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冒牌甜心 > 第一章

我在林家当了十八年千金,最近才知道自己是冒牌货。
真千金回家那天,我抱着熊娃娃缩在阁楼发抖。
门突然被踹开,她嚼着口香糖挑眉:哭什么以后姐罩你。
后来我被豪门圈嘲笑是假货,她直接黑了对方家族企业官网挂我的照片。
堂姐刁难我,她反手把堂姐的丑闻卖给狗仔。
直到某天,我误入她的秘密书房——
满墙都是国际通缉令,而她的照片排在榜首。
吓到了她笑着揉乱我的头发,放心,你永远是我最甜的傻妹妹。
生日宴上我被绑架,绑匪嚣张索要十亿。
她单枪匹马闯进仓库,踩着高跟鞋碾碎对方手机:我的人,你也敢动
转身却对我伸手,声音瞬间变软:晚晚乖,把眼睛闭上。
———
阁楼里弥漫着陈旧灰尘和木头腐朽混合的气味,只有高处一扇蒙尘的小圆窗,吝啬地漏进几缕昏沉暮色,勉强勾勒出角落里那个蜷缩身影的轮廓。我把自己缩得更紧,几乎要嵌进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木椅里,怀里紧紧抱着那只绒毛都洗得有些发硬的棕色泰迪熊——小熊先生,它是我从婴儿时期就拥有的唯一伙伴。
楼下隐约飘上来的,是水晶杯清脆的碰撞声,昂贵香槟开启的啵声,还有一阵阵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谈笑。空气里似乎都染上了楼下宴会的甜腻香气,与阁楼的陈腐格格不入。那是在庆祝林家真正流落在外的血脉,今天终于要回家了
而我,林晚晚,这个在璀璨水晶灯下、在铺着厚厚波斯地毯的客厅里被娇养了整整十八年的林家大小姐,不过是个可笑的冒牌货。一个鸠占鹊巢的笑话。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牵扯出细细密密的钝痛。我把脸深深埋进小熊先生褪色的绒毛里,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迅速濡湿了它胸前那一小片布料。原来童话真的会碎,碎得这么彻底,连一点虚假的微光都不肯留下。
砰——!
一声巨响毫无预兆地撕裂了阁楼的死寂,仿佛一道惊雷炸在头顶。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薄木板门,被一股蛮横到不讲理的力量从外面狠狠踹开,重重拍在墙壁上,发出痛苦的呻吟,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刺眼的光线猛地从门口涌入,粗暴地刺破阁楼的昏暗。我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抬起头,眼泪还狼狈地挂在睫毛上,视野一片模糊。逆着光,只能看到一个高挑、利落的身影堵在门口,周身仿佛镶着一圈毛躁的金边。
她一步步走进来,老旧的地板在她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线勾勒出她随性的轮廓:一头略显凌乱的黑色短发,几缕碎发不羁地垂在额前;身上是件宽大的黑色连帽卫衣,洗得有些发白,下身是条破洞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看起来很旧但擦得锃亮的马丁靴。她嘴里似乎还嚼着什么,腮帮子微微动着,带着一种与这精致林家、与这破旧阁楼都格格不入的散漫与不羁
她停在我面前,挡住了大部分刺目的光,阴影笼罩下来。我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小熊先生,仿佛它是唯一的盾牌。
她微微歪了下头,视线落在我脸上,落在我被泪水糊得一塌糊涂的狼狈上。然后,她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不是嘲笑,更像是一种觉得荒谬的、带着点玩味的哼笑
啧,她开口,声音是那种带着点沙哑的质感,漫不经心,却又奇异地穿透了阁楼的沉闷,哭什么
我呆呆地望着她,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她嚼着口香糖,腮帮子动了几下,眉头一挑,那眼神锐利得像刚磨好的刀锋,仿佛能轻易划开我所有的伪装和恐惧。眼泪能换糖吃她语气里带着点戏谑,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省省吧
她往前凑近了一点点,近到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像是薄荷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棉布的味道,很干净,很特别,完全不同于林家惯用的那些昂贵香水。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那目光并不温柔,甚至有点审视的意味,却奇异地没有让我感到被冒犯
以后,她顿了顿,清晰无比地吐出三个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感,姐罩你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我抱着小熊先生,张了张嘴,却像离水的鱼,发不出任何声音。罩我这个突然踹门而入、浑身上下散发着离我远点气息的真千金苏黎
