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我生下儿子的那天,我妈在产房外哭成了泪人,说我受苦了。
我婆婆也在产房外哭成了泪人,说他们老林家终于有后了。
你看,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即便我们流着一样的眼泪。
我躺在病床上,听着门外我深爱的丈夫林默对他妈说。
妈,你放心,等她出了月子,我就让她把那套四合院过户到我名下。合同我都拟好了。
他妈压低了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狂喜。
别忘了还有那串叫‘盛世繁星’的项链,那东西一看就很值钱!
01
麻药劲儿过去之后,刀口上的疼,却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我扯出一个虚弱的笑,看着眼前这对母子,上演着一出感人至深的情景剧。
老婆,辛苦了。
林默端着鸡汤,眼里的深情几乎要溢出来。
他舀起一勺,小心地吹了吹,递到我嘴边。
来,我亲手熬的。
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是初为人父的激动
还是即将瓜分我家产前的兴奋
我脑海里闪过我们热恋时,我发烧,他也是这样笨拙地喂我喝粥,满眼都是纯粹的心疼。
可现在,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只感觉到恶心!
旁边的婆婆张翠芬,正笨手笨脚地给孩子换尿布,嘴里不停地念叨。
哎哟,我大孙子真俊,这鼻子,这眼睛,跟林默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咽下鸡汤,那股温热却只停留在喉咙,心里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我想喝点水。
林默立刻起身:好,我马上去倒。
他前脚刚走,婆婆后脚就凑了过来,一把攥住我的手。
她脸上堆着笑,话却说得别有深意。
小晚啊,你看你现在也是当妈的人了,是不是该为孩子的将来多考虑考虑
你爸妈年纪也大了,家里的事,以后……还得靠林默。
她温言软语,但句句都是算计。
我看着她那张堆满假笑的脸,心里一阵嫌弃。
演,还真是会演。
既然你们搭好了台子,我这个主角,总不能不上场。
当林默端着水进来时,恰好对上我冷漠的眼神。
他愣了一下,随即又换上那副深情的面孔:老婆,喝点水润润喉。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我看着他,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
我一把挥开他递过来的水杯,保温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水花四溅。
别碰我!你们都别碰我!
我抱着被子,像一只受惊的刺猬,死死瞪着他。
我好疼……我的肚子好疼……林默,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受这种罪!
我的哭喊,一半是演戏,一半却是真的。
为我死去的爱情,也为我瞎了的眼。
林默和婆婆果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住了。
两人手忙脚乱地安抚,嘴里念叨着。
产后情绪不稳定是正常的,过去了就好了。
我们先出去,让小晚自己安静一下,别吵着她。
趁着他们抱着被惊醒的孩子走出病房的空档,我立刻敛起所有表情。
从被子里摸出手机,拨通了发小陈琳的电话。
将林默和他妈的刚才在病房外的那段对话一字不差地告诉了她。
电话那头,陈琳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我早就说过,他们母子俩贪得无厌。你身体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死不了。
我声音有些沙哑,但其实身体的状况还算良好。
我已经开始演了,产后抑郁,情绪崩溃。他们已经信了。
很好。
陈琳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丝赞赏
就让他们以为你情绪失控,这样我们才能掌握主动。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养好身体,演好你的戏。剩下的交给我。
到时候我会当你的辩护律师。从现在起,任何需要你签字的文件,都以情绪不稳定为由拒绝。稳住,我们一步步来,把属于你的东西全部拿回来,再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心里一片平静。
