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校园鲜肉围城记
---
许衡!许衡!看这边!
学弟!加个微信吧!求你了!
许神!这题高代我卡三天了!救命啊——!
妈的,这届新生太野了。开学才一个月,数学系楼下又堵了。以逸夫楼那扇可怜的玻璃门为分界线,外面是眼冒绿光、手里挥舞着各种东西(课本、奶茶、甚至他妈的有盒巧克力)的娘子军,里面是背靠着冰冷的防火门、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唯一一块鲜肉的许衡。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挤出一个我很忙,莫挨老子的精英式冷漠表情,可惜效果欠佳。那张脸,据校内匿名论坛颜值打分区常年置顶的帖子描述,属于建模师捏脸时手抖把美貌值拉爆了,直接导致建模师被开除三次的级别。剑眉星目是基础配置,鼻梁挺得能当圆规使,下颌线锋利得能裁纸。更要命的是,他身上还自带一种数学系顶尖大佬特有的、生人勿近的疏离感,混合着点少年气的干净。这组合拳,对大学女生来说,基本等于在饿了三天的狼群面前跳广场舞——纯属找死。
让让,让让!真有事儿!火烧屁股那种!许衡硬着头皮往外挤,声音淹没在一片啊啊啊他说话了声音也好好听的尖叫里。胳膊不知道被谁抓了一下,校服T恤的袖子差点被扯成露肩装。他头皮发麻,心里疯狂吐槽:这哪是求学这是大型丧尸围城现场吧早知道就该听林晚的,戴个焊工面罩出门!
好不容易凭着身高腿长的优势,像泥鳅一样从人缝里钻出来,许衡撒丫子就往教授楼方向跑。风灌进耳朵,身后还隐约传来不甘心的呼喊:许神——明天高数课我占前排座——!
一路狂奔,直到冲进教授楼那扇颇有年代感的厚重木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许衡才靠着墙喘了口气。楼道里特有的、混合着旧书和陈年木头的气息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下来。
哟,我们的大明星回来啦这气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跑完三千米铁人三项呢。一个带着明显戏谑的女声从旁边虚掩的门里飘出来。
许衡扭头。导师林建国教授家的门开着,玄关处斜倚着一个身影。林晚。她穿着宽松柔软的米白色家居服,长发松松地挽着,几缕碎发垂在白皙的颈侧。手里端着个马克杯,正小口啜饮,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阳光透过她身后的窗户,给她周身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明明是一副岁月静好、温柔娴静的画卷,许衡却硬生生打了个寒颤。这女人,顶着张人畜无害的初恋脸,切开里面全是黑的!
别提了,许衡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一脸心有余悸,楼下那阵仗,跟超市鸡蛋打一折似的。我就想回个宿舍,怎么就这么难他一边抱怨,一边熟门熟路地踢掉运动鞋,换上门口那双明显属于他的蓝色拖鞋,动作自然得像回自己家。
林晚没接话,只是那双漂亮的杏眼微微眯了眯,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被扯得有点变形的T恤袖口上停留了一瞬。
许衡心里警铃大作。不好,这眼神他熟!每次她露出这种核善的微笑,他准没好事!他立刻试图转移话题:咳,那啥,晚晚,我下午真得去趟图书馆,老刘布置的那篇综述……
话没说完,林晚已经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马克杯随手放在玄关柜上,发出一声轻响。她走到许衡身后,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背心。
图书馆她声音又轻又软,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像羽毛搔过耳廓,许同学,你是不是忘了点……家庭作业最后一个字尾音微微上挑,带着钩子。
许衡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来了来了!果然来了!他就知道逃不过!
那个……他试图挣扎,要不……晚上晚上我一定……
晚上林晚轻笑一声,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娇蛮,双臂忽然环上了他的脖颈,整个人的重量柔若无骨地挂在了他背上。一股淡淡的、清甜的栀子花香瞬间将他包围。许老师,她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皮肤,今日事今日毕,懂不懂拖堂可是要收利息的哦。
她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说话时唇瓣几乎擦着他的耳垂。许衡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充血,一路红到脖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贴着的温软曲线,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高数线代泛函分析,瞬间被格式化了,只剩下一片空白和疯狂刷屏的弹幕:这谁顶得住啊!妖精!绝对是妖精转世!
林晚显然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笔,冰凉的笔尖带着点恶作剧的意味,轻轻点在他后背的T恤上。
喏,题目。她的声音带着点小得意,就写背上。你解,我看着。解不出来……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舌尖轻轻舔过贝齿,慢悠悠地补充了那句让许衡头皮发麻的经典台词,今晚,别想睡床。地板,或者门口那个猫窝,自己选一个。
许衡:……
他低头看了看门口鞋柜旁那个印着Hello
Kitty的粉色猫窝(那是林晚专门买来惩罚他用的),又感受了一下背上那支笔开始缓缓移动带来的、令人心猿意马的微痒触感,内心的小人已经哭晕在厕所。
神他妈家庭作业!谁家家庭作业是解写在老公背上的微分方程啊喂!还带人身威胁的!
他任命地叹了口气,努力忽略背上那只作乱的手和紧紧贴着自己的温软身体,调动起被美色冲击得七零八落的数学脑细胞,开始艰难地解题。笔尖划过布料,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安静的玄关里格外清晰。
设……设函数
f(x,
y)
在区域
D
上连续……偏导数也连续……他一边在脑子里疯狂推演,一边磕磕绊绊地口述步骤。
嗯哼然后呢林晚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鼻音,像只晒太阳的猫。她空闲的那只手也没闲着,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他后颈的碎发玩。
许衡只觉得后颈那片皮肤快要烧起来了,思路像被猫抓过的毛线团,乱得理不清。然后……然后利用格林公式……转换路径积分……他努力集中精神。
路径选对了吗林晚突然出声,笔尖在他背上某个点用力戳了一下,这里,边界条件看清楚哦。方向反了的话,结果可就差个负号呢。
嘶——!许衡倒抽一口冷气,背上那一下又痒又麻,简直要命!对…对!顺时针!是顺时针!他赶紧纠正,心里哀嚎:姑奶奶,您能别乱戳吗再戳下去要出人命了!
