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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留在了法国,比沈恒更多时间陪在邵雪身边。
他真的变了很多,待人处事进退有度,连邵雪想要赶走他都找不到理由,因为只要她流露出一丁点不耐的神色,他就会适时退开些。
像条狗一样,主人脸色好便贴上去,脸色不好时,就默默躲在角落里守护着。
这样的相处让邵雪很是苦恼,她也有和顾淮挑明了说不会再有缘分,偏偏这个男人现如今就算听到再难听的话也能面不改色地蹲下身给她系鞋带。
时间久了,邵雪也就不管他,他陪他的,她当做没看见。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们会碰上暴
乱。
被人用枪指着脑袋时,邵雪的心跳都停了。
对死亡的恐惧和生的渴求让她止不住的腿软。
顾淮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她腰间将人护在怀里,他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后,流利地用法语和那个拿枪的黑人对峙。
如果只是要钱,他们可以给,偏偏黑人想要这个美丽的东方女人陪他和他的兄弟们玩玩。
这么下流又侮辱的话,几乎是说出来的时候就让两个东方人变了脸色。
知道无法用钱解决,邵雪就觉得这事不好了结了。
双方谈不拢,黑人的表情越发暴躁,邵雪那会是真的以为自己会死,然而顾淮比黑人速度更快,他提前一秒一脚踢开了那把枪。
可惜没了枪,黑人手里还有刀。
眼睁睁看着刀往邵雪袭来,顾淮依旧做出了保护的姿态,像多年前那次车祸,想要把她牢牢护在怀里,只是这一次,邵雪反身,让原本会伤到顾淮心脏的刀子没
入了她的身体。
等她再次醒来,顾淮和沈恒又是一人一侧的守护姿态端坐在病床两边。
顾淮脸上青紫交加没有一块好地方,身上还绑了不少绑带,看来在她昏迷后,还发生了激战。
见她醒来,两个男人纷纷凑上前来关心。
她大概是昏迷了很久,连张口说话都努力了很久才说出口。
“那些黑人呢?”
顾淮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都死了,这边的黑
帮弄死的,一群毒瘤,无恶不作的人。”
邵雪没去深想黑
帮怎么会莫名其妙杀人,她仔细看了看顾淮的伤,虽然看着可怖,但并没有伤到重要部位,这才放下心来。
察觉到她的意图,顾淮眼里浮出喜色,露出一个笑。
“我没事,不用担心,邵雪,如果没有你挡住那一刀,我心脏肯定破了,你——”
“我只是不想欠你了。”
邵雪打断顾淮的话,认真看着他。
“顾淮,我不想再欠你什么。”
这话不亚于一个沉默炸弹,把病房里的气氛拉到了冰点。
不想欠他一丝一毫,意思就是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顾淮攥紧拳头保持沉默,好久好久才吐出一口气,“嗯,我知道。”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这句话说出来,胸口的大洞更大了,感觉快要成为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伤口。
邵雪微默,又看向沈恒,正准备开口,结果沈恒并不看她,转头倒了一杯水递到她嘴边,“刚醒,还是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不,我要说。”
邵雪笑笑。
“学长,你三年前和我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病房里再次沉默,还没来得及疗伤的顾淮已经意识到邵雪想要说些什么,他站起身,双腿僵硬地一步步往外挪,只是还没等他走出病房,就听到邵雪又一次问沈恒。
“三年前,学长说想牵着我的手一起去看世界,还算数吗?”
“那个黑人准备开枪的时候,我脑子里闪现的唯一一个人就是学长,我那时想,我还没有和学长一起去看世界呢,真不想就这么死掉。”
“所以学长,你愿意再和我表白一次吗?”
剩下的话,顾淮不想听也听不到了。
他走出了病房,双腿瘫软在了地上。
这一次,他是真的彻底失去邵雪了。
六年后,依旧未婚的顾淮收到了沈家的婚礼邀请函。
是沈恒和邵雪的婚礼,请柬上有二人的婚纱照,邵雪依旧那么好看,不,应该说是更好看了,幸福的感觉都快要在脸上溢出来。
他去参加了婚礼,看见新人相互搀扶着一起走过长长的红地毯,在阳光下热烈的拥吻。
他听见宾客们给这对新人送上了满满的祝福,就连年蔓蔓,也由衷地恭喜了这个表嫂。
和沈家不一样,顾淮能看出来,沈父沈母是真的很喜欢邵雪这个儿媳妇,他们丝毫不介意她的出身,不会说什么门不当户不对,不会和傲慢的顾家人一样,上上下下审视她,衡量她的价值。
邵雪在沈恒面前变成了一个平等的、被爱的、被尊重的人。
顾父坐在顾淮旁边不认可地摇头。
“真不知道老沈怎么想的,听说还没结婚呢,就让他们写了婚前协议,而且那协议是对女方有利,只要沈恒这小子有异心,这个女人就能分走沈家七成以上的家产,要我说,这不是拿家产闹着玩嘛。”
“这女人手段挺高,还好你当年没再和她搅和在一起。”
闻言,顾淮道。
“我也庆幸,她选择了沈恒而不是我,虽然这辈子都拥有不了,但我希望她能幸福。”
顾父看傻子一样看着顾淮,然后就看到他儿子反倒对他这个爹万分鄙夷。
“爸,你这种人,不会懂的。”
时至今日,顾淮什么都懂了。
邵雪的选择没有错,她会快乐的。
好在他此生有长达七年的时间,和她淋了同一片雪,就当是有过共白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