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从守陵人到天下主 > 第一章

1
废皇子的寒夜守陵
深冬子时,北风如刀,一下下刮在邙山皇陵的石碑上,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李昭蜷在守陵小屋的破草席上,整个人几乎要冻成一块冰坨。
他手指已经冻得发紫,却仍固执地借着豆大的油灯微光,翻看着一本被水汽浸得发皱的《农政全书》。
屋外大雪封山,屋顶的破洞里,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来,墙角早就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殿下。老太监陈福端着半碗清可见底的稀粥,颤巍巍地走进来,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心疼,喝口热的吧。这陵上十年没添过新衣了,陛下……怕是早就忘了您还在这儿。
李昭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忘了恐怕是巴不得他死在这荒山野岭。
三年前,他还是金尊玉贵的七皇子,母族是执掌兵权的镇北侯府。
可一夜之间,所谓的通敌案从天而降,母族被满门流放,他也从云端跌入泥沼,被一纸诏书贬来这皇陵,与死人为伴。
整整三年,连宫里最寻常的年节祭礼,都只派个小太监来代行,仿佛他这个七皇子李昭,早就是个死人。
就在这时,远处沉寂的村落猛地炸开一片冲天火光,凄厉的哭喊声混着风雪,尖锐地刺入耳膜。
砰!
守陵小屋破旧的木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浑身焦黑的老汉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跪在地上,咚咚磕头,额头瞬间就见了血。
七殿下!救命啊!黑风寨的土匪下山抢粮烧屋,我……我家的小孙女都被他们掳走了!高老汉的声音撕心裂肺,官府说天寒地冻不管,守山将军说没有兵符不出营,只听说太子爷正在京城里搭棚施粥,彰显仁德……殿下,您要是再不管,这邙山脚下,就真的没一个活人了!
李昭霍然起身,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可他刚迈出一步,就被陈福死死拽住。
殿下,使不得啊!陈福急得眼泪都下来了,您现在是什么身份一个守陵的废人!这要是惹上了匪患,三皇子那边正好抓着由头,在陛下面前参您一本‘勾结山贼,意图不轨’,圣上一怒,那可是要斩草除根的!
李昭的目光死死盯着远处那片血红的火光,村民的哀嚎仿佛就在耳边。
他想起母后临去冷宫前,拉着他的手,教导他的最后一句话:昭儿,为君者,当行仁政,民为水,君为舟。
可如今,他连救几个近在咫尺的子民,都要先掂量自己的命够不够硬。
拳头,一寸寸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骨的疼。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被无力感吞噬的瞬间,一个清脆如玉石相击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他脑中响起。
【叮!天命任务系统绑定成功。】
李昭瞳孔骤然一缩。
【新手任务发布:解救邙山村被掳村民。任务时限:两个时辰。】
【奖励池待解锁:选项一,武力+10;选项二,医术熟练度+20%;选项三,解锁人脉:刑部侍郎好感度+30。】
还不等他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那声音再度响起。
【提示:任务失败将触发‘民心崩塌’负面状态,大幅影响后续所有任务权重及奖励。】
民心……
李昭猛地站直了身体,那双沉寂了三年的眼眸里,瞬间燃起了两簇慑人的火焰。
他转身,一把抓起墙角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
带路。他对已经快要绝望的高老汉说。
殿下!陈福发出惊恐的尖叫,几乎要跪下去,您这是拿命去赌啊!
李昭回头,目光冷冽如刃,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母族是倒了,但我李昭,还没死。今日若见死不救,明日这天下之大,又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处
话音落下,他不再回头,一脚踏出小屋,瘦削的身影决然地没入茫茫风雪之中。
冲天的火光映在他的背影上,也将皇陵入口那块巨大石碑上的李字,照得斑驳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雪地里,两道身影一深一浅,正朝着火光更深处那片狰狞的山影摸去。
那火,不是村落的火,而是匪寨的火。
那山,也不是寻常的山,而是吞噬人命的黑风寨。
2
雪夜斩匪首,系统第一赏
寒风如刀,李昭的身影却比风更冷。
他伏在雪窝里,死死盯着山坳里的黑风寨。
高老汉在一旁抖得像筛糠,牙齿磕碰着,不知是冻的还是怕的。
寨子里灯火通明,隐约能听见匪徒们划拳行令的嘈杂声,三十多条汉子,全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
而寨墙角落,那百十担粮食堆得像小山,那是邙山村全村人活命的希望。
更让他目眦欲裂的,是旁边那间低矮柴房里,传出的压抑的妇孺哭泣声。
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冲进去就是送死。
就在这时,一行冰冷的文字突兀地浮现在他眼前。
【可选前置技能:基础潜行(消耗5点任务积分,当前0点)】
李昭的心沉了下去,连个潜行技能都买不起,谈何救人
正面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唯一的生路,是智取。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压低声音对高老汉道:老丈,你立刻回村,发动所有青壮,不用过来,就在村口敲锣打鼓,大喊‘朝廷剿匪大军到了’,动静越大越好,让他们自乱阵脚!
他又在寨子后方的枯林里,寻来大量干草和猎户剩下的硫磺,堆积在寨墙下风处。
此刻,凛冽的东北风正刮得起劲,一旦点燃,浓烟会像一条黑龙,直扑寨子正中的聚义厅。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他没等来东风,却等来了马蹄声。
踏!踏!踏!
马蹄破雪,十余骑精锐骑兵如一柄烧红的利剑,直插到山寨前。
为首一人,身着赤红锁子甲,手持长枪,面覆寒霜,竟是一位女将。
正是奉旨巡视皇陵防务的羽林卫将军,楚烟。
她勒住战马,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李昭的脸:我道是谁有这么大胆子,原来是守陵的七殿下。殿下不在先帝坟前尽孝,跑到这黑风寨外做什么莫不是想借剿匪之名,行招安之实,为自己添些人马,图谋不轨
话语刻薄,直指他有反心。
李昭却不怒反笑,掸了掸身上的雪,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楚将军说笑了。我一个废黜皇子,哪有这等雄心。将军若是不信,大可在此坐视不管。只是不知道,明日一早,当这满山的百姓联名上告,说羽林卫的楚将军亲眼见到匪寇屠戮乡里却见死不救,不知陛下会如何看待您这位‘大周巾帼’
你!楚烟气得脸颊涨红,手中长枪攥得咯咯作响。
恰在此时,寨中柴房里,一个孩子的哭声凄厉地划破夜空,撕心裂肺。
楚烟心头一颤,终是咬碎了银牙,冷声道:好!我便帮你这一次!但记住,我只为救人,不认你的功劳!
