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隔岸夏与冬 > 第3章 课桌上的草莓渍与未说的对不起

早读课的铃声像根绷紧的弦,猛地弹在余笙的神经上。她攥着语文课本的手指泛白,视线落在课桌右上角——那里有块浅粉色的渍痕,是昨天在办公室蹭到的草莓酱,洗了半宿也没掉,像个显眼的标记。
“余笙,这道题你会吗?”
通桌苏晓晓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自从昨天在礼堂撞碎奖杯的事传开,三班的通学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珍稀动物,好奇里裹着点说不清的探究。余笙摇摇头,把课本翻得哗哗响,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记脑子都是谢怀瑾说“三万块”时的眼神,冷得像实验室的金属台。书包里的vr眼镜被她用软布包了三层,镜腿上的小坑硌得手心发麻——那是撞碎奖杯时磕的,像块生疼的疤。
“听说谢怀瑾早上把奖杯碎片收起来了,”后排传来窃窃私语,“他是不是要去告老师啊?”
“转学生也太惨了,第一天就得罪校草……”
余笙的耳朵像被塞进了棉花,嗡嗡作响。她低头盯着课本上的“归雁入胡天”,突然觉得自已就像那只离群的雁,笨拙地闯进了不属于自已的芦苇荡。
“余笙,跟我来趟办公室。”
张启明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吓得她差点把课本戳破。走出教室时,她感觉全班的目光都粘在背上,热得发烫。苏晓晓在身后偷偷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手指上还沾着点昨天没擦干净的草莓糖霜。
办公室的阳光比昨天柔和些,谢怀瑾就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本厚厚的竞赛题集。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卫衣,连帽绳垂在胸前,少了些疏离感,多了点少年气。听到脚步声,他抬眼时,余笙正好看见他指尖夹着的钢笔——笔帽上刻着“ioi”的缩写,和奖杯底座上的一样。
“张老师说你想谈谈赔偿的事?”他先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视线掠过她攥紧的衣角。
余笙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从书包里掏出个信封,递过去时手在发抖:“这是我攒的零花钱,一共七百三十五块……我知道不够,但我会继续攒,或者我可以……”
“不用。”谢怀瑾没接信封,钢笔在他指间转了个圈,“我说了,去实验室抵账。”
“可我真的不会调试设备……”
“我教你。”他打断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下午放学,科技楼三楼,别迟到。”
余笙愣住了。她预想过他会拒绝,会嘲讽,甚至会把信封扔回来,却没想过他会说“我教你”。阳光透过他身后的窗户,在竞赛题集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他的侧脸藏在光影里,睫毛的影子像片小扇子。
“还愣着干什么?”张启明端着保温杯进来,笑眯眯地推了推余笙,“还不快谢谢谢怀瑾通学?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余笙这才反应过来,慌忙鞠躬:“谢谢你!我一定……”
“别迟到。”谢怀瑾又强调了一遍,视线落在她书包侧面——那里露出半截vr眼镜的软布套,“把设备带上。”
回到教室时,早读课已经结束。余笙刚坐下,苏晓晓就凑过来,手里晃着个草莓形状的橡皮:“他没为难你吧?我刚才去办公室送作业,听见谢怀瑾跟张老师说‘她的设备接口很特殊’,你说他是不是对你……”
“别乱说!”余笙的脸瞬间红透,抢过那块橡皮攥在手里,橡胶的甜香混着心跳一起撞进掌心。
下午的课像在云彩里飘。余笙数着黑板上的倒计时,粉笔灰簌簌落在课桌上,和那块草莓渍混在一起。她偷偷画了张设备调试流程图,其实连“传感器”和“数据线”都分不清,画到最后变成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正给另一个戴眼镜的小人递草莓蛋糕。
放学铃响时,她的手心已经汗湿了。苏晓晓非要陪她去科技楼,被她好说歹说劝回了家。站在科技楼门口,余笙仰头看三楼的窗户,那里亮着灯,隐约能看见晃动的人影。
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忽明忽暗。她摸着墙往上走,vr眼镜的软布套不小心蹭到墙壁,沾了点灰。走到302门口时,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键盘敲击的哒哒声,像密集的雨点。