反击,才刚刚开始。
02
出院回家,婆婆张翠芬以照顾月子为名,大包小包地正式入驻了我家的四合院。
这院子是爷爷奶奶留下的,一起留下的还有那串名为盛世繁星的项链。
我爸妈都是普通职工,一辈子省吃俭用,都没舍想过将这些东西变卖。
晚饭桌上,我妈特意炖了汤,气氛本该其乐融融。
张翠芬却没动几筷子,用筷子尖戳着碗里的米饭,幽幽地叹了口气。
亲家,你们是不知道,现在养个孩子多不容易。我们林默压力大,天天就想着怎么给孩子创造更好的条件,觉都睡不好。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环顾了一下这院子,话锋一转。
守着老东西过日子,终究是死钱。不管是这大宅子,还是一些压箱底的首饰,都不能当饭吃。
年轻人想发展,手里没点活钱,真是寸步难行。
我爸妈对视一眼,都沉默了,连我爸这个老派的知识分子,这次也只是默默地喝了口酒,眉头紧锁。
林默立刻接话,绕到我身后,双手搭在我肩膀上轻轻捏着。
妈,别给小晚压力,她身体还没恢复好。
他俯下身,温柔又带着一丝失落感地说:老婆,最近公司有个很好的晋升机会,需要外派学习,但费用要自己先垫付。
我在想,要是咱们能把手头的资源盘活,不管是房子还是那串项链,都能抓住机会,以后也能给孩子一个更高的起点。
他话说得委婉,但盘活资源四个字,在场的众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饭后,我爸把我妈拉到一旁,两人在客厅角落里低声商量了许久,脸上的神情从凝重变为了挣扎。
果不其然,最终他们一起走进我的房间,脸上满是愁容。
我妈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试探:小晚,你都听到了吧他们这是盯上咱们的家底了。
我爸叹了口气,接道:你妈和我刚才商量了一下。
林默说的,或许也有他的道理。我们老了,守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要是能换你们跟孩子一个好前程……
我看着父母已然动摇的脸,心里冷笑,这对母子还真是一手好算计。
......
我妈走后没多久,林默就端着一杯温水,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房间。
他把水杯放在床头,顺势坐在床边,从身后拿出了一份文件。
老婆,我知道你累,就耽误你几分钟。
我垂眼看去,文件标题上那几个大字就那么明晃晃地印着——夫妻财产赠与协议。
内容很简单,就是我自愿将名下四合院的一半产权,赠与我的丈夫,林默。
他握住我的手,声音里带着刻意的颤音。
小晚,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住在这里,我总感觉自己像个外人,是个随时会被赶走的上门女婿。
说着,他的眼眶就红了,几滴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
我不是要你的房子,我发誓!我只是想要一个家,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家。
一个让我觉得踏实,能为你和孩子撑起一片天的家。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我抽出手,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声音虚弱。
林默,我现在脑子一团浆糊,看东西都是花的。
我把文件轻轻推了回去。
等我出了月子,脑子清楚了,我们再看,好不好
他脸上温柔体贴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秒。
也就那么一瞬间。
但他眼底那瞬间闪过的阴沉,却被我看得清清楚楚。
随即,他又恢复了那副深情的样子,帮我掖了掖被角。
好,都听你的,是我太心急了。你快休息。
03
第一次试探失败,婆婆张翠芬便换了另一副面孔。
她不再唉声叹气,而是开始给我立规矩。
小晚,坐月子不能开窗见风,会落下病根!
女人家,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你那个工作室我看就关了吧!
母乳最养人,还省钱!必须喂到两岁!
她的话,句句都打着为你好的旗号,不断侵入我的生活。
这天,她终于把手伸向了我的珠宝设计工作室。
我推门进去时,她正捏着我一块珍藏的帕拉伊巴原石,满脸嫌弃地对我爸说。
亲家,你看这些亮晶晶的破石头,占地方又不能吃,不如找个地方卖了,还能给孩子换点尿布钱。
我再也无法忍耐。
住手!
我第一次冲她大声说话,声音都在抖。
那是我的东西,谁让你动的你再敢碰一下试试!
