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张立建回到家中，跟往常一样，打开锅罩，里面却没有他期待的汤羹。
他立刻皱起眉毛，不满嘟囔。
“连续两天都不煮饭，怀个孕让她金贵起来了，做个饭又不费事！”
他嫌弃管家做的不干净，也从不吃饭店的饭，只放心吃我煮的。
我为他学了一手好料理，按照他的要求，每天清洗食材至少十遍，还要戴着无菌手套。
只是简单处理个青菜，就要花上一个小时。
怀孕后，也是顿顿不落的做给他吃。
张立建拨通我的电话，我却没有在三秒内接起来。
耳边响起语音转接的提示。
他不满开口:“魏然，你去哪了？别乱跑了，快点回家做饭，我和萌萌都饿着呢！”
姜萌萌却柔软的勾在他身上，娇媚调笑。
“嫂子不在家不是挺好的嘛，买了这么多件衣服，我当面给张总穿上看呀…”
手机还没关，张立建就意味深长的笑笑，覆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可此刻，他却有点心不在焉，脑子里全在回想我这两天的反应。
毕竟，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行为反常。
姜萌萌敏锐察觉到他的异样，的寄快递。”
“张总，你这个样子，萌萌真的好心疼…”
她递过一杯水，喂到张立建嘴里，可刚入口，就瞬间全部吐了出来。
他喝不惯自来水，我每次都会给他在里面放我精心晾晒的各种花茶。
认识我后的这七年里，他早就不知道白开水是什么味道。
口中的酸涩和姜萌萌不解的眼神，让他瞬间清醒，眼前人就算再像年轻时的我，但也终究不是本人。
没有人能替代我，也没有人能像我那样关心他，时时刻刻忍受着他的一切。
张立建顿觉脑袋一阵轰鸣，嗡嗡作响，狠狠推开姜萌萌，他紧紧抱着我寄来的盒子。
突然间，他明白了，这两天为何我的举动会如此反常…
他感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大口大口喘息，却还是无法缓解胸中的憋闷感。
“我真该死，我真该死啊！”
张立建用尽全力甩着巴掌，狠狠怕打自己的脸，生生砸断两颗门牙，嘴角鲜血直流…
姜萌萌也被眼前举动吓得说不出话来，她咬着牙，红了眼眶，扑倒在张立建身上。
“张总，你别这样，萌萌害怕…萌萌心疼你…”
可张立建却丝毫听不进去，机械的捶打自己，似乎这样便能减轻他心中的罪恶。
“然然，我的然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人拉扯之间，盒子碰落，里面掉出的是一具畸形男婴…
08
张立建慌忙把沾满血污的“孩子”抱起，下巴紧贴孩子脸颊。
“宝贝，摔疼了吧，别害怕…”
姜萌萌瞪大双眼，咧开嘴唇。
“这…这是嫂子打掉的孩子，她不是还在做产检吗？”
声音不大，却足以击溃张立建的最后一道心里防线。
是呀，他都不知道我何时打掉的孩子…
怪不得我的脸色这样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他仔细回忆我这两天的状态，回忆起我平坦的小腹…
原来那天下午，我就已经打掉了孩子，可他还在逼迫我给姜萌萌做晚饭。
张立建比任何人都明白，我有多爱惜这个孩子，也更知道，我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心里到底有多失望，多难过…
他哭的更加悲痛，鼻涕眼泪全沾在“孩子”身上，疯疯癫癫的念叨。
“然然你放心，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我会爱护他，好好抚养他…”
姜萌萌却想把“孩子”抱出来，眼神急切。
“张总，你既然这么想要孩子，我年轻身体好，我可以给你生。”
“你清醒一点，这个孩子已经死了。”
“滚开！”
张立建朝着她的肚子，狠狠踹了过去。
“你有什么资格代替然然生下孩子！”
“然然是我的妻子，而你，只是个上不来台面的第三者！”
“都是因为你，因为一次又一次的让我陪你，才会让然然心灰意冷！”
姜萌萌捂着肚子，痛苦栽倒在地上。
她不相信，刚刚还跟她言语温存的张立建，怎么短时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死心的再次扑过去，企图用温热的唇唤起他的怜爱。
可张立建厌恶的别过脸去，毫不犹豫的甩了她一巴掌。
“脏东西，看见你我都觉得恶心，快滚出我家。”
转眼，他又看见姜萌萌身上的睡袍，粗鲁撕扯下。
“谁让你穿然然的衣服！”
姜萌萌胸前的雪白和身下的秘密，尽数露出。
张立建骤然转变的态度和李管家避过眼神，可终归还是刺痛了年轻姑娘敏锐又脆弱的自尊心。
姜萌萌咬住后槽牙，眼泪断了线一样流出。
“张立建，你现在又装什么深情，你难道忘了，那天晚上是你主动抱我回家，主动与我亲近。”
“是你一次次偏向我，才让魏然对你一点点丧失信心。”
