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序
我们俩的开始
林野第一次看清念念的脸,是在六月的晨光里。
彼时他刚从宿醉的混沌中惊醒,T恤上还沾着烧烤摊的油渍,手机里医院的来电像道惊雷。
那个六个月前只在出生证明上见过的名字,突然成了需要他亲手接住的重量。
医院。
保温箱里的小丫头闭着眼,睫毛细得像蒲公英的绒毛,呼吸轻得能被风卷走。
护士说她妈妈走了,只留下这个刚满半岁的孩子,和一张写着他号码的纸条。
林野僵在原地。
他看着那只攥成小拳头的手,突然想起自己二十二岁的人生规划里,从来没有爸爸这个选项。
在这之前,他可是个还没褪去学生气的大男孩啊。
会为了攒钱买游戏机在便利店熬夜值班,会在朋友聚会时抢着买单,却连洗衣机的水位线都分不清。
可当护士把念念放进他怀里,那团温热的软绵贴着他的胸口时,他突然屏住了呼吸。
原来一个小生命可以轻到像片云,又重到让他不敢晃一下胳膊。
念念似乎天生带着股安静的韧性。
饿了不会嚎啕大哭,只是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他,小嘴巴一瘪一瘪的。
换尿布时再折腾,只要被他抱起来贴在胸口,就会慢慢安静下来,像是能听懂他慌乱的心跳。
她像株悄悄发芽的植物,在他笨拙的照料里,一点点舒展着小胳膊小腿,用没牙的笑和含糊的音节,把这个只有泡面和游戏的出租屋,变成了有奶香味的家。
有人说二十出头当爸爸太荒唐。
可林野看着念念趴在爬行垫上追着他的影子爬,看着她扶着沙发摇摇晃晃站起来,突然觉得所谓荒唐,不过是没见过一个小生命能怎样重塑一个人。
他开始学着记奶粉的配比,算换尿布的时间,在哄睡时哼走调的摇篮曲。
那些曾经觉得男人不该做的事,慢慢成了他一天里最踏实的时刻。
一个还没长大的爸爸。
一个正在长大的女儿。
他们要一起学的东西有很多。
学怎么把奶粉泡得不烫嘴。
学怎么在摔倒时自己站起来。
学用最简单的方式说我爱你。
而那些藏在奶瓶气泡里、尿布褶皱里、蹒跚脚步里的故事,其实都是时光写下的诗。
关于林野和念念,怎样在彼此的陪伴里,慢慢学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有很多故事需要讲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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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口奶粉里的气泡战
六月的阳光,斜斜切进出租屋。
林野把奶瓶举到眼前,鼻尖几乎蹭到奶液。
刻度停在120毫升,可瓶壁上挂着的气泡像串没爆的葡萄,他捏着瓶身轻轻转了半圈,气泡却慢悠悠往上飘。
怀里的念念突然呀了一声,小脑袋在他臂弯里蹭了蹭。
她刚满六个月,还不会坐,只能蜷在他怀里,两只小胖手攥着他的衣角。
林野把奶嘴凑过去,她却突然偏过头,舌头在嘴唇上舔了舔,像是在研究这个透明的小玩意儿。
来,念念,吃饭饭了。
他学着楼下张阿姨的语气,声音放得又轻又软。
昨天第一次冲奶粉。
他把水温调到了说明书上的45度,可奶嘴刚碰到念念的嘴唇,她就哇地哭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过圆嘟嘟的脸颊。
后来才发现,他忘了摇奶瓶。
因为热的沉在瓶底,上面浮着一层凉白开。
今天他学乖了。
他双手捧着奶瓶,像摇鸡尾酒似的轻轻晃了半分钟。
气泡终于少了些,他把奶嘴再次递过去。
念念的小嘴巴动了动,突然张开嘴,吧唧一口咬住了奶嘴。
可刚吸了两口,她突然停住了。
林野低头一看,小家伙正鼓着腮帮子,嘴角沾着一圈奶渍,眼睛瞪得溜圆。
他正纳闷,她突然噗地一声,奶液混着气泡从嘴角喷出来,溅了他一脸。
你这小坏蛋。
林野笑着用袖子擦脸,指尖碰到她嘴角的奶渍时,她突然伸出舌头,在他手背上舔了一下。
温热的触感,让他心里一颤。
刚才还觉得手忙脚乱的狼狈,突然就变成了痒痒的甜。
他重新冲了瓶奶粉,这次没敢摇太狠。
念念吸得很慢,偶尔停下来,用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他,小鼻子一耸一耸的。
阳光落在她细软的头发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金。
林野突然想起昨天在母婴店,店员说宝宝喝奶粉的时候,要看着她的眼睛。
当时觉得这话矫情,此刻却舍不得移开视线。
最后一口奶喝完,念念打了个带着奶味的嗝。