两人瞬间达成同盟。
楚烟一挥长枪,率领十骑猛冲山寨正门,箭矢如蝗,战马嘶鸣,摆出强攻的架势,瞬间吸引了所有匪徒的注意。
点子扎手!快去前面顶住!
寨中大乱。
李昭趁机绕到后方,将火折子奋力扔进干草堆。
轰!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枯黄的草木混着硫磺,燃起一股股刺鼻的黄绿色浓烟,疯狂地灌入山寨。
匪徒们被呛得涕泪横流,阵脚大乱。
大哥!后面走水了!
匪首铁头狼眼见大势已去,凶性大发,提着鬼头刀就冲向柴房:妈的!一个都别想活!杀了当垫背的!
不好!李昭心头一紧,也顾不得暴露,提着一柄捡来的锈剑便冲了进去。
铿!
锈剑与鬼头刀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瞬间断为两截。
巨大的力道震得李昭虎口崩裂,刀锋还是擦着他的肩头划过,带起一串血珠,溅上女童惊恐的脸庞。
剧痛袭来,李昭眼前发黑。
千钧一发之际,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任务完成度90%,检测到宿主生命危险,是否启用临时武力强化(力量+10,持续一刻钟)】
启用!李昭在心中咆哮。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原本虚弱的身体陡然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反手抓住铁头狼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
骨裂声清脆得吓人。
铁头狼发出一声惨叫,鬼头刀脱手。
李昭顺势夺刀,毫不犹豫,反手一刀划过他的脖颈。
温热的血,喷了他一脸。
【叮!主线任务拯救邙山村已完成!】
【奖励三选一:1.永久武力+10;2.医术熟练度+20%;3.获得《基础刀法》秘籍。】
李昭抱着怀里最后一个吓傻的女童,踉跄着冲出火场,他浑身是血,衣衫褴褛,宛如一尊浴血的杀神。
他抬起头,正对上楚烟那双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的眸子。
他没有理会,心中默念:选三。
刹那间,一本虚幻的书册在他掌心浮现,随即化作一道流光,直灌脑海。
无数握刀、劈砍、格挡的法门与感悟,如同与生俱来一般,深深刻印在他的灵魂里。
李昭低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却仿佛留有刀痕的掌心,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系统,竟然真的能让他一个文弱书生,一步登天
远处,山林阴影中,一道素白的身影悄然隐去。
柳如眉将手中的密信捏得更紧,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七皇子……竟还有这等雷霆手段有意思了。
山寨的火光渐渐熄灭,只剩下焦黑的残垣断壁在寒风中冒着青烟。
夜,仿佛比之前更加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被救出的村民们蜷缩在一起,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个浑身浴血、独立于废墟之上的身影,眼神里混杂着恐惧、感激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明天,太阳升起后,这片被鲜血与烈火洗礼过的土地,又将迎来怎样的新生
3
村姑的绣鞋与丞相府的暗流
天光破晓,邙山村的硝烟与血腥味,被晨间的薄雾与泥土芬芳悄然取代。
劫后余生的村民自发地聚集在村口,手里捧着家里仅剩的口粮,颤巍巍地递到李昭的面前。
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最质朴的感激。
殿下,救命的大恩,我们无以为报!
这是俺家最后一点白面了,您带上路上吃!
混乱的人群中,一个梳着双丫髻的村姑挤上前来,她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捧上一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七殿下,这……这是用我娘留下的最后一块绸边做的……您救了我们全家,民女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
李昭伸手接过,布鞋针脚细密,带着乡野女子特有的朴实与认真。
可就在指尖触及鞋底的瞬间,他动作一顿,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硬度。
他不动声色地将鞋收好,温声道:有心了。
待村民散去,他借着微光拆开鞋底的夹层,一方洗得发白的旧丝帕赫然躺在里面。
丝帕上用娟秀的针线绣着半阕词:晚照孤山远,归鸿不寄书。落款处,是一个小小的苏氏。
李昭的心猛地一沉。
这词意境萧索,笔法清雅,绝非一个普通村妇能有。
他立刻叫来那名村姑追问。
村姑吓得一哆嗦,才断断续续地说:回殿下,这是……是前些日子一位过路的大婶托我捎的。她说,这双鞋务必送到邙山。若有贵人识得这方丝帕,就请……就请替苏家小姐给她回一封信。
苏家小姐
当夜,李昭回到皇陵的简陋屋舍,烛火下,那方丝帕上的晚照二字,仿佛有了生命。
这时,亲信陈福鬼魅般地闪身入内,压低声音,递上一封来自京城的密报。
殿下,丞相府里最近闹得不可开交。庶女苏晚照,被嫡母柳氏指控偷盗了祖传的翡翠玉镯,证据确凿,人赃并获。丞相大怒,扬言要将她打一顿后直接发卖到南方的庄子里为奴。小的还查到,这位苏小姐的生母,是前御医苏伯安之女,早年病逝,据说生前遗物一件都未能留下……
李昭的目光死死钉在丝帕上,晚照孤山远……苏晚照!
他瞬间醒悟。
什么偷盗,什么人赃并获,这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构陷!
而这方藏在鞋底的丝帕,就是她在这绝境之中,向外界投出的一线求救信号!
就在此时,一阵只有他能听见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新任务发布:查明苏晚照冤情并助其脱困。】
【任务时限:三日。】
【奖励池三选一:1.