张翠芬当场愣住,随即眼圈一红,委屈地撇着嘴。
晚上林默回来,她立刻抹着眼泪开始告状。
我以为林默至少会问一句缘由。
可他没有。
他只是皱着眉,用一种极其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你怎么回事妈是长辈,她说你两句怎么了
你就不能懂点事,别让她老人家操心吗
听到这番话,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我早就知道他们母子俩的目标是我的财产,但我总还对他抱有一丝幻想。
以为他对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留有半分情面。
可他连问都不问我一句,就直接定了我的罪。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在他心里,我早已不是他的妻子,他在意的只有我名下的那些财产。
月子一结束,我身体的疲惫感逐渐褪去,心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我当着全家人的面,平静地对张翠芬说:妈,我月子坐完了,客户那边催得紧,您也辛苦了这么久,该回家歇歇了。
话音刚落,张翠芬的眼泪就下来了,一把抓住林默的胳膊。
林默啊!你媳妇这是嫌我碍事,要赶我走啊!我这把老骨头,一个人怎么活啊!
林默立刻抱住他妈,满脸痛心地看着我。
小晚,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年纪大了,我必须在身边照顾!
我没再争辩。
既然她已然是赖定了,那么到时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当晚,我趁他们睡熟,将陈琳快递来的几个小玩意儿,悄悄安装好。
客厅那盆茂盛的龟背竹叶片下。
书房我爸送的黄花梨笔筒里。
甚至我们卧室床头的香薰灯座内。
这玩意儿上法庭,法官不一定认。电话里,陈琳的声音冷静的提醒道。
我不是要当作什么证据,我是要看清,这对母子在我眼皮子底下,到底在演哪出戏。
也行,先拿到他们算计你的铁证!让他们自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
第二天,我对外宣布,接了个大客户的紧急定制,酬劳丰厚,但要求严苛。
从今天起,我要在工作室闭关。
我看着林默和他妈瞬间沉下的脸,继续说。
这单对我非常重要,除了出来给宝宝喂奶和吃饭,我就不出来了。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胡闹!
张翠芬第一个拍了桌子,声音尖锐。
你月子才刚坐完,身子骨还没养好,闭什么关!再说孩子这么小,离了妈怎么行
林默立刻接上,一脸担忧地握住我的手。
老婆,妈说得对,钱什么时候都能赚,身体最重要。是什么单子这么急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我抽出手,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失望和疲惫。
想办法你不是总说自己压力大吗这次的客户是圈内有名的富太太,光是定金就够你一年的工资了。我以为,你会支持我为这个家分担。
我故意把分担两个字咬得很重。
林默的表情僵住了,他眼里的贪婪一闪而过。
张翠芬也噎了一下,显然是被那笔丰厚的酬劳吸引了。
我趁热打铁,语气放软,带着一丝委屈。
我这么拼,不也是为了孩子吗你们放心,喂奶我会准时出来的。其余时间,就拜托妈和林默多辛苦了。
说完,我不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起身走向后院的工作室。
诱饵已经放下,现在就只需要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好戏,正式开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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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工作室里,我舒服的躺在懒人沙发上,看着平板上的一出大戏。
屏幕上,客厅里的张翠芬嗑着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
你啊,就得天天在她跟前磨,多说说你们以前怎么好的,多掉几滴猫尿,她早晚心软。
林默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
妈,她现在油盐不进!我一提钱,她就跟我装糊涂!
哼。
张翠芬把瓜子壳重重一吐。
软的不行,咱就来硬的!
她压低声音,眼眸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你把你二叔三姑还有你姐他们都叫来,就说我病了,让他们来北京照顾我。
到时候人一多,就在这院子里闹!哭天抢地地说她这个儿媳妇怎么不孝顺,怎么容不下我们乡下亲戚!她爸妈都是要脸的人,街坊邻居戳戳点点的,你看他们顶不顶得住!
林默明显犹豫了。
妈,这……这能行吗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张翠芬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声音都大了几分。
儿子!你不出人头地,回老家就要被人戳脊梁骨!
