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姝缓步而行,脚下沙砾发出细碎的声响。
金色的朝阳斜斜地描摹着她的轮廓,在她清秀的侧脸上投下一道利落的阴影,倒真有几分少年郎的英气。
“容小公子!”一声粗犷的呼唤打破了晨间的宁静。
只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兵远远就挥舞着手臂,缺了门牙的豁口在阳光下格外显眼,“脚伤好些了没?”
这是昨日在校场遇见的老兵。
容姝脚步微顿,心念电转间已有了计较。
与其漫无目的地闲逛,倒不如从这些士兵口中探听些消息。
她当即抱拳一笑,步履轻快地迎了上去。
“多谢挂念,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兵咧嘴一笑,“昨儿个看您一瘸一拐的,可把弟兄们心疼坏了!”
话音未落,几个年轻士兵已闻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附和。
有人提起容小将军特意嘱咐不要打扰她休息,还有人献宝似的说要给她找新做的木陀螺解闷。
容姝忍俊不禁,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竟把她当成了需要哄着的小孩子。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诸位好意心领了,不过父亲命我巡视军营,不知各位可有发现异常?”
士兵们闻言立刻挺直腰板,其中一个圆脸小兵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要说异常,最奇怪的就是容小将军了吧。”
容姝眉梢微挑,没想到还牵扯到兄长了,顺势点头“此话怎讲?”
“哎呀!”几个士兵顿时来了精神,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容小将军前些日子收到家书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对对对!那天训练场上,他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愣是把三个教头都给挑翻了!”
“何止啊!”络腮胡老兵一拍大腿,“那几日他天不亮就起来练箭,晚上还要加练刀法,我们这些几个都快累趴下了!”
容姝心头一紧,那封家书想必就是她托人送来的和离消息。
她故作轻松地笑道:“兄长一向勤勉,这不是好事吗?”
“好什么呀!”圆脸小兵苦着脸道,“容小将军自己练就算了,前几日突然说要搞什么‘特训’,带着我们全营弟兄绕着校场跑了十圈!”
“跑完还不让歇。”另一个士兵插嘴,“非要我们举着石锁扎马步,说是要‘锻炼意志’!”
容姝听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她这位兄长平日里看着爽朗不羁,实则心思细腻得很。
想必是得知她在侯府受委屈,又碍于军规不能立刻回京,只能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在训练场上。
“后来呢?”她忍不住追问。
老兵一脸后怕地摇头,“后来王爷看不下去了,亲自来校场把容小将军拎走了。”
圆脸小兵突然插嘴:“容老将军还让容小将军去驯马,说‘有这力气不如去折腾那些畜生,别祸害我的兵’!”
周围士兵顿时哄笑起来,有人模仿着容允冷峻的语气,惹得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笑声中,那络腮胡老兵拍着大腿道,“你们猜怎么着?那些马被容小将军驯过后,反倒更暴躁了!前日还把马厩的栏杆都踢断了三根!”
容姝嘴角的笑意突然凝固。
兄长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再烈的马到了他手里都会变得温顺,怎会犯这种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