苏…苏黎我的声音细弱蚊呐,带着浓重的鼻音,试探地叫出那个最近几天无数次在佣人窃窃私语中听到的名字
嗯哼。她应了一声,算是默认。目光却落在我怀里那只被泪水打湿的泰迪熊上,停留了两秒,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表情……似乎有点嫌弃
她没再看我,反而像视察领地一样,慢悠悠地踱步,打量着这间堆满废弃家具和蒙尘杂物的阁楼。手指随意拂过一张积了厚厚灰尘的旧梳妆台台面,捻了捻指尖的灰,嫌弃地啧了一声
这破地方,她评价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连狗都不住
我脸上烧得更厉害了,抱着小熊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它柔软的耳朵。这里确实破旧,可它现在是我唯一能待的地方了。
苏黎转了一圈,似乎失去了继续探索的兴趣。她踱回我面前,双手随意地插在卫衣口袋里,站姿松垮,却自有一股挺拔的气势。她微微俯身,视线再次与我平齐。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亮,像某种夜行动物,带着点野性和探究。
喂,她开口,依旧是那种懒洋洋的调子,叫什么
林…林晚晚。我小声回答。
林晚晚她重复了一遍,舌尖似乎卷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扯开一个算不上友善、却莫名让我心头微松的笑,行,记住了。她直起身,转身就朝门口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等等!一股莫名的冲动让我叫住了她。
她脚步顿住,侧过头,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慌乱地低下头,手指在小熊先生身上摸索着,触碰到口袋里一小块方方正正的硬物。那是今天早上,在巨大的恐慌和茫然无措中,我下意识塞进口袋的,最后一点属于过去的甜味慰藉。我颤抖着手指把它掏出来——是一小袋独立包装的小熊饼干,印着可爱的卡通熊图案。
我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伸出手,把那袋小小的、皱巴巴的饼干递向门口那个逆光的身影。递向那个刚刚宣告要罩我的真千金苏黎
给…给你吃。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门口的身影明显僵了一下。光线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线条显得有些冷硬。时间仿佛停滞了几秒,阁楼里只有我擂鼓般的心跳声
就在我手臂发酸,几乎要绝望地缩回来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指腹带着薄茧。她没有看我,只是极其快速地、近乎粗鲁地一把抓走了那袋小熊饼干,动作快得像怕被什么东西烫到。
走了。她含糊地丢下两个字,身影一闪,消失在门口刺眼的光线里
砰—
那扇饱受摧残的门板,又被她随手带上了,发出一声闷响。阁楼重新陷入之前的昏暗和寂静,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薄荷和阳光的味道
我低头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擦过的、微凉而粗糙的触感。怀里的小熊先生胸前那块被泪水打湿的绒毛,好像……没那么冰凉了。
楼下客厅的喧嚣和明亮,对我而言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水族馆,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得见里面的热闹缤纷,却冰冷无声,也与我无关。我习惯了低着头,沿着最不起眼的边缘行走,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无形的空气。佣人们忙碌穿梭,偶尔投来的目光复杂难辨,不再是过去那种带着恭敬的殷勤,更多的是好奇、审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哟,这不是我们尊贵的‘前’大小姐嘛一个刻意拔高、带着刺耳甜腻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像指甲刮过玻璃
我脚步一滞,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林薇,我的堂姐,一个永远热衷于用精致妆容和昂贵时装包裹自己,却从不掩饰对我恶意的人。尤其是在我身份暴露之后,她那幸灾乐祸的优越感几乎要溢出来。
她踩着至少十厘米的细高跟,像只骄傲的孔雀,摇曳生姿地拦在我面前,挡住了我去厨房拿水的路。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熏得我有些头晕。
怎么,还当自己是林家的小公主呢林薇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轻佻地想要来捏我的下巴,瞧瞧这小可怜样儿,啧啧,住在阁楼的感觉如何是不是特别有‘灰姑娘’的意境呀可惜呀,午夜钟声早就敲过咯,你的水晶鞋……不,你压根儿就没穿过水晶鞋吧冒牌货!
