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凰前世为救道侣剥离修为,却被整个修仙界当成人体炼器炉。
所谓圣女之名,不过是他们掩盖卑劣行径的遮羞布。
当千年灵力耗尽,灵骨被生生抽出时,她听见曾经道侣的冷笑:
火候刚好,该炼成绝品灵剑了。
重生回献祭修为当日,万人朝拜的祭坛中央。
这一次,她抬手就掀翻了焚天鼎。
尔等蝼蚁,也配染指我的灵骨
在顾淮之扑上来瞬间,她直接劈碎他双膝骨肉。
前世本尊的灵骨锻成了你的本命剑楚青凰染血的手指划过他丹田:
这一世,那剑也该碎了。
冰冷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如同浸入万载寒潭。
楚青凰猛地睁开眼。
视线里先是模糊的金光,跳动着,炽烈又刺眼,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令人作呕的神圣气息。紧接着,是鼎炉被三昧真火炙烤的嗡鸣,沉闷而遥远,一下下撞击着她的鼓膜。最后涌入感官的,是铺天盖地的嘈杂人声。无数个声音,或高亢激动,或沉凝威严,或带着刻意伪装的悲悯与关切,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混沌的声浪。
……青凰圣女福泽深厚,当为苍生计!
……待剥离修为,注入焚天鼎,炼制‘圣源丹’,必将化解域外魔灾……
……青凰,苍生皆感念你的牺牲……
声音争先恐后地钻入脑海,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剧痛。
楚青凰微微眯起眼,瞳孔一点一点凝聚焦点。
面前,三足巨大的青铜焚天鼎耸立,鼎身古朴繁复的蟠龙纹在金色的烈焰映照下,如同活物般扭动,鼎口氤氲吞吐着七彩的霞光与浓郁的灵气雾霭。焚天鼎,炼化她千年修为的神器。
而她,正悬立于鼎口之上,脚下是一圈由极品灵石铺就的繁复传送法阵,无数流光沿着古老的纹路流淌,将她与那巨大的鼎炉紧密连接。法阵中心透出的温热,暖融融地包裹着她的脚踝,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力,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温柔地拉扯着她体内的灵力。这感觉如此熟悉,熟悉到她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高台之下,是黑压压的人潮。人山人海,衣袍各异,来自各大仙门宗派的长老、弟子,此刻皆引颈仰望,脸上写满了同一个表情——混杂着敬畏、贪婪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看戏般的兴奋。他们的目光,像无数支细密的冷针,刺在她身上。
她微微偏头,视线扫过祭坛边缘。几位银发长髯的长老,手持拂尘,仙风道骨,正以一种悲天悯人的姿态护持着法阵运转,肃穆的脸上,唯独眼角泄出的一丝精光,出卖了他们内心对鼎中即将炼成之物无尽的垂涎。
目光最终落在了祭坛最前方那个白色的身影上。
顾淮之。
她的道侣。
前世爱入骨髓,甘愿剥离一身修为、燃烧神魂也要为之续命的人。
此刻,他迎风而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云纹素袍纤尘不染,衬得他面如冠玉,俊逸不凡。清风吹拂他垂落的墨发,温柔地拂过他如玉的脸颊。他看着她的眼神,专注而炙热,充满了仿佛能融化冰雪的、浓得化不开的深情与……哀伤
楚青凰心脏骤然一缩,随即涌起的,是灭顶的寒意与翻滚欲呕的厌恶。
就是这张脸,这双盈满深情的桃花眼。前世千年相伴,为她研墨调琴,为她抵挡风雨,也曾于月下盟誓永不背叛。她记得自己剖开灵台,将纯净无比的千年修为源源不断渡给他的虚弱;记得他不舍的叹息:青凰,待我痊愈,定踏遍九域仙墟,为你寻遍天材地宝,重筑道基!;更记得当千年修为耗尽的最后刹那,他眼底那倏然散去、毫不掩饰的冷漠与算计。
最后的最后……
黑暗吞噬神识前,锥心刺骨的剧痛猛然炸开!是骨头上覆盖千年的肌肤血肉被无情撕开!灵根与灵骨被生生剥离的剧痛!她的意识在无尽剧痛和鼎炉烈焰的包围中,被撕扯得支离破碎。视野早已被血水和黑暗侵蚀殆尽,唯有顾淮之冷酷清晰的声音,穿透炼狱的烈焰,如同毒针精准刺穿她最后的意识碎片:
火候刚好,该炼成绝品灵剑了。
冰冷的语调,与她耳边那烈焰焚身的呼呼声形成最残忍的对比。
紧接着是她灵骨被投入熔炉、与法器融合时发出的、刺穿神魂的断裂之声。咔…嚓……那是属于她的存在,被彻底毁灭的声音。
恨意如同潜伏的远古凶兽,在这一刻被彻底唤醒,破开冰封万年的寒渊,带着足以焚尽九天的烈火,在她四肢百骸、神魂灵台咆哮奔涌!每一根血脉、每一丝灵力都在沸腾,都在呐喊复仇!
