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典妻一年 > 第一章

丈夫周明凯将那份《私人护理协议》推到我面前时,笑得一如往常的温柔。
他说:安安,就一年,帮陆总照顾他弟弟,我们欠他的五百万就一笔勾销。
我看着协议上乙方需提供24小时全天候贴身护理,包括但不限于沐浴、协助如厕、处理生理需求的条款,只觉得血液都凉了。
周明凯,你这是在卖我。
他却轻轻吻上我的额头,眼里的深情几乎要将我溺毙:安安,怎么会我们是夫妻。你先去,我很快就把你接回来。再说,他弟弟是个植物人,和照顾一个大号的婴儿有什么区别难道你还怕一个活死人占你便宜
01
结婚纪念日当天,我的丈夫,亲手将我送进了另一个男人的别墅。
车门在我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周明凯那张虚伪心疼的脸。我穿着他最喜欢的那条白色连衣裙,此刻却像一袭冰冷的囚服。
站在我面前的男人叫陆慎,是周明凯的债主,也是这座金丝雀牢笼的主人。他很高,逆着光,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影子里,压迫感十足。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木质香,和我刚进门闻到的消毒水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又危险的气息。
苏安安他开口,声音比我想象中要低沉,像大提琴在午夜奏响的危曲。
我攥紧了拳,指甲掐进肉里,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陆总。
陆慎的目光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的伪装,从我微红的眼眶,一路滑到我因紧张而蜷缩的脚趾。他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神分明在告诉我:你的一切,从现在起,都属于我。
这种赤裸的审视,比任何羞辱性的言语都更伤人。
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中年女人走过来,面无表情地对我说:苏小姐,我姓王,是这里的管家。先生的弟弟在二楼,请跟我来。
我木然地跟在她身后,踩上光洁如镜的大理石楼梯。从头到尾,陆慎没再多看我一眼,他转身走向客厅的吧台,给自己倒了杯酒。我从楼梯扶手的倒影里,看到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那杯琥珀色的液体,目光却始终透过玻璃,胶着在我身上。
他就像一个顶级猎手,在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模样。
王管家推开一扇门,房间里医疗仪器的滴滴声瞬间灌满了我的耳朵。房间很大,纯白色的装修风格,干净得没有一丝人味儿。床上躺着一个男人,面容清秀,却毫无生气。
这就是陆渊先生,王管家公式化地介绍,三年前车祸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你的工作,就是协议上写的那些。现在,请你为陆渊先生擦洗身体。
她说完,就递给我一条毛巾和一个水盆,然后转身,将空间留给了我和这个活死人。
我看着床上那个毫无反应的男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周明凯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安安,他是个植物人,你怕什么
是啊,我怕什么我怕的不是这个叫陆渊的男人,而是那个高高在上,用金钱和权势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上的陆慎。这整个房间,都像一个巨大的监视器,而我就是那个被放在镜头下,供人取乐的小丑。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苏安安,你不能哭,哭了就输了。
解开陆渊病号服扣子的手在抖,温热的毛巾贴上他冰凉皮肤的瞬间,我还是没忍住,眼泪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床头柜上,一个相框背对着我。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将它翻了过来。
照片上,是大学时期的我,穿着学士服,笑得灿烂又明媚。而在我身后,一个同样穿着学士服的男生,正温柔地看着我。
那个男生,不是周明凯。
是陆渊。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炸弹被引爆。所有的记忆碎片瞬间涌来,那个在图书馆永远为我占座的学长,那个在我生日时弹了一整晚吉他的少年,那个……我以为毕业后就失联了的白月光。
怎么会是他
心脏狂跳,我猛地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不知何时,陆慎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一下又一下地开合,发出清脆的咔哒声。那声音,像死神的秒表,精准地敲在我的心跳上。
他看着我煞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很惊讶吗,苏安安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我忘了告诉你,我弟弟,他以前……好像很喜欢你。
02
陆慎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扎进我最柔软的地方。
我看着照片上笑得无忧无虑的自己,再看看床上毫无生气的陆渊,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将我吞没。这不是巧合,这是一个为我量身定做的陷阱。
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的声音都在发颤。