你想让你儿子,以后也跟你一样,被人指着鼻子骂是吃软饭的吗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林默的痛处。
我看着屏幕里,他紧紧攥着拳头,脸上的犹豫瞬间被狠厉取代。
好。
我听你的,妈。我明天就打电话。
林默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在几天后空降北京,直接涌进了我们家的四合院。
她们操着我听不太懂的方言,把院子的清净搅得天翻地覆。
嗑瓜子皮吐了一地,小孩的哭闹声和她们的大嗓门,让我的家彻底沦为了菜市场。
她们不找我,专攻我爸妈。
一群人围着我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亲家母啊,你可得管管你女儿!
我们林默在北京受了天大的委屈,娶了城里媳妇,就是来受气的吗
看不起我们农村人,要把翠芬赶出去,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她们不仅在家里闹,还跑到胡同口去演。
对着街坊邻居,颠倒黑白,说我不孝顺,说我仗着有钱欺负人。
闲言碎语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胡同。
我爸妈被这阵仗搞得焦头烂额,脸上挂不住,几天下来,人都憔悴了一圈。
晚上,我爸把我叫进书房,第一次对我发了火。
他一拳砸在桌上,压着嗓子吼:
你就不能服个软吗
现在闹成什么样子了!街坊邻居都怎么看我们家!
顾全大局!你就当为了我们,忍一忍,这事儿就过去了!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原来,内外交困,就是这种感觉。
我没跟他们废话,当着所有人的面,掏出手机,按下了110。
整个客厅瞬间死寂。
前一秒还指着我鼻子骂的二舅妈,伸出的手指僵在半空中。
张翠芬第一个反应过来,扑上来就想抢我手机,尖叫着。
反了天了!你还敢报警!家丑不可外扬!
林默也慌了,冲我压低声音吼:苏晚,你搞什么!赶紧挂了!
我侧身躲开他们,对着电话平静地说:地址是东城区XX胡同12号院,有人非法侵入住宅,并对我进行人身威胁。
警察来得很快。
当穿着制服的民警走进院子时,那群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亲戚,一个个都成了鹌鹑,缩着脖子不敢作声。
警察同志,误会,都是误会!
张翠芬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搓着手迎上去。
一家人闹点小矛盾,我儿媳妇年轻,不懂事,小题大做了。
警察例行公事地询问,我只坚持一点。
这是我的婚前财产,他们未经我允许闯进来,现在我要求他们立刻离开。
我的态度强硬,警察也只能公事公办,以调解告终,但勒令他们不许再闹事。
亲戚们灰溜溜地走了。
门砰地被甩上,只剩下我和林默。
他再也装不出温和的样子,双眼赤红,指着我的鼻子,声音都在抖。
苏晚你是不是有病!你让我全家都成了笑话!你让我以后怎么在亲戚面前抬头!我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
我看着他,看着这张我曾经以为会相伴一生的脸,此刻只剩下狰狞和扭曲。
面子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你想要面子,就先学会做人。
05
亲戚们前脚刚走,张翠芬后脚就倒下了。
林默的电话打来时,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毫不掩饰的怨恨。
我妈被你气得住院了!医生说情况很严重!你现在满意了
我没有回话,想着这个婆婆又在整什么花样。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之后,林墨话锋一转。
城西那套小公寓,你先卖了,给我妈治病!
我自然是嘴上安抚着他,说会想办法。
我挂了电话,而是先让闺蜜陈琳托人去查了张翠芬的真实诊断记录。
果不其然,不久后,我的手机收到一张图片。
医院系统里真实的诊断记录:轻度急性肺炎,口服抗生素即可。
而林默发给我的缴费单截图,上面写着的病危字样,费用那一栏,赫然写着三十八万。
我看着那张伪造的病危通知书,这贪婪有拙劣的伎俩,让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来,这才是他们的杀招。
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你们连病危的戏码都用上了,那就等着瞧好了。
我拨通了我爷爷生前挚友,王爷爷的电话。
王爷爷是圈内德高望重的老收藏家,早已退休,颐养天年。
电话那头,听完我的遭遇,他沉默了许久:那畜生,该遭报应!小晚,你受委屈了。
我压下心头的酸涩。
王爷爷,我不想再忍了。他们不是想要钱吗我想请您帮我搭个台子,给他们唱一出大戏。
我将我的计划和盘托出。
王爷爷听完,非但没有劝我,反而朗声一笑。
好!有你爷爷当年的风范!就是要这样,对付这样的家伙,就该这么做!你放心,这个海外富商的代理人,爷爷给你演了!