林野刚要把她抱起来拍背,她突然伸出小胖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那力道很轻,像片羽毛落在心上,却让他瞬间挺直了腰板。
好像只要这只小手抓着他,就没什么搞不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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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尿布台上的越狱计划
换尿布是林野每天最头疼的事。
第一次换尿布时,他把念念平放在床上,刚解开粘扣,她就突然一挺小身子,像条刚离水的小鱼,差点从他腿边滑下去。
他手忙脚乱地按住她,结果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小肚子。
她咯咯笑起来,两条小胖腿蹬得更欢了,尿布上的便便蹭了他满手。
后来他买了个折叠式尿布台,把她放在上面时,会用一只手轻轻按住她的腰。
可这小丫头像是长了反骨,每次一躺上去,就开始实施她的越狱计划。
今天林野刚把干净的尿布铺好,念念就开始扭动起来。
她的小屁股在台面上蹭来蹭去,像是在找着力点。
林野按住她的膝盖,刚要把尿布往她腰上提,她突然猛地抬起头,下巴差点撞到他的手。
紧接着,两条腿像装了弹簧似的,一下一下往台边蹬。
别动呀,念念。
林野无奈地叹气,另一只手去够湿巾,就在这两秒钟的空档,她突然侧过身,小脑袋往台边歪。
林野吓得赶紧丢开湿巾,伸手捞住她的腋窝,把她提溜回尿布台中间。
她却像是觉得这游戏很有趣,咧开没牙的小嘴笑起来,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林野抽出一张湿巾,刚要擦她的小屁股,她突然一抬腿,脚丫子正好踹在湿巾包装上,哗啦一声,半包湿巾都滚到了地上。
你还笑！
林野点了点她的鼻尖,她却伸出手,抓住了他垂在台边的衣角,使劲往自己这边拽。
林野怕她把衣服拽松了着凉,只好弯下腰,结果她趁机把脚丫子塞进了他的领口,凉凉的小脚趾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
折腾了十分钟,尿布终于穿好了。
林野把她抱起来时,发现她的小袜子早就蹬掉了一只,不知滚到了哪个角落。
他低头在床底下摸索,念念突然在他怀里啊了一声。
他抬头一看,小家伙正举着那只失踪的袜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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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爬行垫上的探险
念念七个月那天,突然从坐姿变成了匍匐。
林野正在厨房热辅食,听见客厅里传来噗通一声。
他跑出来一看,她正趴在爬行垫上,两条腿往后蹬,胳膊却往前划。
很像只努力想翻身的小乌龟,结果把自己挪得越来越往后。
他蹲在旁边,用摇铃在她面前晃了晃。
铃声一响,她突然停下动作,小脑袋转了半圈,黑眼睛盯着摇铃,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林野把摇铃往前挪了挪,她立刻又开始划水,这次胳膊终于往前挪了半寸。
真棒！林野忍不住拍手。
她像是听懂了夸奖,突然抬起头,对着他笑,口水顺着下巴滴在爬行垫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接下来的几天,爬行成了念念的新游戏。
她最喜欢在垫子上,追着林野的拖鞋爬。
林野把拖鞋放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就撅着小屁股,一拱一拱地往前挪。
有时候爬得太急,膝盖撞到垫子边缘,她会皱着眉头哼一声,但只要看到拖鞋还在眼前,立刻又继续往前冲。
有一天。
林野把她的小玩具熊放在沙发底下,想看看她会不会绕路。
她趴在垫子边缘,盯着沙发底下的小熊,犹豫了半天,突然调转方向,往垫子另一头爬去。
林野正纳闷,就见她爬到垫子边缘,扶着茶几腿,竟然想站起来,
看了一会,才发现她是想绕到沙发正面去。
虽然最后还是没站起来,只是扶着茶几腿晃了晃,但林野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突然想起上周带她去体检时,医生说宝宝学爬的时候,会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
