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霍烬寒的视线,终于从奏折上移开。
他抬起眼,看向她。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没有半分波澜,平静得好比一潭死水。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开口。
“郡主想要什么解释?”
柳云霜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这块玉佩”
“一块玉佩而已。”他打断了她的话,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郡主莫不是以为,凭着一块破玉,就能让本督,对你另眼相看?”
他拿起那块玉佩,在指尖随意的把玩着,那漫不经心的姿态,好像随时都会将它捏碎。
“还是说,郡主觉得,本督应该像话本里的痴情男子一样,对你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他的话,字字诛心。
柳云霜的脸,一瞬间血色褪尽。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陌生的,冰冷的嘲讽,心中最后一点希冀,也彻底化为了齑粉。
是她自作多情了。
也是,他如今是权倾朝野的九千岁,而她,不过是一个家道中落,随时可能被倾轧的郡主。
当年的救命之恩,在他眼中,或许早就不值一提。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在利用她。
无尽的屈辱与愤怒,涌上心头。
“霍烬寒!”她猛地一拍桌子,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的烈火,“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可以任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玩物吗?”
霍烬寒把玩着玉佩的手,顿住了。
他缓缓抬眼,那双幽深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的波动。
那是一种,类似于受伤的,冰冷的怒火。
他猛地站起身,欺身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死死地压在冰冷的书案上。
“玩物?”他俯身,凑到她耳边,声音嘶哑得好比地狱的呢喃,“柳云霜,你知不知道,当年若不是为了你,我根本就不会”
他的话,说到一半,却又猛地顿住。
他眼中的情绪,翻涌得更加剧烈,痛苦,挣扎,还有刻骨的恨意。
他不会什么?
柳云霜的心,被他这未尽的话语,狠狠地揪了起来。
就在她以为,他终于要说出真相的那一刻。
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王总管那尖细而又慌乱的嗓音。
“千岁爷!不好了!敌国使团提前入京,为首的,是敌国最受宠的长公主!”
那扇巨大的紫檀木门,好像隔开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王总管的惊慌失措,门内是霍烬寒即将脱口而出的秘密,和柳云霜几乎停跳的心脏。
“长公主?”霍烬寒眼中的情绪翻涌,瞬间被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覆盖。他松开了钳制着柳云霜的手,那股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疯狂与痛苦,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未存在过。
他重新变回了那个喜怒不辨,高深莫测的九千岁。
“让她在承乾宫候着。”他对着门外,声音平淡地发布命令,听不出半分波澜。
王总管领命,脚步声匆匆远去。
司礼监内,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霍烬寒转身,重新坐回那张巨大的书案后,拿起一份奏折,垂下眼帘,好像方才那场激烈到几乎要毁天灭地的对峙,不过是柳云霜一个人的幻觉。
他这是,不打算解释了。
他要将那个秘密,连同她所有的疑问,一并重新埋葬。
柳云霜的心,被一股巨大的失望与屈辱感攫住。
她看着他那张冷漠的侧脸,看着他那双重新变得波澜不惊的眼睛,心中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
她没有动。
反而,在那双能将人凌迟的目光下,缓缓伸出手,一把夺过他手中那块合二为一的玉佩。
霍烬寒批阅奏折的笔,猛地一顿。
他抬起眼,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