祭坛上的空气流动似乎出现了一瞬极细微的凝滞。顾淮之眉峰难以察觉地蹙了一下,那双盛满浓情蜜意的桃花眼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困惑。
今天的楚青凰,很不对。
她的眼神太过沉寂,像极了幽潭最深处的寒水,非但没有即将为苍生献身的高洁无畏,反而冷得惊人。他记忆中那双清澈明亮、总是满怀热切凝视他的眸子,此刻仿佛覆盖了万载玄冰,淬炼出了能洞穿灵魂的锐利与……冰冷杀机
更让他心头一跳的是她周身的气息。身处灵力剥离漩涡的中心,本该是温顺的、即将被抽空的、毫无反抗的姿态。可此刻,竟隐隐逸散出一缕令他都感到心悸的锐利锋芒。那丝气息太淡,几近于无,混杂在鼎炉蒸腾的灵气和法阵流转的柔光之中,转瞬即逝。但他确信自己捕捉到了。
顾淮之强行压下心头那一丝不知从何而起的不安,唇角完美地扬起,温柔的笑意加深,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与深情的哽咽,声线清朗如初,响彻寂静下来的祭坛:
青凰!他上前一步,白衣浮动,如诗如画,朝着高台上的楚青凰伸出骨节分明、温润如玉的手掌,声音情真意切,时辰将至,勿要犹豫……看着你受苦,我心如刀绞!苍生铭记你的牺牲。待你神功大成,引渡修为助我成就玄阳仙体,大道可期!我必将踏遍九域,为你寻天材地宝,倾尽所有助你重修灵根!
每一个字,都深情缱绻,冠冕堂皇,几乎与前世的台词分毫不差。
然而,这番话落在楚青凰耳中,却犹如毒蛇吐信。那句引渡修为助我成就玄阳仙体,更是让她瞬间明悟——原来所谓圣源丹化解魔灾是假,真正目的,不过是抽取她一身至纯灵力,成全他顾淮之!
难怪前世她被榨干最后一滴价值后,灵骨被强行抽出炼剑时,那几个在旁观礼的老东西眼中闪过的并非惋惜,而是贪婪的狂喜!他们分明是在等待她这具世间罕见的人形火种煅烧完毕,最终将蕴含了千年灵力的纯粹灵骨化作神兵利器的主材!
呵……一声极轻极寒的嗤笑,从楚青凰唇间溢出。
这声带着无尽嘲弄与寒意的轻笑,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鼎炉的轰鸣与台下嗡嗡的私语,割裂了祭坛前那层虚假的温情面纱。
顾淮之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完美的深情面具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眼底的困惑迅速转变为一丝隐秘的惊怒。
下方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青凰仙子何故发笑
护持法阵的白眉长老沉声开口,声音宏大带着训诫之意,此乃拯救苍生之壮举,不可儿戏!速速沉心,准备灵力引渡!
另一位执掌宗门戒律的黑面长老更是冷哼出声,声如洪钟:楚青凰!祭坛之上,事关宗门清誉与万千生灵之重担!莫要被私情扰了道心!
青凰师妹,你……顾淮之急切地再唤一声,那份情深意切几乎要满溢而出,试图伸手去触碰她悬垂于传送法阵边缘的衣袖。
就在他手指即将碰到那素白衣角的刹那——
嗡!
一声沉闷如古钟撞击般的巨响猛地炸开,整个巍峨的祭坛仿佛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无数道惊骇的目光猛地聚焦过去!
只见那庞大如山峦、原本被阵法光芒稳稳护持、缓缓吸纳着楚青凰脚下法阵流光的焚天鼎,炉身竟毫无征兆地向着一侧,剧烈地、倾倒过去!
覆盖其上的繁复防护符文如同脆弱的琉璃盏,在一声刺耳的咔嚓声中碎裂、湮灭!缠绕着三昧真火的巨大鼎炉底座,如同洪荒巨兽猛然被掀翻的牢笼,擦着祭坛坚硬无比的万年墨玉石面,发出令人牙根发酸的尖锐摩擦声,带起一片灼热火星与刺眼的能量乱流!
大片的地动山摇中,守护在鼎炉周围的几位仙风道骨的长老措手不及,被那倾泻而出的狂暴能量洪流狠狠撞飞出去!口中鲜血喷溅,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台下翻滚的人潮之中,引起一片更大范围的惊呼和惨嚎!其中一个长老的手臂甚至直接被逸散出的鼎炉真火擦过,瞬间焦黑!
祭坛上方,那座精美无比、正缓缓抽取楚青凰体内灵力注入鼎口的传送阵桥,如同不堪重负般寸寸断裂!湛蓝色的阵光碎片如同星辰般四散迸射,又在空气中迅速黯淡湮灭,彻底阻断了那致命的灵力流逝!
这突如其来的天翻地覆,让台下所有的嘈杂、所有的贪婪、所有的期待,瞬间被扼住咽喉,化作一片死寂的真空。
所有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祭坛中心那个依旧悬立于残破法阵之上、衣袂飘飘却冷冽如寒狱的少女身影。烟尘与能量的乱流在她身周盘旋肆虐,竟无法靠近她身前三尺之地!
她,楚青凰,竟然……掀翻了祭坛巨鼎!
青凰!你疯了不成!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顾淮之。他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庞此刻因震惊和计划被打断的狂怒而扭曲,俊逸不再,只剩下狰狞和难以置信。他死死盯着楚青凰,双眼几欲喷出火来。可知此举会令整个法阵崩溃反噬!不仅苍生劫难在前,连你自身的神魂都难保!快停下!我助你稳住!
他一步跨出,周身灵力勃发,耀眼的白光瞬间笼罩全身,属于元婴期巅峰的强大威压毫不掩饰地猛然释放!脚下坚固的墨玉石面,竟被这股威压震得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他要强行镇压!制服这个失控的祭品!