当时他还觉得是医生在说客套话,此刻却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个才七个月的小不点,已经有了自己的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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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
念念终于爬到了沙发底下,够到了玩具熊。
她抱着小熊,趴在地上,对着林野啊啊地叫,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林野蹲在她旁边,看着她用没牙的小嘴啃着小熊的耳朵,突然觉得若有所的。
所谓成长,可能就是看着一个小生命,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探索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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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哄睡时的拉锯战
哄念念睡觉,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她的生物钟很奇怪,白天睡得断断续续,到了晚上十点,却突然精神得像只刚睡醒的小猫。
林野试过抱着她晃,哼摇篮曲,甚至把她放在推车里来回推。
但她总是瞪着眼睛,小脑袋在他怀里转来转去,像是在检查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没看到。
有天晚上。
林野实在熬不住了,抱着她坐在床边,自己先打了个哈欠。
没想到,他的哈欠刚打完,怀里的念念突然也张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
林野心里一动,故意又打了个哈欠。
这次,念念跟着打了两个。
他赶紧把她放在床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的小身子慢慢软下来,呼吸也变得均匀。
林野刚要起身,她突然哼了一声,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只好继续坐在床边,手还保持着拍背的姿势。
过了五分钟,他以为她睡着了,刚要抽出衣角。
她却突然睁开眼睛,对着他笑了笑,然后又闭上眼睛。
林野哭笑不得,这小丫头,竟然在装睡。
后来他发现,念念最喜欢听他翻书的声音。
每天晚上,他都会拿起一本绘本,不管她看不看得懂,就在她耳边轻轻翻页。
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像是有魔力,总能让她的眼神慢慢变得迷离。
有一天。
他翻到一本讲小熊睡觉的绘本,随口念道：小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睡着了……
念着念着,突然感觉手背一沉。
念念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手上,呼吸已经变得绵长。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从自己衣角上挪开,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麻了。
但他没动,就那样看着她的睡颜。
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像撒了一把碎银。
林野突然想起没当爸爸之前,总觉得睡觉是最简单的事。
现在才知道,原来看着一个小生命在自己怀里安心睡去,是件需要耐心和温柔的事。
而那些哄睡时的拉锯战,其实是她在偷偷确认——这个抱着她的人,会不会一直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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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故事时间的互动
念念八个月的时候,开始对绘本产生了兴趣。