就在许衡感觉自己快要被背上那只妖精和那道该死的微分方程联手送走的时候,楼道里传来了熟悉的、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还伴随着钥匙串叮当作响的声音。
林晚几乎是瞬间从他背上弹开,速度快得像装了弹簧。刚才还挂在他身上作威作福的小妖精,眨眼间就恢复了那副温婉可人、岁月静好的模样,顺手还捞起了柜子上的马克杯,脸上挂起无懈可击的甜美微笑。
许衡:……
这变脸速度,川剧大师看了都得递烟喊老师。
下一秒,林建国教授拎着个公文包,推门而入。看到站在玄关的两人,尤其是自家闺女脸上那甜得能齁死人的笑容,林教授那张平时对着学生严肃得能刮下二两霜的脸,立刻笑成了一朵怒放的菊花。
哟,都在呢林建国乐呵呵地换了鞋,目光扫过许衡,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祥(和一点不易察觉的警惕),小许也在啊正好正好!
他放下公文包,走过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许衡肩膀上,拍得许衡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力道之大,充分体现了这位数学系前系主任(现荣誉系主任)年轻时在篮球场上铁肘的赫赫威名。
小许啊,林建国语重心长,带着点托付重任的意味,压低了点声音,你师母她啊,最近有点小意见,老嘀咕说我这教授楼啊,快成花果山了。他朝窗外努努嘴,显然对楼下时常发生的围堵事件心知肚明,那些个小姑娘,热情是热情,可也太耽误事儿了!我这把老骨头,想清静清静都难。
许衡肩膀被拍得生疼,还得努力维持表情管理,乖巧点头:林老师,您说的是。
所以啊,林建国又用力拍了拍他,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你小子最好给我老实点的警告),你师母交代了!小许,你住得近,又是我最得意的学生,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他凑近一点,声音压得更低,像地下党接头,帮师母盯着点!重点盯防目标,就是那些总想往咱这教授楼钻的小姑娘!防火防盗防……咳咳,总之,别让她们靠近!特别是你师母在楼前小花园侍弄她那些宝贝花儿的时候,懂
许衡:……
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快被拍碎了,后背刚才被林晚刻字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热,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十分钟前林晚趴在他背上、用笔尖威胁他不准上床的画面。
防火防盗防小姑娘导师啊导师,您这托付……是不是有点所托非人啊您家最大的安全隐患,正端着杯子站在旁边,笑得跟朵小白花似的,刚刚还逼您最得意的学生在背上解微分方程呢!而且,您让我防着别人靠近您家可您家闺女……她压根不用靠近,她直接就住我……咳,住我心里啊!(物理意义上的,也快住一起了)。
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让孙悟空去守蟠桃园,还叮嘱他大圣啊,千万防着点嘴馋的猴子。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许衡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只能努力绷着,一本正经地点头:老师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眼睛瞪得像铜铃,耳朵竖得像天线!坚决把一切‘可疑分子’扼杀在萌芽状态!
语气铿锵有力,眼神坚毅无比,仿佛即将奔赴一场关乎人类存亡的伟大战役。
林建国对他的态度非常满意,又重重拍了两下(许衡感觉自己的肩胛骨在哀鸣),这才乐呵呵地往里走:好小子!有你这句话,师母就放心了!晚晚啊,你许衡哥是个好同志,多跟人家学学!
林晚端着杯子,笑得眉眼弯弯,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知道啦爸!许衡哥最可靠了!
她说着,还朝许衡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带着点狡黠笑意的眼神。
许衡:……
可靠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原地表演一个当场去世。这日子,太他妈刺激了。
……
2
篮球场上的主权宣示
篮球撞击地面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砰砰声,像擂动的心脏。午后的阳光有点烈,透过体育馆高大的玻璃窗,在锃亮的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橡胶地板和汗水的味道。
许衡一个利落的急停,胯下运球,篮球像黏在他手上一样,轻松晃过防守队员。起跳,出手,篮球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唰地一声空心入网。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数学公式推导般的精确美感。
好球!
许神牛逼!
场边瞬间爆发出尖叫和掌声,震得人耳膜嗡嗡响。许衡落地,随意地抹了把下巴上的汗,目光下意识地瞟向场边某个角落。那里,林晚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安静地坐在一群兴奋的女生中间,手里拿着瓶矿泉水,像喧嚣热浪里一捧清凉的雪。她没像其他人那样激动呐喊,只是嘴角噙着一抹很淡的笑意,目光一直追随着场中那个奔跑的身影。
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林晚微微歪了下头,唇瓣无声地动了动。
许衡看懂了。她说的是:菜。
许衡:……
他嘴角抽了抽。这女人!他刚才那个急停后仰跳投明明帅裂苍穹好吗!哪里菜了!他赌气似的扭过头,决定暂时三秒钟不理她。
就在这时,中场哨声刺耳地响起。汗水早就浸透了球衣,黏糊糊地贴在身上。许衡喘着气,和队友击了下掌,朝场边走去。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有崇拜,有爱慕,还有……跃跃欲试。
一个穿着啦啦队短裙、身材高挑火辣的身影,像一道红色的旋风,抢在所有人前面冲到了许衡面前。是经管学院的院花,苏晴。她手里也拿着一瓶水,包装精致,瓶身上甚至还贴了个小小的粉色爱心贴纸。
许衡!苏晴的声音又脆又亮,带着毫不掩饰的热情,脸上笑容灿烂,脸颊因为运动(或者兴奋)泛着红晕,打得太棒了!累了吧给!她大大方方地把那瓶贴着爱心贴纸的水递到许衡面前,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场边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响起一片压抑的低呼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哨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充满了八卦的兴奋。连许衡的几个队友都挤眉弄眼,一副兄弟你行啊的表情。
许衡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着递到眼前的水,又看看苏晴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头皮一阵发麻。这水……接,还是不接接了,旁边那位林老师怕不是要用眼神把他凌迟了;不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好像又太不给人家女孩子面子……
他下意识地又往林晚的方向瞟了一眼。
林晚还是坐在那里,脸上那点淡淡的笑意消失了。她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这边,眼神平静得像无风的湖面,深不见底。手里那瓶普通的矿泉水瓶,被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塑料瓶身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一股凉气瞬间从许衡的脚底板窜到天灵盖。坏了!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是核弹发射前的倒计时!
