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裴则玉远赴边关后,朝堂上没有人再主动提及立皇夫一事。
约莫也是看出了楚凤吟没有那个心思。
为人臣子,他们也总不好盯着君王后宫的那一亩三分地。
这日,楚凤吟正带着珩儿练字,派去盯着萧羡之的暗卫之一却受了伤回来。
“陛下,属下失职,请陛下责罚。”
楚凤吟面色不改,叫人将珩儿带了下去,才开口问:
“怎么回事?”
“他发现了属下,并打伤了属下,让属下将这个交给陛下。”
暗卫双手捧着一支檀木簪子,举过头顶呈给楚凤吟。
楚凤吟看清后,目光微滞,拿过簪子便往萧羡之宫中去。
待她怀着微妙的怒意踏入殿门时,萧羡之正坐在石凳上悠闲地烹茶。
见楚凤吟来,萧羡之侧过头,贪婪地盯着她看,生怕她又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
“你千方百计将这个送到孤面前,到底想做什么?”
楚凤吟神色冷峻,说出的话也带着些冷意。
萧羡之轻笑一声,颇有些委屈道:
“能做什么?不过是想让你念及旧情,来看看我罢。”
他如今的处境同那些后宫中争宠的妃子也没什么两样了。
楚凤吟拿着簪子的手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
好像每次见到萧羡之,他都能挑动自己的情绪。
“萧羡之,有意思吗?”
楚凤吟平静道,看向萧羡之的眼神毫无波澜。
萧羡之哑然,将头转过去,闷声道:
“我只是想见见你罢了。”
“呵。”
楚凤吟蓦地嗤笑出声来,讽刺道:
“萧羡之,我们之间横亘的东西,好像做不到让我们心平气和地共处一室。”
说着,她便要将手中的簪子折断。
“不要!”
萧羡之脸色骤变,迅速起身要冲过来阻止。
楚凤吟顿住了,到底没将它真的折了。
她松开手,簪子便掉落在地。
萧羡之连忙捡起,紧紧攥住。
“就这样吧,萧羡之,日后孤也不会再来了。”
楚凤吟深深看了萧羡之一眼,转身离开。
刚走到殿门口,便听到萧羡之近乎哀求的声音:
“你不愿见我没关系,能不能让我多见见你,哪怕只是路过这里”
楚凤吟停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给出回答。
转眼又是三年过去。
六岁的珩儿同楚凤吟一同坐在肩舆上,又一次路过萧羡之所在的宫殿。
“姑姑,为什么我们每次从母后那回来都要绕路经过这里?”
珩儿有些不解,这条道很偏僻,可他来过很多次了。
楚凤吟摸了摸他的头,并没有回答。
感受到熟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也很是坦然。
“姑姑,那个人又在门口看我们。”
珩儿一眼便瞧见门内的萧羡之了。
“不必理会。”
“姑姑,他是谁啊?”
一日,珩儿的风筝不小心掉进了萧羡之所在的宫殿。
他便趁着这个机会溜了进去。
“殿下,这里陛下不让进。”
珩儿躲过宫人的拦截,一进来便见萧羡之手中拿着他的风筝。
“你是谁?”
珩儿歪了歪头,好奇地问道。
“我”
萧羡之知道这个孩子,刚欲解释自己的身份,便被楚凤吟打断了。
“珩儿。”
她一把抱住珩儿,又检查了一下他有没有受伤。
“阿吟”
萧羡之没想到,三年了,还能看到楚凤吟踏入这个殿门。
楚凤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前人除了又消瘦了些,并无多大变化。
她什么也没说,牵着珩儿便走了。
“姑姑,风筝。”
“不要了,让清梨姑姑再给你做。”
楚凤吟在位的第十二年冬,楚宫的丧钟响了。
萧羡之坐在院中,倒茶的手一顿,冲暗处问道:
“这是谁的丧钟?”
他的手不住颤抖着,明知能让丧钟响的,宫中只有三位。
但他不希望,这丧钟是为楚凤吟而响。
可他失望了,临近黄昏,十五岁的珩儿身着丧服进了他的殿门。
“虽然不清楚姑姑同你到底有什么纠葛渊源,但姑姑崩逝,孤觉得有必要告知你一声。”
萧羡之如遭雷击,眼眶瞬间通红,不愿相信:
“怎么会,她才三十二岁”
珩儿眼睛也是红肿不堪,低声道:
“姑姑年轻时受了很多伤,留下了很多病根。”
“我曾很多次看到她站在你宫墙外的桃树下”
萧羡之抬头,忽然笑了:
“是嘛。”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被困在那段感情里啊
“你能不能告诉孤,你同姑姑到底是什么关系?”
萧羡之不答,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哑声道:
“不知我能不能向你讨一杯鸩酒?”
安楚边境,裴则玉立在城墙之上。
忽然有人传来急报:陛下崩逝,举国同哀。
漫天飞雪中,裴则玉看着信上那句“淮阳王萧羡之饮鸩随葬”,忽而笑了。
他这一生,始终慢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