周围几个端着托盘的年轻女佣放慢了脚步,眼神飘忽,想看又不敢正大光明地看。那些目光像细小的针,扎在我裸露的皮肤上。我死死咬住下唇,把头埋得更低,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怀里的泰迪熊被我抱得死紧,仿佛它是唯一能汲取力量的源泉
让开。我声音发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让开林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捂嘴笑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你让我让开林晚晚,哦不,现在该叫你什么好呢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赖在林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还敢这么跟我说话谁给你的脸
她的手指带着尖锐的指甲,这次真的戳到了我的肩膀,用力一推。我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一阵闷痛。小熊先生差点脱手掉在地上
道歉!林薇扬起下巴,趾高气扬,为你刚才那没大没小的态度!为你这些年冒充林家小姐浪费的资源!给我跪下道歉,我就考虑原谅你!
屈辱和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手脚冰凉,牙齿都在打颤。跪下在众目睽睽之下血液仿佛冲上头顶,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晃动。周围那些佣人的目光,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像无数面镜子,映照出我的狼狈不堪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巨大的羞耻压垮,膝盖发软的时候——
吵死了。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突兀地刺破了客厅里这令人窒息的紧绷气氛。声音不大,却奇异地让所有细碎的议论瞬间消失。
我猛地循声望去
苏黎不知何时出现在二楼的楼梯转角处。她没换衣服,还是那身旧卫衣破洞裤,斜倚着雕花的木质栏杆,手里拿着个啃了一半的红苹果。她俯视着楼下这场闹剧,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一场乏味的默剧。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随性又略显锋利的轮廓
林薇脸上的嚣张气焰明显一滞,随即又堆起虚伪的笑:哎呀,是苏黎妹妹啊。没什么大事,就是教训一下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别以为还……
教训苏黎咔嚓一声,又咬了一大口苹果,慢条斯理地嚼着,打断了林薇的话。她咽下果肉,眼皮都没抬一下,你算哪根葱也配替我教训人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力。林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涂着厚厚粉底的脸颊微微抽搐:苏黎妹妹,话不能这么说,我这也是为了林家好,为了你……
为了我苏黎终于掀起眼皮,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林薇,里面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漠然,仿佛在看一件死物。她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非但没有任何暖意,反而透着一股子令人心头发凉的邪气。林薇,你是不是觉得,你那个小男朋友在‘迷迭香’酒吧VIP包房里,搂着两个小嫩模热吻的照片,拍得角度还不错
轰——!
林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比刷了白漆的墙还要惨白。她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连精心打理的卷发都跟着抖了抖。她涂着鲜红唇膏的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塞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仿佛见到了最恐怖的噩梦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失声尖叫,声音尖锐得能刺破耳膜,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歇斯底里,你污蔑!你造谣!我男朋友他……
啧。苏黎不耐烦地咂了下嘴,随手将啃得只剩下核的苹果精准地抛进了几米开外的垃圾桶里,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她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随意得像掸掉一粒尘埃。是不是污蔑,明天一早的娱乐头条会告诉你。哦,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午餐菜单,听说你爸最近正焦头烂额想拿下城西那块地真不巧,我好像‘不小心’把你们那份标书的底价,透露给王氏集团了。
最后那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进了林薇的心脏。
林薇整个人彻底石化在原地,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了。她脸上的肌肉扭曲着,眼神空洞,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实质的冰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标书底价泄露给竞争对手这不仅仅是生意泡汤那么简单,这足以让她父亲在家族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而她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丑闻一旦曝光……她不敢想下去,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
苏黎没再施舍给她一个眼神,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处理了一袋碍眼的垃圾。她双手插回卫衣口袋,踩着那双旧马丁靴,踢踢踏踏地走下楼梯。那脚步声在骤然死寂下来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径直走到僵在墙边、大脑一片空白的我面前。阴影笼罩下来,带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干净的气息
傻愣着干什么她垂眸瞥了我一眼,依旧是那副欠揍的懒散腔调,不是要喝水
啊哦…哦!我如梦初醒,抱着小熊先生,下意识地想绕过她往厨房走。
