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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安全局的要求,我再次回去做笔录。
隔着单向透明的玻璃窗,我看见一脸憔悴的顾原,果断道:“局长,我有线索要提供。”
恋爱两年,不止顾原知道我的秘密,我当然也知道他的。
只是我以前尊重他的隐私,从没看过他的电脑。
我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明晃晃标着“孟春荞”的文件夹。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恋爱注意事项。
点进去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不同角度偷拍照、耸人听闻的标题出现在众人面前。
局长有些尴尬,我恍如未见。
上一世,他就是这样拿着电脑,去监狱羞辱我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欣赏变成了愤恨,自卑腐蚀了他的内心。
我打开其中一个标注着“孟春荞干过的蠢事”的文件夹。
里面有一个程序。
上一世,他当着我的面彻底删除。
这一次,他没来得及。
打开程序的一瞬间,各种代码开始滚屏式跳动。
“就是这个!”
加密的针孔摄像头录像、进实验室窃取硬盘的录像、真正联系国外公司的渠道和方式。
以及,录像结尾走出实验室时那句:“女人就是女人,最后还不是没有我强。”
语气得意洋洋,局长脸色难看,踹了下凳子。
“无耻之尤!因为内心阴暗,就做出这种混账事,社会白培养他了!”
说着,屏幕上的程序突然跳出一条消息:“数据需要密码才能打开,r顾,你该履行承诺了。”
我猛然抬头,跟局长对视一眼,眼中透出心照不宣的光芒。
“还有希望把数据找回来!”
一时间,几个工作人员蓄势待发,拿过电脑。
玻璃另一侧,顾原开始发疯:“你们有什么权利动我的电脑?都是孟春荞伪造的!沈青亭可以为我作证的,警官,我们每个周末都待在一起!”
我一阵恶寒。
局长安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孟副教授,你的人生不会被毁掉。”
说完面色逐渐凝重。
看来是定位对方ip地址时,遇到了麻烦。
回家之后,姐姐不在。
我收拾全家行李打包完毕,搬上车后,果然有收房的人前来。
是姐姐的婆婆。
“你跟你姐要得罪顾家,就别拉我们刘家下水!我又不止一个儿子,你们能威胁得了谁?现在,立刻从老娘的房子里滚出去!这是他给我养老的补偿!”
我一言不发,走到楼梯口时,才抬头跟她对视一眼。
人性如此,我没什么立场怪她。
可想到上一世她的下场——被私生子登堂入室,唯一的儿子也不再认她,我也没有再开口。
我忘不了她挂断的姐姐的电话,导致她最后生的希望,也被掐灭。
这时,姐姐突然打来电话。
“春荞,你快看热搜!”
我心中一凛。
网上铺天盖地推送新的词条。
不仅扒出了我的身份信息,还有顾氏企业当家人,也就是顾原父亲往年接受采访、捐赠财产做慈善的新闻。
还有大学时期“根正苗红”的顾原帮扶困难同学的视频。
一时间,那一部分合理讨论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全都是“门当户对的重要性”、“公子哥被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学术媛做局了”、“我就说,女人根本不擅长理科,怎么可能在这种领域晋升这么快,敢情是用了公子哥的资源,还要背刺人家啊”
用词刻薄,颠倒黑白。
我忍不住眨了眨眼,手抖了抖。
可是还没完。
有人在我跟姐姐姐夫搬进新家,恢复上班的第一天,等在实验室楼下,大叫着“打击学术妲己,为少爷报仇”,癫狂地扑过来,要往我身上泼硫酸。
我险险躲开,在保安帮助下跑进大楼。
视频被上传到网上,无数人拍手叫好。
这时,顾父公开接受采访的视频,把这场网暴推向了最热烈的高潮。
“我曾经立下遗嘱,所有财产在我死后捐赠给贫困山区的孤儿,我儿子是独立的个体,有他自己远大的志向,所以他毅然决定进入学术圈,为了理想而奋斗,我一向万分支持。”
他潸然泪下:“可我没想过,我这是害了他啊。”
一时间,我当日直播说学术宴会浪费的钱不如捐赠给贫困山区的片段被再次翻出来,变成各种鬼畜视频,病毒式传播。
说我虚伪恶毒,表演型人格,害了真正做慈善的人。
说我人穷志短,目光短浅,陷害唯一爱自己的人,甚至还连朋友一起送进监狱。
我愤怒至极,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想不出来,人竟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安全局给我打电话,语气焦急:“我们暂时不能出面,怕对境外公司打草惊蛇,孟副教授,辛苦你应对一下,好吗?”
我勉强平复心情,想到曾倾注无数心血参与的项目成果,能够改变当前科技水平的数据,定了定心神。
果然,戏唱得差不多后,一个电话打进了我的手机。
是顾原的父亲,约我见面,语气冰冷,带着上位者的轻蔑。
“你也可以不来,但你姐姐怀孕了,是吧?”
在郊区。
我给姐姐打了个电话,温柔地说:“姐姐,我卡里还有些钱,你快要生了,就别让姐夫出门工作了,守好你就可以了。”
说完,又给姐夫打电话。
让他拔掉家里的网线,删除姐姐手机上的资讯软件。
不要让她看见任何新闻。
此一去,九死一生。
可我不会让姐姐的悲剧再次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