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仙终于在深夜时分回到了客栈，推门而入时脸上带着疲惫却又兴奋的神色。我早已坐立不安，见他归来立刻起身相迎。
“如何？”我压低声音问道。
灰仙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才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张，“光济会的底细我都探清了，这帮洋鬼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将纸张摊开在桌案上，“这个所谓的光济会，表面上打着救济百姓的旗号，实际上却是个十足的反华组织。他们在城中的一切活动，都是为了暗中侵害我们国家的利益。”
我凑近细看，只见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信息，有人员名单，有资金往来，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洋文。
“你看这里，”灰仙指着其中一页，“这是他们内部的一份名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沈家小儿子的名字。”
我心中一沉，“这说明什么？”
“根据我的了解，这很可能是一份暗杀名单。”灰仙的声音变得凝重，“沈家小儿子之所以会死得那么惨，十有八九就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或者说他们需要一个替罪羊。”
我仔细端详着名单上的字迹，心中涌起一阵愤怒。这些洋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如此草菅人命。
“还有别的发现吗？”我问。
灰仙点点头，“太多了。你知道上个月城南商行那场大火吗？大家都以为是意外，但实际上是这帮洋鬼子故意纵火的。那家商行的老板不肯与他们合作，结果就被烧了个精光。”
“还有城北的那起投毒案，也是他们干的。只是为了试验一种新的毒药效果，就害死了十几个无辜百姓。”
灰仙越说越激动，“这帮畜生简直无恶不作！他们在我们的土地上横行霸道，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我听得心中怒火中烧，但还是强忍着问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都在这里了。”灰仙拍拍手中的文件，“我费了好大劲才弄到这些。这些洋鬼子平时谨慎得很，但他们万万想不到，咱们中国人中也有能人。”
就在我们讨论之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我和灰仙对视一眼，都听出了不对劲。
“出什么事了？”我走到窗边往外看去，只见街上人头攒动，都在向着沈府的方向涌去。
“恐怕是沈家小儿子的事情败露了。”灰仙收起文件，“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果然，当我们来到沈府门前时，发现这里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人们议论纷纷，脸上都带着愤怒的表情。
“沈家小儿子竟然是汉奸！”
“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
“沈家怎么能出这样的败类！”
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甚至开始向沈府大门扔石头。整个场面显得极其混乱，仿佛随时都可能失控。
就在这时，沈府大门忽然打开，沈家主面色铁青地走了出来。他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人群中的我身上。
“韩先生，”沈家主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请你进府一叙。”
周围的人群见沈家主出现，顿时更加激动起来。有人开始大声谴责，有人要求沈家给个说法。但沈家主仿佛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盯着我。
我知道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跟他进了府邸。
一进门，沈家主就指着我的鼻子怒道：“好你个韩书安！我待你不薄，你却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是不是你把我儿子的事情传出去的？”
“沈老爷，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沈家主越说越激动，“我儿子虽然死了，但也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诋毁！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件事，我们沈家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我试图开口辩解，但沈家主根本不给我机会。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不停地咆哮着，甚至开始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穷书生罢了！我沈家养你这么久，你就是这样报答的？”
听到这话，我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我本想将调查到的真相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如何被害的，但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了。
“既然沈老爷这么看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冷冷地说道，“告辞。”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沈府。
当夜，沈庆南独自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白天的事情让他心烦意乱，外面民众的声讨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脑中不断浮现着小儿子生前的种种画面。那个曾经活泼可爱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做出卖国求荣的事情？
迷迷糊糊中，沈庆南终于睡着了。但这一觉却睡得极不安稳，各种奇怪的梦境轮番上演。
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小儿子小时候。那时的孩子还很乖巧，总是缠着他要听故事，要他陪着玩耍。可是忽然间，画面一转，小儿子变成了一个满身鲜血的怪物，正咧着嘴对他狞笑。
“父亲，”血淋淋的小儿子开口说话，声音却变得阴森恐怖，“你为什么不为我申冤？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沈庆南在梦中拼命挣扎，想要逃离这恐怖的画面，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动弹不得。
“我不是汉奸！”小儿子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我是被人害死的！父亲，你要为我报仇啊！”
突然，沈庆南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跳得飞快，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只是个噩梦。”他这样安慰自己，但心中的恐惧却久久无法消散。
就在这时，房间里忽然刮起了一阵阴风。沈庆南感到后背发凉，慢慢转过头去，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在床头，正站着一个人影。那个人影身材瘦小，正是自己死去的小儿子。但此时的小儿子却变得面目全非：头发散乱，衣衫褴褛，最可怕的是，他的脸上布满了血迹，眼眶中流出殷红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