别说,看久了,还挺顺眼。
小店开张那天,没放鞭炮（怕城管）,但老周特意炖了一大锅香气扑鼻的卤肉当浇头。我憋着一股劲儿,把颠勺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金黄的蛋炒饭在锅里翻飞,粒粒裹着蛋液和焦香,卤肉汁浇上去,浓油赤酱,热气腾腾。香味儿霸道得能飘出二里地。
小店里挤满了老街坊和闻香而来的新客。唐果和她的小姐妹们自发当起了服务员,穿着花花绿绿的围裙（上面还贴着剪纸图案）,像一群忙碌的小蜜蜂,端盘子、收钱、擦桌子,清脆的笑声和炒饭好了的吆喝声混在一起,热闹得要把小小的屋顶掀翻。
我站在灶台后,挥汗如雨,锅铲翻飞。汗水流进眼睛里,辣得生疼,但看着一张张吃得心满意足的脸,听着那一声声老板再来一份的吆喝,心里那叫一个踏实,比签了几个亿的合同还爽！
这烟火人间,这亲手挣来的一粥一饭,真他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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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嘉年华战
日子在锅碗瓢盆的叮当声里滑过去,油盐酱醋的烟火气似乎把那些糟心事都熏远了。直到一个周末,老周神神秘秘地塞给我一张印刷精美的邀请函,烫金的字晃眼——‘城市之光’慈善嘉年华暨创意市集。
啥玩意儿我甩了甩手上的水,接过来一看。主办单位名单里,星耀科技赫然在列,还是头排。承办方是几个本地挺有名的文化机构。
刚街道办刘干事送来的！老周搓着手,一脸兴奋,说这回搞大了,在市中心那个新开的‘云顶’艺术中心！顶楼露天花园！老高级了！好多媒体要来！特意给咱们这些‘社区特色小店’留了位置！免费的！小秦,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啊！让那些鼻孔朝天的人瞧瞧,咱们这‘土坷垃’炒饭,也能登大雅之堂！
创意市集艺术中心慈善嘉年华还跟星耀科技扯一块儿
我捏着那张邀请函,指尖有点发烫。这时间点,这地点,这主办方……巧合鬼才信。
唐果凑过来看了一眼,小鼻子一皱：星耀科技听着耳熟……啊！是那个坏女人的公司！她立刻警惕起来,哥！鸿门宴！肯定是！她想让你出丑！
我盯着邀请函上星耀科技那几个字,脑子里闪过林薇那张冰冷高傲的脸。出丑让我在那种场合出丑她大概忘了,老子当年也是穿着高定、端着香槟,在名利场里混过的。虽然现在改颠勺了,但底子还在。
一股邪火混着好胜心噌噌往上冒。行啊,林薇。你想看我笑话想看我这土包子在上流社会怎么丢人现眼
老子偏要让你看看,什么叫土到极致就是潮！
去！我把邀请函拍在油腻腻的案板上,斩钉截铁,必须去！还得风风光光地去！
啊老周和唐果都愣住了。
老周,把咱们的镇店之锅带上！家伙什儿备齐！我眼神发亮,一个大胆（或者说疯狂）的计划在脑子里成型,小果子！到你和你师父大显身手的时候了！给哥搞点‘核武器’来！
唐果眨巴着大眼睛,有点懵：核……核武器哥你要干嘛炸了会场啊
炸个屁！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咱们要搞一场……降维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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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降维打击
云顶艺术中心顶楼的露天花园,确实名不虚传。巨大的玻璃穹顶下,绿植错落,灯光璀璨。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端着香槟杯低声谈笑,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水、雪茄和冷餐点心的混合气味。舒缓的爵士乐流淌,一切都精致、优雅、恰到好处。
慈善拍卖已经进行到高潮,一件当代艺术家的抽象画拍出了令人咋舌的高价,引来一片矜持的掌声。
