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园的骸骨静静躺在证物房的木架上，森白如玉，在昏暗灯光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泽。我伸手想要触碰，却被身后的脚步声打断。
“你在这干什么！”队长急匆匆赶来，见我站在证物房门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李园死了。”我转过身，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要带走她的骸骨。”
队长愣了半晌，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直白。他搓了搓手，神情复杂：“兄弟，你冷静点，这事…这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什么不简单？”我眯起眼睛，“一具骸骨而已。”
“这是证物啊！”队长压低声音，左右张望，“上面盯得紧，我也没办法…”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推开了证物房的门。队长见状大惊，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我径直走向李园的骸骨，小心翼翼地将其抱起。
“放下！快放下！”队长急得直跺脚，“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我回头看他，眼中燃烧着某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你是废物吗？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
队长被骂得一愣，随即脸涨得通红：“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废物！”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堂堂巡捕房队长，连个死人骨头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为民做主？”
这话彻底激怒了队长。他猛地一拍桌子，大吼道：“妈的！老子豁出去了！”
正在这时，几个巡捕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看到我抱着骸骨，他们立刻围了上来：“站住！把东西放下！”
队长见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挡在我面前：“都给我滚开！”
“队长，你疯了？”一个年轻巡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疯了又怎样！”队长红着眼睛，“老子早就看你们这帮洋人走狗不顺眼了！天天就知道给洋鬼子舔屁股，一点骨气都没有！”
年轻巡捕被骂得脸色发白，想要反驳却被队长一把推开。我趁机抱着李园的骸骨往外冲，队长跟在后面大骂不止。
“都让开！谁敢拦我就揍谁！”队长撸起袖子，一副拼命的架势。
巡捕房里顿时乱成一团。有人想要追赶，有人忙着劝阻，更多的人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我抱着骸骨一路狂奔，队长在后面掩护，两人竟然真的冲出了巡捕房。
等到了街上，我们才停下脚步。队长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却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
“这下完了，我这官是当不成了。”他摇摇头，“不过痛快！真他妈痛快！”
我看着怀中的骸骨，心情却没有丝毫轻松。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存放李园的遗骸。
“这骸骨放哪最安全？”我问队长。
队长想了想：“全广城最安全的地方…应该是沈家大院了。那里戒备森严，连洋人都不敢轻易闯入。”
沈家大院依旧是那副气派模样，青砖灰瓦，雕梁画栋。我抱着一个包裹走进院子，庆南正在练拳，见我来了便停下手来。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庆南擦着汗，笑着问道。
我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打开了包裹。当李园的骸骨露出来时，庆南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这是…”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李园。”我简短地说道，“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存放她。”
庆南深吸了一口气，围着骸骨转了一圈。突然，他的眼中闪烁起异样的光芒：“还有吗？”
我点点头，从包裹底部又取出了几副骸骨。当十几副森白的骸骨整齐排列在地上时，庆南彻底震撼了。
“天啊…”他跪了下来，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触碰，“这些都是…”
“都是被害者。”我沉声说道，“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保护它们。”
庆南猛地站起身，用力拍着胸口：“你放心！我庆南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任何人动这些英魂分毫！”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引来了不少沈家人围观。当他们看到地上的骸骨时，都露出了敬畏的神色。
沈老爷也闻声赶来。这个精明的商人看到眼前的情况，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这事…牵扯很大吧？”
“很大。”我如实说道。
沈老爷点点头：“既然庆南已经答应了，沈家就不会退缩。这些骸骨就放在我们家祠堂里，我会派人日夜守护。”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代，还有人愿意冒险帮助，实属难得。
当天夜里，我们为李园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安葬仪式。月光如水，洒在新土堆上。我跪在坟前，心中的某种东西彻底死去了。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那个处处小心、事事忍让的人。既然这个世界容不下善良，那我就让它见识一下什么叫残酷。
三天后，光济会的反击来了。
那天正午，刺耳的号角声突然在沈家大院外响起。我正在祠堂里整理骸骨，听到声音立刻冲了出去。
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沈家的护院们慌忙拿起武器，庆南则在大声指挥。透过院墙，可以看到外面黑压压一片人影。
“多少人？”我问庆南。
“至少两百！”庆南脸色凝重，“全是洋人和他们的走狗！”
沈老爷也急匆匆赶来，看到外面的阵势，脸都白了：“这…这是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大门便被人用力撞击。震耳欲聋的撞门声中夹杂着叫嚣声：“交出骸骨！不然血洗沈家！”
街上的百姓听到动静，都躲得远远的。有好事者在一旁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开始打赌：“我赌洋人一个小时就能拿下沈家！”
“我也赌拿得下！”
“那我偏要赌拿不下！”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满脸胡须的汉子正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全压拿不下！”
那钱袋里装的都是马匪抢来的银子，数额不菲。围观者顿时议论纷纷。
与此同时，沈家院内的战斗已经开始。大门终于被撞开，洋人们蜂拥而入。队长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手持大刀冲在最前面。
“兄弟们，跟洋鬼子拼了！”他大吼着砍倒了一个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