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山正蹲在渔具店门口拆箱子，阳光照在他秃了顶的脑门上，汗珠亮晶晶的。“来得正好，刚到的12号主线，进口货，抗拉力强。”李铁山举起一卷深绿色的鱼线，包装上全是外文。
“这线能钓多大的鱼？”凌楚河凑过去看，手指捏着线试了试，确实比他现在用的8号线粗不少。
“二三十斤的石斑没问题。”李铁山把线扔进店里，“你那俩虎鲨朋友不是帮你找鱼吗？指不定哪天就碰上大家伙，别到时侯线断了空欢喜。”
凌楚河想想也是，昨天钓那条小真鲷都差点把线绷断。他正掏钱，眼睛突然瞟到墙上的海报——深蓝色的玻璃钢船停在码头，船身印着“远航”两个字，旁边标着型号：7米，舷外机200马力。
“这船多少钱？”他指着海报问，喉咙有点发干。
李铁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咧嘴笑：“眼光不错。这是‘海鲨’牌，三万八，带探鱼器和冷藏舱。你现在这破船，跟它比就是自行车和摩托车的区别。”
三万八。凌楚河心里默算，现在一天能赚几百，省吃俭用的话，三个多月就能攒够。他摸了摸口袋里今天刚赚的四百块，突然觉得这数字没那么遥远了。
“先拿卷12号线。”凌楚河把钱拍在柜台上，“再要两包伊势尼15号钩，钓大鱼用。”
李铁山给他找了钩，又塞了包虾粉：“拌沙蚕里，诱鱼快。”
回到码头，王大海正帮他把船擦干净。“换线了？”老渔民眼尖，一眼就瞅见凌楚河手里的新主线。
“李哥说钓大鱼得用粗线。”凌楚河蹲下来穿线，手指有点抖——不是紧张，是兴奋。
“准备去沉船礁？”王大海递过来个馒头，“刚买的，热乎。”
“下午就去。”凌楚河咬了口馒头，面香混着海水味，居然挺好吃。
吃完馒头，他扛着船桨往海边走，那两条虎鲨已经在水里等了。熊大看见他，猛地从水里跃起来，落下时溅了他一身水花。
“调皮。”凌楚河笑着骂了句，跳上船。
划到沉船礁时，正好是涨潮前一个小时。水面下隐约能看见船骸的轮廓，长记了海草。凌楚河按照老渔民说的，把拌了虾粉的沙蚕团成团，往水里扔了三把打窝。
刚把饵抛下去，浮漂就被拖得往礁石缝里钻。他赶紧提竿，只觉得手腕一沉，竿梢弯成了c形，水下的东西力道极大，差点把他拽进海里。
“好家伙！”凌楚河赶紧把鱼竿往船帮的卡座上卡，双手死死攥住。鱼线“嗡嗡”作响，像是随时会断。
熊大突然从水里跃起，对着一个方向猛冲——那里是鱼逃窜的方向。它用身l挡住鱼的去路，逼着鱼往船这边游。
“谢了兄弟！”凌楚河趁机往回收线，一点点把鱼往水面拖。折腾了足足二十分钟，一条灰褐色的大鱼终于露出水面，——是石斑！至少五斤重。
他赶紧用抄网把鱼抄上来，石斑在网里疯狂挣扎，尾巴把船板拍得啪啪响。凌楚河按住鱼鳃，心里乐开了花——这一条就能卖好几百。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又钓了三条两斤多的真鲷。熊大和翠花就在船边游弋，时不时把试图溜走的鱼群赶回船附近，配合得比渔网还默契。
太阳快落山时，凌楚河收竿返航。桶里的鱼堆得冒了尖，石斑单独放在一个网兜里，生怕被其他鱼扎伤。
刚到码头，孙桂香就迎了上来，看见石斑眼睛都直了：“好家伙！这石斑我给你五十五一斤，活的值钱。”称完秤，五斤三两，给了两百九十二块。加上三条真鲷卖的一百八十块，今天总共赚了四百七十二。
“比上班强吧？”孙桂香数钱时笑着问。
凌楚河没说话，心里却在算：照这速度，再有四十天就能凑够买船的首付了。他把钱小心翼翼地叠好，塞进贴身的口袋里，又去买了箱秋刀鱼——今天熊大立了大功，得好好犒劳。
回到出租屋，他把今天的收入记在账本上，在“目标：38000元”下面画了道横线，已经攒了近一万。然后拿出那个磨掉漆的记事本，翻到新的一页，写下：“玻璃钢船，海鲨7米。”
窗外的月光照在字迹上，像是镀了层银。凌楚河摸了摸账本，突然觉得，这咸腥的海风里，藏着比写字楼更实在的希望。
凌楚河刚躺下，就听见手机响，是李铁山发来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