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她的声音冰冷而无情,仿佛在宣布一个死刑。
两个身穿黑衣的保镖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我的胳膊。
我挣扎着,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在他们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放开我!我没有吸毒!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我嘶吼着,声音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但保镖们根本不理会我的挣扎,粗暴地将我往外拖。
林煜站在岑薇身边,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看着我被拖走,眼中充满了得意。
我被拖出了房间,狼狈的不成样子。
在我逐渐消失于门口的时候,我听到林煜对岑薇说:
“薇薇,沈氏的未来,就靠你了。”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窖。
过了几天因为一些家事,她不得不将我放出来。
趁此机会,我偷偷联系了我的私人医生。
我让他给我做了最全面的身体检查。
结果出来那天,医生看着我,欲言又止。
最后,他把一份报告递给我。
【脑瘤晚期。】
他说,我最多还有半年时间。
我拿着那张死亡判决书,没有哭。
我只觉得荒谬。
我笑了。
我拿着报告,像一头疯牛一样冲进了岑薇的总裁办公室。
林煜也在。
他们正在看婚纱的设计图。
我一把挥掉桌上的图纸,把那份诊断报告狠狠拍在岑薇面前。
“看清楚!”
“这不是戒断反应!这不是演戏!”
“这是脑癌!晚期!老子要死了!你他妈懂不懂!”
我爆了粗口,眼睛血红。
岑薇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她甚至没伸手去拿那份报告。
林煜先一步拿了起来,扫了一眼,然后轻蔑地笑了。
“胶瘤?慕时,你为了博取同情,连这种假报告都做得出来?”
他把报告扔回我脸上。
“我认识做这个鉴定的王医生,他上周刚因为伪造医疗报告被吊销了执照。”
“你找的人,也太不专业了。”
我愣住了。
我愤怒地咆哮:“你胡说!这是真的!”
岑薇站了起来,脸上是彻底的失望和厌恶。
“够了,沈慕时。”
“我没想到,九年过去,你不仅学会了吸毒,还学会了撒这种谎。”
“你太让我恶心了。”
她拿起内线电话:“保安部,上来把沈总‘请’回阁楼。”
“看好他,别再让他出来发疯。”
“不!”
我冲过去想抓住她,想让她再看一眼那份报告。
林煜挡在了我面前。
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小废物,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不管是沈家,还是岑薇,都是我的。”
“你就乖乖地在阁楼里当你的瘾君子,烂死在里面吧。”
6
我的血冲上了头顶。
我挥拳打向他。
但他早有防备,轻易地躲开了。
几个高大的保安冲了进来,将我死死地反剪双手,压在地上。
我的脸贴着冰冷的大理石地砖。
我看着岑薇,她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就像在看一场与她无关的闹剧。
我被彻底囚禁了。
阁楼的门窗都被加了铁条。
每天,两个五大三粗的看守送来简单的饭菜。
他们叫我“道友”。
我砸门,用尽所有能发出的声音嘶吼。
“我没有吸毒!放我出去!”
“岑薇!林煜!你们会后悔的!”
看守在门外用警棍敲着铁门,发出刺耳的噪音。
“省省力气吧,瘾君子!”
“等什么时候戒断了,岑总自然会放你出来。”
我的头疼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
有时候疼起来,我感觉整个脑袋都要裂开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开始用头撞墙。
砰!
砰!
砰!
沉闷的响声在空荡的阁楼里回荡。
我额头磕破了,血流了满脸。
但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有一次,林煜来了。
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手里端着一份牛排。
他让看守打开门,就坐在我对面,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
香气弥漫在发霉的空气里。
我被绑在椅子上,像条狗一样看着他。
“味道不错。”他吃了一口,满意地说,“米其林三星的主厨,专门空运过来的。”
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笑了。
“哦,忘了,你现在只能吃那些猪食。”
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用擦过嘴的餐巾,在我脸上拍了拍。
“沈慕时,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因为你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只会哭,只会闹。”
“而我,能给薇薇她想要的一切。”
他俯下身,把剩下的牛排倒在了我脚下。
然后,他抬起皮鞋,狠狠地踩在我的手上。
“啊——!”