智谋+15;
2.
解锁人脉:户部主事张文远的好感;
3.
获得特殊道具《民间舆情录》。】
李昭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他收起丝帕,当机立断:备马,夜探苏府。
丞相府邸戒备森严,但在他已臻化境的《基础刀法》身法面前,高墙不过是平地。
他如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潜入后花园,藏身于一座假山之后。
刚稳住身形,不远处的回廊下就传来了压得极低的私语声。
是嫡女苏如眉的声音,带着一丝快意:母亲,这次可算把苏晚照那个小贱人踩进泥里了。只要她被卖出去,父亲手里那份所谓的‘先帝遗诏副本’,就再也无人知晓其下落了。
紧接着,是嫡母柳氏阴冷的声音:闭嘴!小心隔墙有耳。她那个死鬼娘,当年曾参与编修先帝玉牒,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让她被卖去青楼为妓,受尽折辱,羞愤而死,才是最干净的。
李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原来所谓的偷盗,竟是为了灭口!
而这背后,竟然还牵扯到了先帝遗诏!
他悄然后退,身影融入更深的黑暗中。
一个大胆至极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明日,太子李承乾将在城南广场赈灾施粥,他要让这出家贼的戏码,在全京城的百姓面前,变成一出惊天动地的认亲大戏!
回程的路上,冷风呼啸。
李昭勒马,遥遥望向远处沉寂的皇陵轮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母族倒了,可这朝堂之上的血脉与秘密,未必就真的断绝干净了。
话音未落,陵前那排终年不息的长明石灯,最左边的一盏,灯火猛地一晃,噗地一声,灭了。
夜色中,仿佛有一阵看不见的阴风,正从九泉之下,缓缓卷过。
4
施粥台前的绣帕认亲
次日天光乍破,城南广场早已是人声鼎沸,旌旗如林。
太子李承乾高坐于红绸搭起的礼台上,亲自主持冬日赈灾施粥大典,百官分列两侧,锦衣华服,与台下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饥民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鼓乐喧天,颂德之声不绝于耳,太子嘴角挂着悲天悯人的微笑,俨然一副储君仁政的模样。
人群的角落里,李昭换上了一身半旧的锦袍,由高老汉引着,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悄无声息。
他的袖中,那一方绣着晚照孤山远的丝帕被手心的汗濡湿,紧紧攥着。
昨夜他已通过陈福打探得一清二楚,苏晚照今日午时便要被押往西城牙行公开拍卖,而柳如眉更是狠毒,早已买通了人牙子,要让苏晚照在路上意外暴毙,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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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他唯一的敌人。
他必须借太子这场精心表演的善举,将事情彻底闹大,让舆论的洪流冲垮丞相府的高墙,逼着那位爱惜羽毛的丞相大人,不得不亲手揭开自己府邸的丑闻。
施粥的木桶被打开,浓郁的米香瞬间引得饥民们一阵骚动。
长长的队伍开始缓缓蠕动。
李昭朝高老汉递了个眼色。
高老汉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拍大腿,干嚎着扑倒在地,声音凄厉得仿佛能撕裂长空:我的闺女啊!我的晚照啊!三年前被人贩子拐走了,就给爹留了这么一块帕子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从怀里掏出那方丝帕,高高举起,哪位好心人,哪位官老爷,要是见过这帕子,识得我闺女,求您救救她!她也叫晚照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人群中立刻响起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妇人拨开人群,扑通一声跪倒在高老汉面前,正是按李昭密信在此等候多时的周嬷嬷。
她一把夺过丝帕,浑身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却清晰无比:天爷啊!这帕子……这帕子是我家小姐的!是夫人当年亲手为小姐绣的!用的料子是御医院赏下的天山冰蚕丝,全京城,只此一匹!
轰的一声,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一个叫晚照的村姑,一个也叫晚照的相府千金,一块独一无二的御赐丝帕。
这其中盘根错节的故事,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礼台上的太子李承乾脸色微变,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打乱了他仁德爱民的戏码。
他正要示意金吾卫上前驱散,忽听一声清越又决绝的女声,自不远处一顶简陋的官轿外传来。
那帕子……是我苏晚照之物!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两名粗壮的家丁正架着一名素衣女子,她鬓发散乱,脸颊上甚至还带着指痕,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像寒夜里的星辰,如炬火般直视着高台。
正是即将被押往牙行的苏晚照。
就是现在!
李昭猛然从人群中上前一步,高举那方绣帕,声如洪钟:诸位请看!此帕藏于一位村姑鞋底,辗转千里而来!若非血脉相连,何以至此苏小姐若真是偷盗玉镯的窃贼,又怎会将亡母遗物这等贴身之物,托付给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分明是有人精心设局,栽赃陷害,欲夺其清白,毁其名节!
他的目光如利剑,越过层层人群,直刺观礼席上端坐的柳如眉。
更有甚者,眼看阴谋败露,便想借发卖之名,行灭口之实,好让知情之人,永闭其口!
柳如眉端着茶盏的手指猛然一颤,青瓷茶盏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观礼席上首,一直冷眼旁观的丞相苏建成勃然起身,脸色铁青,一声怒喝响彻广场:来人!将府中一干人等,连同此女,全部带回府衙!本相要亲自开堂重审,彻查此案!
当夜,府衙灯火通明。
周嬷嬷当堂呈上了一份早已备好的府邸密图,清晰地标明了那只失窃玉镯的真正藏匿之处——竟在柳如眉日常礼佛的佛堂香案下的暗格之中。
铁证如山,柳如眉百口莫辩。苏晚照沉冤得雪,当堂释放。
【叮!任务完成】
【奖励选择:1.
智谋+15
2.
解锁人脉:户部主事好感
3.