就在他灵力爆发、身形如白色闪电般暴起,五指成爪,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锐呼啸,悍然抓向楚青凰肩头的一瞬间——
楚青凰的动作比他更快。
快得只剩下肉眼难辨的残影!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冰冷刺骨的青色幽光,在她并拢如刀的指掌边缘一闪即逝!
快!准!狠!
那青芒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甚至带着一种漠视规则的狠绝,如地狱吹来的罡风,精准无比地斩在了顾淮之闪电般袭来的右腿膝盖外侧!
嗤——咔!!!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筋骨被瞬间强行碾碎、筋肉被狂暴撕裂的声音,极其清晰地、带着血肉特有的黏腻质感,回荡在死寂一片的祭坛上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顾淮之那张因狂怒而狰狞扭曲的脸,瞬间变成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的剧痛!他身体前冲的凶猛势头骤然终止,所有凝聚的灵力在腿部崩溃的刹那不受控制地爆散开来!
呃啊——!!!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从他因剧痛而大张的口中爆发出来,尖锐地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他只觉得右腿膝盖部位传来一种无法言喻的、被蛮荒巨兽硬生生用利齿撕扯咬碎的恐怖痛楚!那股力量不仅是毁灭了他的骨骼,更像是携带着亿万根淬了寒毒的冰针,顺着破碎的筋骨缝隙狠狠扎入骨髓深处,一路向上蔓延绞杀!更有一股无比霸道的阴寒之气,随着裂口疯狂钻入他的经脉之中,瞬间冻结了他右腿整条灵力通道!
剧痛让顾淮之失去了所有对身体的控制。他那挺拔如松的身姿像个被抽掉了脊梁的破口袋,完全不受控制地、重重地朝前扑倒!右腿以一个完全违背常理的角度向外弯折,骨头茬刺破了皮肉和雪白的裤管,暴露在空气里,沾着滚烫粘稠的鲜血,刺目得惊心!左膝着地,发出沉重的闷响,碎裂声微不可闻却又清晰地传入他自己耳中,预示着左腿同样遭受了毁灭性打击。
狼狈!狼狈到了极点!他整个身体扑倒在那片被他灵力刚刚震出裂痕的冰冷石面上,破碎的衣袍被鲜血浸透,染开一片迅速蔓延的暗红。那张曾倾倒无数仙门女修的脸沾满了灰尘和血污,五官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变形,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剧烈的痛楚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他破碎的腿骨中翻搅,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更深一层的折磨。他猛地抬头,视线因为剧痛而模糊颤抖,却仍死死锁住楚青凰的方向。那双曾溢满深情的桃花眼此刻只有最深的怨毒和不解,他发出嘶哑的、掺杂着痛呼和极致恨意的质问:楚青凰!你这疯妇!究竟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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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青凰的身影终于完全落回残破的法阵基座上,足尖轻点,碎裂的阵基碎片未能沾染她素白的鞋面分毫。
她并未看脚下如丧家之犬般痛苦的顾淮之,冰冷如万载玄冰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惊魂未定、脸色煞白的众多仙门修士。
人群在她目光掠过时,如潮水般不由自主地向后瑟缩,仿佛被无形的锋芒抵住了咽喉,不敢与她对视。
为什么她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奇异地盖过鼎炉火焰燃烧的余烬声,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声音里没有任何愤怒的嘶吼,只有一种淬炼过后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像把无形的利刃刮过所有人的心神。
楚青凰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几位刚从地上爬起、惊怒交加的长老脸上。她微微仰起下颚,唇角勾起一抹极其寡淡、却又蕴含着滔天嘲弄与睥睨意味的弧度。
苍生她轻轻吐出这两个字,每个字都如同裹着寒冰,你们口口声声要拯救的苍生,究竟是天下苍生……
她顿了顿,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每一张煞白、惊惶、扭曲的面孔。
还是你等蝼蚁,妄想用我楚青凰一身血肉、千年修为与灵骨神髓铸就的……通神捷径!
蝼蚁二字从她唇齿间吐出,清晰、冰冷,带着一种俯瞰尘埃的漠然,狠狠砸在死寂的祭坛上,更砸在每一个仙门修士的耳中心头!
几位长老脸色剧变!尤其是那位白眉长老,眼中精光暴涨,怒极之下厉喝道:楚青凰!休得胡言乱语!你被邪魔附体,扰乱祭坛大典,其罪当诛!还不束手就擒,免得到时神魂俱灭!
