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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远出院那天,顾承宇推着轮椅来接我们。
他特意穿了件浅灰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块我送他的毕业礼物。
当年我以为弄丢了,原来被他捡去,戴了整整十年。
“顾叔叔,妈妈说你要带我们去看新房子?”
小远抱着新玩具,眼睛亮晶晶的。
“对,”
顾承宇蹲下来帮他理好围巾,
“是你妈妈亲手设计的,有秋千和滑梯,还有能看见星星的天窗。”
我站在阳光下,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彻底软了。
这些年我像活在钢筋水泥里,紧绷着神经,直到此刻才敢卸下所有防备。
关叙白的判决下来那天,顾承宇陪我去了趟城郊的福利院。
我设计的儿童活动中心刚落成,孩子们在草坪上追逐打闹,笑声像银铃。
“他被判了五年,挪用资金和商业欺诈。”
顾承宇递给我一杯热可可,
“林薇薇也进去了,那副总把所有责任推给了她。”
我望着远处的旋转木马,轻轻
“嗯”
了一声。
那些人和事,终于像被推倒的劣质建筑,尘埃落定。
“其实当年我爸的公司没破产,是关叙白故意骗你。”
顾承宇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歉意,
“他说只有这样你才会依赖他,我没能早点告诉你,对不起。”
我转过头,看见他眼里的愧疚,突然笑了:“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那些打促排针的夜晚,那些在手术台上的煎熬,
那些抱着小远在急诊室排队的绝望,都成了过眼云烟。
顾承宇突然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
“思妍,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可能不是时候,但我还是”
“我知道。”
我打断他,看着他眼里的惊喜,补充道,
“我也一样。”
小远跑过来抱住我们的腿,仰起小脸问:
“妈妈,顾叔叔是不是要当我爸爸了?”
顾承宇的耳朵瞬间红了,忙摆手:
“小远别乱说。”
“是啊。”
我蹲下来,笑着擦掉儿子脸上的奶油,
“以后顾叔叔就是爸爸了。”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小远跑在前面,喊着
“我们有家啦”。
我和顾承宇并肩走着,他的指尖偶尔碰到我的,像有电流窜过,却不再让人心慌。
我想起关叙白最后说的话,
他说他终于明白,好的建筑不是靠钢筋水泥堆砌,而是靠里面的人用心经营。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
而我,在坍塌的废墟上,终于等到了属于我的暖阳。
那些被辜负的时光,那些深埋的爱意,终究会在新的土壤里,开出温柔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