获得《民间舆情录》】
李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三。
话音刚落,一本封面泛黄的薄册便凭空出现在他的袖中。
他借着袖袍的遮掩翻开第一页,仅看了一眼,瞳孔便骤然一缩。
上面用朱笔赫然写着:京畿八县,饿殍三千,太子施粥仅供五百,余粮入库,转运北郊私仓。
他缓缓合上册子,抬头望向灯火辉煌的皇宫方向。
这场所谓的善举,果然只是一场冠冕堂皇的表演。
同一时刻,丞相府最高的阁楼上,柳如眉立于窗前,将一纸烧得只剩边角的密令丢入火盆。
跳动的火光映着她扭曲而怨毒的脸。
苏晚照……你以为你逃得过她发出一声夜枭般的冷笑,那份遗诏,迟早要你用命来陪葬。
风波平息的京城,仿佛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李昭回到住处,将那本《民间舆情录》细细读完,后背已是一片冰凉。
他知道,扳倒柳如眉只是开始,太子私藏的粮食,才是真正能撼动国本的惊天大案。
他必须立刻行动,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将消息传递出去。
夜深人静,李昭点亮了桌前的油灯,提笔在信笺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没有称谓,也没有落款,只写了几个字和一幅简略的地图。
他将信纸折好,塞入一个最普通的信封,交给了门外守候的陈福。
天亮之前,务必送到金吾卫大营,亲手交给楚将军。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凝重,告诉她,让她务必亲自去看一眼。
他目送着陈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却无半分轻松。
他知道,这封信既是希望,也可能是一道催命符。
在这盘棋上,他落下一子,而对手的反击,恐怕会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致命。
5
女将军的伤与皇陵的火
皇陵的平静,仅仅维持了三日。
第三日午后,北岭巡查的楚烟,遭遇了致命的伏击。
数十名黑衣人从山林中暴起,淬了剧毒的箭矢如飞蝗般扑来。
楚烟的战马只一声悲鸣便轰然倒地,她被巨大的惯性甩出,在地上翻滚数圈,还未起身,一支羽箭已带着死神的呼啸,贯穿了她的左肩。
剧痛撕心裂肺,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银甲。
若非亲兵以血肉之躯筑起人墙,拼死将她从崖边拖回,这位名震北疆的女将军,恐怕早已尸骨无存。
当楚烟被抬回皇陵时,已是黄昏。
她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彻底陷入了昏迷。
李昭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假手于人,亲自剪开楚烟肩头的甲胄与衣物,伤口处的皮肉已经发黑,显然箭上有毒。
他屏住呼吸,右手稳如磐石,猛地一拔,带出一股黑血。
箭簇落在白瓷盘中,发出一声脆响。
李昭的目光扫过,瞳孔骤然收缩。
那箭簇的尾部,赫然刻着一个微不可见的篆体暗记——泰。
三皇子,李泰的私印。
李昭心中一声冷笑,瞬间想通了所有关窍。
好一招一石二鸟。
李泰见自己连破太子和丞相的布局,这是坐不住了。
他想借剿匪之名,在北岭设伏除去楚烟,再将她私通自己的罪名坐实,最后一把火烧了皇陵,毁尸灭迹。
届时,自己勾结女将、图谋不轨、致使皇陵被焚的滔天大罪,便是铁证如山。
殿下!老太监陈福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宫里……宫里来消息了!三皇子已上奏陛下,说您守备松懈,纵容楚将军在皇陵地界私自开战,恐有异心……圣上大怒,已派了钦差,三日之内就到!
三日。又是三日。
李昭的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反而翻开了一本亲手编撰的《民间舆情录》。
他的指尖迅速划过一页页记录,忽然,他停住了。
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北岭猎户称,近日有黑衣人出重金收购硫磺、火油,言谈间提及‘要烧一座大坟’。
李昭的眸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烧坟天下还有比皇陵更大的坟吗
他立刻下令,让高老汉组织陵户轮流守夜,又让楚烟那十几个浑身是伤的亲兵换上流民的衣服,潜伏在入陵的各条山道上。
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夜色中悄然张开。
子时刚过,陵寝后山果然亮起了火光。
数十个黑衣人手持火把,如鬼魅般扑向皇陵主碑,看样子是想从核心之地开始焚烧。
动手!
李昭一声令下,早已待命的陵户们立刻撬开机匣。
陵区内沉寂百年的古老渠网瞬间活了过来,冰冷的渠水如蛟龙出洞,浇向火源。
与此同时,李昭命人点燃了另一侧早已备好的硫磺草堆。
刺鼻的浓烟逆风卷去,呛得黑衣人阵脚大乱,视线受阻。
混战中,一名黑衣人被楚烟的亲兵死死按在地上,活捉了过来。
李昭亲自审问。
那人却只是冷笑,用尽最后力气嘶吼:三爷说了……烧了你,皇位就稳了!话音刚落,他便咬破了藏在齿间的毒囊,当场毙命。
次日清晨,钦差的车驾堪堪抵达山门。
李昭一身素衣,迎了上去。
他身后,放着那名黑衣刺客的尸身,以及那枚淬毒的泰字箭簇。
臣虽被废黜,然守陵一日,便不敢辱没先祖英灵。李昭的声音悲怆而坚定,如今竟有奸佞之徒,欲焚毁皇陵,嫁祸于臣,此等行径,与动摇国本何异!
钦差乃是刑部宿将,勘察现场后,见陵区水渠被精准利用,守卫虽少却井然有序,心中已起了疑窦。
这哪里是守备松懈,分明是早有防备,应对得当。
恰在此时,楚烟悠悠转醒。
她撑着重伤之躯,当着钦差的面,一字一句地指证:我所遇伏击的路线,与三皇子麾下哨骑巡查的路线,分毫不差!