当然,她感兴趣的不是故事,而是绘本的纸页,尤其是撕起来沙沙响的声音。
林野买了本撕不烂的布书,上面画着各种小动物。
第一次给她讲故事时,他指着画着小狗的页面说：这是小狗,‘汪汪’叫。
话音刚落。
念念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布书上小狗的耳朵,使劲往嘴里塞。
不能吃呀,这是看书。
林野把她的手从嘴里拉出来,重新指着小狗说：小狗,‘汪汪’。
她却像是没听见,又去抓旁边的小猫图案,小手指在布书上戳来戳去。
林野没放弃,每天晚上都拿着布书跟她讲故事。
他会模仿各种动物的叫声,学小狗汪汪,学小猫喵喵,学小鸡叽叽。
刚开始,念念只是瞪着眼睛看他。
后来,当他学小鸡叫的时候,她突然咧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在跟着学。
有一天。
林野讲到小兔子爱吃胡萝卜,指着布书上的胡萝卜图案,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胡——萝——卜——
念念突然伸出手,在那图案上拍了一下,然后看着林野,像是在说我知道这个。
林野心里一喜,赶紧翻到下一页,指着青菜说：这是青菜。
她又拍了拍页面,这次还加了个小动作——把小脑袋往他胳膊上蹭了蹭。
从那以后,讲故事成了他们每天的固定节目。
念念不再撕书,而是学会了用手指点她认识的图案。
林野说小狗,她就指着小狗的图案。
林野说月亮,她就抬头看天花板,虽然那里没有月亮。
有天林野感冒了,声音有点沙哑。
讲到一半,他咳嗽了两声,放下布书想喝口水。
念念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拿着布书的手,把书往他面前推了推,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声音,像是在催他继续讲。
林野笑了,忍着咳嗽继续讲下去。
她听得很认真,小脑袋靠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那一刻,林野突然明白,故事讲得好不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知道有人在陪着她,用她能听懂的方式,跟她分享这个世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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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玩具箱里的哲学
念念的玩具箱里,最受欢迎的不是会唱歌的小熊,也不是会转圈的小汽车,而是一个掉了漆的塑料杯。
那是林野喝奶茶剩下的杯子,洗干净后随手放在了玩具箱旁边。
没想到念念第一次看到它,就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她会把杯子扣在脸上,然后突然拿下来,对着林野笑,像是在玩躲猫猫。
有时也会把小积木一个个塞进杯子里,再倒出来,听积木落地的哗啦啦声。
有一天。
林野看着她把积木塞进杯子,突然想逗逗她。
他趁她不注意,偷偷把杯子里的积木拿出来,藏在自己身后。
念念倒了半天没听到声音,愣住了。
小眼睛盯着空杯子,像是在思考积木去哪了。
她把杯子翻过来,对着光看了看,又用小手在杯子里摸了摸,然后抬头看着林野,喉咙里发出啊的一声,像是在问他。
林野把积木从身后拿出来,在她面前晃了晃,她立刻笑起来,伸出手要去抓。
但她没抓积木,而是抓住了林野的手腕,把他的手往杯子那边拽。
林野明白了,她是想让他把积木再放进杯子里。
于是他把积木一个个塞进去,她就蹲在旁边看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在数数量。
林野突然想起在网上看到的话。
宝宝对玩具的热爱,其实是在探索物体的属性。
他以前觉得这话太学术,此刻却看着念念用自己的方式,研究着杯子的容量和积木的形状。
有次她把杯子扣在自己的小脚上,想拿下来的时候却怎么也够不着,急得哼哼直叫。
林野刚要帮她,她突然坐下来,把腿抬起来,用另一只脚去蹬那个杯子。
虽然最后还是没成功,但她那股不放弃的劲儿,让林野看得心里暖暖的。
晚上收拾玩具时。
林野把那个塑料杯洗干净,放在了玩具箱最显眼的位置。