我发出一声惨叫。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记住这种感觉。”他碾了碾,“这是你冒犯我的代价。”
7
他走后,我疼得浑身发抖,冷汗浸透了衣服。
看守进来,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扔给我一卷绷带。
“自己处理一下,别死在这里,给我们添麻烦。”
我开始策划。
在无尽的疼痛和羞辱中,我变得无比冷静。
我不再砸门,不再嘶吼。
我开始配合他们。
我告诉看守,我手疼,没法吃饭。
我告诉看守,我想通了,愿意接受“治疗”。
我的顺从,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我趁一个看守给我送饭的时候,装作头疼病发作,突然倒地抽搐。
另一个看守慌忙去叫人。
我趁机对剩下的那个看守说:“帮我帮我叫我的律师来”
“我我要把我的股份全都转给小姑姑”
“我不想再斗了我认输了”
那个看守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被“股份”两个字打动了。
他把话传给了林煜。
林煜果然上钩了。
他以为我彻底被击垮了。
律师来了。
在林煜和看守的双重监视下,我见了他。
我表现得虚弱又颓废。
“李律师,我决定了。”
“我名下所有沈氏集团的股份,以及我个人所有的动产和不动产。”
“在我死后,全部捐赠给‘守护天使’儿童癌症基金会。”
我清楚地看到,林煜的脸瞬间僵硬。
李律师也震惊地看着我。
我对他使了个眼色,这是我们早就约定好的暗号。
他很快反应过来,公事公办地说:“好的,沈先生。”
“我会按照您的意愿,起草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遗嘱。”
我还告诉李律师:“我需要一支录音笔和一个微型摄像头。”
“我要录下我的忏悔,交给我的小姑姑,让她知道,我真的悔改了。”
林煜没有怀疑。
东西很快就送到了我手里。
我开始记录。
我记录下阁楼里的一切。
我记录下每一次头痛发作时,我痛苦的表情。
我记录下我和看守的对话。
我对着镜头,平静地讲述了我这荒唐的一生。
从十五岁父母双亡,沈家收养的岑薇走进我的世界。
到十八岁那场被羞辱的告白。
到九年的海外流放。
再到回国后的绝症、冤枉和囚禁。
我把那份被林煜撕毁的诊断报告的电子版,展示在镜头前。
我把林煜踩碎我手骨的暴行,也说了出来。
我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只差一个舞台。
岑薇来看我的时候,我表现得无比平静。
“小姑姑。”
我看着她,“我想通了。”
8
她狐疑地看着我。
我说:“林煜说得对,我斗不过他。我认输了。”
她似乎松了口气。
我趁机提出:“订婚宴,我能去吗?”
“我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你和林煜道歉,然后彻底离开。”
她沉默了很久。
也许是我的样子太真诚,也许是她想看到我彻底臣服的模样。
她同意了。
订婚宴前夜,我主动要求参加他们的家庭晚宴。
我说:“我想提前祝福你们。”
岑薇和林煜都在。
席间,我表现得谦卑又顺从。
我甚至主动给林煜敬酒。
“林总,以前是我不懂事,我祝你和小姑姑,百年好合。”
林煜得意地笑了,喝下了那杯酒。
就在这时,我的癫痫毫无预兆地发作了。
我直挺挺地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在地上剧烈地抽搐。
餐具摔碎一地。
我听到林煜不屑的冷哼:“装,接着装,戏瘾真大。”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岑薇。
我希望她能有一丝动容。
哪怕只有一丝。
但她没有。
她只是皱着眉,冷冷地对旁边的佣人说:
“又在发疯,把他拖回房间去,别在这里碍眼。”
碍眼。
这两个字,彻底杀死了我心里最后一丝幻想。
我被拖回房间,像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笑了。
笑出了眼泪。
沈慕时,你真贱啊。
订婚宴那天。
我穿上李律师帮我准备的、我最好的一套西装。
我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我坐在宴会厅最不起眼的角落,像一个幽灵。
看着舞台上,岑薇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林煜的手臂,笑靥如花。
他们交换戒指,亲吻。
台下掌声雷动。
到了亲属致辞的环节。
我站了起来。
我端着酒杯,穿过人群,一步一步,走上舞台。
全场再次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岑薇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林煜想上来拦我,他的眼神在说:你又想干什么?
