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满月宴前夜，江寻显得格外兴奋。
他从衣帽间里翻出了一套崭新的高定西装，在我面前比了又比。
“青青，你看这套怎么样？明天我就穿这个，抱着我们的女儿，一定能让大伯公他们眼前一亮。”
我靠在床头，看着他那副踌躇满志的样子，点了点头。
“很好看。”
他很高兴，走过来坐在床边，试图拥抱我。
我下意识地侧身躲开。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青青，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摇了摇头，“没有，只是伤口还有点疼。”
这是一个完美的借口，他找不出任何错处。
他眼中的光黯淡了些，随即又像是想通了什么，语气里带着一丝宽容。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得朝前看。明天过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一家三口？
我心里冷笑。
江寻，你的家里，从来没有我和女儿的位置。
你的家，在你的心里，住着一个叫蔓蔓的死人，和一只叫小宝的猫。
那天晚上，他破天荒地没有回次卧，而是睡在了我旁边的陪护床上。
半夜，我被女儿的哭声惊醒。
刚想坐起来，就听到江寻熟练地起身，冲奶粉，换尿布，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黑暗中，他抱着女儿，轻轻地哼着摇篮曲。
那画面，温馨得像一幅画。
他抱着女儿，走到我床边，低声说：“青青，你看，她多像你。”
我看着襁褓中那张稚嫩的小脸，心中一片酸软。
这是我的女儿，我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宝贝。
我绝对，不会让她在一个充满谎言和冷漠的家庭里长大。
江寻见我看着女儿，神色柔和，以为我的心防终于被攻破。
他试探着，将抱着女儿的手，搭在了我的手上。
“青青，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没有抽回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江寻，你知道吗？女儿的名字，我想好了。”
他眼睛一亮，“叫什么？”
“沈安安。跟随我的姓，一生平安。”
江寻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什么？跟你姓？沈青青，你开什么玩笑！我的女儿，怎么能跟外人姓！”
外人。
原来在他心里，我始终是个外人。
我看着他暴怒的样子，心里反而平静下来。
“我没有开玩笑。或者，你也可以选择，让她没有父亲。”
“你！”
江寻气得浑身发抖，抱着孩子的手都在用力，女儿被他弄得不舒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哄着，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不可思议。
“沈书，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都已经低头了，你还想怎么样？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
我冷冷地看着他，“难看？江寻，还有比我躺在产床上生死未卜，你却在给一只猫做法事更难看的事情吗？”
“我说了那是意外！是巧合！”他拔高了声音，又因为怕吵到隔壁，强行压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面目扭曲。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斤斤计较！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温柔又体贴，现在怎么变成了一个怨妇！”
我笑了。
“是啊，我以前温柔又体体贴。那是因为我爱你。现在，我不爱了。”
“你”
江寻被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抱着哇哇大哭的女儿在房间里烦躁地踱步。
许久，他像是终于妥协了。
“好，好，你想怎么样都行。姓什么都行。只要你别在明天的宴会上闹事，安安分分地把这场戏演完。等过去了，我们再慢慢商量，好不好？”
他这是在用缓兵之计。
以为只要把明天的场面应付过去，以后有的是时间把我拿捏得死死的。
我点了点头，“可以。”
他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挤出笑容。
“这就对了。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他将女儿放回婴儿床，自己也躺回了陪护床。
很快，他的呼吸就变得平稳悠长。
我睁开眼，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
江寻，好好睡吧。
不知道明天过后的你还能睡的如此安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