他突然觉得,所谓好玩具,从来不是看价格和功能,而是看它能不能给孩子一个探索的机会,让他们在摸、看、玩的过程中,慢慢明白这个世界的小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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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学说话的惊喜
念念十个月的时候。
开始冒出一些模糊的音节。
有时是对着窗外的麻雀喊呀——呀——,有时是抱着玩具熊嘟囔姆——姆——。
林野每天都跟她说话,指着桌子说桌桌,指着灯说灯灯。
虽然她从来没回应过,但他还是乐此不疲。
变化发生在一个周末的早上。
林野抱着念念在厨房煮面条,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他低头对她说：念念,看,水开了,‘咕嘟咕嘟’。
她突然看着锅里,小嘴动了动,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林野愣住了,以为是巧合。
他又说：咕嘟咕嘟。
她跟着说：咕——咕——
这次声音更清楚了,小眼睛还盯着他,像是在等夸奖。
真棒！
林野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她笑得眼睛都弯了,又喊了一声咕——咕——。
从那以后,念念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看到小狗会喊汪——汪——,看到小猫会叫喵——喵——。
虽然都只是单音节,但每一次发声,都能让林野高兴半天。
最让他惊喜的是在一个晚上。
他给念念洗完澡,抱着她在床上玩。
她抓着他的手指,在他手背上拍来拍去。
林野随口说：念念,叫‘爸爸’。
她没反应,继续拍他的手。
他又说：爸爸,‘爸——爸——’。
她突然停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小嘴巴动了半天。
突然清晰地喊了一声：爸——
林野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说了一遍：叫爸爸。
她看着他,又喊了一声：爸——
这次林野听得清清楚楚。
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感觉眼眶有点热。
这个词他教了无数遍。
从她刚出生时就抱着她念叨,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夜晚,突然就听到了。
念念像是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脸,又喊了一声：爸——
林野笑着答应：哎,爸爸在呢。
那天晚上,他抱着念念坐了很久。
窗外的月光很亮,她的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均匀。
林野突然明白。
孩子学说话,从来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在用他们的方式,回应着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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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辅食里的创意
给念念加辅食,也是林野最费脑筋的事。
刚开始加米粉时,他严格按照说明书上的比例冲调,稀得像米汤。
念念吃了两口就皱起眉头,用舌头把米粉顶了出来。
后来他试着加了点南瓜泥,没想到她竟然很喜欢,小勺子刚递到嘴边,就张开嘴啊地一声。
从那以后,林野成了辅食实验家。
他会把胡萝卜蒸熟捣成泥,拌在米粉里。
也会把苹果刮成泥,混在粥里。
甚至把西兰花煮软切碎,加到鸡蛋羹里。
每次做新辅食,他都会先尝一口,确保味道不会太奇怪。
但念念的口味总是变得很快。
前一天还爱吃的南瓜泥,第二天就一口不碰。
今天把西兰花鸡蛋羹吃得干干净净,明天却连勺子都懒得碰。
林野只好每天变着花样换食材,冰箱里永远塞满了各种蔬菜水果。
切菜板上的痕迹,从最初歪歪扭扭的胡萝卜块,慢慢变成了整齐的西兰花碎。
有一天。
他试着做了菠菜泥米粉,绿色的糊糊盛在小碗里,看着有点像颜料。
林野自己尝了尝,没什么怪味,可念念刚闻到味道就别过脸,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林野没辙了,把小勺子举到自己嘴边,假装吃得很香。