啧,真麻烦。她似乎极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就在我以为她要让开时,一只温热的手却突然伸过来,极其自然地、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力道,抓住了我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我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缩回手。
别动。她命令道,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那只手干燥、温暖,指腹带着薄茧,牢牢地圈着我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让我无法挣脱。她就这么牵着我,或者说,拖着我,旁若无人地穿过鸦雀无声的客厅。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们身上,震惊的、探究的、畏惧的……但我已经无暇顾及了。所有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在了手腕上那片被包裹的温热上。那温度透过皮肤,一路蔓延上来,奇异地驱散了我心头的冰冷和屈辱。我像个提线木偶,被她牵引着,跌跌撞撞地走向厨房的方向。
身后,林薇那失了魂般的、带着哭腔的微弱哀求终于响了起来,破碎不堪:苏黎…苏黎妹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求你高抬贵手!那些照片…标书…求你……
苏黎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根本没听见那绝望的哀鸣。她只是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东西,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然后,她拉着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厨房明亮的灯光里。
身后林薇崩溃的哭声,被厚重的厨房门隔绝在外,变得模糊不清
厨房里很安静,只有冰箱低沉的运行声。苏黎终于松开了我的手,自顾自地打开冰箱门,取出一瓶冰水,拧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水珠顺着她线条流畅的下颌滑落,滴在卫衣领口
我站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热和薄茧的触感,怀里的小熊先生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晕乎乎的。我看着她,喉咙发干,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她刚才说照片…还有标书……我犹豫着,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出来,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林薇最后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太过骇人。
苏黎放下水瓶,瓶底磕在光洁的大理石台面上,发出一声轻响。她随手抹了下嘴角的水渍,转过脸看我。厨房顶灯的光线清晰地映出她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刚才外面那场足以摧毁林薇和她父亲前途的风暴,不过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哦,她应了一声,语气平淡无波,吓唬她的。
我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吓唬那…那照片和标书……
假的。苏黎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哗啦啦地冲洗着手上的苹果汁液残留,找人P了几张图,找了个声音像的群演打电话装王氏的人套了点话而已。
水流冲刷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她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台面,双手随意地撑在边缘。她看着我,眼神坦荡,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无辜。
效果不是挺好她微微歪了下头,唇角勾起一个极其浅淡、却带着点小恶魔般恶劣的弧度,你看她那副吓尿裤子的怂样。
一股寒气猛地从脚底板窜上来,瞬间席卷全身。我抱着小熊先生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P图演戏轻描淡写几句话,就精准地捏住了林薇和她父亲最致命的七寸,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吓得魂飞魄散这比真的握有把柄,更让人觉得……可怕。
她仿佛洞悉了我瞬间僵硬的表情和眼底的惊惧。苏黎脸上的那点恶劣笑意淡了下去,眼神里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澜,快得像水面被风吹过的一道涟漪。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了下唇,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我怀里那只无辜的泰迪熊上。
喂,她忽然开口,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调子,带着点命令的口吻,那个。
我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向小熊先生。
熊,她抬了抬下巴,指向泰迪熊,给我抱抱。
啊我彻底懵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前一秒还像个运筹帷幄、手段莫测的幕后黑手,下一秒突然对我的旧玩偶产生了兴趣这跳跃性也太大了。
看什么看她似乎有点不自在,眉头蹙起,语气也凶巴巴起来,像是为了掩饰什么,让你给我就给我!磨蹭什么!
她的凶悍带着点色厉内荏的味道,眼神甚至有点飘忽,就是不肯正眼看我。这莫名的别扭感,反而冲淡了我心头的寒意。
哦…哦!我回过神,赶紧把怀里的小熊先生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苏黎一把抓过泰迪熊,动作带着点粗鲁,仿佛在抢什么值钱东西。她把它胡乱地塞在自己怀里,那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一个穿着旧卫衣破洞裤、气场一米八的酷女孩,怀里抱着只傻乎乎的、绒毛都洗褪了色的泰迪熊。画面极其诡异,又莫名地……有点戳中人心底的柔软。
她抱着熊,低头看着它那两颗黑溜溜的塑料眼珠,眉头皱得死紧,像是在研究什么外星生物。几缕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她一部分侧脸。厨房明亮的灯光下,我似乎看到……她那被碎发遮掩的耳廓,悄悄地、慢慢地,染上了一层极其可疑的、薄薄的粉色。
她就这样抱着我的小熊先生,像个抱着赃物又有点不知所措的孩子,别扭地站在原地,也不说话。空气安静得只剩下冰箱低沉的嗡鸣
过了好几秒,她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依旧凶巴巴的,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对着怀里的熊说:丑死了!