我没理他,直接从主持人手里拿过话筒。
“各位来宾,大家好。”
我的声音很平静,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大厅。
“我是沈慕时,新娘的养侄。”
我特意加重了“养侄”两个字。
“今天,是我小姑姑和林先生大喜的日子。”
“作为家属,我有一份特殊的礼物,要送给他们。”
9
我按下了口袋里的遥控器。
身后的大屏幕,瞬间亮起。
我的脸,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视频开始播放。
从我被囚禁的阁楼开始。
我被绑在床上的嘶吼。
我用头撞墙的血迹。
看守们的嘲讽。
林煜那张伪善的脸,和那句“烂死在里面吧”。
还有他踩在我手上的那一幕,被我藏好的摄像头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全场哗然。
宾客们交头接耳,脸上全是震惊。
林煜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紫。
他想冲上来关掉视频,被我带来的两个保镖死死拦住。
接着,屏幕上出现了我的脑癌诊断书。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然后是我平静的独白。
“岑薇,我没有吸毒,我只是病了。”
“医生说,我活不过半年了。”
“我只是想在死前,再看你一眼。”
“可你,连一个相信我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视频的最后,是我对着镜头,苍白地笑。
“九年了,我以为我能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你。”
“现在我才明白,我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你。”
视频结束,屏幕黑了下去。
整个宴会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台上的岑薇。
她的身体在发抖,婚纱下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她的脸,惨白如纸。
我转向她,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我看着她的眼睛。
“小姑姑。”我叫她,声音很轻,“你现在,信了吗?”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又转向林煜。
“还有你,觊觎沈家财产,给我泼脏水,把我当狗一样踩在脚下。”
“现在,你满意了?”
我猛地抬手,一拳狠狠地砸在他的鼻梁上。
“啊!”
他惨叫一声,仰面栽倒,鲜血从鼻孔里喷涌而出。
我没再看他们。
我扔掉话筒,转身,大步走向阳台。
我翻身越过栏杆,站在二十八楼的边缘。
风呼啸着,要把我吹下去。
我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让我爱了半生,也毁了我半生的女人。
她终于崩溃了,朝我冲过来,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尖叫。
“不要——!慕时!不要!”
我笑了。
笑得无比释然。
“小姑姑,我给你买了蛋糕,提拉米苏。”
“就在我的棺材里。”
“黄泉路上,我等你。”
10
说完,我张开双臂,向后倒去。
身体急速下坠。
世界在我眼前飞速旋转。
我看到了她那张绝望到扭曲的脸。
我的葬礼,成了全城最大的笑话。
律师当众宣读了我的遗嘱,将我数百亿的财产,一分不剩地捐了出去。
林家和沈家的联姻,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和丑闻。
岑薇穿着一身黑色的丧服,站在那里,目光空洞,像一具行尸走肉。
当律师提到我留下的那个提拉米苏时,她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
她疯了一样冲向我的灵柩。
“让我看看他!让我看看他!”
她用指甲去抠,去抓,十指鲜血淋漓。
工作人员想拦住她,被她像疯狗一样又抓又咬。
“滚开!别碰他!”
棺材终于被打开了。
那个已经开始腐烂的蛋糕,静静地躺在我胸口。
旁边是那张字条。
【小姑姑,蛋糕会坏,爱也是。】
岑薇颤抖着手,拿起那块烂掉的蛋糕。
她把它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然后,她发出了野兽般的哀嚎。
“慕时我的慕时对不起”
“是姑姑错了是姑姑眼瞎你回来啊”
她哭得瘫倒在地,把脸埋进那块肮脏的蛋糕里。
林煜走过去,脸色铁青。
他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薇薇,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像什么样子!”
岑薇猛地抬起头。
那双曾经冷若冰霜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和疯狂。
“你。”
她指着林煜,声音像从地狱里传来。
“是你!是你害死了他!全都是你!”
她突然从地上弹起来,抄起旁边用来切祭品的刀。
毫不犹豫地,一刀捅进了林煜的肚子。
“是你把他从我身边抢走的!”
“是你把他关起来的!”
“你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啊!”
她拔出刀,又捅了进去。
一刀,又一刀。
林煜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洞,然后缓缓倒下,死不瞑目。
鲜血溅了岑薇一身。
她站在血泊中,抱着那个烂蛋糕,痴痴地笑了起来。
她疯了。
彻底疯了。
因为精神失常,她被免于刑罚,送进了疗养院。
但她总是跑出来。
跑到我的墓地。
她穿着那件染血的黑裙,日复一日地守着我的墓碑。
她每天都会带来一个新的蛋糕。
她把蛋糕放在墓碑前,然后坐在地上,开始自言自语。
“慕时,你看,今天姑姑给你带了草莓的,你不是最喜欢吃吗?”
“你快尝尝啊,怎么不吃呢?”
“你是不是还在生姑姑的气?你打我好不好?你骂我好不好?”
“慕时求求你看我一眼”
“就一眼”
她的声音,在风中破碎。
墓园的管理员想赶她走。
她就抱着我的墓碑,像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
“别碰他!你们谁也别想再伤害他!”
“他是我的,是我的慕时”
她一边哭,一边笑,一边轻轻地哼着歌。
是那首,她在我十八岁生日宴上,为我弹过的生日快乐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