嗯,真好吃,甜甜的。
他故意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眼角偷偷瞄着她。
念念的小鼻子动了动,偷偷转过头看他,黑眼睛里满是好奇。
林野趁机把勺子递过去,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张开了嘴。
可刚咽下去,她突然咧开嘴,对着林野噗地一声,把嘴里的菠菜泥全喷了出来。
绿色的小点溅在他的T恤上,像撒了把星星。
她自己却笑得咯咯响,小手拍着桌子,像是觉得这游戏格外有趣。
小坏蛋,浪费粮食。
林野点着她的下巴笑,伸手去拿纸巾。
她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沾着菠菜泥的小手往他脸上抹。
冰凉的糊糊蹭在脸颊上,林野刚要躲,就见她盯着他的脸,突然张开嘴,又咬向了勺子里剩下的菠菜泥。
那天的菠菜泥最终还是吃完了,虽然大半都蹭在了两个人身上。
林野抱着她去洗手时,看着镜子里满脸绿色的自己,还有笑得一脸得意的小丫头。
突然觉得,喂辅食哪是喂饭,分明是场充满惊喜的互动。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你,我不喜欢这个,但如果你陪我玩,我就愿意试试。
后来林野学会了更狡猾的办法。
他把念念不爱吃的山药泥,混在香蕉泥里,用小勺子做出飞机的样子,呜呜地从她头顶飞到嘴边。
她总是张着嘴等飞机降落,吞下辅食后还会拍着小手要再来一次。
有次他把飞机飞到了自己嘴边,她竟然急得拍桌子,小嗓子里发出啊啊的抗议声。
那模样让林野笑了半天。
看着她一天天,从只会吞咽米粉,到能用小牙咬碎煮软的胡萝卜条,再到会自己抓着蒸南瓜块往嘴里塞。
林野突然明白,所谓吃饭,从来不是简单的填饱肚子,而是孩子探索世界的另一种方式。
他们在尝味道、辨颜色、试口感的过程里,悄悄学会了喜欢与尝试,而父母要做的,不过是带着耐心,陪他们把这场探索变得有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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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学站时的倔强
念念十一个月那天,突然不再满足于爬行。
她会扶着沙发边缘,一点点把小身子撑起来,膝盖打颤也不肯坐下,像棵努力扎根的小树苗。
林野第一次看到她扶着沙发站着时,吓了一跳。
她的小胳膊还没沙发扶手粗,却紧紧抓着边缘,小脚丫在地板上蹭来蹭去,像是在找平衡。
林野赶紧蹲在她面前,伸出手护着她：念念,慢点,别摔了。
她却像是没听见,眼睛盯着沙发上的玩具熊,小身子一点点往前挪。
每挪一步,膝盖就晃一下,林野的心也跟着揪一下。
刚挪到玩具熊旁边,她突然想伸手去够,结果手一松,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林野刚要抱她起来,她却自己撑着地板,又想往起站。
这次没站稳,身子往旁边歪,林野伸手扶住她的腰,她却使劲扭了扭,像是在说不用帮忙。
她重新抓住沙发,小脸憋得通红,试了三次,终于又站了起来。
这次她学乖了,没敢再往前挪,只是伸长胳膊去够玩具熊。
指尖刚碰到熊耳朵,她突然松开一只手,把熊抱在了怀里。
失去一只手的支撑,她的身子瞬间晃了晃,林野赶紧伸手去接,她却已经噗通一声坐在了熊身上,自己还咧开嘴笑了起来。
从那以后,扶着东西站成了念念的新爱好。
她会扶着茶几站,扶着门框站,甚至扶着林野的腿站。
有一天。
林野坐在地上玩手机,突然感觉腿上一沉,低头一看,念念正扶着他的膝盖,努力想往起站。
他故意把腿晃了晃,她赶紧抓得更紧,小脚丫在他脚背上踩来踩去,像是在找支点。
学会站之后,她开始不满足于扶着。
有一天。
林野把她放在爬行垫中间,自己蹲在对面,张开双臂：念念,过来找爸爸。
她扶着垫子边缘站好,看了看他,突然松开手,想往他这边迈。
可脚刚抬起来,身子就往前扑,林野赶紧伸手接住她,把她抱在怀里。
真棒,敢自己站了。
她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像是还没玩够,小手指着爬行垫,要再试一次。
那天下午,她摔了七八次。
每次摔在柔软的垫子上,都只是皱皱眉头,然后立刻撑着垫子往起站。
最后一次,她竟然自己站稳了两秒钟。
虽然很快又坐下了,却让林野看得眼眶发热。
他突然想起自己刚毕业时找工作,一次次被拒绝,也曾想过放弃。