说完,她抱着那只丑死了的熊,转身,踢踢踏踏地快步走出了厨房,只留给我一个强装镇定、背影却透着一丝落荒而逃意味的轮廓
我看着空了的门口,又低头看看自己空了的手,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方才抓握的温度。刚才那点因为她的手段而升起的寒意,不知不觉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更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个真千金苏黎……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
日子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悄悄拨快了发条。苏黎那句姐罩你,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在我周围悄然筑起。林薇和她那同样在公司里灰头土脸的父亲彻底消停了,见到我时眼神躲闪,恨不得贴着墙根走。其他旁支亲戚,那些或明或暗的试探和刁难,也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鸭子,再无声息
苏黎成了林家一个特殊的存在。她依旧我行我素,穿着她那几件旧卫衣轮换,对林父林母刻意的讨好和昂贵的礼物兴趣缺缺,大部分时间都窝在三楼走廊尽头那个被她改造成工作室的大房间里。那扇厚重的实木门总是紧闭着,偶尔能听到里面传来节奏感极强的电子音乐,或者键盘敲击时发出的、如同骤雨敲打芭蕉般密集的噼啪声
林家其他人对那扇门讳莫如深,连打扫的佣人都被严令禁止靠近。一种心照不宣的敬畏,取代了最初的审视
我则像只终于找到安全角落的小兽,小心翼翼地安顿下来。阁楼依旧是我的小天地,但苏黎会时不时像一阵风似的刮进来,丢给我一盒她顺路买的、甜得发腻的草莓蛋糕,或者嫌弃地拎走我攒了一小筐的脏衣服,过不了多久,那些衣服就会干干净净、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叠放在我床头。她从不敲门,总是直接踹开,留下一句走了或者难吃,又风风火火地消失。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我抱着几本从图书馆借来的闲书,脚步轻快地穿过三楼铺着厚地毯的走廊,打算回我的阁楼小窝。经过苏黎那扇紧闭的实木门时,里面隐隐传来激烈的键盘敲击声和节奏强劲的音乐
就在这时,音乐声戛然而止。
我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屏住呼吸。里面传来苏黎压低的声音,似乎在打电话,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冰冷和紧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渣子:
……目标清除完毕……痕迹清理干净……‘蜘蛛’的据点确认在码头西区7号仓库……告诉‘夜枭’,报酬翻倍,我要他手上的所有关联信息……包括‘医生’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医生蜘蛛夜枭报酬翻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些词像冰冷的子弹,猝不及防地射入我的耳膜,狠狠撞击在心脏上。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起,直冲头顶,四肢百骸都僵住了。手里的书啪嗒一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门内的声音也瞬间消失了。
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钟后,或者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扇厚重的实木门毫无预兆地、悄无声息地向内打开了。
苏黎站在门口。她没开大灯,只有她身后工作台上几块巨大的电脑屏幕散发出幽蓝、惨白、深红交织的冷光,诡异地映照着她的侧脸。光线切割着她的轮廓,一半隐在浓重的阴影里,一半被屏幕光染上非人的色彩。她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旧卫衣,双手插在口袋里,整个人像是刚从某个冰冷的数据深渊里浮上来。
她看着我,眼神平静无波,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纯粹的、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漠然
走廊暖黄色的灯光和我这边,她身后是冰冷的电子屏幕光。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分割两个世界的鸿沟。刚才电话里那些冰冷的词句还在我脑子里嗡嗡作响,疯狂盘旋
我僵在原地,血液都像是冻住了,连呼吸都忘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恐惧像一只冰冷滑腻的手,死死攥住了我的喉咙
苏黎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我脚边散落的书本上。然后,她抬起眼,重新看向我。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极其缓慢地融化了一点点。她插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迫感碾碎时,苏黎动了。
她朝我走了一步,跨出了那片冰冷的屏幕光,踏入走廊温暖的灯光里。那一步,像是某种界限的跨越。她脸上的冰封瞬间消融,嘴角极其自然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是我熟悉的、带着点散漫不羁的笑。眼底的漠然褪去,重新染上那种看笨蛋时特有的、混合着嫌弃和无奈的温度
她甚至抬手,极其自然地、带着点粗鲁地揉了揉我的头发,把我本就有些乱的刘海揉得像个鸡窝。
傻站着干嘛她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懒洋洋,带着点戏谑,书都拿不稳,平地也能摔跤笨死你算了。
仿佛刚才那个站在诡异屏幕光里、散发着冰冷杀气的苏黎,只是我极度惊吓下产生的幻觉。仿佛那通令人不寒而栗的电话,从未发生过。
