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手指微颤,勉强笑道:“近日天气转凉,胃口不比从前。”
平阳伯夫人亲自夹了一块清蒸鲥鱼放在吕氏面前的白玉碟中,“这道鲥鱼最是滋补,夫人可要保重身体才是。”
吕氏不好推辞,只得拿起银筷。
就在她抬手的一瞬,袖口微微滑落,露出腕间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那是方才在席间暗自掐出来的。
平阳伯夫人眼尖,当即轻呼一声。
“哎呀,吕夫人您这手是怎么回事?”
吕氏慌忙将袖子一扯,遮住伤痕,干笑道。
“无妨,前几日不小心碰着了。”
平阳伯夫人眉头微蹙,却也不好再多问,只温声道。
“夫人可要当心些,这秋日里肌肤最易留痕。”
吕氏勉强扯了扯嘴角,指尖死死抵住掌心。
她千算万算,没想到在这上面失了面子!
平阳伯夫人见她神色恍惚,也识趣地不再多言,只略略用了些点心,便借口府中有事起身告辞。
送走了平阳伯夫人,吕氏站在垂花门下,脸上的笑容如潮水般褪去。
她盯着远去的马车,直到那朱轮华盖消失在巷口,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把剩下的好菜都送到世子房里去。”她头也不回地吩咐,声音里透着疲惫,“记得用暖笼温着,别凉了。”
管事嬷嬷应了声是,刚要退下,又被吕氏叫住。
“等等——”吕氏突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从明日起,厨房用度缩减三成,那些个鱼肉统统停了。”
她咬着牙,想起方才平阳伯夫人对容姝连连夸赞,金丝护甲在廊柱上刮出几道细痕。
“横竖都是些没良心的东西,也配吃这么好的?”
书房内,祁安华望着铺了满桌的菜肴出神。
他今日特意换了身金丝长袍,带着自己最得意的几幅字画去了城南最大的书画铺子。
本以为能换些银钱回来,却不想那掌柜只瞥了一眼,便摇头道。
“公子的字画虽好,可如今市面上的买家都爱追捧名家之作,您这”
话未说完,但意思已明明白白——这些字画没人看得上。
祁安华攥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最终只能将画卷重新卷好,沉默地带了回来。
桌上,吕氏特意命人送来的珍馐佳肴还冒着热气,可他却半点胃口也无。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对外间的小厮道。
“把这些菜赏给下人们吧。”
小厮面露迟疑,犹豫着开口。
“世子,这是老夫人特意”
“我说,赏下去。”
祁安华语气微冷,小厮不敢再多言,连忙应声退下。
【别啊!你娘自己都舍不得吃特地留给你的,就这样浪费了?】
【真是傻子,错过了这顿以后可就得啃馒头吃野菜了。】
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祁安华将字画铺展开细细打量着,胸口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他自诩才华横溢,可如今竟连几幅字画都卖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