可看着怀里这个摔了又爬起来的小不点,突然觉得,所谓成长,不就是带着点倔强,在摔倒和站起之间,慢慢学会自己往前走吗
而父母能做的,不过是在她摔倒时,给她一个可以重新站起来的拥抱。
※※※※※※※※※※※※※※※※※
第十章
洗澡时的水世界
给念念洗澡,更是每天最热闹的时刻。
她从小就喜欢水。
刚满月时在澡盆里还只是乖乖躺着,到了六个月,就学会了用脚丫拍水。
现在十三个月了。
澡盆里的水永远像被台风扫过,每次洗完澡,卫生间的地板上都能积起一小滩水。
林野给她专门准备了,一个洗澡的小澡盆。
每次放好温水,刚把她放进去,她就会立刻抬起两条腿,啪嗒一声落在水里,溅起的水花能直接打湿林野的下巴。
他假装生气地说：不许玩水！
她却笑得更欢了,两条腿拍得更起劲,小嘴里还啊啊地喊着,像是在跟他打招呼。
洗澡时的玩具,永远比平时更受欢迎。
小黄鸭刚放进水里,就会被她一把抓住,塞进嘴里啃两口,再扔回水里,看着鸭子浮起来就拍着小手笑。
有一次。
林野把一个会喷水的小鱼玩具放进水里,捏了一下,小鱼嘴里喷出一股水柱,正好落在她的额头上。
她愣了一下,突然伸手去抓小鱼,抓住后自己也学着捏,结果水柱喷到了她的鼻子上。
她打了个喷嚏,却还是不肯松手。
洗头发是最麻烦的环节。
林野每次都会先用手把温水轻轻浇在她的头发上,再抹上一点点婴儿洗发水。
可泡沫刚搓出来,她就会伸手去抓头发,把泡沫抹得满脸都是。
有时还会揉进眼睛里,疼得呜呜直哭。
后来,林野学会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会在洗头发时,把小黄鸭放在她的肚子上,让鸭子随着水波晃来晃去。
她的注意力立刻被鸭子吸引,小手去抓鸭子,林野就能趁机赶紧把泡沫冲干净。
有次鸭子不小心从她肚子上滑下去,她急得直拍水,林野赶紧捞起来还给她。
她却突然把鸭子往他手里塞,像是在说你帮我拿着。
洗完澡裹上浴巾时,她总是不老实。
林野把她抱起来,刚要擦水。
她就会突然从浴巾里伸出一只手,去抓挂在墙上的沐浴露瓶子,小身子扭来扭去,像条刚出水的小泥鳅。
林野只好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快速擦水,每次都搞得自己一头汗。
有一天晚上洗澡。
林野刚把她放进澡盆,她突然指着窗外啊了一声。
林野抬头一看,月亮正好挂在天上。
他指着月亮说：念念,看,月亮。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突然安静下来。
小脚丫也不拍水了,只是盯着月亮看,小嘴里还嘟囔着月——月——。
水波轻轻晃着,把她的影子映在盆底,像个小小的月亮。
林野蹲在澡盆边,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所谓陪伴,或许就是这样。
在一个个充满水汽的夜晚,陪着她玩水、看月亮,看着她从一个只会拍水的小不点,慢慢变成会指着月亮咿呀学语的小孩。
而那些溅在身上的水花,其实都是时光偷偷留下的温柔印记。
※※※※※※※※※※※※※※※※※
后序
故事才刚刚开始
窗外的阳光,落在爬行垫上。
念念趴在垫子上,抱着那个掉了漆的塑料杯,试图把它扣在自己的小脑袋上。
林野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她立刻抬起头,对着他喊了一声：爸——
声音不算清晰,却像颗小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一圈圈的涟漪。
他突然想起,刚当爸爸时的手忙脚乱。
第一次冲奶粉时的手忙脚乱。
第一次换尿布时的狼狈不堪。
第一次哄不睡她时的焦虑无措。
……
有很多的第一次。
可现在。
看着她努力想把杯子扣在头上的样子,他突然明白了所谓当爸爸,从来不是要变成一个完美的超人。
而是要学会在奶粉的气泡里找到耐心,在尿布台的越狱中学会灵活,在她摔倒时忍住扶她的手,在她哭闹时先给一个拥抱。
原来孩子从来不是在教我们怎么当父母,而是在陪着我们重新长大。
陪着我们在笨拙里找到爱,在慌乱中学会承担,在一个个平凡的日子里,慢慢明白责任两个字。
而这两个字,其实藏在每一次喂奶、每一次换尿布、每一次讲故事的温柔里。
林野伸出手,帮念念把杯子从她头上拿下来。
她咧开嘴笑了,抓住他的手指,往自己嘴边拉。
他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瞬间。
她会学着走更多的路。
会说更多的话。
会有新的调皮。
会有新的惊喜。
而他要做的。
不过是握紧这只小手,陪着她,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