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熙川,起来。”
我冷淡地看着他,心底早就扬不起再多的波澜。
“之前的江璐已经在你失踪的时候一起死了。”
“我要结婚了,赵玥她也只有你了。”
我顿了顿,笑起来:“如果你和我重逢的那天,看向我时,脸上有过一点心疼、愧疚、可怜甚至犹豫,或是问一句‘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也许我就会一直等你。”
我抿了抿唇:“但你没有,你也不可能会有。”
他不再说话,缓慢地站起身来,就这样看了我很久。
久到椰子急得围着我团团转,他才终于长叹一声,转身而去,似乎与我完成了此生的最后一次相见。
那的确是最后一次。
他再次掉进了名为人海的大海中,相遇只如海里捞针,我们不会再重逢。
同居的那晚,沈之念把我柜子里的抗抑郁药和失眠的药全都丢掉。
他搂着我的腰,贴在我耳边笑着说:“江璐,爱不是叫一个人死,而是叫一个人活。你和我在一起,不用再吃这些了。”
我笑着靠在他怀里:“万一哪天打雷下雨,我又犯病了怎么办?”
沈之念挑眉,揉了揉我的耳垂:“不相信我?那我就贴在你的耳边念剧本,让你在雷雨天里只能听见我、看见我。”
我抬起头,亲亲他的唇角,心口暖融融的。
最后一次见到赵玥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她不复曾经明媚纯真模样,顶着隆起的小腹,板着一张脸端坐在我面前。
“江璐,”这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那双眼睛早就熄灭了光彩,余烬铺满,一片黯淡,“我已经知道他就是你找了三年的男友。”
她扯开嘴角,笑得凄惨:“如果、如果不是你就好了,那我可能根本不会再找过来和你说这些。可偏偏那个人是你,是救了我命的你。”
“你善良又菩萨心肠,所以在看到我落水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来救素不相识的我。”
“可你自己却差点被卷走了是阿川,是他豁了命的把你送上来了。”
“我一无所有的时候,你给了我家,而我也在你痛苦崩溃的时候拉住了你。”她双手绞紧,指节发白,“当初在国外见到他时,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照顾他,让他从自暴自弃到完全康复,我对他也是有恩的吧?”
她唇角上扬的瞬间泪水也滑落,可我却挤不出半点怜悯或疼惜。
“现在这一切,算不算是老天让我偿还你们的恩情呢?”她面颊颤动,“可我呢?我也救了他,我不想道歉,我们明明互不亏欠”
“可如果不求得你的原谅,他现在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了。”
赵玥身子发颤,垂下脑袋,近乎卑微地开口:“江璐,对不起。”
“我已经没有了家人我的孩子不能再没有爸爸。江璐,我求求你,你就原谅我吧,我不能离开他。”
“就看在、看在我当年也拉过你的份上,这些年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实意的,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我静默地看着小心翼翼乞求着我的她。
当年那个被我资助长大的义妹,又一次回到了我们最初见面时的卑怯模样。
时间与盲目的情感蒙蔽了她,一如我被蒙蔽的那三年。
“这个,”我从包里翻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她,“送给你们的孩子,我不需要了。”
这是北川那套房子的房产转让协议。
我把自己困在这个婚房里三年,如今也该换主人了。
至于原谅?
“我给不了你原谅,因为没有意义。”
赵玥不需要我的原谅,而我也没有憎恨过她。
我站起身,从她身旁擦肩而过时,她终于抑制不住地痛哭出声。
我不再回头。
与合同一并移交出去的,还有对她余下的那点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