人证物证俱在,钦差不敢隐瞒,只得将所见所闻如实回奏。
三日后,宫中旨意传来,三皇子李泰罚俸半年,禁足三月。
如此雷声大雨点小的惩处,在意料之中,却也让所有人看清了局势。
楚烟靠在门边,看着李昭在雪后初晴的阳光下,指挥陵户清理火场残迹的背影,她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轻哼了一声:……没想到你这废皇子,还挺靠得住。
李昭没有回头,只是望向远处京城的方向,目光深邃。
火可烧陵,亦可炼心。
这场大火,烧掉了李泰的耐心,也烧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可能。
他等的,就是那一声叩响棋盘的声音。
6
重生商女的夜访与银票谜局
梆、梆、梆。
叩门声在死寂的皇陵中显得格外突兀,像三颗石子砸进幽深古潭。
李昭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冷风裹挟着一个瘦削的身影闯入视线。
门外立着一个素衣少女,身形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唯独一双眼睛,清冷如淬火的刀锋。
她手里提着一只沉甸甸的檀木箱,对上李昭探究的目光,没有半分畏惧,开门见山。
七殿下,我名沈青棠。不出意外的话,三日后,您会在邙山脚下救起一个投河自尽的商女——那个人,就是我。但现在,我提前来了。
她的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冷,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李昭的眸色深了深,并未言语,只静静地看着她。
沈青棠的目光锐利如刃,直直刺向他:我重生而来。前世,我为太子鞍前马后,替他暗中倒卖军粮,换来泼天富贵。可到头来,他却嫌我知晓太多,用一杯毒酒了结了我全家。这一世,我不求富贵,只求能依附殿下,亲眼看着太子伏诛的那一天。
皇陵的风吹动着李昭的衣角,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沈青棠以为他会拒绝。
可他却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带了什么来
沈青棠没有丝毫犹豫,当着他的面,啪地一声打开了那只檀木箱。
箱内没有金银珠宝,而是整整齐齐码放着一百张银票,每一张都盖着通汇钱庄的鲜红印鉴,面额千两。
这是我私藏的全部家当,她说,随即从中抽出一张卷起的羊皮纸,但真正能扳倒太子的,是这个。
羊皮纸摊开,是一幅极为详尽的商路密图。
上面用朱砂密密麻麻地标注着一个个地名、一个个暗号,清晰地勾勒出太子和丞相之女柳如眉,是如何打着赈灾采买的幌子,层层转手,虚报粮价,最终将国库拨出的百万赈灾粮款,神不知鬼不觉地吞入私囊。
李昭的指尖轻轻拂过图上一个叫陈家村的地名,他脑中系统自带的《民间舆情录》瞬间浮现出对应的数据——官方记录,陈家村已发放赈灾粮三百石。
而民间舆情反馈,村民所得,不足三十石。
数据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他抬眼,眼中第一次有了温度:以你沈家旁支女的身份,重回商行,将这几批粮车的账本换出来。他递出一张纸条,同时对门外喊了一声,高老汉,进来。一个干瘦的老农闻声而入,李昭继续吩咐,你带人去联络几个当年受灾最重却没拿到多少粮食的村子,让他们随时准备做人证。
七日后,都察院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御史突然上奏,一本弹劾户部郎中贪墨。
看似寻常的贪腐案,却在审理中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最终竟牵扯出太子麾下一整条利益链。
朝堂之上,太子被迫自辩,可他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为何那些记录在案早已发放的赈灾粮,会原封不动地出现在江南的黑市拍卖会上。
金銮殿上,皇帝看着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储君,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深切的怀疑。
风波稍定,沈青棠按李昭的授意,在京城贫民区开了一家义济坊,将从太子党羽手中截下的粮食,以市价三成的价格出售。
一时间,百姓蜂拥而至,口碑迅速传遍京城。
她站在义济坊的牌匾下,对李昭笑着说:百姓不识朝廷圣旨,但他们认得白花花的银子和能填饱肚子的饭碗。
李昭看着那些领到米粮后感激涕零的百姓,点了点头:得民心者,不仅要懂人心,还得让人吃得上饭。
话音刚落,他眼前一道幽光闪过:【隐藏任务触发:建立民间经济网络(进度1/5)】。
紧接着,【阶段性奖励发放:解锁人脉——江南织造局总管好感度+50】。
李昭望向窗外,清冷的星光洒满皇陵的石阶。
不久前,这里还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废弃之地,可现在,他已有智囊、武将、财源,三足鼎立之势已现雏形。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丞相府,柳如眉纤手一紧,将一封密信捏得粉碎。
她看着信上义济坊三个字,怒极反笑,声音淬着冰:好个沈家丫头……竟也攀上了那个废物看来,是时候请那份‘先帝遗诏’出山了。
然而,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太久。
不过半个时辰,沈青棠去而复返,这一次,她的脸上再无半分笑意,只剩下了冰冷的急切。
7
遗诏暗影与庶女归心
她疾步入内,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淬了冰:殿下,柳如眉有动作了。江南密报,她以柳家名义,急调一队快马星夜兼程入京,护送的只有一个紫檀木匣。
李昭的目光从窗外的夜色中收回,沉静如水:匣中何物
匣上刻有‘玉牒’二字。沈青棠递上一张薄纸,更关键的是护送之人,是前御医院的张太医。此人,正是当年参与编修先帝玉牒的三位医官之一。
玉牒
李昭的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一排书架中抽出一本封皮泛黄的《民间舆情录》。
书页被翻得卷了边,他迅速找到其中一页,上面用蝇头小楷记录着一则早已被斥为无稽之谈的野史——先帝晚年,心智恍惚,曾于病榻前口谕,欲更易储君……
若真有遗诏副本,内容会是什么
李昭心中猛地一震,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
柳家费尽心机要弄到手的,绝不可能是对太子有利的东西!
而张太医……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另一条线索。
苏晚照的生母,出身御医世家,若张太医知情,她焉能不知
他霍然起身,从袖中取出那方绣着半阕词的旧帕,径直走向偏院。
烛火下,苏晚照正对着一盏孤灯出神。见到李昭,她
李昭没有废话,将绣帕推到她面前,声音冷冽:你母亲留给你的,不只是这半阕词,更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
苏晚照的指尖触到那方丝帕,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一颤。
她死死咬着嘴唇,眼中的挣扎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良久,她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吐露了那个埋藏多年的秘密:母亲临终前曾言,若有一日朝局崩乱,可……可去寻‘乾元三年冬,西暖阁更衣录’为证。
乾元三年冬,西暖阁更衣录!
