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滚烫的茶汤失去了最后一道阻隔,如同开闸的洪水,全数泼在了始作俑者易悠悠的前襟和精致的绣鞋上!
一阵白烟混着焦毛发的味道!
“啊啊啊啊,烫!烫死我了!”
易悠悠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滚烫的茶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石榴红锦缎,灼烧着肌肤!
她疼得跳脚,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胸前还冒着热气的茶叶和滚烫的水渍,昂贵的料子皱成一片污糟,精心打理的头发也被溅起的茶水淋湿打绺,金簪歪斜。
红配褐?难看如村妇。
妆容?一片狼藉。
刚才所有或欣赏或艳羡的目光,此刻全变成了错愕鄙夷,还有压不住的低低嗤笑和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
“哎呀悠悠小姐!”
“快!快扶下去看看!”
“这茶怎么端的!”
“真是无妄之灾”
混乱中,易念念早已退开安全距离,连一滴水花都没沾到。
她静静站着,眼神落在狼狈跳脚尖叫的易悠悠身上,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在看一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赵嬷嬷心中雪亮,护在易念念身前,锐利的目光冷冷扫过脸色煞白的春杏,和那个惊魂未定差点砸了脚的侍女。
易悠悠被一群手忙脚乱的丫鬟婆子簇拥着狼狈退场去处理烫伤,羞愤欲死的哭喊声还隐隐传来。
插曲暂歇,众人挪步锦雪园赏梅。
梅林深处寒香浮动。
承恩侯夫人为活跃气氛,命女儿献上才艺。
数曲后。
一位素与白姨娘娘家有旧的孙夫人,亲热地拉起易念念冰凉的手:“这便是那位易家小姐?果然生得清秀雅致。”
她目光扫过易念念过于朴素的发髻,夸张地叹了口气,“只是这打扮也太素净了些,年轻女孩儿,总该有点鲜亮颜色衬着才好!是手头短了什么?”
未等易念念答话,她自顾自从发髻上取下一支足金嵌红宝的双股如意簪,不容分说便要往易念念发髻里插:“来!夫人我瞧这支就挺配”
“多谢夫人。”易念念侧头避开,沙哑的声音响起,“身份不配,不敢逾矩。”
她目光平静地看向孙夫人。
孙夫人动作一僵,脸上亲热瞬间化作尴尬。
赵嬷嬷适时上前一步,稳稳挡住了孙夫人。
易悠悠不知何时又换了身鹅黄衣裙回了园子,虽强颜欢笑,却盖不住眼角泪痕和烫红的脖子。她远远看见孙夫人受挫,眼神更冷。
她快步走到承恩侯夫人面前,眼圈通红,满是委屈:“夫人,悠悠方才烫伤了,本想下去换装,可可竟发现您送我的那支紫玉葫芦压鬓簪不见了!那可是您的心爱之物!”
承恩侯夫人脸色微微一变:“哦?丢了?在何处丢的?”
“就在方才换衣的暖阁外间!”易悠悠声音带着哭腔,“定是方才人多手杂这可是夫人的爱物,急死我了!请夫人允我在这附近找找!”
她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人群,最终钉在易念念那洗得发白的素淡衣裙上,意有所指:“夫人放心,今日在场的都是体面人,定不会有那等下作手脚,多半是不小心掉在草地里了。”
嘴上这么说,眼神却在人群里快速巡视。
“既是母亲心爱之物,又在侯府丢失,自然要找。”侯府小姐立刻接口,“左右离暖阁也不远,不如请诸位夫人小姐稍待片刻,派人细细找一遍方才大家经过的地方。”
立刻有丫鬟婆子四散找寻。
众人心思各异,气氛微妙起来。
不多时,去暖阁附近搜查的婆子匆匆回来,手里捧着一个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