我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熟悉的、嫌弃的表情,感受着她揉乱我头发时那带着薄茧的、真实的触感,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人和刚才电话里的只言片语联系起来。
吓到了她挑了挑眉,收回手,插回卫衣口袋,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晚餐,跟你说了多少次,少看点那些没营养的恐怖片。她微微俯身,凑近了一点,那双明亮的眼睛直视着我,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放心,她刻意拖长了调子,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似乎意有所指,你永远是我最甜的傻妹妹
她弯腰,轻松地捡起我掉在地上的书,胡乱地塞回我怀里。行了,别挡路,我还有活。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然后转身,重新走回那扇门内
厚重的实木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里面幽暗诡谲的屏幕光芒。
走廊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抱着失而复得的书本,站在原地。阳光透过尽头的窗户照进来,温暖明亮。可我的手脚依旧冰凉,后背渗出的冷汗黏腻地贴在内衣上。苏黎最后那句最甜的傻妹妹还在耳边回荡,带着她掌心残留的温度,却无法驱散心底深处疯狂滋长的、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疑问。
她刚才……到底在和谁通话清除了什么医生……又是谁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书,封面上印着几个花体大字:《暗网迷踪》指尖冰凉。
林家为苏黎举办的生日宴,奢华得近乎炫目。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道璀璨光芒,将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空气里浮动着名贵香槟、顶级雪茄和馥郁鲜花的混合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政商名流、世家子弟汇聚一堂,人人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举杯寒暄,低声谈笑,编织着一张巨大而精密的社交网络
苏黎是绝对的主角。她难得地换了身行头——一条剪裁极其利落的黑色丝绒长裙,衬得她皮肤愈发冷白,身姿挺拔如墨竹。她没有佩戴任何繁复的珠宝,只在纤细的脖颈上系了一条细细的银色锁骨链,坠着一颗切割冷硬的黑色尖晶石。长发简单地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下颌。她端着香槟杯,穿梭在人群中,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疏离,姿态慵懒,却又带着一种掌控全场的强大气场。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仿佛站在食物链顶端俯瞰众生的淡漠。
我缩在宴会厅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巨大的落地盆栽恰好能遮挡住一部分视线。手里端着一小碟精致的慕斯蛋糕,却没什么胃口。这种场合对我而言,依旧像一场格格不入的梦。我穿着一条浅粉色的及膝小礼服裙,是苏黎某天随手丢给我的,标签都没拆。裙摆柔软,却让我感觉像套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壳里。
周围的窃窃私语像细小的蚊蚋,嗡嗡地钻进耳朵。
……那就是林家那个抱错的看着倒是挺乖……
乖有什么用鸠占鹊巢十八年,真千金回来了,还能有好脸色不过是装可怜罢了……
嘘,小点声!你没看苏黎那护短的架势上次林薇……
护短我看也就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维持个体面。一个冒牌货,真能当亲妹妹疼指不定心里怎么膈应呢……
……就是,你看她那小家子气的样子,躲在角落吃东西,上不得台面……
……听说连大学都没考好,花钱塞进个三流艺校跟苏黎那种天才比,啧,云泥之别……
那些刻意压低却无比清晰的话语,带着尖刺,一下下扎在心上。我用力捏着手中的小银叉,指节泛白,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我低下头,看着碟子里那朵精致的奶油玫瑰,视线有些模糊。是啊,云泥之别。苏黎是天上的星辰,光芒万丈;我只是地上的一粒尘埃,连仰望都觉得是僭越。她的罩,她的最甜的傻妹妹,或许真的……只是维持体面的施舍那些电话里的冰冷词语,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带来一阵更深的寒意。
巨大的失落和难堪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我再也无法忍受这个角落虚假的安全感,放下几乎没动的蛋糕碟,提起裙摆,低着头,快步穿过人群,只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金丝牢笼。我需要一点新鲜的空气
我低着头,匆匆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像一尾惊慌失措的小鱼,只想尽快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水域。推开厚重的、雕着繁复花纹的宴会厅侧门,晚风裹挟着花园里清冽的草木气息猛地灌入,让我发烫的脸颊和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瞬。
门外是一条通往花园深处花房的幽静长廊。廊顶缠绕着藤蔓,廊柱上挂着昏黄的古董壁灯,光线朦胧,将长廊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片段。远离了厅内的喧嚣,这里安静得只能听到我急促的呼吸声和自己高跟鞋敲击在光滑大理石地面上的清脆回响。
嗒、嗒、嗒……
脚步声在空旷的长廊里被放大,显得有些孤单。
就在我快要走到长廊尽头,准备拐向花房方向时,廊柱的阴影里,毫无预兆地闪出两个高大的黑影!