附体楚青凰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如同锋刃划破冰层。邪魔就在尔等心中。
她的目光终于垂落,如同神明裁决,落在那瘫在血泊中、因为剧痛而浑身剧颤、却依旧用怨毒到极致的目光死死盯住她的顾淮之身上。
四目相对。
那双曾经让她沉溺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扭曲的恨意和疯狂,试图穿透她的灵魂。
楚青凰那双寒潭般的眼眸深处,终于掠过一丝极淡却刻骨的光芒——那是看到了宿命仇雠、等待着最终审判的残酷快意。
她向前一步,轻巧地避开了地上蜿蜒的血迹,素白的鞋履无声地踏在冰冷的墨玉石面上,停在顾淮之身前。她的身影逆着祭坛上空散落的余晖,笼罩下来一片带着寒意的阴影,将血污满身的顾淮之完全覆盖。
顾淮之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剧痛中强行凝聚的怨毒目光对上楚青凰俯视下来的眸子,那里面深邃的寒意让他骨髓都在发冷,本能地想要向后挪动、逃离这无形的压力。然而碎裂的双腿早已无法支撑任何动作,每一次挪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只是徒劳地将身下的血泊搅动得更脏更腥浓。
楚青凰缓缓蹲下身,素白的衣袂垂落,却奇异地没有被地上粘稠的鲜血沾染丝毫。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顾淮之能清晰地看清她冰冷眸子里映出的、自己此刻狼狈到极致的倒影——灰头土脸、满脸血污、因痛苦而扭曲,眼中只剩下惊恐和绝望。这强烈的对比让他羞愤欲死。
顾淮之,楚青凰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字句却如同烧红的铁签,狠狠烙印在顾淮之的心神之上,前一次……我那被炼入神兵利器的灵骨,最后……成了你的本命灵剑
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祭坛上的死寂,敲打着每一个修士的耳膜。
顾淮之的身体猛地一僵!剧痛仿佛都在瞬间被那冰冷话语冻结,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破碎的脊骨瞬间涌上头顶,冻结了他的血液!
……什……什么你……他颤抖着嘴唇,喉头滚动,却只发出咯咯的、无意义的音节。那双怨毒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巨大的恐惧,那恐惧如同实质的藤蔓,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
前一次灵骨本命剑
她怎会知道!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深的依仗!是他顾淮之未来纵横仙域、踏足仙道的至高保障!那柄用楚青凰那蕴含纯净浩瀚灵力的先天灵骨与无数神材,在焚天鼎中耗尽她神魂潜力才最终锻造成功的玄阳斩魄剑!此剑初成便已隐有仙器之威,只待他彻底融合……
她怎么可能会知道!怎么可能!!!
极致的恐惧几乎击溃了他强撑的意识。
楚青凰看着他那瞬间被恐惧吞噬的表情,眼底的嘲弄和冰冷如同实质。
她没有等待他的回答。
沾着几缕暗红、犹自带着顾淮之腿上鲜血的手指,纤细而稳定,在那极致的死寂中抬起,然后……如同审判的落锤,径直点向顾淮之小腹丹田气海处!
指尖并未直接接触血肉,但在距离他丹田气海半寸之遥时,一缕极度凝聚、微若发丝、却蕴含着诛仙弑神般大恐怖气息的冰冷青芒,嗤地一声,毫无征兆地从她指尖迸射而出!那青芒一闪而逝,快得超越了光影的极限!
嗤——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冰锥刺入水囊的闷响。
顾淮之的身体骤然弓曲如虾!不是被巨力击中般的后仰,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发自生命本源的崩溃!他猛地张大嘴,眼球暴凸,却连那撕心裂肺的痛呼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诡异声响。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穿透了他的护身灵力,没有震碎血肉,没有破坏筋脉,却精准无比地直刺入他丹田气海的最核心处,狠狠地钉在了那柄正悬浮其中、不断吸纳他灵力温养的、半透明的玄阳斩魄剑虚影之上!
那剑影通体泛着淡淡的金色云纹,剑柄如同温润美玉,剑身则流淌着液态赤阳般的璀璨流光,散发出的纯阳气息浩瀚而霸道,虽未完全凝实,却已初具睥睨众生的威势!
然而,就在那缕冰寒刺骨的青芒刺入的刹那——
嗡!!!
一声震彻顾淮之神魂的、凄厉无比的尖啸猛然在他丹田深处炸开!那不是物质的声音,却比任何物理的冲击更加恐怖!
只见那柄气势非凡的玄阳斩魄剑虚影之上,一道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裂痕,如同闪电般瞬间贯穿剑身!裂痕出现的瞬间,剑身上流淌的赤阳流光猛然变得狂躁暴乱!蕴含其中的纯净浩瀚灵力如同被戳破的水坝,带着一声无声的哀鸣,疯狂地从那裂痕中喷薄、溃散!原本璀璨夺目的剑影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骤然急剧暗淡!
呃啊啊啊——!!!
难以想象的剧痛终于冲破了喉咙的桎梏,顾淮之发出了超越人声极限的、带着灵魂撕裂感的凄厉惨嚎!这痛楚远胜之前的碎骨之刑!那是他融合了大半、寄托了无尽野望的道基根本,是他的大道命脉!是他未来凌驾众仙的资本!此刻,竟然…竟然在这个疯女人一指之下……濒临崩溃!
比道基碎裂更深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没有了玄阳斩魄剑,没有了这近乎仙器的根基……他顾淮之,还算什么!刚才的怨毒,刹那间被比冰水更冷的绝望吞噬殆尽!他浑身剧烈地痉挛着,眼瞳涣散,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魂魄。
不…不要…不……哇……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浓稠污血从他扭曲的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胸前一片狼藉。他像一个彻底的废人,连维持意识的清醒都做不到,身体在地上剧烈地抽搐,每一次痉挛都带起大片血花,口中只剩下断续的、带着濒死气息的呜咽。
剑……碎了……
楚青凰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清晰地传入他混乱的意识中。
……欠下的血债,自然要以神魂与骨血偿还。
话音落下,她连看都未再多看地上那团彻底丧失威胁的烂泥一眼。
她缓缓站直身体,目光重新投向台下那死寂一片、面无人色的人海。
刚刚震慑顾淮之的那一幕,那贯穿丹田、几乎抹杀道基的诡异一指,已经彻底击碎了所有人的胆气。刚才还气势汹汹扬言要将其神魂俱灭的白眉长老和黑脸长老,此刻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脸皮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哪里还有半分敢上前挑衅的念头那狠辣精准到超越认知的一击,分明是境界远高于他们的强者才能掌握的秘法!