林薇作为星耀科技的代表和主要捐赠方之一,无疑是全场的焦点。她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露肩长礼服,剪裁完美勾勒出身形,珠宝在颈间和腕间闪耀着低调而奢华的光芒。她端着香槟,站在人群中心,嘴角噙着一丝得体的微笑,正与几位政商名流交谈,姿态优雅从容,像一只高贵的白天鹅。
只是,那目光偶尔会不动声色地扫过创意市集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冷意。
创意市集安排在花园相对僻静的一角,布置得也很有格调,原木色的摊位,暖黄的灯光,展示着各种手作、文创、非遗产品。穿着统一围裙的摊主们,在这种场合显得有些拘谨。
在靠近角落的一个摊位上,画风却截然不同。
一口黑乎乎、油光发亮、散发着浓郁烟火气的大铁锅,赫然架在一个便携猛火灶上！旁边摆着一排敞开的塑料大筐：颗粒分明的隔夜米饭、堆成小山的鸡蛋、翠绿的小葱、焦黄的薄脆、红亮的火腿肠丁……简单粗暴,充满了生活的粗粝感。
摊位上方,拉了一条极其醒目、极其土嗨的红底黄字横幅,上书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老周炒饭·黄金炸弹！慈善特供！
横幅旁边,还挂着一圈唐果和她师父带着徒弟们连夜赶工出来的核武器——不是剪纸,是剪影！用硬纸板剪出来的、一人多高的巨型剪影！主角正是我那个炒饭之王的Q版形象：壮汉光膀（穿了背心）,系着油围裙,豪迈颠锅,金光四射！旁边还配着几个大字：烟火人间,粒粒皆辛苦！每卖出一份,捐十元！
这画风,跟周围那些精致的瓷器、优雅的手工皮具、小清新的插画摆在一起,简直就是一群穿燕尾服的绅士里,混进了一个穿着大花裤衩跳广场舞的！
格格不入不,是核弹级别的文化冲击！
我和老周,穿着我们油渍麻花但洗得还算干净的工装（其实就是旧T恤套围裙）,大马金刀地站在摊位后。老周有点紧张,搓着手,眼神躲闪。我则抱着胳膊,气定神闲,甚至带着点看好戏的挑衅,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林薇的身影。
果然,林薇的目光扫过来了。当她的视线落在我这个摊位上,落在那口锅、那条横幅、还有那个巨大的炒饭之王剪影上时……
她脸上那完美无瑕的、如同精密面具般的优雅微笑,瞬间凝固了。瞳孔猛地一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荒谬、极其不可理喻的怪物。手里的香槟杯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金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漾开细小的涟漪。她身边的几位名流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脸上纷纷露出惊愕、茫然、甚至有点想笑又拼命忍住的表情。
成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抄起锅铲,在铁锅沿上哐哐哐！用力敲了三下！声音洪亮、清脆、带着金属的铿锵,瞬间压过了现场轻柔的爵士乐,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我扯开嗓子,中气十足,带着街头小贩特有的市井吆喝腔调,瞬间打破了会场刻意维持的优雅宁静,‘老周炒饭’！祖传手艺！黄金炸弹！慈善特供！现炒现卖！香飘十里！吃一口想两口,吃两口想一宿！每卖一份,为山区孩子捐十块钱！十块钱你买不了吃亏,十块钱你买不了上当！却能给娃们加个肉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这吆喝,跟炸雷似的,在艺术中心顶楼回荡。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惊愕地看着我们这个异类摊位。端着香槟的忘了喝,交谈的忘了词,连拍卖师都忘了落锤。
林薇的脸,彻底黑了。那层优雅的冰壳碎裂殆尽,只剩下震惊、羞恼和一种被当众冒犯的愠怒,眼神像刀子一样射过来,恨不得把我连人带锅一起扔下楼去。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中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有惊愕,有鄙夷,但更多是……好奇和好笑