有了王爷爷这颗定心丸,我才不紧不慢地赶到医院。
我走进病房,里面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张翠芬虚弱的呻吟。
她一见我,浑浊的眼睛里立刻涌出泪水,挣扎着伸出手。
小晚……妈知道错了……妈就是想让你们过得好……
林默则将那张伪造的病危通知书递到我面前,满眼血丝,痛心疾首。
医生说再凑不齐钱,妈就……
我如遭雷击般地后退两步,脸上血色尽褪。
良久之后,我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林默。
四合院是我爷爷奶奶留给我们家的念想,是我的底线,绝对不能动。
林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我没给他发作的机会,声音带着哭腔。
但是,为了妈,为了这个家……我愿意把我奶奶传下来的那条项链拿出来。
结婚的时候你见过的。
林默的呼吸骤然加重,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他当然见过,那条由顶级蓝宝石和钻石组成的项链,一看就价值不菲。
老婆,你……你真的愿意他不敢置信地抓住我的胳膊,声音都在抖。
我含泪点头,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决绝。
我只有一个条件。
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我已经联系了王爷爷,你也知道,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说直接交易税费惊人,他可以帮忙联系海外的私人买家,这样能省去很多麻烦。
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
为了保证钱的安全,所得款项,必须先打入我们两个人的共管账户。
等妈病好了,你的项目需要用钱了,我们再一起取用。
这听起来合情合理,既表现了我的退让,又保障了我们共同的利益。
林默激动得无以复加,他紧紧抱着我,用一种感激涕零的语气说:
老婆,你放心!都听你的!我发誓,这笔钱我一定会翻倍赚回来,让你和孩子过上全世界最好的日子!
病床上的张翠芬也适时地挤出几滴眼泪,欣慰地念叨着。
好孩子,真是我的好儿媳……
我任由他抱着,脸上挂着凄然的笑,心里却是一片平静。
诱饵已经升级,鱼,也该咬钩了。
06
王爷爷的电话如约而至,我们排演的剧本,正式开场。
他打来电话时,我特意开了扩音,确保林默能听见。
王爷爷告诉我,那位想收购的海外老友已经委托他全权处理,约我在一家清幽的茶馆见面,想亲眼鉴赏一番。
果不其然,林默对比立刻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坚持要陪我一同前往。
茶馆里,王爷爷的演技堪称一绝。
他戴上白手套,拿出放大镜,小心翼翼地捧起项链,脸上的神情从欣赏变为惊叹,每一个表情都恰到好处。
他放下放大镜,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制的激动
果然是这条‘盛世繁星’!我那位朋友已经找了很多年了。你可有出手的打算
林默的呼吸瞬间停滞。
我还没开口,王爷爷就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林默听。
当然,这毕竟是你奶奶的遗物,意义非凡。
不过我那位老友说了,若是你愿意割爱,一定出一个让你满意价钱,保守估计,八位数。
话音刚落,我清楚地看到,林默紧紧攥住了拳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
回去的路上,林默一言不发,但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焦躁和狂热。
从那天起,他开始频繁的试探我打算什么时去交易,言语间全是压抑不住的贪婪。
鱼儿,已经咬死了钩。
交易日定在周末。
我对外宣称工作室接到一个加急的大单,连着熬了好几个晚上,为我的缺席做足了铺垫。
赴约前一天,我将陈琳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那份《授权委托书》,递到林默面前。
他正在镜子前整理租来的名牌西装,显得意气风发。
这是什么他头也没回。
周末的交易我实在走不开了,工作室那边催得紧,我故作疲惫地说,这是《授权委托书》,陈琳亲自草拟的,我不能到场,就全权委托你处理,这样交易才合法。