陆慎缓步走进来,那咔哒、咔哒的打火机声越来越近。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我想干什么周明凯没告诉你吗他欠了我五百万,你,就是利息。
我和陆渊……我们只是校友,他……我试图解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苍白无力。
只是校友陆慎打断我,他俯下身,凑到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上,带来的却是刺骨的寒意,苏安安,你是不是忘了,三年前,你生日那天晚上,是谁把你从几个小混混手里救出来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三年前,我生日,周明凯临时有事,我一个人回家。路过一条小巷时,确实被几个喝醉酒的人堵住了。当时一片混乱,我只记得一个身影冲了过来,然后我就被人从身后打晕了。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医院,周明凯守在床边,告诉我他及时赶到,救了我。
我一直以为,我的英雄是周明凯。
看来你想起来了。陆慎直起身,嘴角的笑意更冷了,为了救你,我弟弟被那群人打成重伤,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才会躺在这里。而你呢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周明凯的英雄剧本,一个月后就嫁给了他。苏安安,你说,这笔账,我该怎么跟你算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冷。原来……原来真相是这样。
我欠了陆渊一条命。
周明凱不仅是个懦夫,还是个骗子!他偷走了本该属于陆渊的功劳,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感激和爱意。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不需要你的眼泪。陆慎的声音冷得像冰,从今天起,你要做的,就是赎罪。直到我还清你欠我弟弟的,或者,直到我玩腻为止。
他转身离开,在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对了,忘了提醒你,这个房间有监控,24小时无死角。好好‘照顾’我弟弟,别想耍花样。
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医疗仪器单调的滴滴声,和我破碎的呼吸声。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床上那个沉睡的男人,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我欠他的,我该怎么还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囚犯。
王管家每天会准时送来三餐,但她从不和我说一句话。我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个纯白的房间,和床上沉睡的陆渊。
我按照协议上的要求,每天为他擦洗身体,按摩肌肉,给他读新闻,讲故事。我做着最卑微的事情,心里却在经历着最痛苦的煎熬。
我试着和陆渊说话,告诉他过去的事情,告诉他我的悔恨。
学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我知道是你……我一遍遍地重复着,声音嘶哑,可他永远不会给我任何回应。
周明凯来过一次。
他隔着玻璃门,看着我给陆渊喂食流质食物。他脸上带着愧疚,嘴里却说着最残忍的话:安安,再忍一忍,等我的公司上市了,我就接你回来。陆总已经答应给我投资了。
我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只觉得无比恶心。他用我的自由和尊严,换来了他的飞黄腾达。
周明凯,我放下碗,平静地看着他,我们离婚吧。
他愣住了,随即脸色变得难看:苏安安,你别无理取闹!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
为了我们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所谓的家,就是把我卖了,然后用卖我的钱去给你铺路吗你这不叫家,你这叫CPU,PUA都落伍了,懂吗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恼羞成怒地低吼:你不可理喻!等你冷静下来我再来看你!
他落荒而逃。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最后一点对他的爱意,也彻底被碾碎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陆渊醒了。他站在我面前,还是大学时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他对我笑,问我:安安,你还记得我吗
我哭着点头,说记得。
他说:那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从梦中惊醒,脸上全是泪。窗外,月光清冷。
我转头看向身边的床,黑暗中,陆渊的轮廓依旧安静。我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样替他掖好被角。
可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他的手动了一下。
那一下很轻微,轻微到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他的手。
几秒钟后,他的食指,又轻轻地蜷缩了一下。
03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错觉!他真的动了!