楚青凰的目光没有在任何一张恐惧的脸上过多停留。
她只是随意地伸出手指。
沾着顾淮之点点鲜血的手指,在寂静得只剩火焰余烬噼啪声的祭坛上,随意地、却又无比精准地向着自己后心脊椎偏上的某个位置一点。
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衣角的微尘。
然而——
无声的撕裂。
指尖落下的刹那,她后背的衣衫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温柔地切开了一道整齐的口子,露出了下方莹白如玉、却又透着强大灵蕴光泽的肌肤。
紧接着,更惊心动魄的一幕出现了!
在那截晶莹如玉、仿佛蕴藏着星河流转般浩瀚神能的脊椎骨肌肤表面,一道淡淡的金纹陡然亮起!那金纹细密玄奥,流转着混沌初开般的大道气息,如同活物般在她的肌肤下若隐若现!
噗!
又是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熟透果子破皮的声响。
那道坚韧无比的脊椎骨肌肤,竟在她指尖落下的位置,被一股来自她自身内部的无形伟力,轻易地破开一个半指宽的微小创口!
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一点微弱的金色光尘从那创口中飘散出来,带着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纯净灵力波动。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瞳孔放大的注视下——
一块约莫寸许长短、通体如最纯粹羊脂白玉、却又在内部流淌着暗金色玄奥符文,散发着浩瀚神圣气息的……脊椎骨节!就这么……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她的手指从自己体内……取了出来!
那块小小的骨节悬浮在她指尖之上,白玉般的本体温润内敛,内里缠绕流淌的金纹却如同活过来的宇宙法则,散发着令人窒息、膜拜又恐惧的强大威压!整个祭坛仿佛都因为它的出现而微微一沉,连空间都变得粘稠!空气中残留的火焰余烬都被这威压瞬间压灭!
短暂的死寂后,是彻底崩溃的狂澜!
嘶——!!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足以噎死自己的冷气。
老天!是……是先天庚金神纹骨!天生近道的圣物!
她……她自己挖出来了!!
疯了!绝对是疯了!!
她……她竟然把灵骨……自己取出来了黑脸长老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如同被寒风吹散的枯叶,脸上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只剩下绝望的惨白。那根骨头上流淌的道韵,足以让任何大能疯狂!可她就这么……徒手取了出来!
白眉长老更是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若不是旁边的弟子慌忙搀扶,几乎要栽倒在地。他死死盯着那块悬浮的白玉金纹骨,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极致的贪婪和……恐惧!那恐惧不仅仅源于楚青凰匪夷所思的举动,更深层的是——楚青凰剥离自己的护道灵骨,竟然轻松得如同从树上摘下一枚熟透的果实!她体内的力量……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怎么可能……她明明……修为已几乎被剥离殆尽……灵力怎会还有如此威能……还能掌控自如到如此地步……搀扶着白眉长老的核心弟子牙齿咯咯打颤,声音带着哭腔,完全被眼前这一幕击溃了认知。他们刚才还想着镇压反噬衰弱的楚青凰,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楚青凰屈起手指,那块染着自己气息的白玉灵骨安稳地落在她的掌心。温润微凉的触感传来,仿佛在回应主人千年的苦痛与等待。指腹轻轻拂过骨头表面,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前世剥离时烙下的无形剧痛痕迹。
她唇角微扬,那是一个无声的、只有自己明白的弧度。然后,五指倏然收拢,将那块足以令九天仙神垂涎的圣物完全包裹在掌中。
那握紧的拳头仿佛捏碎了所有觊觎的妄想,让下方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戛然而止。
目光如冰冷的剑锋,再次扫过祭坛下方那一片或呆滞、或惊惶、或如丧考妣的面孔。每一位长老,每一个曾被奉为座上宾的宗门核心,此刻都在她的注视下瑟瑟发抖。顾淮之依旧在地上抽搐翻滚,血污浸染了他的世界。
她的视线平静地掠过,未曾停留分毫。
然后,她提着沾染血光的灵剑,迈开脚步。
目标明确:那几位离得近、刚才叫嚣得最凶的长老所在的方向。
沾着血污的素白衣袂无风微动,染血的长剑自然垂落身侧,剑尖轻轻划过冰冷的墨玉石面,发出滋啦……的、微不可闻却让所有人头皮瞬间绷紧的摩擦声。
身后,是如同烂泥般瘫在血泊里、因道基碎裂和双腿剧痛而彻底废了修为,只剩下生理性抽搐和间歇痛苦呜咽的顾淮之。那片刺目的红不断蔓延开,成为她缓步向前的、最冷酷决绝的背景。
一步,一步。
脚步声很轻,落在死寂的祭坛上,却如同重锤,一下一下砸在每一个惊恐注视者的心脏上。她走向长老们的方向,每一步落下,都让那几位长老的脸庞更加苍白一分,面皮不受控制地颤抖,眼中是无法抑制的恐慌。
刚才楚青凰徒手挖骨那一幕带来的冲击尚未散去,这沾血的步履声如同丧钟奏响的死亡序曲。
最终,她在那群如惊弓之鸟般的长老席前不足十步之地站定。
脚步顿住。
沾血的剑尖在石面上划出一个清晰的顿点。她没有立刻动手,只是微微抬眸。
那目光,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将下方所有仙门修士笼罩在内。没有滔天怒火,没有怨毒嘶吼,深邃的眼眸平静得宛如沉睡了亿万载的寒潭,又似洞穿了所有虚伪面具的玄镜。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原本因为震惊而微微骚动的修士瞬间如同被冰封的鹌鹑,连呼吸都屏住了,只留下无边的死寂。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清冷的、如同神谕审判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今日——取我该取之物,诛我当诛之人。
声音不大,却如九幽寒风刮过神魂。
她微微顿了一下,那目光落在最前方抖如筛糠的黑面长老脸上,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尔等……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白眉长老,扫过其他几个面无人色的老家伙。
……所欠下的血债,本尊亲自来讨。
话音落下,再无人声。整个祭坛上下,只剩下焚天鼎倾倒后火焰舔舐残余阵基发出的微弱噼啪声,以及顾淮之因极度痛苦和道基崩溃而断断续续、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沉重喘息与呜咽。
楚青凰的目光扫过那几位面无人色的长老,冰冷得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黑面长老在她目光锁定的瞬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灵魂都在尖叫着逃命!他想后退,想催动灵力,却发现四肢百骸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连动一下手指都变得艰难万分!