就在许衡天人交战、冷汗都快下来的时候,一道清凌凌的、带着点慵懒笑意的声音插了进来,像冰镇过的柠檬水,瞬间浇灭了场边燥热的空气。
哟,苏同学,好巧啊。
林晚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走了过来。她步履从容,白色的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一众喧嚣热烈的色彩中,显得格外干净又……带着点无形的压迫感。
她走到许衡身边,非常自然地——极其自然地——伸手,极其顺手地就接过了许衡手里那条他刚用来擦汗、还湿漉漉、汗味十足的毛巾!
许衡:
他懵了。他的毛巾!沾满了他刚出炉的、热腾腾的汗水的毛巾!林晚有洁癖啊!平时他喝过水的杯子她都要用开水烫三遍才肯碰!今天这是……被夺舍了
林晚仿佛没看到许衡脸上那副见了鬼的表情,也没看苏晴瞬间僵住的笑脸。她拿着那条味道感人的毛巾,动作无比自然地抬手,用毛巾干净的一角(如果还有的话),轻轻擦了擦许衡额角还在往下淌的汗珠。
她的动作很轻柔,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拂过他的皮肤,带着点微凉的触感。眼神专注,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完全无视了旁边石化了的苏晴和全场掉了一地的下巴。
打得不错,林晚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周围每个人耳朵里,带着点亲昵的埋怨,就是太拼了,瞧这汗出的。
她一边擦,一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像是在嫌弃,可那眼神里的温度,瞎子都看得出来。
擦完了汗,她这才像刚注意到苏晴和她手里那瓶水似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去,嘴角弯起一个无可挑剔的、礼貌又疏离的弧度:谢谢苏同学的水了。不过……她晃了晃自己手里那瓶最普通的、瓶盖都没开的矿泉水,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无奈和甜蜜,我们家这位,挑嘴得很。只喝这种最便宜的,说别的牌子添加剂味儿太重,喝了影响他推公式。
她说着,手腕一翻,用那瓶普通的矿泉水,轻轻碰了碰许衡的手臂,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千百遍:喏,你的‘特供’。快喝,别脱水了,回头脑子转不动,晚上又该跟我哭唧唧说题解不开了。
噗——
不知是谁没忍住,喷笑出声。
卧槽!‘我们家这位’!
‘哭唧唧’许神
信息量太大!我CPU干烧了!
场边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像沸腾的开水。苏晴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一阵红一阵白,拿着那瓶贴着爱心贴纸的水,收回去也不是,继续举着更尴尬,整个人僵在原地,像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
许衡也僵住了。他看着林晚递过来的水,又看看她脸上那副看,我多体贴的无辜表情,再感受着四面八方射来的、足以把他扎成筛子的目光,特别是苏晴那快要喷火的眼神……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飘出了体育馆,正在高空俯视这大型修罗场。
他机械地接过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他脸上滚烫的温度。
林晚满意地看着他喝水的动作,这才像是完成了某项重大仪式,重新把目光投向还僵着的苏晴,笑容依旧得体:苏同学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哦他下午还得去图书馆‘推公式’呢。
她特意在推公式三个字上加了重音,带着点只有许衡能懂的促狭。
说完,她极其自然地伸手,挽住了许衡还沾着汗水和灰尘的手臂。动作亲昵,姿态宣告主权,一气呵成。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无数道或震惊、或艳羡、或心碎的目光洗礼下,林晚挽着像个提线木偶般的许衡,施施然离开了球场中心,留下身后一地狼藉的少男心少女心,以及一个快要原地爆炸的苏晴。
直到走出体育馆大门,被外面燥热的风一吹,许衡才感觉自己被震飞的魂魄勉强归了位。他低头看着林晚挽着他的手,白皙纤细的手指和他汗津津、脏兮兮的手臂形成鲜明对比。
晚晚……他声音还有点发飘,你刚才……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林晚抬起头,脸上那副温柔体贴的面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带着点小恶魔般狡黠的笑意,杏眼亮晶晶的,像偷腥成功的猫。
狠她挑了挑眉,指尖在他手臂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许老师,这叫战略威慑懂不懂给潜在对手一点小小的、已婚男士震撼。省得她们一天到晚惦记别人家的‘公式’。
许衡:……
他看着林晚那张写满理直气壮和我超棒快夸我的脸,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行吧,你美你有理。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任由自家这位战略威慑大师挽着,朝图书馆走去。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许衡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苏同学心理承受能力够强……希望导师别那么快知道……希望今晚不用睡猫窝……
……
3
奶茶店里的官宣危机
两杯波波芋圆奶茶,一杯常温,一杯去冰,三分糖。
许衡熟门熟路地站在奶茶店柜台前,对着忙碌的店员小哥说道。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甜香和嘈杂的人声。
好嘞!稍等!店员小哥头也不抬地应道。
许衡掏出手机准备扫码,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嘿!许神!这么巧
许衡回头。是同班的赵鹏,人高马大,性格豪爽,旁边还跟着他女朋友王璐璐。王璐璐正挽着赵鹏的胳膊,一脸甜笑。
赵鹏,璐璐。许衡点点头打招呼。
赵鹏咧着嘴,目光在许衡和他点的奶茶上扫了个来回,揶揄道:哟,许神亲自买奶茶少见啊!给谁带的该不会……他故意拉长语调,眼神往店外瞟,是给……楼下那位
他指的显然是最近经常在数学系楼下偶遇许衡的某位热情学妹。
许衡还没开口,赵鹏旁边的王璐璐就掐了他胳膊一下,嗔怪道:瞎说什么呢!许衡才不是那种人!她转向许衡,笑得一脸八卦又真诚,许衡,别理他!是不是给女朋友买的我们都听说了哦,篮球场那天……啧啧啧,嫂子太飒了!什么时候带出来正式见见啊藏着掖着多不够意思!