巨大的狂喜和恐惧同时攫住了我。他要醒了还是……他一直都是醒着的
如果他一直是醒着的,那这些天,我为他擦洗身体,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哭泣,甚至辱骂周明凯……他岂不是全都听见了看见了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我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忘了。房间里只有仪器规律的滴滴声,衬得此刻的寂静格外诡异。
我死死地盯着陆渊的手,希望他再动一下,又害怕他再动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却再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我的幻觉。
我慢慢地松开攥紧的拳头,手心里全是冷汗。
是真的吗还是我因为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接下来的几天,我变得草木皆兵。每次照顾陆渊时,我都会不动声色地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反应。他的呼吸频率,他的眼皮是否颤动,他的肌肉是否有轻微的紧张。
我甚至开始用一些小方法试探他。
比如,在给他按摩腿部时,我会故意用指甲轻轻划过他的脚心。正常人会因为痒而缩脚,但他毫无反应。
比如,在给他讲故事时,我会故意讲到我们大学时的一些趣事,观察他心率监测仪上的数据。但那条线,永远平稳得像一条直线。
所有的试探都失败了。
他就像一个完美的植物人,毫无破绽。
难道那天晚上,真的只是我的错觉
我开始怀疑自己。也许是陆慎给我的压力太大了,让我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是啊,如果陆渊是醒着的,陆慎怎么会放心让我一个人照顾他
这个认知让我感到一阵轻松,又有一丝说不出的失落。
我渐渐放弃了试探,恢复了往常的护理工作。只是,我的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在和陆渊独处时,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敞开心扉。我会给他读书,但不再聊自己的心事。我会为他擦身,但动作里少了几分愧疚,多了几分机械。
这天下午,我正准备给他翻身,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陆慎走了进来。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而是一身休闲的家居服,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但他身上的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陆渊的额头,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和之前一样,没有特别的变化。我低声回答。
他嗯了一声,目光转向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情绪不明。你好像很失望
我的心猛地一跳。没有。
是吗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我以为,你很希望他醒过来。
我当然希望他醒过来。我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我欠他的,我希望有机会亲口对他说声对不起。
说对不起陆慎的眼神冷了下来,苏安安,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他躺在这里的三年
我知道不能,我攥紧了手,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不,他摇了摇头,一步步向我逼近,你能做的,还有很多。
他强大的气息将我笼罩,我下意识地后退,后背却抵上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他伸出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他的手指很冷,像没有温度的玉石。
比如,取悦我。他一字一句地说,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或许我心情好了,会找更好的医生来给他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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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辱感瞬间冲上我的头顶。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那张脸上写满了权力的傲慢和对我的蔑视。
你做梦!我用尽全身力气,吐出这两个字。
他的眼神骤然变冷,像西伯利亚的寒流过境。捏着我下巴的力道也猛地加重,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苏安
安,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他缓缓地,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现在,不过是我花钱买来的一个玩物。听话,是你唯一的出路。
他的脸越靠越近,那股冷冽的木质香气混着淡淡的烟草味,侵占了我所有的感官。我甚至能看清他漆黑瞳孔里,映出的自己那张屈辱又苍白的脸。
我闭上眼睛,绝望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侵犯。
然而,预想中的吻并没有落下。
耳边,只有医疗仪器那永恒不变的滴滴声。
几秒钟后,陆慎松开了我。
我睁开眼,看到他已经退后了几步,正整理着自己的袖口,仿佛刚才那个充满侵略性的人不是他。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淡漠的表情。
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他扔下这句,转身就走。
我靠着墙,浑身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像是要挣脱束缚。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
不是仪器的滴滴声,也不是陆慎离开的脚步声。
那声音,很轻,很轻,像一声叹息。
是从床上发出来的。
我猛地抬头,看向床上的陆渊。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一条缝。
那条缝隙里,透出的不是植物人该有的空洞和茫然。
而是一片复杂、痛苦、又带着一丝不忍的清明。
04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
我和床上那个男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他的眼神,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大学图书馆午后的阳光,单车后座上掠过的风,还有毕业晚会上那首未唱完的歌……所有关于陆渊的记忆,都变得鲜活起来。
他果然是醒着的!
