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时隔三年后，一直在法国念书的邵雪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尽管对方没有说话，但她脑子里一下就浮现出一个人名。
“是顾淮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就在她想要挂断时，顾淮蓦地开口。
“是我。”
他的声音很嘶哑，听着像是好多天都没睡觉。
简单的两句后，两个人就又陷入了沉默，只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
邵雪犹豫了一会，轻声问，“有事吗？”
她的语气很淡，既没有像和老朋友之间似的寒暄，也没有什么像仇人一样冷漠，只是淡淡的，带着一点好奇问顾淮——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过去的三年里，邵雪过得很充实，很偶尔才会回忆起从前的事。
她自己也觉得挺惊讶的，只不过三年时间，她就可以如此心平气和地与顾淮通电话。
人是一个奇怪的动物，会被时间冲刷掉所有的爱恨情仇，会慢慢地淡忘当初的怨与恨，只留下一些美好的铭记在心的东西。
比如顾淮曾经救过她，比如顾淮曾和她双向奔赴地爱过一年。
她当然记得自己曾经在顾淮面前受过的伤，被残忍摩擦过的自尊，可是现在，这些都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
自爷爷过世，她在沈恒的帮助下来到法国留学后，她就渐渐放下了那些恩怨纠葛。
顾淮伤害过她不假，可也正如她所说，她骗过他，所以他们可以两清，她不爱他，也不恨。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好半天，顾淮才挤出一句话。
“邵雪，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邵雪点点头，随即又意识到他看不见，开口道，“挺好的，你呢？”
说到这，顾淮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聊天的闸口。
他说这几年他成长了很多，学着去经营公司，学着搞金融，进步很快，也很有天赋，父亲已经对他很满意，不再管他的婚姻，也准备让他接手家里的产业。
邵雪笑笑。
“这是当然，你本来就很聪明，要不当年怎么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就靠自己的努力考上985呢。”
她这样轻松自在地和顾淮交谈，反而让那头的声音更加低落了。
“邵雪，我”
顾淮顿了顿，把原本的话吞回去，说道。
“你还记得大一上学期，我们一起去c市旅游，那个卖花给我们的小女孩吗？”
邵雪想了好一会，才从记忆里找出那么一个模糊的人影。
“记得的，追着我俩卖花，当年才十来岁，现在应该上高中了吧。”
顾淮接话，“嗯，刚上高一，她爸死了，妈妈疯了，还有两个弟弟，原本是打算辍学的，后来我资助了她。”
这倒是让邵雪很惊讶，她这次的笑容有了几分真，“那挺好的，难为你还记得。”
她看了看时间，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于是准备找一个地方坐下休息休息。
顾淮在手机那边继续。
“我记得那时，我说过一句傻话，我说她年纪那么小就出来坑人，实在不像话，应该坐在教室里读书才对，你那时说我不懂，邵雪，我现在懂了。”
邵雪的脚步一顿，轻轻嗯了一声。
“邵雪，过去三年，我做了很多基层工作，我体验过送外卖，当过工地工人，也去种过地插过秧，我懂了很多，从前你执拗的那些，我不能理解的那些，我都懂了。”
然后呢？
邵雪心想，那又如何呢。
然后她便看到顾淮从不远处的大树下走了出来。
只是短短三年不见，却恍若隔世，顾淮成熟了很多。
不是那种年纪上的成熟，而是从眼神，从神态看出来的，心理上的成熟。
邵雪没想到他会找到这里来，所以愣在了原地。
顾淮走近他，站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像年少时那样弯着眼笑了笑。
“好久不见。”
“很抱歉，私自问沈恒要了你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邵雪迟疑一下，回他一个笑容，“过来出差？”
顾淮点点头，又摇摇头，“主要是来看看你，顺便解决一下这边一些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