噗……这哪来的活宝
炒饭在这种地方疯了吧
不过……看着好像挺香
慈善捐款真的假的有点意思啊！
那剪影……哈哈哈好土好喜欢！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定制小西装、梳着油头的小男孩,大概是被那口大锅和香气吸引,挣脱了妈妈的手,噔噔噔跑过来,仰着小脸,指着锅奶声奶气地问：叔叔,这个……真的会爆炸吗像炸弹一样
我乐了,蹲下身,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虽然形象不太达标）：小帅哥,这叫‘黄金炸弹’,是说它味道爆炸好吃！不是真炸！想不想尝尝
小男孩用力点头：想！
好嘞！看叔叔给你表演个魔法！我站起身,点火！倒油！油热刺啦一声！打蛋！下饭！哐哐哐！锅铲翻飞！金黄的饭粒在火焰中跳跃、裹上蛋液！撒盐！淋酱油！最后,一大把翠绿的葱花天女散花般撒下！
手腕猛地一抖,颠锅！哗——！金灿灿的炒饭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
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力量感和烟火气十足的表演性！
哇——！小男孩看呆了,张大了嘴巴。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不少人被这街头艺术般的表演吸引,围了过来。
给我来一份！加蛋！
我也要！看看有多‘炸’！
冲着这捐款,也得支持一份！
老板,动作帅啊！拍个视频发朋友圈！
小小的摊位前,瞬间围满了人！有纯粹好奇的,有被香味勾引的,有冲着慈善来的,还有被我这行为艺术逗乐的。场面一度火爆到失控,把旁边那些精致但冷清的文创摊位衬得门可罗雀。
老周乐得合不拢嘴,收钱收到手软。我颠勺颠得飞起,汗流浃背,但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眼角的余光看到,林薇被几个助理模样的人簇拥着,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脸色铁青。她大概是想让人来处理掉我们,但看着这围得水泄不通、群情高涨的场面,硬是没敢动。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小身影,像条灵活的小泥鳅,从人群里钻了进来。是唐果！她今天居然穿了条挺像样的小裙子（虽然配着她那炸毛卷发还是有点怪）,手里还捧着一个蒙着红布的托盘。
哥！闪亮登场！她挤到我身边,小脸兴奋得通红,一把掀开了托盘上的红布！
托盘里,不是什么剪纸,而是一个个……鸡蛋！不是普通的鸡蛋！每个蛋壳上,都用极其细腻、繁复的剪纸手法,镂空雕刻出了精美的图案！有展翅的凤凰,有遨游的锦鲤,有怒放的牡丹！红纸衬着洁白的蛋壳,在灯光下美轮美奂,像一件件精致的艺术品！
哇——！人群再次爆发出惊叹。
这是我们‘老巷子剪纸’特供的‘彩蛋’！唐果挺起小胸脯,声音响亮,纯手工雕刻！每个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配‘黄金炸弹’炒饭,绝了！每买一份带‘彩蛋’的套餐,额外再捐二十块！给山区的美术教室买画笔！
这招简直是神来之笔！
给我来一份带彩蛋的！
我要那个凤凰蛋的套餐！
锦鲤！给我锦鲤！保佑我发大财！
老板！快！给我炒！加俩彩蛋！
场面彻底沸腾了！炒饭的香气混合着人群的热情,还有唐果那清脆的叫卖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充满生命力的洪流,席卷了整个精致优雅的露天花园。
我一边飞快地炒饭,一边看着旁边像个小将军一样指挥彩蛋销售的唐果,再看看远处林薇那几乎要站不住、被助理扶着才能勉强维持仪态的身影……
锅铲在滚烫的锅底上重重一刮！
刺啦——！
火星四溅！
爽！
这场降维打击,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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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战封神