他一直都知道!
陆慎刚才的羞辱,他也全都看在眼里!
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巨震,一种被欺骗和玩弄的愤怒,瞬间盖过了所有的情绪。我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冲到床边。
你为什么装睡!我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兄弟俩耍,很好玩吗!
陆渊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他又变回了那个毫无生气的植物人。
他在逃避!
你说话啊!我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地摇晃,陆渊,你看着我!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依旧一动不动,任由我发泄着情绪。
我的力气一点点被抽空,最终无力地松开了手。我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心里一片冰凉。
他们是兄弟,他们是一伙的。
从头到尾,我只是他们复仇游戏里的一个棋子。陆慎负责在明面上羞辱我,折磨我,而陆渊,则在暗地里,欣赏着我的痛苦和挣扎。
多可笑啊。我还在为救命之恩而愧疚,还在为错付真心而悔恨。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好,真好。我喃喃自语,你们陆家的人,真是好样的。
我退后几步,远远地看着他。从这一刻起,苏安安死了。那个天真、善良、还对爱情抱有幻想的苏安安,在今天,被他们亲手杀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只想复仇的恶鬼。
从那天起,我变了。
我不再试探,不再追问。我像一个最专业、最冷漠的护工,精准地完成着协议上的每一项任务。擦身,按摩,喂食……我做得比以前更细致,但我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我甚至开始主动配合陆慎的表演。
他再来房间时,我不再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他用言语羞辱我,我就低眉顺眼地听着。他用暧昧的动作试探我,我就装出害怕又不敢反抗的样子。
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完美的受害者,一个脆弱又美丽的金丝雀。
我知道,陆慎房间里的监控,不仅仅是为了监视我,更是为了演给某个人看。
而我要做的,就是在这场戏里,加一点我自己的料。
这天,我正在给陆渊读财经新闻,陆慎又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盒,扔到我面前的桌子上。打开看看。
我顺从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周明凯公司下个季度的投资,就看你今晚的表现了。陆慎坐在沙发上,像个掌控一切的帝王,语气里充满了施舍的意味。
我拿起项链,手指都在发抖,脸上露出屈辱又挣扎的表情,眼眶瞬间就红了。我把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女人的无助,演绎得淋漓尽致。
陆总,我声音哽咽,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
戴上它。陆慎不耐烦地打断我。
我闭上眼睛,一滴泪恰到好处地滑落。然后,我颤抖着手,将那条冰冷的项链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钻石的棱角硌着我的皮肤,像一种冰冷的烙印。
陆慎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而我,用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看到,床上那个植物人的手,在被子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我知道,我的第一步,成功了。
他们兄弟之间,并非铁板一块。陆渊对我,并非毫无感情。这就是我的突破口。
晚上,我被王管家带到了陆慎的卧室。
那是我第一次踏足这个别墅的禁区。房间是冷色调的黑白灰,和他的人一样,没有一丝人气。
陆慎穿着一件黑色的丝质睡袍,靠在床头,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过来。他朝我勾了勾手指。
我一步步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我心里默念着自己的计划,告诉自己不能怕。
走到床边,他一把将我拉了过去。我跌坐在他身边,浓烈的酒气混着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木质香,瞬间将我包围。
怕了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
我摇了摇头,然后,主动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陆总,我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又轻又媚,像淬了毒的蜜糖,只要您高兴,我做什么都可以。
陆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更浓的兴趣所取代。
他笑了。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要上道得多。
说着,他低下头,朝我的嘴唇吻了过来。
我没有躲。
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我的那一刻,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
陆总,你身上的味道,和我那位学长……好像啊。
陆慎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05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陆慎的眼神,从刚才的玩味和占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冷得能掉出冰渣。