李昭瞳孔骤缩。
他立刻回到书房,对沈青棠下令:动用我们在江南织造局的关系,查清张太医的入京路线。他必经扬州关卡,你以‘义济坊’采购药材的名义,包下整艘官船,务必在运河之上,与他‘偶遇’。
三日后,扬州郊外的运河上,一艘悬挂着义济坊旗帜的官船,缓缓靠上了一艘客船。
沈青棠一袭青衣,扮作药坊管事,亲自登船。
她言笑晏晏,只说听闻张太医手中有《本草拾遗》的孤本手稿,愿以千金求购。
老太医年事已高,见对方出手阔绰,又是个文雅女子,便放松了警惕,请她入舱奉茶。
茶香袅袅,沈青棠借着赏玩手稿的机会,指尖微弹,一缕无色无味的轻量迷香便混入了茶雾之中。
不过片刻,侍立在旁的几个护卫便东倒西歪,沉沉睡去。
老太医脸色剧变,惊觉不对,推开桌子便想夺路而逃。
可他刚一转身,舱门外,数名身着玄甲的亲兵已如鬼魅般涌入,冰冷的刀锋瞬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为首的,正是李昭的心腹,楚烟。
审问在摇晃的船舱里进行。
起初老太医还抵死不认,但在楚烟的手段下,他的心理防线寸寸崩塌,最终长叹一声,全盘托出:唉……当年先帝确有遗诏,言太子不仁,不堪为君,欲废太子,另立贤德之子……可诏书写下的第二日,先帝便……便暴毙了。那份诏书,被柳丞相亲手在密室中焚毁。我等三名参与其事的医官,也被迫立下血誓,终生封口。
那副本呢李昭的人冷声追问。
副本……副本被我们藏在了御医院后院的一口旧井之中。老太医浑身颤抖,而苏家小姐……苏院判的女儿,正是数月后,从井中取走副本之人!
消息传回,李昭陷入沉思。原来东西,竟在苏晚照母亲手中。
当夜,苏晚照按旧例前往皇陵别院,为亡母焚香祭拜。
子时刚过,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异响。
一道黑影敏捷地翻墙而入,竟是柳如眉的贴身侍女,红绡。
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粗布包裹,见到苏晚照,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苏小姐,救救我家小姐!小姐命我送来此物……她说,只要七殿下能保您一世周全,她……她愿将这份‘更衣录’的副本,拱手相送!
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本泛黄的绢册。
李昭连夜赶到,接过册子,上面的字迹虽已模糊,但内容却清晰无比——乾元三年十一月初七,西暖阁。上召七皇子生母陈妃,泣曰:承乾不堪大任,恐覆社稷。朕诸子中,唯昭儿仁厚,可托江山……
铁证如山。
李昭凝视着绢册良久,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柳如眉为何要帮我
一旁的沈青棠压低声音,一针见血:她不是在帮你,殿下。她是在借你的手,除了太子。待你与太子斗得两败俱伤,她便可手持柳家所谓‘正统血脉’的大旗,扶植一个刚落地的傀儡上位,坐收渔翁之利。
渔翁李昭将那本足以颠覆乾坤的册子缓缓收入袖中,目光望向皇陵深处,幽暗得如同不见底的深渊,那就让她好好看看——这盘棋,谁才是真正的棋手。
他转过身,锐利的目光落在沈青棠身上,仿佛已经看到了下一步。
沈青棠心领神会,但常年掌管暗线的谨慎让她眉头微蹙,她向前一步,禀道:殿下,棋盘已开,落子无悔。只是,我们为布此局,在江南动用的各路人马与钱庄流水,数额巨大,恐已引人注目。
8
商战无血,银钱作刀
李昭闻言,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仿佛早已料到。
他负手立于窗前,目光穿透雨幕,望向京城深处那片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宫殿:引人注目这才刚刚开始。他想用边军的采买来洗钱,我就让他连本带利,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沈青棠心头一凛,只听李昭声音平稳地传来:太子党察觉到钱庄的异常,是意料之中。赵掌柜那三万两黄金,不必拦他,让他送。他越是想填平窟窿,这个窟窿就会被我们撕得越大。
他转过身,眸光深邃:启动‘义济坊’的第二套方案。
沈青棠立刻会意,沉声应是。
第二日,京城内外,所有义济坊的粥棚旁都贴出了一张醒目的告示——低价预售春耕粮。
告示内容简单却震撼:凡是手持太子府发放的赈灾粮票者,皆可以此票为凭,到义济坊兑换七成市价的新粮!
这消息如同一颗巨石砸入死水,瞬间激起千层浪。
那些被太子府以发粮为名,实则只给了几文钱或一张空票打发走的流民与饥民,本已将这废纸般的票据视作耻辱。
可如今,这废纸竟能换回实实在在的粮食!
一时间,百姓蜂拥而至。
他们从怀里、鞋底、墙缝中,掏出那些被揉搓得皱皱巴巴的粮票,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短短三日,义济坊的库房里,就堆满了上万张本应代表着太子善举的凭证。
沈青棠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票据,眼中笑意愈发冰冷:殿下,这些票本是太子发给流民的‘善举凭证’,如今却成了他贪墨的铁证——谁都知道,他根本没发够粮。
李昭的指令紧随而至。
沈青棠立刻安排人手,将所有粮票按州、县地域分类,逐一编号。
随后,一份名为《灾民实录·票根对照图》的匿名文书,通过李昭早已打通的户部主事渠道,悄无声息地送到了都察院御史的案头。
图中用最直观的方式,清晰标注着:某县,户部登记在册领粮五千人,实际发放的票根却仅有八百张流入义济坊。
而其余的四千二百张,竟鬼魅般出现在京城黑市,被赵掌柜手下的人批量收购,铁证如山!