像从黑暗中剥离出来的两堵墙,瞬间堵死了我的去路。
我猛地刹住脚步,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惊恐地抬起头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身材壮硕,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一种冰冷而专业的煞气,与这精致奢华的林家花园格格不入。其中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条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白色毛巾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我甚至来不及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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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带着强烈化学药剂气味的毛巾死死捂住了我的口鼻!那气味辛辣、刺鼻,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疯狂地钻进鼻腔,直冲大脑!我拼命挣扎,双手胡乱地抓挠着对方的手臂,指甲划过坚硬的西装布料,双腿用力踢蹬,高跟鞋的细跟在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但力量悬殊太大了。我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意识像被投入滚水的冰块,迅速消融、模糊。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扭曲,宴会厅隐约传来的音乐声、花园里虫鸣声,都迅速远去、失真……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长廊尽头那扇透出暖黄灯光的、模糊的花房玻璃门。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我。
——
意识是被颠簸和冰冷唤醒的
尖锐的疼痛从后颈蔓延开,像有无数根针在扎。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
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晃动。昏黄的光线,粗粝的水泥地面,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货架轮廓……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机油和铁锈混合的腐朽气味。
我躺在地上,手脚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缚着,勒得生疼。嘴里塞着一团散发着机油味的破布,恶心得我一阵反胃。身上单薄的粉色小礼服裙在冰冷的地面上蹭得又脏又破,裸露的手臂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擦痛。
一个激灵,昏迷前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长廊、黑影、刺鼻的毛巾!绑架!我被绑架了!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心脏,我像离水的鱼一样猛地弹动了一下,却只换来绳索更深的勒紧和身体更剧烈的疼痛。喉咙里发出徒劳的呜咽声。
醒了一个粗嘎的男人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我惊恐地循声望去。视野稍微清晰了一些。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旧仓库,空间巨大而空旷,高高的屋顶上悬着几盏瓦数极低的昏黄灯泡,光线只能勉强照亮下方一小片区域。几个同样穿着黑色西装、但气质更加凶悍的男人散落在不远处。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一直划到嘴角,在昏黄的光线下像一条扭曲的蜈蚣。他手里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眼神像毒蛇一样在我身上逡巡。
林家的小姐,刀疤男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笑容扭曲,醒了就好。省得我们费事。他踢了踢脚边一个破旧的扩音喇叭,待会儿,可得让你那位好姐姐听听你的声音,这十亿赎金,才要得理直气壮嘛!
十亿!赎金!
我浑身冰凉,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苏黎……他们要找苏黎要十亿赎金为了我这个冒牌货林家会愿意出吗苏黎……她会管我吗那个在电话里说着清除、报酬翻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苏黎……她……
就在这时,仓库巨大的、布满锈迹的卷帘门方向,传来一阵极其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嘎吱——吱呀——
那声音在死寂的仓库里显得无比突兀和惊悚,像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刀疤男和另外几个绑匪瞬间警觉,如同受惊的野兽,齐刷刷地转向声音来源,肌肉绷紧,手立刻按向了腰间的武器。仓库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充满了火药般的紧张感
谁!刀疤男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激起沉闷的回响。
卷帘门只被拉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逆着门外浓稠如墨的夜色,出现在缝隙里
是苏黎!