王璐璐嗓门不小,加上女朋友、嫂子这几个关键词,瞬间吸引了旁边几个排队的学生的注意,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许衡身上。
许衡顿时感觉头皮有点发麻。篮球场事件后,许神神秘女友就成了校内论坛经久不衰的热帖,各种猜测满天飞。他干咳一声,含糊道:咳……她……她比较忙。
忙赵鹏显然不信,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再忙也得吃饭喝水吧许神,不是兄弟说你,你这恋爱谈得也太地下党了!人家姑娘那么好,你总得给个名分吧你看我跟璐璐,朋友圈天天撒狗粮,多敞亮!你这样藏着,小心人家姑娘没安全感,跟别人跑了!
王璐璐立刻点头附和:就是就是!许衡,这年头好姑娘多抢手啊!你得支棱起来!该官宣就官宣!你看我们家赵鹏,虽然长得糙了点,她嫌弃地瞥了自家男友一眼,换来赵鹏委屈的哼哼,但人家态度端正啊!朋友圈背景是我,置顶是我,手机屏保还是我!安全感给得足足的!
赵鹏立刻挺起胸膛,一脸骄傲:那必须的!好男人,就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名草有主了!省得麻烦!他说着,还掏出手机,啪地解锁,把那张他和王璐璐嘟嘴亲亲的屏保怼到许衡眼前,全方位展示。
许衡被这俩人一唱一和、外加那张极具冲击力的屏保秀得眼花缭乱,额角突突直跳。他正想着该怎么脱身,店员小哥的声音解救了他:同学!你的两杯波波芋圆好了!
来了!许衡如蒙大赦,赶紧扫码付钱,拎起那两杯奶茶,对赵鹏王璐璐飞快地说了句回聊,脚底抹油就想溜。
哎!许神!别跑啊!赵鹏在后面喊,记得兄弟的话!支棱起来!给嫂子安全感!
许衡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快步走出奶茶店,直到把那对小情侣的声音甩在身后,才松了口气。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两杯奶茶,一杯常温(林晚的),一杯去冰三分糖(他的)。赵鹏和王璐璐的话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他心上。
安全感……名分……官宣……
他想起林晚在篮球场上那宣示主权的模样,想起她偶尔盯着他手机若有所思的眼神,想起她趴在他背上解方程时,在他耳边半真半假地抱怨许衡,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偷情的……
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涨。
他拎着奶茶,心事重重地往教授楼走。刚走到楼前那片绿意盎然的小花园,就看到师母张雅琴正戴着遮阳帽,拿着小铲子,专心致志地伺候她那些宝贝月季花。
师母。许衡停下脚步打招呼。
张雅琴抬起头,看到是他,脸上立刻绽开温和的笑容:是小许啊,下课了她的目光落在许衡手里的奶茶上,笑意更深了些,又给晚晚买奶茶这孩子,就爱喝这些甜的。
嗯。许衡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张雅琴放下小铲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走近几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长辈特有的关切和语重心长:小许啊,师母多嘴问一句,你和晚晚……处得还好吧
许衡心头一跳,赶紧点头:挺好的,师母。
那就好,那就好。张雅琴欣慰地笑着,随即又轻轻叹了口气,眉头微蹙,晚晚这孩子,看着温温柔柔的,其实心思细,性子也倔,像她爸。有时候有什么事啊,喜欢闷在心里不说。她要是跟你闹点小别扭,或者……有什么想法没直接说出来,你得多担待点,主动问问,哄哄她。
张雅琴顿了顿,看着许衡,眼神里带着点恳切:两个人在一起啊,最怕猜来猜去。有什么话,摊开了说最好。藏着掖着,时间久了,容易出隔阂。晚晚她……肯定也是希望你能多给她些安心,是吧
师母的话,像一阵温和却不容忽视的风,吹散了许衡心里那点犹豫的迷雾。赵鹏王璐璐咋咋呼呼的官宣论,师母温和却直指核心的安心论,还有林晚那些细微的、被他刻意忽略掉的在意……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杯常温的波波芋圆奶茶,吸管孔边缘凝结着细小的水珠。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林晚总喜欢在公开场合若有似无地标记他,为什么她对苏晴递水反应那么大,为什么她会在只有两人时,用那种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抱怨偷情。
她要的,从来不是藏着掖着的刺激。她要的,是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边的名分和底气。是那份不用猜疑、无需试探的安心。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混合着心疼和豁然开朗的清明。他抬起头,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我明白了,师母。谢谢您。
张雅琴看着他瞬间变得明亮笃定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点孺子可教的欣慰:明白就好,快上去吧,奶茶冰化了就不好喝了。
许衡重重点头,拎着奶茶,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甚至带着点迫不及待,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教授楼。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林晚!立刻!马上!