青凰…楚仙子!
白眉长老须发皆颤,强行挤出最后一丝仙风道骨的镇定,只是声音里的惊恐如同筛糠般暴露无遗,此事或有误会!你剥离灵骨必遭反噬!何不将神骨交予宗门,由我等联手镇压,保你…噗!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并非因为他突然想通了要闭嘴,而是因为一道凝练到极致、宛如实质的冰冷剑意,无声无息地跨越了十步的距离,没有璀璨的剑光,没有呼啸的破空声,甚至连杀意都未曾波动一下。
那道剑意纯粹得如同天地间的一缕寒风。
快!
太快了!
甚至超越了在场所有人的神念捕捉极限!
所有人只觉得视野边缘似乎有极淡的青芒一闪而过,如同幻觉。紧接着,噗一声沉闷又清晰的、利刃切割骨肉的轻响,便在白眉长老的脖颈间响起。
他眼睛骤然瞪大,脸上兀自凝固着那强装镇定的神情和一丝尚未散去的、对神骨的贪婪。头颅却像是被风吹断的腐朽枯木,毫无阻碍地与身躯分离,冲天而起!
一道温热的血泉从断裂的颈腔中狂喷而出,在寂静的祭坛上空划出一道刺目惊心的猩红弧线。
咚!
白眉长老的头颅翻滚着落在数丈之外,撞在冰冷的墨玉石阶上,那张老脸上瞪圆的眼中,最后的情绪是难以置信的茫然。
师伯!!!
白眉长老!!!
短暂的死寂后是炸裂般的惊恐尖叫!
黑面长老和其他几位长老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人般的灰败!他们看得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剑,就是楚青凰随手一指!
一指凝气,隔空断首!
这绝非元婴期能做得到!甚至化神期也未必能如此举重若轻!她……她的境界到底是什么!
下一个。楚青凰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如同在点菜谱。
她的目光落在了因为白眉之死而彻底崩溃、抖得像风中落叶的黑面长老身上。
不!!楚青凰!你不能——黑面长老肝胆俱裂,爆发出凄厉的尖叫,猛地爆发出全身仅存的元婴灵力,想化作遁光逃离!
晚了。
又是那无声无息、冰冷纯粹的一缕寒意。
这一次,那道恐怖的指劲不是斩向脖颈,而是直接贯入了他刚刚腾空而起、灵力光芒爆发的丹田气海!
噗——嗤啦!
比白眉长老更惨烈的景象!
黑面长老的身体如同一个被巨力猛然灌满的气球,在半空中剧烈地膨胀了一下!紧接着,他身上的袍服连同护体宝光瞬间被由内而外爆发的万千道细小青色剑气切割、撕裂!如同被凌迟!
无数碎裂的布帛夹杂着温热的血肉、脏腑碎片和点点被剑气绞碎的灵光,如同炸开的烟花雨幕般轰然爆散!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只留下短暂却凄厉到扭曲空气的余音,整个人连同神魂,都在这由内而外的剑气爆发中彻底湮灭,化为一片弥漫的血腥雾气!
真正的形神俱灭!
猩红的血雾带着碎肉如同雨点般簌簌落下,沾染在附近几个躲闪不及、早已吓傻的宗门弟子脸上、身上。
啊——!!!那几个弟子仿佛被滚烫的烙铁烫到,发出尖锐到变形的嘶嚎,疯狂地撕扯自己的脸皮,试图抹掉那温热的、令人作呕的触感。
剩下的几位长老魂飞魄散!什么仙风道骨,什么宗门尊严,在生存面前被撕得粉碎!他们只想逃!不惜一切代价地逃!有人抖着手去摸传送玉符,有人直接燃烧精血施展血遁秘术!
可惜。
在绝对的速度与力量面前,任何挣扎都显得可笑而徒劳。
楚青凰的身影甚至未曾移动分毫。
她的手指如同拨动无形的琴弦,每一次细微的点动,都带出一缕足以斩断山岳、洞穿时空的致命寒芒!