“还有这个男婴，也是你自己不知节制，天天喝酒应酬导致的。你现在怨不得别人！”
“魏然肯定恨你入骨，所以才瞒着你离开。”
一句又一句，轻飘飘灌进他耳朵，却又狠狠砸在他心上。
“你懂什么！我和然然夫妻多年，她不会在意这些事情，更不会恨我！”
张立建说的确实没错，我不恨他…
我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也不想浪费任何情绪，连恨都觉得是在浪费我的精力。
姜萌萌却不依不饶，捂着胸前风景。
“夫妻多年不恨你”
“张总，我看你是自信过头了，魏然早就对你攒够了失望。”
“别装了，你不是已经签署了离婚协议！你和她已经不是夫妻关系了！”
09
“胡说八道！”
张立建抬手，给了她一个物理闭麦。
可姜萌萌捂着脸，歇斯底里。
她意识到我对张立建的重要，妄图撕掉他所有幻想，似乎这样便能彻底取代我的位置。
“魏然早就拟好了离婚协议发到你邮箱了，难道张总签之前没有仔细阅读协议内容吗？”
“不可能！我没有签过！”
没等说完，张立建暴怒打断。
他死死掐住姜萌萌脖子，看着她脸憋的青紫，再也没有进气。
“我不许你这么说！不允许！”
李管家怕出人命，赶忙过去劝阻。
“张总，当务之急是找到离婚协议，找到夫人。”
张立建心里升腾起一丝希望，眼神不再死气腾腾。
他慌忙打开电脑，终于在一堆商业邮件中，找到了我的名字。
他用手掌怜爱的抚摸了下我的头像照片，冰冷触觉让他崩溃。
想到从前，他总是说有洁癖，就连简单牵个手，都要带上一次性手套。
而现在，他多么想再触碰一下我的温暖
看到白纸黑字上的“离婚协议”，他把脸深深埋进掌心。
“为什么，然然，你告诉我为什么”
姜萌萌不死心的再次贴了过去，她以为在男人最脆弱的时刻，她的温柔懂事，或许是一剂良药。
“张总，夫人已经和你离婚了，而且现在又出了事故您事业有成又年轻正盛，何必在魏然身上浪费感情。”
“张总，萌萌其实”
可张立建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闭嘴！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脸议论她！我和然然感情深厚，她不会这么对我！”
“说！离婚协议是不是你签的！我最近把所有业务都交给你了。”
姜萌萌瞪大眼睛，一味摇头。
“不是我，我看到这封邮件时，就已经签好了。”
巴掌狠狠的扇了过去，一下又一下。
每打一下，张立建心里就畅快一分，看着姜萌萌红肿的脸，他觉得这样我便能原谅他，就能再次回到他身边
可想到“再次回到他身边”，张立建却又泣不成声。
遇难者名单一遍又一遍播放，他多么想扣掉“魏然”这个名字，可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拼命捂住耳朵，不让声音灌入，但还是能依稀听到。
“假的，然然没有死，我的然然不会死！”
他看到茶几上的水果刀，像是看到了救星，匆忙抓起，尖锐刀尖对准右耳，不带一秒犹豫，狠狠戳了下去。
鲜血从耳边汩汩流出，他却笑的兴奋，血液阻隔了声音，他再也听不到播报的声音了。
“萌萌，李管家，看然然没有死，她没有死。”
10
此刻，我正在别墅里，看着手机里123通未接电话，露出浅笑。
换上新的手机卡，给李管家发去了信息。
很快，得到回复。
“夫人，一切顺利。”
空难是假的
新闻是假的
这一切，都是一场演给张立建的戏码。
我七年的狼狈，最终让李管家软下心来。
从我决定离开，拜托他买票那天起，他便坚定站在我这一边。
他接收到我发的离婚邮件，借用张立建身份，帮我成功签署，又在我安全离开后，假装派出所，打来我遇难的电话。
电视的新闻，也是他提前录好，转接了信号
我终于可以彻彻底底离开，多年打拼的财产也可以全部保全。
张立建似乎忘记了，我曾经也是优秀的职场女性，赚的盆满钵满。
我辛辛苦苦赚的钱，怎么能变成夫妻共同财产，怎么能给这个杀死我孩子是始作俑者！
简单冲刷干净身体，准备明天的公司入职。
我再也不用在浴缸里浸泡两个小时，泡到皮肉浮起，也不需再用消毒水浑身上下擦洗身体。
摸着肚皮上的排卵针眼，好在，他们也在慢慢消失。
只是原来的手机里，还时不时弹出张立建发来的信息。
“然然，今天我把另一只耳朵也戳烂了，他们都说你死了，他们真的好讨厌。现在，我听不到这些讨厌的话了。”
“然然，打掉孩子是不是很痛？今天我割开了自己的肚子，又缝了起来，我发现生孩子确实很痛，可是这丝毫比不过失去你的痛苦。”
“然然，今天我把姜萌萌的眼睛挖出来了，她总是盯着你的衣柜看，她有什么资格看你的衣服！”
“然然，你今后你干什么我都陪着你，你能不能回来”
我关闭了手机，扔在角落。
直到它没电关机，我再也没有捡起过。
这天清晨，门铃响起。
李管家一身黑衣，带着大包小包出现在门口。
“夫人，少爷的后事我已经办好了，今后我就在这里继续做你的管家”
张立建死在了高架桥上。
那天，他说梦到了我，在天堂里想让他陪我去看晚霞。
他醒来后，二话不说，连鞋子都不穿就急急忙忙跑到了马路上。