他刚踏上通往林建国教授家那层的楼梯拐角,就听到楼上传来开门声,然后是林晚那熟悉的、带着点鼻音的、听起来不太对劲的声音:
爸……真不用……就是有点头疼,睡一觉就好了……
许衡的心猛地一沉,加快了脚步。
……
4
高烧中的名分诉求
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一条缝隙,透进一缕昏暗的光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林晚身上的栀子花香。
林晚蜷缩在柔软的大床上,裹着厚厚的羽绒被,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和烧得通红的脸颊。平日里总是神采奕奕的杏眼此刻半阖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尖也是红的,呼吸有些重,带着点不顺畅的鼻音。像只被雨淋透、蔫头耷脑的小猫,可怜巴巴的。
许衡端着一杯温水,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床垫微微下陷。他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伸出手,用手背小心翼翼地探了探林晚额头的温度。
嘶——!还是烫得吓人!
晚晚,他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喝点水再睡
林晚眼皮动了动,慢吞吞地睁开一条缝,眼神迷蒙,没什么焦距。她看了许衡一眼,没说话,只是瘪了瘪嘴,慢腾腾地、像只树懒一样,从被窝里挪动出来一点,然后……
她把那颗因为发烧而显得格外沉重的脑袋,直接枕在了许衡的大腿上。动作自然得仿佛那是她的专属枕头。
许衡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调整了下姿势让她枕得更舒服些。他拿起水杯,凑到她唇边:来,慢点喝。
林晚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抿着水,温顺得不像话。喝了几口,她摇摇头,表示不要了。许衡放下杯子,拿起旁边浸了温水又拧得半干的毛巾,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额头和脖颈的细汗。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他擦拭时毛巾摩擦皮肤的细微声响。
许衡……林晚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闷闷的,像隔着一层棉花。她闭着眼,脑袋在他腿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脸颊贴着他柔软的居家裤布料。
嗯许衡应着,手里的动作没停。
难受……她小声嘟囔,带着点委屈的哭腔,脆弱得不像平时那个狡黠的小狐狸,浑身都疼……像被拆开重组了一遍……零件还装错了……
许衡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又酸又软。他放下毛巾,温热干燥的手掌轻轻覆上她滚烫的额头,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额角细软的碎发:我知道,乖,吃了药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好不了……林晚闭着眼,眉头难受地蹙着,声音更委屈了,病毒太狡猾了……专挑我这种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下手……
许衡失笑,捏了捏她因为发烧而显得格外柔软温热的脸颊:是是是,病毒太坏了,欺负我们晚晚。
林晚没笑。她沉默了几秒,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忽然睁开了眼睛。因为发烧,那双漂亮的杏眼里蒙着一层水汽,雾蒙蒙的,少了平时的灵动狡黠,却多了几分直击人心的脆弱和……执拗。
她仰着脸,看着许衡,一眨不眨。昏暗中,她的眼神亮得惊人,像燃烧着两簇小火苗。
许衡,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病中特有的、不管不顾的任性,我不想这样了。
许衡擦拭的动作顿住:嗯不想哪样
林晚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一字一顿,像是在宣告,又像是在控诉:
我不想再偷偷摸摸了。
我不想再看到别人给你递水、塞情书、堵在楼下喊你名字的时候,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或者……像个争风吃醋的傻瓜一样冲上去‘战略威慑’。
她的声音有点哽,眼圈迅速泛红,不是因为发烧,而是纯粹的委屈:我是你老婆!合法的!有证的!凭什么要像搞地下工作一样凭什么别人能光明正大地惦记你,我却要藏着掖着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起伏着,扯得嗓子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
许衡赶紧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心里那点刚刚明晰起来的念头,被她此刻直白又委屈的控诉彻底点燃,烧成了燎原大火。他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颊和泛红的眼眶,心疼得无以复加。
晚晚……他刚想说什么,却被林晚打断了。
她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却固执地抓着他的衣角,仰着头,眼神执拗得像头小倔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病中特有的脆弱和勇气:
我不管!许衡,我难受!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一个名分!一个能贴在校门口公告栏上的那种!要盖大红章!要所有人都看见!
她喘了口气,大概是觉得公告栏有点过于硬核,又吸了吸鼻子,退而求其次,但语气依旧蛮横不讲理,像个讨要糖果的小孩:至少……至少你得让我朋友圈发个合照!九宫格!带定位!带爱心!带……带‘已婚勿扰’的水印!