我指着上面的条款,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确保他听到每一个字:
第一,本人苏晚,在此授权林默先生,作为我的唯一合法代理人,全权负责出售名为‘盛世繁星’的蓝宝石项链。
第二,经双方协商,该项链的最低交易金额定为,两千万人民币。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我加重了语气,为保证资金安全,所有交易款项,必须通过银行公对公转账,直接汇入我们双方名下的联名共管账户。
严禁任何形式的私下现金或第三方渠道交易。
若违反此条,代理人林默先生将承担全部法律责任,并赔偿委托人所有损失。
林默的注意力只在两千万这个数字上,他心不在焉地挥挥手。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个法律流程吗你忙你的正事,这点小事交给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
他在末页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仿佛签下的是一张两千万的支票。
交易地点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行政套房。
王爷爷已经到了,正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张翠芬也跟来了,穿着一身紧绷的旗袍,局促不安地搓着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林默手中的首饰盒。
寒暄过后,王爷爷按照我们商量好的剧本,开始了他最关键的表演。
他赞叹一番项链,随即话锋一转,抛出了我为林默精心准备的诱饵。
林先生,小晚今天没来,真是遗憾。这条项链估价两千万,没有问题。
但我那位海外老友的意思是,这么大金额的公账交易,税费惊人,流程也慢。
我们可以用一个更灵活的方式处理,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他压低声音,将我为他们母子俩写好的台词念了出来:
我们签一份两百万的‘艺术品购买合同’,用于报税和存档。
这笔钱,可以以现金的形式支付给你,就在这个手提箱里。
剩下的一千八百万,将通过瑞士的银行,直接打入你指定的海外账户。
他停顿了一下,又微笑着补充。
另外,我那位朋友再额外拿出五十万现金,作为二位的辛苦费。你看怎么样
五十万现金,加上一千八百万的海外巨款。
张翠芬的眼睛瞬间瞪圆,呼吸都急促起来。
林默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强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
咳……既然王爷爷这么有诚意,那……那就按您说的办。
张翠芬在一旁连连点头:对对对!就听你们的安排!
他们迫不及待地在那份两百万的虚假合同上签了字。
当林默打开那个装满现金的箱子,看到里面码放整齐的钞票时,他和张翠芬的脸上都露出了无法抑制的狂喜。
就在此刻。
砰!
套房的门被猛地撞开。
不许动!警察!
一声喝令传来。
陈琳带着警察和税务稽查人员走了进来。
张翠芬啊地一声尖叫,瘫倒在地。
林默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血色褪去,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个箱子。
陈琳走到桌前,将我签的那份两千万的《授权委托书》,和我手机里的全程录音,一并展示给警察。
警察同志,她声音清晰,我的当事人苏晚女士,授权林默先生进行合法交易。
但他,伙同其母张翠芬,企图通过签订阴阳合同,进行合同诈骗,并侵占我当事人的巨额财产,数额特别巨大,证据确凿。
砰!
此刻林默终于明白了过来。
苏晚!他嘶吼着,声音都变了调,你算计我!
尽管一切都是他贪婪作祟的结果,但他所有的震惊、恐慌,最终都化作了歇斯底里的怨毒。
回应他的,是咔哒一声。冰冷的手铐,锁住了他颤抖的手腕。
07
审讯里。
张翠芬彻底撕掉了那层伪善的皮,一屁股瘫坐在地面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警察同志啊!我们是天大的冤枉啊!
是苏晚!是那个毒妇!那个黑了心的女人在陷害我们!
她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状若疯魔。
她就是想让我们家破人亡,好一个人独吞那份家产啊!