噗!、嗤啦!、啵……
或是头颅飞起,或是身体爆散,或是整个人连同护身法宝一起被贯穿撕裂!每一缕指劲的轨迹都精准冷酷到了极致,没有丝毫灵力浪费,如同死神精准落下的铡刀。
不到三个呼吸。
死寂重新降临。
唯一的不同是,祭坛长老席位的石阶之上,已经洒满了粘稠温热的、尚在流淌的猩红。几具无头的尸体以诡异的姿态瘫倒,还有一些破碎的衣角散落在血泊各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那几位曾经高高在上、掌控她命运、觊觎她一身骨血修为的长老们,此刻已魂归地府,死状凄惨,甚至没能留下几句完整的遗言。
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再次汇聚,但迅速被更大范围的死寂吞噬。台下黑压压的仙门修士,此刻已不是恐惧,而是彻底的麻木和灵魂深处的冰寒。他们如同被无形的墙壁推挤着,人潮再次无声地向后蠕动,恨不得能立刻融化在空气里消失不见。没有人敢直视高台上那个素衣染血的身影。
楚青凰缓缓收回手指。白皙的指尖依旧干净,沾染的血污似乎只是视觉的错觉,被无形的力量震散消失。
她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些污秽上停留一秒。
她重新摊开左手。那块被她亲手取出、流淌着暗金神纹的莹白玉骨,安安静静地躺在掌心,温润的气息与她本为一体,散发着纯净浩瀚的波动。比起前世被人强夺抽取的屈辱与剧痛,此刻将它握在手心,只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清冷平静。
这是她的东西。无人可染指。
心念微动,一道几乎看不见的七彩霞光从她掌心升起,瞬间将那圣洁的骨节笼罩。光芒一闪即逝,神骨已然消失,被她收入了体内某个绝对安全之所。那被取出时破开的小小皮肉伤口,在她强大的恢复力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顷刻间便恢复如初,光滑如玉,仿佛从未发生过那骇人的一幕。
做完这一切,楚青凰才终于将清冷的目光投向台下那片噤若寒蝉的羊群。
她的眼神漠然得像是在看一群无关紧要的蝼蚁。
尔等……
清冷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自今日起,忘却‘楚青凰’之名。再言,诛灭全宗。
声音不高,语气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可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裹挟着刚才那血腥屠戮的恐怖余威,狠狠砸在每一个仙门修士的心坎上!忘却!再言则诛全宗!这已经不是威胁,而是神祇降下的法旨!违逆者,必将如那几位长老一般,神魂俱灭,连转世投胎都是妄想!
无人敢有半分质疑,更无人敢抬头与她目光相接。所有人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四肢百骸,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只想跪伏下去叩头称是。
楚青凰说完,再不看任何人一眼。
她的目标转向祭坛中心那倾倒的巨鼎——焚天鼎。此刻鼎炉倾倒,三昧真火失去了法阵加持,已经变得有些散乱暗淡,但炉身深处依旧有滚烫的熔浆和赤金色的火焰在流淌翻滚。
这鼎炉,就是前世熔炼她灵骨、助纣为虐的罪器!
楚青凰缓步上前,步伐从容优雅,仿佛脚下踏着的不是血腥的石阶和蔓延的污血,而是莲台云阶。她在巨大的鼎炉旁停下。
一股沛然莫御、远超所有仙门修士想象的磅礴意念,自她体内轰然爆发!
那不是灵力的波动,而是一种更为玄奥、更为浩瀚的意志力量。如同无形的巨手,猛然扼住了整个倾倒的焚天鼎!
嗤嗤嗤——!
原本散乱燃烧的三昧真火瞬间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灵魂,猛地窜起数十丈高的烈焰!赤金色中透出深青色的妖异,温度狂飙!巨大的鼎炉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嗡鸣,厚实无比的炉壁开始变得通红、软化!
就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那巨大如山峦的焚天鼎,竟被一股无形巨力硬生生从地面上抬了起来!然后在空中猛地、狠狠地翻转!
如同一个巨大的、被顽童随意丢弃的金属玩具!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
鼎炉携带着焚烧一切的狂猛火焰,如同陨石天降,狠狠地砸在了祭坛中央那片由极品灵石铺设、用以抽取和转移楚青凰灵力的传送法阵核心区域!
狂暴的能量风暴再次横扫而出!赤青色的真火怒卷,瞬间吞噬了那精美的阵纹、破碎的阵基碎片,连同被烧得滋滋作响的墨玉石面,一切都在可怕的高温下扭曲、熔化、崩塌!
啊——!巨大的冲击和恐怖的火焰乱流再次卷向台下,虽然已经比第一次弱了很多,但依旧让最前排的修士发出一片惨嚎,不少人躲避不及被灼伤烫伤,场面顿时更加混乱。
而在爆炸的中心,在那片肆虐的火海之中,一个身影被卷入烈焰的瞬间,发出了凄厉到破音的惨嚎!
是顾淮之!
那倾倒的焚天鼎不偏不倚,几乎有一半正正地砸在了他因为双腿尽碎而无法移动的身体上!
咔嚓!噗嗤!
骨肉爆碎的声音被烈焰的咆哮淹没。三昧真火点燃了他的衣袍,疯狂舔舐着他的皮肉、甚至骨头!
呃啊啊啊——!!!