我心里紧张到了极点,但脸上却维持着一副天真又茫然的表情。我说……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我大学时,有个关系很好的学长,他身上也总是带着这种淡淡的木香。可惜……毕业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我故意把学长两个字咬得很轻,像是不经意间的回忆。
陆慎的瞳孔,肉眼可见地收缩了一下。
我知道,我赌对了。
他和陆渊是双胞胎。这是我最近观察到的,他们虽然气质天差地别,但五官轮廓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陆慎的眼角有一颗极淡的痣。
所以,他们身上有相似的味道,再正常不过。
但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在今晚这个情境下,就变成了一根最毒的刺,精准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缓缓地松开了我,坐直了身体,眼里的情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你说的学长,叫什么名字他问。
我摇了摇头,眼神有些失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姓陆。他很照顾我,但我那时候……心里已经有周明凯了。
我把周明凯当成挡箭牌,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迟钝又念旧的形象。
陆慎没有再说话,只是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他看向窗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间里的气氛,尴尬又危险。
我假装不知所措地坐在床边,手指绞着衣角。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看向我,眼神里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淡漠。你出去吧。
那……周明凯公司的事……我试探着问。
滚。他只说了一个字。
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离了他的卧室。
回到陆渊的房间,我靠在门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刚才那一步,走得太险了。
但我成功了。我在陆慎的心里,种下了一根刺。一根关于替身的刺。
他把我当成报复陆渊的工具,那我就让他尝尝,被当成替身的滋味。
我走到床边,看着沉睡的陆渊。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醒着。
你都看到了吧我轻声说,像在自言自语,你的哥哥,就是这样对我的。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你是不是觉得很解气觉得我活该我继续说,是啊,我活该。我瞎了眼,错把骗子当英雄,错过了真正对我好的人。我欠你的,我认。但陆渊,你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还
是像现在这样,被你哥当成一个没有尊严的玩物,每天活在羞辱和恐惧里吗
还是说,你希望我死
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颤音。
房间里,依旧只有仪器单调的滴滴声。
我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准备去洗漱。
就在我转身的瞬间,我的手腕,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紧紧地抓住了。
那只手,很有力,带着一丝颤抖。
我僵在原地,缓缓地回头。
对上的,是陆渊那双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伪装的空洞,只有无尽的痛苦、挣扎,和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别……他开口了,声音因为太久没有说话,而显得无比沙哑干涩,别这么说自己。
06
他的声音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撬开了我尘封已久的心门。
我看着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终于找到同盟的释放。
你终于肯醒了我带着哭腔问。
陆渊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我立刻按住了他。别动,你的身体……
我没事。他摇了摇头,动作还有些僵硬,但已经能勉强支撑着自己坐起,我每天都有偷偷做康复训练。
他看着我脖子上那条刺眼的钻石项链,和微红的眼眶,眼神里的痛苦更深了。对不起,安安,让你受委屈了。
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我擦掉眼泪,冷冷地看着他,你们兄弟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我当猴耍,有意思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陆渊急切地解释,我哥他……他只是太恨了。恨周明凯,也恨我……当初不听他的劝告。
在陆渊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终于拼凑出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陆慎和陆渊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的父亲当年为了利益,娶了陆慎的母亲,一个商业联姻的工具。后来又遇到了真爱,也就是陆渊的母亲。陆慎从小在冷漠和算计中长大,性格变得偏执又狠戾。而陆渊,则是在爱里泡大的孩子,天真又善良。
三年前,陆氏集团和周家有一个重要的合作项目。陆慎早就看出周明凯心术不正,提醒陆渊离我远点,因为我当时是周明凯的女朋友。但陆渊不听,他觉得爱情是纯粹的,与家族利益无关。
结果,就在项目谈判的关键时期,发生了我被骚扰的事件。陆渊为了救我,被打成重伤。而周明凯,不仅冒领了功劳,还趁着陆渊昏迷,陆慎分身乏术之际,窃取了陆氏的商业机密,让陆家损失惨重。
陆慎一直认为,是我的出现,才让陆渊变得恋爱脑,才让周明凯有机可乘。所以他恨我,更恨周明凯。
