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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谈之事,本就是萧羡之带着愧疚来赔罪来的,自然顺利。
楚凤吟和裴则玉也不敢再耽搁,带着部分将士先一步拔营往楚都赶。
半路,山道忽然出现了些人影,副将警惕道:
“有敌袭!”
楚凤吟下意识抬头,却见远方山道上,聚着黑压压的人群。
裴则玉手已经摁在长枪上,随时准备迎战。
副将派先锋驱马上前查看,才知道,并不是什么敌袭,而是被收复回来易县百姓特意站在山道上前来相送。
楚凤吟心中涌出一股暖意,同裴则玉对视一眼,继续骑马往前。
山道上的百姓翘首以盼,看到楚凤吟和裴则玉走近,乌泱泱地跪了一片:
“公主殿下凤安!”
楚凤吟和裴则玉翻身下马,其余骑马的众将见状也纷纷下了马。
百姓们见楚凤吟停下,激动不已,甚至有些跑下了山道,走到了他们跟前来了。
“多谢公主娘娘,替俺们报仇。”
“殿下千秋万代。”
“殿下,将军”
百姓们少有识字的,对楚凤吟的称呼夸赞并不懂礼仪避讳,却都真心实意的怀着感激。
他们生是楚国的人,死亦是楚国的魂,对个国家,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哪怕被安国占领近半年,他们也从来没忘记过自己的根在哪里。
楚凤吟将走到她跟前俯首的百姓一一扶起。
将士们凯旋之际,见此情形,也是心潮澎湃。
终于,军队在百姓的欢送中缓缓离开。
楚凤吟同裴则玉都红了眼眶。
并骑之际,楚凤吟对裴则玉道:
“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裴则玉很快接上话道:
“殿下爱民如子,百姓自然爱戴殿下。”
临近黄昏,红日西沉。
楚凤吟看着隐入昏蒙中的山河,不禁叹息:
“战事起,苦的终究还是百姓。和谈也好,也好”
可她就是忘不掉楚雀宁落下城墙时,看向她的最后一眼。
虽然早在和亲之时,她们姐妹二人就做好了殉国的准备。
可看着娇养了十七年的亲妹妹,以那般惨烈的姿态死在自己面前,她又该如何释怀。
半个月时间,楚凤吟和裴则玉脱离队伍先行一步赶到了楚都。
中途又收到过楚承轩的一次急召,命他们二人速回。
楚承轩已经开始吐血昏迷,昏睡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
一路风尘仆仆,楚凤吟连件衣服都没换,便直奔皇宫。
“皇兄!”
楚凤吟冲进楚承轩的寝宫内,她皇嫂李婉儿抱着三岁的儿子正跪在床边泣泪不止。
“阿吟,快,你皇兄强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你回来。”
看到楚凤吟,李婉儿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忙招呼她过来。
“去,将参片拿来。”
早在楚凤吟和裴则玉出征时,他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从吐血第一天开始,他便下了密令诏他们回来。
此后,便一直靠参汤吊着命。
幸好朝堂上有李婉儿的父亲李相和舅舅裴将军理事。
含过参片后,楚承轩幽幽转醒,形容枯槁。
他费力看向楚凤吟,楚凤吟忙抓住他的手,忍住心中难受,俯身去听他说话。
“阿阿吟,即位。善待婉娘珩儿”
楚承轩费劲说完这句话,便再也没了力气。
他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李婉儿和她怀中的孩子,终于闭上眼睛,垂下手去。
“皇兄!”
“陛下!”
楚凤吟大哭不止,李婉儿也哭到几欲昏厥。
三岁的珩儿还意识不到什么是生离死别。
只知道爹爹睡着了,娘亲和姑姑哭得很伤心。
“阿娘不哭,姑姑不哭。”
他伸手给李婉儿擦擦眼泪,又扑到楚凤吟怀里安慰她。
看着兄长留下的唯一血脉,楚凤吟更觉肝肠寸断:
“珩儿阿珩儿,姑姑到底该如何做?”
自此,他们兄妹三人,便只剩她残活于世了
“陛下驾崩”
楚凤吟发丝凌乱,双眼红肿,抱着珩儿走出殿门时,腿都在发软。
嫂嫂李婉儿早就哭晕了过去,国丧之事,还需她忍痛一手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