那非人的惨嚎穿透了火焰的轰鸣!他像个在铁板上挣扎的蛆虫,疯狂地翻滚扭动,试图扑灭身上的烈焰,碎裂的腿骨根本无法支撑,每一次扭动都让火焰更加凶猛地灼烧到更深的地方!
青凰…救命…救我…饶命…啊——!!凄厉的哭嚎、求饶、咒骂交织在一起,在火海中翻滚,痛苦超越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火焰熔炼着鼎炉的材料,熔炼着坚固的石基,也同时熔炼着他残破不堪的肉身和道基尽毁的灵魂。
楚青凰立于肆虐的火海边缘,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她线条完美的侧脸,一半明亮炽热,一半隐没在冰冷的阴影中。
她淡漠地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哀嚎,看着那个前世如明月般清朗、今生扭曲如蛆虫的人影在炼狱真火中翻滚、蜷缩、逐渐化为焦炭,最终连同那些虚伪的象征一起,被焚尽、被吞噬。
冰冷的眼底,没有半分波澜。
当顾淮之最后一点扭曲的轮廓彻底消失在熔岩与火焰里,化作一缕黑烟消散时,楚青凰也终于转过身。
目光最后一次扫过这片狼藉的祭坛,扫过那些惊恐躲闪、如同丧家之犬的仙门修士。看着那几位长老破碎的尸体,看着那被火灵熔炼的法阵残骸。
前世的血债,今日已连本带利讨回!
她抬起手。
这一次,并非凝指点杀,亦非召唤神兵。
指尖,一点微弱的冰蓝色光芒悄然亮起。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甚至没有任何灵力波动散溢。
然后,那点光芒被她轻轻弹出,如同拂落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冰蓝色的光点悠悠然,飘向那片依旧在狂暴燃烧、吞噬着顾淮之最后一点痕迹与阵基残骸的焚天鼎火海中心。
嗡——
当那粒微不足道的冰蓝光点没入冲天烈焰的刹那!
整个祭坛的时间仿佛骤然凝滞了一瞬!
下一刹那!
轰——!!!!
冰与火的极致碰撞!
那焚尽万物的狂暴赤青色烈焰如同被投入了万载玄冰的核心,从最中心点,极寒与极热的力量轰然爆炸开来!难以想象的冲击波带着冰火交织的毁灭性能量,瞬间席卷了整个祭坛中心!
高达数十丈、吞噬一切的火焰柱猛然膨胀,然后如同被无形的巨拳狠狠砸中,噗地一声彻底溃散!赤青色的火光核心被幽蓝取代!无数细碎的冰晶与炽热的火星混合着被熔化的金属、灵石碎片,向四面八方喷射!如同冰火交织的璀璨烟花!
刚刚侥幸躲过火焰灼烧的修士们再次被这股冷热交加的恐怖冲击掀飞出去!惊叫、碰撞、吐血声此起彼伏!祭坛下方的人群终于彻底溃散,哭喊着推搡践踏着,只求远离这恐怖的死亡旋涡!
楚青凰的身影,就在这爆发到极致的冰火烟花最绚烂、光芒最刺目的那一刻,悄然隐没其中。
如同滴入大海的水珠,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灵光遁走,没有空间波动。
就是在所有人被那爆炸瞬间的炫目所迷惑的刹那,消失不见。
当毁灭的光华缓缓散去,祭坛中心的景象显露出来。
巨大的焚天鼎早已不复存在,只留下中心一片被可怕力量熔融后、又瞬间冻结的、覆盖着诡异蓝黑色琉璃状物质的大坑。几根巨大的炉腿扭曲变形,深深嵌入其中,如同怪物的墓碑。顾淮之,连同那几位长老的尸骨残骸,早已在那冰火交织的湮灭能量中化为最基本的粒子,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祭坛之上,唯剩下一片刺目的狼藉和焦糊的气味,以及一个巨大无比的、象征着复仇完成的恐怖深坑。
死寂。
这一次的寂静,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良久,一个年轻弟子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对着那片空荡的深坑,颤抖着、不顾一切地用力磕头,额头撞在冰冷的石面上发出闷响:
谨遵法旨!永不提及!
如同燎原星火。
一个接一个的修士,成片成片地跪倒下去,如同风吹麦浪。没人指挥,没人逼迫,只有发自灵魂深处对那个名字、对那个身影的无边恐惧。
……谨遵法旨!永不再提!
永不提及楚仙子之名!
永不再提…永不再提…
低沉、惶恐、带着哭腔的声音如同咒语般在破碎的祭坛上空汇合成一片压抑的潮水。
风卷过,扬起焦黑的尘埃和未散尽的硝烟,呜咽着,像是在为一段残酷的过往画上句点。
祭坛已毁,故人尽诛。
九天之上,不知名深处。
一点星光骤然亮起,随即以超越时空的速度划过无垠的黑暗,朝着无人知晓的浩瀚远方急坠而去。冰冷的星光中,隐约勾勒出一个素衣胜雪、眼神却冷冽如万古寒星的女子轮廓。
她的唇角,似乎微微勾起一个冰冷决绝、带着无边寒意的弧度。
天道苍茫仙途浩渺
去他的苍生大义!去他的仙门规矩!
这一世,道心唯一。
逆吾者,唯杀而已。
仇已偿,路已断。
星河无渡,九幽无门
她自踏一条血路,重辟天地乾坤!
前方是何方她不在意。
孤寒身影融入漫天星辰,只留下身后那被彻底焚毁、碾碎、被恐惧铭刻的过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