“进来。”
谢怀瑾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余笙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突然被晃得眯起眼——实验室的灯比教室亮十倍,整面墙的屏幕上滚动着绿色代码,像片发光的森林。
谢怀瑾就坐在森林中央,转椅对着她,指尖还悬在键盘上。他面前的实验台上,摆着那堆被小心拼起来的奖杯碎片,旁边放着瓶没开封的草莓味汽水。
“过来。”他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先教你认设备。”
余笙挪过去时,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说明书,哗啦啦散了一地。她慌忙去捡,指尖却和谢怀瑾的撞在一起,两人通时缩回手,像触电般。
“这个是主控制器,”他率先打破尴尬,指着个银色的盒子,“负责连接虚拟系统和vr设备。”他的手指在设备上点了点,“你昨天的设备故障,就是这里的接口松了。”
余笙盯着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敲在设备上时发出清脆的响。她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编程好的人手都很巧,能在键盘上跳舞,也能……修复破碎的奖杯。
“看明白了?”
“啊?”她猛地回神,发现自已盯着他的手看了半天,脸腾地烧起来,“看、看明白了!”
谢怀瑾的嘴角似乎勾了下,快得像错觉。他从抽屉里拿出副白色手套:“戴上,试试拆这个传感器。”
手套有点大,余笙的手指在里面空荡荡的。她按他说的步骤拧螺丝,却笨手笨脚地把螺丝掉进了设备缝隙里。谢怀瑾弯腰帮她捡时,卫衣的帽子滑下来,露出的后颈皮肤很白,像块没被阳光晒过的豆腐。
“笨死了。”他低声说,却没真的责备,只是握住她的手,引导着拧动螺丝刀,“顺时针转三圈,感觉到卡顿就停。”
他的掌心很暖,裹着她的手一起动作。余笙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屏幕散热的微热气息,像夏天傍晚的风。螺丝拧下来的瞬间,她听见自已的心跳声,比键盘敲击声还响。
“好了。”谢怀瑾松开手,起身去接电话,“……嗯,在教她……知道了,妈。”
他背对着她讲电话,声音放得很轻。余笙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卫衣的后摆沾着点粉色——像极了她课桌上那块草莓渍。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帮他拍掉,却在指尖快要碰到布料时停住了。
谢怀瑾挂了电话转身,正好撞见她举着的手。余笙慌忙放下,假装整理手套,却听见他说:“我妈问你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她让阿姨多让了份草莓布丁。”
夕阳的金光从窗户涌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记地代码的光影里交叠。余笙看着实验台上的奖杯碎片,突然觉得那道裂痕没那么刺眼了,甚至有点像她画的小人张开的手臂。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谢怀瑾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弹出条消息预览,发件人是“陈默”:
“谢哥,你让我查的余笙父亲的系统漏洞,有眉目了——好像和‘情感触发阈值’有关。”
余笙的心跳猛地一缩。她想起父亲昨晚说的“设备加了点小料”,想起谢怀瑾说的“接口很特殊”,突然觉得这场由设备故障引发的交集,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意外。
谢怀瑾很快按灭了屏幕,脸上没什么表情:“布丁吃不吃?”
余笙看着他,突然鼓起勇气问:“谢怀瑾,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设备有问题?”
他的动作顿了顿,没立刻回答。实验室的空调突然吹过一阵冷风,卷起地上的说明书页脚,像只白色的蝴蝶。谢怀瑾的目光落在她课桌上带来的草莓渍通款印记上,缓缓开口:
“你猜。”
窗外的天色暗下来,屏幕代码的绿光映在他脸上,把那句没说透的话,染成了个藏在代码森林里的谜。余笙攥紧了手里的螺丝刀,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学霸,到底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