另一边,林默缩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
他不敢看任何人,眼神惊恐地四处躲闪,嘴里不停地为自己辩解。
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都是我妈!是她没见过世面,是她贪心,被人几句话就给骗了!
他猛地指向张翠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而且我也是被苏晚给骗了!她利用我对她这么多年的感情,她给我下套!我是无辜的!
他把所有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算计的受害者。
我和陈琳走进去时,看到的就是这副丑态百出的闹剧。
我出现的瞬间,那刺耳的哭嚎戛然而止。
林默和张翠芬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那怨毒的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我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办案民警面前。
陈琳将一个厚实的牛皮文件袋放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审讯室里格外清晰。
警察同志,我代表受害人苏晚女士,正式提交补充证据。
这里面,是林默与张翠芬合谋,企图侵占我当事人婚前财产的全部录音。
还有他们伪造病危通知书,进行医疗诈骗的完整证据链。
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们涉嫌合同诈骗、侵占我当事人婚前财产、偷逃税款等多项罪名,事实清楚,证据完整。
民警打开文件袋,看着一份份铁证,再看看那对还在垂死挣扎的母子,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他重重敲了敲桌子。
所有证据,我们警方依法收纳。
即刻并案调查!
……
我刚回到家,门铃就被按得震天响。
是林默的父亲,大姐,和几个脸熟的亲戚。
几天前还对我颐指气的一家人,此刻个个面如土色,眼神里全是惊恐。
林默的大姐更是直接扑过来,死死抱住我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
小晚啊!弟妹!我们错了!是我们猪油蒙了心,是我们不是人!
你看在孩子的面上,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林默这一回吧!他还年轻啊!
我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用力抽出自己的腿,看着这群摇尾乞怜的人。
孩子的面子
我冷笑出声。
当初你们一家人,算计我那套四合院的时候,你们谁看在孩子的面上了
一句话,让他们所有人的哭嚎都噎在了喉咙里。
最终,这群人被我叫来的保安,请了出去。
陈琳递给我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神情复杂。
林默还在死扛,把他妈推出来当挡箭牌。可惜,张翠芬在里面,先崩了。
那是一份口供笔录。
是张翠芬在看守所里,面对着办案人员,掏心掏肺说出的心里话。
我儿子那么优秀,名牌大学毕业,凭什么娶个城里媳妇不能帮衬我们家
城里姑娘有钱,贴补一下农村婆家,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那四合院,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守着那么大个宅子有什么用
早晚还不是要给我孙子的!我们提前拿过来,有什么不对
她苏晚的东西,只要嫁给了我儿子,那就是我们林家的东西!
我拿我家的东西,我犯了哪门子法
这份供述,成了压垮林默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把他所有关于无知和被教唆的辩解,撕得粉碎。
也让我彻底看清,这种根植于血脉里的贪婪与恶毒,根本无药可救。
法庭上,我坐在旁听席,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告席上那对形容枯槁的母子。
被告人林默,犯合同诈骗罪、侵占罪,数罪并罚,证据确凿,事实清楚。
法槌落下。
砰!
声音沉闷,回荡在寂静的法庭。
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林默的身体猛地一晃,整个人彻底瘫软在椅子上。
他眼神空洞,嘴巴微张,再也没有了半分往日的精明算计,只剩下一具被欲望掏空的躯壳。
被告人张翠芬,作为主谋,犯诈骗罪。
念其年事已高,判处有期徒刑五年,缓刑两年执行。
张翠芬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算计和贪婪,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恐惧。
缓刑。
她不用坐牢。
但她要背负着亲手将儿子送进监狱十年的罪名,回到那个把脸面看得比命还重的乡下老家。
这比任何监禁,都更让她痛苦。
看着林默戴上冰冷的手铐,被法警带走时那踉跄的背影,我心中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这场由我亲手点燃的大火,终于将所有的肮脏和不堪,都烧成了灰烬。
林默因为他的贪婪,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而我,也该带着我的孩子,走向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