她说到最后,大概是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又或者是被自己这幼稚的要求逗到,加上发烧脑子迷糊,竟莫名地觉得有点解气,忍不住破涕为笑,虽然那笑容因为发烧而显得傻乎乎的。
许衡看着她这副又委屈又霸道、还带着点傻气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那点仅存的犹豫也烟消云散。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上她滚烫的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呼吸交融。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水汽氤氲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好。
嗯林晚烧得有点迷糊,没反应过来。
我说,好。许衡捧着她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湿意,一字一句,无比郑重,不发朋友圈九宫格。
林晚眼神一暗,小嘴又要瘪起来。
许衡却笑了,笑容里带着点她熟悉的、属于数学天才的疯狂和笃定:那种方式,配不上我们林老师。
他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唇瓣,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惊雷炸响在她耳边:
要官宣,就搞个大的。保证让全校……不,全世界都知道,你林晚,是我许衡名正言顺、持证上岗的老婆。
林晚烧得晕乎乎的脑子艰难地处理着这句话,眼睛一点点睁大,里面的水汽似乎都被这大胆的宣言惊得蒸发了少许:你……你要干嘛
许衡没直接回答,只是在她因为发烧而格外嫣红的唇上,飞快又响亮地亲了一下,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等着看戏吧,林老师。他直起身,眼神亮得惊人,像找到了最优解的数学家,带着一种即将掀翻棋盘的兴奋,顺便,养好病。到时候,别怂。
林晚:……
她看着许衡脸上那副跃跃欲试、甚至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再联想到他数学系头号搞事分子的光辉历史,一个极其不祥的预感,混合着高烧带来的眩晕感,席卷了她。
完了。她好像……一不小心,点燃了一座沉睡的火山还是自带核弹发射井的那种
……
5
课堂上的惊天官宣
能容纳近两百人的阶梯大教室座无虚席,空气里混合着书本纸张、人体热量和一种名为学术压力的沉闷气息。后排甚至挤满了站着的人,黑压压的一片脑袋。
讲台上,林建国教授正讲到兴头上,唾沫横飞,手中的激光笔在投影幕布上的复杂公式间激情跳跃。今天的主题是非线性偏微分方程在流体力学中的应用,硬核程度堪比生啃核桃。
……所以,这里的关键在于这个边界条件的奇异性处理!我们必须引入一个适当的加权Sobolev空间,看这里!林教授重重地敲了敲幕布上的公式,粉笔灰簌簌落下。
台下,大部分学生眼神呆滞,表情痛苦,努力跟随着教授的思路,大脑CPU濒临过载。只有少数真·学霸眼中闪烁着求知的亮光。
许衡坐在第一排正中间,位置显眼得如同舞台中央的聚光灯下。他坐姿端正,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却干净得能反光,只有寥寥几行鬼画符般的公式缩写。他的手指在桌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是黑的,但他知道,只需要轻轻一按……
时间滴答滴答,像在敲打他的神经。他看似在认真听讲,目光专注地盯着幕布,实际上眼角的余光却像雷达一样,精准地扫描着侧后方某个位置——林晚的专属座位。
林晚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外面套着米白色的针织开衫,衬得她大病初愈的脸颊还有些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很多。她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支笔,似乎在认真记笔记,但许衡敏锐地捕捉到她微微绷紧的侧脸线条和时不时瞟向讲台的、带着点紧张的小眼神。
许衡的心跳有点快。不是紧张,是一种混合着兴奋、期待和恶作剧即将得逞的刺激感。他知道林晚在担心什么——担心他玩脱了,担心她爸当场心肌梗塞。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讲台。林教授刚好讲到一个关键推导的卡壳处。
……那么,这个积分项的收敛性证明……林建国教授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自己本就不富裕的头发,盯着幕布上的公式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教室里的空气也随之凝滞,只有翻书页的沙沙声和此起彼伏的轻微叹气声。
就是现在!
许衡眼神一凝,像是演练过千百遍般,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动作幅度之大,带得椅子腿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出刺啦一声尖锐的噪音,瞬间撕裂了教室的寂静,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强行拽到了他身上。后排几个昏昏欲睡的家伙直接被吓醒了,茫然地抬头。
林建国教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了思路,愕然地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看着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小许你有问题
许衡没看林建国。他的目光越过前排同学惊讶的脸,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侧后方那个浅蓝色的身影。
林晚也抬起了头,对上他的视线。她的眼睛微微睁大,里面清晰地映着你疯了!四个大字,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笔杆。
在全场两百多双眼睛的聚焦下,在导师林建国疑惑的注视下,许衡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通过讲台上打开的麦克风,瞬间传遍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林教授,关于您刚才卡壳的那个积分收敛性问题,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带着点顽劣又无比认真的弧度,我有一个全新的、绝妙的思路。
林建国的眼睛瞬间亮了!困扰他好几天的难题,爱徒有思路了他立刻忘了刚才被打断的不快,急切地挥手:快!小许,上来说!上来讲!
他甚至主动让开了讲台中央的位置。
许衡在众人好奇、期待的目光中,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讲台。他站定,拿起一支白板笔,却没有走向旁边写满公式的白板,而是径直走到了巨大的投影幕布前!那块正显示着林教授复杂推导的幕布!
他转过身,面对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目光再次精准地捕捉到林晚,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瓣。他朝她极其短暂地、几不可察地眨了下左眼。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林建国教授——屏息凝神的注视下,许衡抬起了握着白板笔的手。
他没有去写复杂的数学符号,也没有去推导积分收敛。他手腕悬空,动作流畅而有力,竟然直接在投影幕布上——在那堆代表着人类智慧结晶的复杂公式旁边——落笔!
深色的墨迹在光亮的幕布上迅速晕开、成形。
唰,唰,唰。
几笔下去,一个巨大无比的、线条流畅的、结构完美的、充满了数学几何美感的——
**爱心**()!
赫然出现在幕布中央!霸道地覆盖了林教授精心准备的公式推导!那鲜红的激光笔光点,此刻正尴尬地停在爱心的正中央,像一颗被捕获的心脏。
卧槽!
什么情况
我眼花了爱心
台下死寂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海啸般的惊呼和倒抽冷气声!所有人都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突兀又巨大的爱心,脑子集体宕机。这是……行为艺术还是许神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
林建国教授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到惊愕再到一片空白,最后定格为一种混合着难以置信和我学生是不是疯了的茫然。他张着嘴,老花镜滑到了鼻尖,完全忘了反应。
就在这全场石化、落针可闻的诡异时刻,许衡的声音再次响起,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他的目光,自始至终,牢牢地锁定在台下那个浅蓝色身影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炽热。
我的思路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然后,他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宣告般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林晚。
两个字,掷地有声。
轰——!
台下彻底炸了!议论声、尖叫声、口哨声瞬间掀翻了屋顶!
林晚哪个林晚
废话!还有哪个林晚!林教授家那位啊!
我靠!惊天大瓜!许神这是……当众表白
在非线性偏微分方程的课上用爱心牛逼!!!