当夜,当值御史看到这份图文并茂的铁证,惊得从椅子上弹起,冷汗涔涔。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夜叩宫门求见,将文书呈于御前。
龙案之上,皇帝看着那刺目的数字对比,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奏折掷于地上,雷霆震怒:彻查!给朕彻查户部!朕的子民,就是这么被他们当猴耍的吗!
圣旨一下,户部尚书沈万山如遭雷击。
为了自保,也为了与太子切割,他竟在第一时间主动上奏,供出了赵掌柜与太子内侍暗中勾结,挪用赈灾款项之事。
禁军包围赵家钱庄的当夜,自知大势已去的赵掌柜,正疯狂地将账本投入火盆。
千钧一发之际,早已按李昭吩咐潜伏在左近的高老汉,高喊着走水了,带着一群热心村民破门而入,手忙脚乱地救火。
混乱中,几页关键的册页被抢救了出来。
册页上的墨迹在火光下触目惊心:甲字仓出粮十万石,实运三万,余者入‘东宫私廪’。
人证物证俱全,太子李承乾被逼至绝境。
朝堂之上,他百般辩解,只说是下人办事疏忽,账目错漏,甚至怒斥户部与沈万山监管不力,企图祸水东引。
就在百官议论纷纷之际,宫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
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农,竟突破侍卫阻拦,被恰好路过的京兆尹属官带入殿前。
他扑通一声跪下,高高举起一张纸,声音嘶哑:陛下!太子爷说给小人发粮,小人一粒米都没见着!但这张票子,是太子爷发的!幸好废……幸好陵王殿下慈悲,让小人的票子在义济坊换了救命粮!
他手中举着的,正是一张盖着义济坊兑讫印章的收据!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皇帝的目光如冰刀般射向面无人色的太子,声音冷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施的粥,朕的百姓吃不到,倒让一个废皇子替你施舍去了!
当夜,李昭的脑海中,久违的系统提示音清脆响起:
【叮!隐藏任务建立民间经济网络进度更新:4/5】
【叮!
阶段性奖励发放:解锁新人脉——京兆尹主簿,好感度+60】
李昭立于皇陵高处,遥望京城方向的万家灯火,眼神平静而深远:钱能买命,也能买人心——而人心,才是这世上最大的资本。
同一时刻,沈府密室。
沈万山颤抖着双手,将一封带有东宫印信的密信投入火盆,火光映着他惨白的面容,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恐惧与迷茫:青棠……你到底……站的是哪一边
风暴的中心看似暂时平息,然暗流愈发汹涌。
远在边关的楚王府,也并未因京城的波澜而有片刻安宁。
楚烟伤愈归营,正待整顿军务,一封来自京城的八百里加急军令却打破了所有计划——命他即刻回京述职。
临行前夜,万籁俱寂,陈福却面色煞白,连滚带爬地冲进楚烟的营帐,声音因极度的惊恐而变了调。
9
将军归心,火中取印
殿下!殿下不好了!陈福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来的,身上的甲胄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三皇子……三皇子他调了北岭驻军换防!新来的校尉,是赵德那个王八蛋!
赵德,那个曾在北岭设伏,险些要了她楚烟性命的人。
楚烟的瞳孔骤然一缩,握着剑柄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营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烛火在轻轻跳动。
出乎意料,李昭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陈福,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轶事。
良久,他才缓缓站起身,从枕边的一个破旧木匣里,取出两样东西。
一本是纸页泛黄、装订粗糙的《基础刀法》,另一卷则是薄薄的《军阵纪要》。
你若信我,李昭将两本册子递到楚烟面前,声音平静得可怕,便将此书带回军中,只传授给你最信得过的亲兵。三日后,北岭必有‘匪患’再起,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按这《军阵纪要》上的图,在关键隘口布防。其余的,交给我。
楚烟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疙瘩:你怎么知道会有匪患
李昭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如刀:火油和硫磺,不会无缘无故地堆满山道。他们要烧的,从来不只是这座陵。
三天后,预言应验。
北岭山腰,冲天的火光撕裂了夜幕,浓烟滚滚,直上云霄。
新任校尉赵德当即点兵,声色俱厉地向全军宣布:皇陵守军勾结匪寇,意图叛乱!全军听令,随我剿灭叛军,平定匪患!
大军如黑色的潮水,向着皇陵方向汹涌而去。
赵德骑在马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只要将李昭勾结女将,抗拒王师的罪名坐实,三皇子许诺的游击将军之位,就唾手可得。
楚烟也接到了协同围剿的军令。
她的军队被安排在侧翼,名为协同,实为监视。
然而,当赵德的主力部队冲进一处狭窄的山谷时,异变陡生!
三面山壁之上,突然冒出无数弓箭手,箭矢如雨,泼洒而下!
赵德的先锋部队瞬间被射得人仰马翻。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后路又被突然杀出的一支流寇截断!
这支流寇战法诡异,专挑阵型薄弱处冲击,配合山顶的伏兵,竟将赵德的精锐打得首尾不能相顾。
三叠伏兵阵!赵德脸色惨白,这是李昭给的那卷《军阵纪要》里的阵法!
而那支所谓的流寇,分明就是楚烟的亲兵伪装的!
中计了!
混乱中,赵德他从怀中掏出一枚调兵虎符,作势就要扔进旁边熊熊燃烧的火堆里。
只要虎符被毁,今日之事便死无对证!
咻!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无比地钉在他的手腕上!
剧痛之下,虎符脱手而出,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火堆边缘,被另一个飞身上前的身影稳稳接住。
是楚烟。
她一身戎装,手持长弓,宛如杀神降临。
赵校尉,这么急着销毁证据,是心虚了吗
赵德被当场擒获。
楚烟从他怀里,搜出了一封盖着私印的密令,上面的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事成后,许你游击将军之位。
落款,是一个泰字。
押解赵德回京的路上,楚烟的队伍特意在皇陵前停下。
她翻身下马,独自走向那个在陵前扫雪的削瘦身影。
她将虎符与那封密令,一起递到李昭面前。
这东西,我若上交兵部,便是平叛大功一件。楚烟的声音清冷,她死死盯着李昭的眼睛,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若给了你,按律,便是通敌。
你说,我该信你吗
李昭没有去接,甚至没有看那足以定人生死的证物一眼。
他只是抬起头,迎着楚烟的目光,淡淡道:你若信这腐朽的朝廷,就送去兵部。你若还信自己是个将军,就查清楚,背后到底是谁,在让大周的士兵,去杀大周的士兵。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意味:至于信我不急。等你看见更多真相的时候,再决定也不迟。
楚烟沉默了。
凛冽的寒风吹动着她的衣甲,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良久,她收回了手,将虎符与密令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
……我再查三天。
她说完,转身,上马,带着队伍疾驰而去,没有再回头。
几乎是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京城,三皇子府。
啪!