李管家拦了又拦，可他还是走到了主路，走到高架桥上。
飞驰的车子碾过，碾开了肚子上，他曾经缝合的伤口。
而他，只是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终于，可以再陪我了
这一次，一定要跟我好好看晚霞。
我听到李管家的简单描述，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句。
转头准备好今天的会议。
只不过，李管家来了后，我可以吃到自己最喜欢的西冷牛排了。
11
李管家视角：
七年了，我等了七年了！
夫人终于下定决心，从张立建身边离开。
接到夫人电话的那一刻，我按捺住雀跃的心，故作淡定的回复了一切。
她对我遮遮掩掩，只说让我对张立建保密，这是送给老公的惊喜。
而我意味深长的笑笑，傻女人，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出去。
你真的不知道，这一天我等的有多辛苦。
我是夫人从孤儿院救出的孩子，我至今都记得，七年前她明明是那么明媚的少女。
可张立建怎么忍心把她摧残成这幅模样。
她变得不再开朗，唯唯诺诺，计较着张立建的一言一行。
甚至为了要个孩子，这么卑微低下的祈求。
我以为，夫人有了孩子会高兴，这一切都会有改变。
可是，张立建你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居然一次次让夫人自己大着肚子挤公交车去产检。
你去陪着姜萌萌，还要拉上我去看你们暧昧恩爱。
这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和年轻的夫人有几分相似罢了。
虚伪的男人，你爱的终归还是年轻的身体和容貌。
直到那天，夫人一脸惨白，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空荡荡的小腹。
张立建作为他的丈夫，居然丝毫没有察觉，还强行拉她去煮饭！
看着夫人流下的鲜血，我忍住眼泪帮她擦拭。
她却握住了我的手，满脸的愧疚与不好意思。
“不用你忙活，这不是管家该干的事情”
她还是这么善良，哪怕对一个下人。
我只是笑笑，把她重新抱到床上，拿好靠枕，只为让她舒服一点。
我这才发现，夫人原来这么轻，这七年，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夫人身上的花香真好闻，我动了动喉结，不自觉红了脸。
可张立建居然在浴室和姜萌萌
当着夫人的面，毫不遮掩。
我不敢看她眼眸里的失望，用我能做的最大努力安慰。
“放心夫人，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我愿意帮你。”
短短一句话，我已经按捺住内心所有的波涛。
好在，后面的一切都很顺利
夫人离开了，我们也骗过了张立建。
我只是觉得可笑，仅仅是一纸婚书，就将两人仅仅捆绑，就连离开都要这么处心积虑。
夫人走后的日子，我的心也被她带出了国外。
我想立马逃离，可我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夫人假死的事情，必须瞒得彻彻底底。
张立建每日每夜都沉溺在对夫人的深情中，他戳了耳朵，又挖了姜萌萌的眼睛。
可是有什么用呢？
是你亲手毁掉了最爱你的人，也是你逼她放弃了自己的孩子。
我看着盒子里的男婴，五味杂陈。
夫人，能不能原谅我
虽然张立建在备孕时，被姜萌萌天天劝酒。
但，这并不足以让孩子畸形成这个样子。
我在他经常喝的花茶水里，加了些药物。
夫人辛辛苦苦晾晒的花茶，他凭什么喝的这么应当应分。
他有什么资格，让我的夫人，全心全力的照顾他。
夫人，值得更好的人，值得更好的生活。
我试探过张立建，这个男人，居然没有想过离婚。
他恬不知耻的穿着夫人熨烫平整的衣服，转头又吻向姜萌萌的唇。
我只能把目光转向夫人。
可如果夫人生下健康孩子，就更不可能离开张立建。
所以
夫人，别怪我
愧疚折磨着张立建，也同样折磨着我。
我数着日子，想去夫人身边赎罪。
好在，张立建又发了癔症。
他嚷嚷着要去陪夫人看晚霞，可笑，如今，你有什么资格。
我打开了房间大门，假意被他推开。
再发现时，他开膛破肚，躺在马路上露出了一抹笑。
可恶，他怎么可以笑着死！
我俯下身子，轻轻调出手机图片。
那是夫人发来的安全抵达的短信，还有一张她的入职照片。
张立建瞬间明白，可他只能像个蛆虫一样，在地上爬来爬去。
“然然没有死，快带我去找她！我要求她的原谅。”
没挣扎几下，张立建便没了生息。
他睁大眼，长着嘴，满脸都是遗憾
我弄好了他的后事，把骨灰扬给村口的狗做饲料。
立马买了最快的飞机，到夫人身边。
再开门时，我眼前一亮。
真好，我开朗明媚的夫人，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