林晚坐在座位上,整个人已经完全僵住了。脸颊上的苍白被瞬间涌上的滚烫血色取代,一路红到了耳根,连小巧的耳垂都变成了粉色。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这个疯子!他竟然……竟然真的……
台上的许衡,无视了台下的核爆现场,也屏蔽了旁边导师林建国那副灵魂出窍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气,迎着林晚震惊又羞赧的目光,声音再次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断所有后路的决绝:
林晚!我的妻子!
他举起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简洁的铂金素圈戒指,在投影仪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低调却无比刺眼的光芒。
我们,领证了!
嗡——!!!
这一次,不是爆炸,是核爆后的真空死寂!紧接着,是足以掀翻整个教学楼顶棚的、更加狂暴的声浪!
卧槽卧槽卧槽!!
妻子领证!
许神已婚对象是林教授女儿
我的妈!这比证明黎曼猜想还劲爆啊!
整个教室彻底沸腾了!手机拍照的闪光灯亮成一片,像疯狂的星光。所有人都疯了!前排的拼命往后看林晚,后排的踮着脚尖往前挤,中间的则张大了嘴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林建国教授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了!他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台下自己的女儿。林晚此刻已经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但那通红的耳根和剧烈起伏的肩膀,无疑是最好的佐证。
你……你们……林建国指着许衡,手指抖得像帕金森晚期,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的爱心、许衡手上的戒指、还有女儿那副默认的姿态……这几个画面在疯狂循环播放!
许衡完成了这惊天动地的官宣,看着台下彻底懵掉、羞得抬不起头的林晚,心里那点恶作剧成功的得意和巨大的满足感几乎要溢出来。他放下笔,对着台下混乱的人群,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又无比灿烂的笑容,对着麦克风,用一句极其欠揍的话做了总结陈词:
所以,积分收敛的关键是——爱。完毕。
他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神他妈积分收敛靠爱!
台下瞬间一片鬼哭狼嚎的吁——声,夹杂着爆笑和更加疯狂的起哄!
许衡!你个臭小子——!!!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终于从石化状态解除的林建国教授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饱含着一个老父亲被偷家、被蒙蔽、被当众处刑的震惊、愤怒和羞耻!震得麦克风都发出了刺耳的啸叫!
只见林教授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完全失去了理智,甚至忘了自己学者教授的身份,也忘了这是在上课!他像个被点着了尾巴的暴龙,目光在讲台上疯狂扫视,最后定格在黑板槽里那把用来画坐标轴的……木质大三角尺上!
他一把抄起那把又长又厚的三角尺!沉甸甸的木头在他手里仿佛化身成了绝世凶器!
你给我站住——!!!
林教授挥舞着三角尺,如同挥舞着四十米长的砍刀,红着眼睛,绕过讲台,杀气腾腾地朝着还站在幕布前、脸上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许衡就扑了过去!那架势,绝对是要清理门户!
我让你盯着点!我让你监守自盗!我让你搞突然袭击!!
林教授的咆哮声响彻整个教室。
卧槽!导师动刀了!
快跑啊许神!
导师冷静!那是三角尺!不是尚方宝剑!
台下瞬间乱成一锅粥!惊呼声、劝架声、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声混作一团!
许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看着导师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和他手里那根挥舞得虎虎生风的凶器,肾上腺素飙升!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
他反应快得惊人!在三角尺带着风声劈头盖脸砸下来的前一秒,一个灵活的矮身,险之又险地从林教授挥舞的凶器下钻了过去!动作敏捷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老师!您听我狡辩……啊不,解释!许衡一边嚎,一边拔腿就往教室后门冲!什么数学天才的形象,什么男神包袱,在导师的物理超度面前,都是浮云!
解释个屁!先吃我一尺!林建国教授怒火攻心,拎着三角尺紧追不舍!师生二人在拥挤的过道里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
学生们尖叫着、大笑着慌忙避让,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书本散落一地。场面彻底失控,比菜市场还热闹!
林晚终于从巨大的羞耻中抬起头,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宛如动作大片的一幕:她爹挥舞着三角尺,化身狂暴战士;她新鲜出炉的合法丈夫,抱头鼠窜,灵活走位,嘴里还在喊着晚晚救命……
她捂住了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羞耻感依旧爆棚,但更多的是一种哭笑不得、荒谬绝伦的感觉。眼泪都笑出来了,顺着指缝往下淌。
疯子!这两个男人,都是疯子!
她看着许衡狼狈逃窜的背影,又看看自家老爹气急败坏却莫名有点滑稽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隐婚而积攒的委屈和不安,忽然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噗的一声,消散得无影无踪。
算了。她认命地想,抹掉笑出来的眼泪,站起身。
鸡飞狗跳就鸡飞狗跳吧。反正……名分是有了。还是用全校师生都能作证、用她爸的物理追杀加持过的、史诗级的方式官宣的。
这安全感,够顶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在一片混乱中,朝着那两个追逐的身影,用尽力气喊了一声:
爸!你小心腰——!许衡!你给我跑快点——!
喊完,她自己先忍不住,扶着桌子,再次笑得直不起腰来。
……
6
夕阳下的家长认可
夕阳把操场染成一片暖金色,橡胶跑道蒸腾着白天的余热。那场惊动全校的三角尺追杀战早已落下帷幕,以林建国教授体力不支(主要是面子实在挂不住)、被系里几个年轻老师好说歹说劝回去而告终。
教职工家属区的小花园里,此刻气氛却有些微妙的凝滞。
许衡和林晚肩并肩坐在一张长椅上,中间隔着一小段安全距离。许衡的运动服上蹭了点灰,头发还有点乱,是刚才亡命奔逃的痕迹。林晚则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连衣裙的腰带,脸颊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夕阳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光。
长椅的另一头,坐着脸色依旧铁青、仿佛刚生吞了一整只榴莲的林建国教授。他手里没拿三角尺了,但眼神依旧锋利得像刀子,在许衡身上来回扫射。旁边是忍着笑、努力打圆场的师母张雅琴。
咳……张雅琴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语气带着点无奈又好笑,老林啊,消消气,消消气。气大伤身。你看,事情都这样了……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旁边这对小年轻。
林建国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扭过头,不看许衡,目光落在远处,声音硬邦邦的:哼!我是老了,但没瞎!一个两个,都拿我当傻子糊弄!