慈善嘉年华成了我们老周炒饭一战封神的修罗场。
黄金炸弹配剪纸彩蛋的骚操作,在本地朋友圈和短视频平台直接炸了锅。艺术中心惊现炒饭西施（虽然我是男的）、最硬核慈善、蛋壳上的非遗……话题嗖嗖往上窜。唐果剪的那些彩蛋,更是被炒成了网红爆款,订单像雪花一样飞到老巷子剪纸工作室,周老爷子乐得胡子直翘。
老周炒饭那十平米的小店,彻底成了打卡圣地。饭点队伍能从店里排到街尾拐弯,不少还是开豪车专程来的。老周数钱数得手抽筋,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天天念叨着要给我涨工资（虽然股份他死活要分我一半）。
林薇和她的星耀科技,再没出现在我们这条烟火气十足的街上。那场降维打击,大概彻底把她那点高高在上的心思碾成了渣。
日子在油盐酱醋和锅碗瓢盆的协奏曲里继续。
11
这天打烊后,我和老周坐在店门口的小马扎上,就着卤猪头肉喝冰啤酒。初夏的晚风吹着,带着点白天的燥热和市井的烟火气,舒坦。
小秦啊,老周打了个酒嗝,眯缝着眼,说真的,就你这手艺,还有这脑子,窝在我这小店,屈才了。就没想过……自己单干搞个大的老哥我给你投资！
我灌了一口冰凉的啤酒,泡沫顺着喉咙滑下去,爽得直哈气：单干干嘛去再搞个上市公司没劲！天天跟那些老狐狸勾心斗角,吃饭都得拿尺子量角度,累不累
我指了指店里那口被盘得油光发亮的大铁锅,还是这儿舒坦。听着哐哐的炒勺声,闻着油烟味儿,看客人吃得舔盘子,踏实！这日子,有嚼头！
老周嘿嘿笑着,跟我碰了碰酒瓶子：行！踏实好！踏实是福！那咱哥俩就守着这口锅,把这‘黄金炸弹’的招牌,炸得更响！
正说着,一个背着巨大卡通猫帆布包的小身影,蹦蹦跳跳地从对面老巷子剪纸出来了。是唐果。她今天没穿小裙子,又换回了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脑袋上的小卷毛在晚风里一翘一翘。
哥！周叔！她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带着兴奋,看！今天师父夸我了！说我剪的那幅‘百鸟朝凤’有灵性了！
她从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幅卷轴,哗啦一下展开。
红色的宣纸上,一只巨大的凤凰昂首展翅,羽翼华丽,姿态灵动,仿佛要破纸而出。周围百鸟环绕,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在街边昏黄的路灯下,整幅作品流淌着一种古朴又鲜活的生命力。
嚯！真不赖！老周凑过去,啧啧称赞。
我也被震了一下,由衷地竖起大拇指：行啊小果子！出息了！比你哥我这‘炒饭之王’有艺术细菌多了！
那是！唐果得意地扬起小下巴,小心地把剪纸重新卷好,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然后,她那双亮晶晶的杏眼转向我,带着点狡黠,又有点期待：哥,你答应我的事儿……没忘吧
答应你啥了我装傻。
哎呀！唐果急得跺脚,你说等我出师了,剪出最好的作品,就……就给我炒一份‘至尊无敌黄金炸弹’！加二十个蛋！双份薄脆！双份火腿！还要用最大的盘子装！
噗！老周一口啤酒喷了出来,咳得惊天动地,二……二十个蛋！小姑奶奶,你想撑死自己还是想累死你哥
我看着她那副又急又馋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晚风吹过,带着隔壁烧烤摊的孜然香,吹动了唐果额前调皮的小卷毛,也吹得人心头发软。
行！哥说话算话！我一拍大腿站起来,啤酒瓶往地上一顿,转身就往店里走,声音洪亮,老周！备料！鸡蛋管够！今儿个,就让咱们的‘剪纸小大师’,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至尊无敌’！
炉火呼地一声窜起老高,映亮了小店油腻腻的墙壁,也映亮了门口那一老一少两张写满期待的笑脸。
铁锅烧热,金黄的蛋液滋啦作响。
烟火人间,滋味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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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