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不准备下山了,山下寺庙的事情交给老孙一人打理。
刚和殷姮相认,殷姮还生气着呢。
他深知他做的事情,不是一顿茴香饺子能解决的。
他还得想办法哄。
等人洗好了,他又把房间熏了好几遍。
记得很多年前,他吐了一地,那味道在房间里好久才消散。
幸好这次没吐。
直到确定房间里没有了味道,他才走出房间,在后院的松树下找到了殷姮。
今日,殷姮没有往松树上面挂绸带,反而是将写了字的绸带一条一条的摘下来。
然后再仔细的卷起来,放入身侧的一个箱子里。
木栢封心里一咯噔,当即走过去摁住殷姮的手。
“别摘。你要生气就打我,这些都是你为我写的,我想多看看。”
殷姮偏头看他,将手从他的手心抽出来。
“佛门重地,还请先生自重。”
这冷漠的语气,仿佛感觉一记闷锤,敲在木栢封的心上。
不出所料,刚才的茴香饺子,那只是开胃菜。
殷姮低头将刚摘下来的绸带卷起来,边卷边缓缓开口。
“这里的每一条都见证了我曾经为一个假死之人流过的眼泪,对你来说是幸福,可对我来说,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又是一记闷锤砸在心上,闷得木栢封几乎要窒息。
他突然从身后抱住殷姮。
“阿姮,你现在说的每句话都像是软刀子,在我的心上一寸寸凌迟。我知道,我说再多都不能弥补你承受过的痛,如果能让你好受一些,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只求你对着我发泄,别闷在心里。”
殷姮没说话,只是从袖中掏出那枚虎纹玉佩。
“这是你当年出征之前,亲手刻下送给我的。你说等你回来,我们就成亲。现在亲是成不了了,这个,也该归还给你了。”
木栢封瞳孔震颤,一眨不眨的看着殷姮。
“你要跟我,划清界限?”
殷姮回头,清冷的眸子看着他。
“你以前,不是也跟我把界限划得挺清楚的吗?听你叫殷小姐习惯了,突然改口,还有些不适应。”
木栢封不接,只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殷姮。
他好像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只是问同样的问题。
“你这是,要跟我退亲吗?”
殷姮没说话,只是手指勾起木栢封的衣服,将虎纹玉佩塞进他胸口的衣服里。
然后,转过身子继续摘绸带。
她动作慢条斯理,表情十分平静。
自从凤枭战死的消息传来,至今已经快一年的时间了。
中间有一段时间殷姮回京城,其余时间只要住在凌云寺,她每天都会往上面挂一条。
将近300条绸带,殷姮不知疲倦的,一条一条的解下来卷成筒装,整理好放进箱子里。
装满了一个箱子,就锁上,继续装下一个。
她没有大吵大闹。
从两人摊牌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除了刚开始她哭了一场,再逼着木栢封吃下一整碗茴香饺子。
其他的时间里,她都是这样。
这份沉默,却足以让木栢封害怕。
木栢封这一次,是真的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殷姮不是在跟他赌气。
她是,在和过去告别。
意识到这一点,木栢封当即脸色煞白。
他扣住殷姮的肩膀,让殷姮和自己对视。
他一脸紧张,殷姮却始终平静的让他一颗心寸寸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