他越想越气,尤其是想到自己之前还拍着许衡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让他帮忙盯梢防小姑娘……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大型打脸现场!他林建国在数学系混了一辈子,脸皮今天算是彻底交代在这俩小崽子手里了!
许衡赶紧坐直身体,态度诚恳得能评三好学生:老师,师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意志不坚定,是我监守自盗,是我搞突然袭击惊吓到您二位了!
他认错认得飞快,把林建国之前骂他的词儿全用上了。
林晚也小声开口,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爸……妈……对不起嘛……我们也不是故意要瞒着……
她偷偷瞄了许衡一眼,小声补充,主要是……怕您不同意……
不同意林建国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像铜铃,我要是早知道……他话说到一半,看着女儿那双带着点怯意和小心的眼睛,再看看旁边许衡那副要打要骂随您但人我是娶定了的滚刀肉表情,后面更狠的话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是啊,不同意又能怎么样证都领了!大庭广众之下,全校师生都知道了!他林建国的脸也丢尽了!难道还能逼他们去离婚不成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像只斗败了却又不甘心的公鸡,肩膀垮了下来,那股滔天的怒火,终究是被无奈和一点点……唔,也许是早就心知肚明的某种预感,给压了下去。
张雅琴看着丈夫的表情,心里有数了。她笑着拍了拍林建国的手背,然后看向许衡和林晚,眼神温和而郑重:好了好了,老林,孩子们也是真心在一起。小许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品性能力都没得说。晚晚交给他……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许衡,我们放心。
谢谢师母!许衡立刻接口,声音带着点激动。
谢谢妈!林晚也赶紧说,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林建国又哼了一声,但这次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别扭地转过头,算是默认了。他沉默了几秒,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回头,目光如炬地盯着许衡,带着一种秋后算账的严厉:
臭小子!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官宣搞这么大阵仗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他越说越气,手指又有点想找三角尺的冲动,还有!晚晚才多大刚毕业!你倒好!一声不吭就把证领了婚礼呢三媒六聘呢彩礼呢房子呢车子呢你打算怎么安排啊!
一连串的灵魂拷问,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
许衡和林晚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来了来了,果然还有这关的无奈。
许衡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拿出比答辩还认真的态度:老师,师母,婚礼已经在筹备了!日子初步定在明年春天!场地也看好了几个!绝对风风光光!彩礼按晚晚老家的最高规格翻倍!至于房子车子……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有点小得意的笑容,我去年跟师兄合伙做的一个算法优化项目,分红刚下来,不多不少,正好够在市中心全款一套三居室,再添辆代步车!房本……一定写晚晚的名字!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条理清晰,准备充分,显然不是临时起意。林晚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这家伙背地里偷偷做了这么多功课!
林建国和张雅琴也愣住了。他们知道许衡能力强,是数学系的宝贝疙瘩,项目奖金不少,但没想到这小子不声不响,连婚房都准备好了还全款还写晚晚名
林建国张了张嘴,想继续挑刺,却发现一时竟找不到什么有力的攻击点。全款房,写女儿名,彩礼翻倍,婚礼筹备……这小子,居然把所有世俗的障碍都提前扫平了
他憋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带着点不甘心的嘟囔:……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张雅琴则是彻底笑开了花,看许衡的眼神愈发满意:好好好!小许办事,就是靠谱!她拉了拉还绷着脸的丈夫,行了老林,孩子们自己有规划,比什么都强!
夕阳的余晖暖暖地洒在四人身上。花园里新栽的月季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林建国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女儿和许衡,女儿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幸福和依赖,许衡虽然坐得笔直,但眼神一直没离开过林晚。他心头那最后一点郁气,终究是慢慢地散了。
算了。他认命地想。女大不中留。何况这小子……除了胆大包天、不按常理出牌、让他丢脸丢到太平洋之外……好像,确实也挑不出什么实质性的毛病。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依旧板着脸,但语气缓和了不少,带着点家长的威严:行了,天快黑了。你俩……他目光在许衡和林晚之间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警告的话,最终只是重重地咳了一声,……注意点影响!别老腻腻歪歪的!像什么样子!
说完,背着手,率先朝家的方向走去,背影依旧挺直,只是脚步似乎轻快了些。
张雅琴笑着摇摇头,也站起身:晚晚,小许,晚上回家吃饭吧师母给你们做好吃的,压压惊。
好!林晚立刻应道,声音清脆,拉着许衡的手站了起来。
许衡看着林晚在夕阳下明媚的笑脸,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温度,再看看前面虽然别扭但已不再反对的导师,还有温和慈爱的师母……
他反手,更紧地握住了林晚的手。
夕阳拉长了两人的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投射在开满月季的小路上,仿佛一条通往未来的、铺满鲜花的红毯。
这日子,虽然开局刺激,过程抓马,结局……似乎还不错
他低头,凑到林晚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点劫后余生的促狭和满满的笑意:
林老师,名分稳了。今晚……能睡床了吧
林晚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羞恼地掐了他胳膊一下:想得美!睡地板!一个月!

噗嗤……林晚看着他瞬间垮下来的俊脸,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声清脆,惊起了花园里几只归巢的麻雀,扑棱棱地飞向橘红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