她依旧是那身参加宴会的黑色丝绒长裙,裙摆沾染了灰尘,在夜风中微微拂动。长发有些凌乱地散落了几缕在颊边。她没有看我,目光平静地扫过仓库里如临大敌的绑匪们,最后落在刀疤男身上。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只有那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亮得惊人,像燃烧着冰焰的寒星。
她手里拿着一个东西。
不是枪,不是刀。
是我遗落在长廊里的、那个最新款的、屏幕还亮着待机画面的手机。
她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走进仓库。高跟鞋的鞋跟敲击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发出清晰而稳定的脆响
嗒、嗒、嗒……
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琴弦上,敲击着死亡的鼓点。
刀疤男被她这过于平静的姿态弄得心头火起,也或许是觉得被一个女人如此藐视是种侮辱。他脸上横肉抖动,猛地拔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指向苏黎,厉声咆哮:站住!再动老子崩了你!钱呢!
苏黎的脚步,在距离刀疤男五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
她终于微微偏过头,目光第一次,落在了角落被捆缚着、狼狈不堪的我身上。那目光很短暂,像羽毛轻轻拂过,甚至来不及分辨其中的情绪,便又移开了。但就是那短暂的一瞥,却像一道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我被恐惧冻结的心脏。
她没事……她真的来了……为了我……
刀疤男见她无视自己的威胁,更是暴怒:妈的!跟你说话呢!钱在哪!他手指扣上了扳机。
苏黎像是没听见他的咆哮。她抬起手,不是去拿钱,而是慢条斯理地摘下了鼻梁上那副她用来装斯文的金丝边平光眼镜。
镜片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一道冷光。
然后,在刀疤男和所有绑匪惊愕的目光注视下——
她五指收拢。
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在死寂的仓库里骤然响起!
那副精致的金丝边眼镜,在她白皙的掌心里,瞬间被碾得粉碎!细小的玻璃碎片和扭曲的金属框架,从她指缝间簌簌落下,跌落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松开手,任由掌心里残留的碎渣飘落。然后,她缓缓抬起眼,目光再次锁定了刀疤男。
这一次,所有的平静、所有的伪装都彻底消失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尸山血海最底层的、纯粹到极致的冰冷杀意,如同无形的风暴,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仓库!空气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几度,连呼吸都带着刺痛骨髓的寒意!
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宴会厅里那疏离淡漠的星辰,不再是揉乱我头发时那带着嫌弃的暖意。那双眼睛,此刻像两口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深不见底,只剩下纯粹的、令人灵魂都在尖叫的冷酷和暴戾!那是一种视人命如草芥、从尸骸堆里爬出来的凶兽才有的眼神!
刀疤男脸上的凶悍瞬间僵住,握着枪的手竟然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他身边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绑匪,更是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被无形的利刃抵住了咽喉
苏黎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再是平日里的慵懒沙哑,而是一种淬了寒冰、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低沉,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在场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
我的人——她微微歪了下头,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优雅和致命的压迫感,唇角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视线扫过刀疤男,又落在他旁边那个拿着我手机的绑匪身上,你也敢动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动了!
快!快得像一道撕裂夜色的黑色闪电!
没人看清她的动作,只听到一声短促到极致的、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呃啊——!
那个拿着我手机的绑匪发出了凄厉到变调的惨叫!他握着手机的那条手臂,以一个绝对违反人体工学的、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手机脱手飞出!
苏黎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一抬手,那只最新款的手机就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精准地落入了她的掌心。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整个仓库陷入了一种死寂的恐怖。只剩下那个断臂绑匪在地上翻滚哀嚎的凄厉声音,像背景音一样衬托着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刀疤男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握着枪的手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上了一个绝对不该惹的恐怖存在!
苏黎掂量了一下手中那个属于我的手机,屏幕上还亮着我和她一张傻乎乎的合影壁纸。她似乎觉得有些碍事,随手一抛。
啪嗒。
手机精准地落在我面前不远处的空地上,屏幕朝上,我和她笑容灿烂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做完这一切,苏黎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回我身上。
那目光穿透仓库里弥漫的恐怖和血腥气息,直直地望进我惊恐、茫然、盈满泪水的眼睛里。
她脸上那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意,如同初春的冰雪遇到了最炽热的阳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刹那间消融殆尽。
她朝我伸出手。
那只手,刚刚才捏碎了一副眼镜,扭断了一个壮汉的手臂,白皙、修长,此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小心翼翼。
她的声音也彻底变了,不再是那淬冰的金属音,而是瞬间切换成了我熟悉的、带着点无奈和纵容的柔软腔调,像哄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晚晚乖,她看着我,眼神清澈得像最温柔的溪流,里面只有纯粹的安抚和心疼,把眼睛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