名贵的汝窑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李泰面目狰狞,眼中满是暴怒的血丝:废物!一群废物!楚烟……楚烟她竟敢抗命!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阴影处的幕僚嘶吼道:传我令——调西山大营,就说本王要去皇陵祭祖,准备‘围猎’!
风,越来越大了。卷起的雪沫打在皇陵的石碑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李昭站在碑前,缓缓抽出腰间那把陪伴了他数年的锈剑。
剑锋之上,映出的雪色,冷冽如霜。
10
虎符之后的暗棋谁在动
地窖阴冷潮湿,混着血腥和霉味,钻入赵校尉的鼻腔。
他被反绑着双手,口中塞着布条,肩胛骨上撕裂般的疼痛让他额头冷汗密布。
他心里清楚,一旦被押解入京,三皇子李泰会毫不犹豫地把他当成弃子,连带着他的家人一起,被碾得粉碎。
唯一的生路,就是把所有秘密烂在肚子里。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突然,一阵轻微的铁链拖地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他的牢门外。
一个佝偻的身影缓步走入,是那个守陵的高老汉。
他手里端着一碗黑糊糊、气味刺鼻的药汤。
校尉爷,醒着呢高老汉的声音沙哑得像磨盘,这是陈公公亲自盯着熬的‘续命汤’。您这伤啊,不喝,明儿一早怕是肠子都要烂在里头了。
赵校尉冷哼一声,费力地把头扭向另一边,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高老汉也不生气,把药碗放在一旁,自顾自地絮叨起来:说起来,我本该恨透了你们这些兵爷。我那孙儿,前年就是被你们军中的马队踩断了腿,到现在还瘸着。他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可七殿下说了,‘兵不知将意,将不知君心’。你们这些当兵的,不过是棋盘上的卒子,被人推着,去打自己人罢了。
说着,高老-汉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烧得焦黑的纸片,凑到赵校尉眼前。
昏暗的油灯下,赵校尉的瞳孔猛然收缩。
那是当日皇陵火攻时,从一个黑衣死士身上搜出的路线图残页,上面用朱砂清晰地标注着北岭三岔口——伏击女将归途。
高老汉的声音压得极低,像魔鬼的私语:这图,是你手下最得力的斥候画的吧瞧这手法,错不了。可你真以为,你为主子卖命到这个份上,李泰会保你
那张图,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校尉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下来,良久,他含糊不清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们想听什么
次日清晨,一队官兵将赵校尉押送出皇陵,对外宣称已解往刑部天牢。
这队官兵,实则是陈福安排的村民换装假扮。
他们行至京郊一处破败的驿站,故意放松了对赵校尉的捆绑。
果不其然,当夜,数道黑影如鬼魅般突袭驿站。
刀光剑影中,喊杀声四起。
三皇子派来的灭口死士,招招致命。
混战中,赵校尉在官兵的有意放水下,侥幸寻得一个缺口,拼死逃脱。
他没有丝毫犹豫,连夜朝着西山大营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心中只剩一个念头:李泰要他死,那他就先掀了李泰的底裤!
三日后,一封来自西山大营的加急密报,被呈到了兵部尚书的案头。
赵校尉的证词,如同一道惊雷。
他供出,三皇子李泰在过去半年内,曾以剿匪平乱为名,私自从北岭驻军中分三批调动了两千兵马。
这些人马并未剿匪,而是被秘密安插在皇陵周边的各个要道,并计划在围猎当日,制造七皇子李昭拒捕,当场格杀的假象。
更惊人的是,赵校尉交出了一枚铜制的副印。
那副印的形制、花纹,竟与李昭手中那半块虎符能合模一样!
这意味着,三皇子早已伪造了调兵凭证,图谋的,绝不止是栽赃陷害,而是真正的兵变!
消息传入宫中,龙椅上的皇帝雷霆震怒,当场摔了御笔。
一道圣旨,削去李泰亲领的两卫亲军,责令其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府。
与此同时,楚烟在自家军营中,也掀起了一场风暴。
她亲审降卒,顺藤摸瓜,查实了西山大营中有多名军官收受李泰重金贿赂,军纪早已涣散不堪。
她站在校场高台之上,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将一叠查获的密信投入火盆。
熊熊火焰映着她清冷的脸庞,她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校场:我楚烟带兵,不看皇子脸色,只看军令真伪!凡有私通者,杀无赦!
此事一出,军心大振。
北境三关的几位老将军,竟不约而同地遣了心腹,星夜赶往皇陵,暗中递上拜帖,言辞恳切,愿听调不听宣。
当夜,李昭独自立于皇陵前的石阶上,夜风吹动他的衣袍,头顶是无垠的星河。
陈福悄声上前,低声禀报:殿下,楚将军托人送来这个。
一枚青铜箭镞被递到李昭手中。
箭镞的尾部,刻着一行小字:镇国营·左哨。
这是楚烟亲卫才有的信物。
李昭摩挲着那冰冷的箭镞,将其无声地收入袖中,一言未发。
而百里之外的西山大营深处,一名副将正借着烛火,将一本厚厚的账本投入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口中喃喃自语:跟着三爷,迟早是个炮灰……不如,换个新主子。
风起邙山,吹动着陵前碑林的影子,像一只只无形的手。
这盘看似死局的棋,已在悄然间,换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