他策划了这场典妻的复仇。他逼迫周明凯签下协议,目的就是为了折磨我们两个人。他让我就住在陆渊的隔壁,每天上演羞辱我的戏码,就是为了刺激陆渊,让他也尝尝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而陆渊,他早就醒了。但他不敢告诉陆慎。他害怕他哥哥的偏执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他只能默默地躺着,看着心爱的女人被羞辱,内心受着无尽的煎熬。
所以,监控也是你哥装的,为了刺激你我问。
陆渊痛苦地点了点头。他想让我看清楚,我当初拼了命去救的女人,是如何在金钱面前低头的。他想让我对你彻底死心。
那你死心了吗我盯着他的眼睛问。
没有。陆渊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每一次的屈服,都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周明凯那个混蛋。他的手,紧紧地握住我的,安安,我知道,你只是被骗了。
他的理解,像一股暖流,瞬间融化了我心中所有的冰冷和怨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希望,我们就一直这样,任由他摆布吗
不。陆渊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以前是我太懦弱,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从现在开始,换我来保护你。
他顿了顿,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安安,你愿意相信我吗我们一起,从这个牢笼里逃出去。
我凭什么信你我故意说反话,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你们是兄弟。
就凭这个。陆渊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U盘。
这里面,有周明凯当年窃取陆氏商业机密的全部证据,还有……陆慎这几年为了打压对手,做的一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交易记录。陆渊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哥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要让他清醒过来。也为了……我们。
我看着那个小小的U盘,只觉得它重如千斤。
这是陆渊的投名状。他把自己的哥哥,和他自己,都交到了我的手上。
好。我接过U盘,紧紧地攥在手心,我信你。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我们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一个,能让周明凯身败名裂,也能让陆慎悬崖勒马的计划。
第二天,周明凯又来了。
他春风得意,穿着一身高定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他告诉我,陆慎已经把第一笔投资款打给了他。
安安,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他隔着玻璃,对我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再等我半年,不,三个月!我就来接你!
我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里一阵恶寒。
我对他笑了笑,笑得比他更灿烂。
好啊。我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他以为我回心转意了。
我要你,在下周的新品发布会上,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向我求一次婚。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苏安安,是你周明凯最爱的女人。
周明凯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就这个没问题!安安,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最盛大的求婚!
他以为,我是在索要一个名分。
他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一个让他身败名裂的舞台。
07
周明凯的新品发布会,定在全市最豪华的七星级酒店。
他为了造势,请来了各路媒体和网红,场面搞得极其盛大。发布会的主题,叫新生,寓意着他的公司,和我,都将迎来新生。
我站在后台的化妆间,看着镜子里那个妆容精致的自己,觉得无比陌生。
陆慎给我请了最好的造型师,送来了当季最新的高定礼服。那是一条火红色的长裙,裙摆上缀满了细碎的钻石,在灯光下像燃烧的火焰。
穿得这么隆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你结婚。陆慎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从镜子里看着他。他今天也穿得格外正式,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愈发挺拔冷峻。他站在我身后,就像一个掌控全局的魔王,而我,是他即将推上祭坛的祭品。
这不就是陆总您想看到的吗我转过身,对他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一出……浪子回头金不换,痴心女友终圆满的戏码。
陆慎的眼神闪了闪,他不喜欢我这种带刺的顺从。
别耍花样。他警告我,今天,你只需要扮演好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蠢女人。否则,你知道后果。
放心。我抚摸着脖子上那条他送的项链,轻声说,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惊喜。
发布会开始了。
周明凯在台上意气风发地介绍着他的新产品,畅谈着他的创业心路。他把自己包装成一个白手起家、坚韧不拔的青年才俊。台下,闪光灯亮成一片。
陆慎就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像一个审判者,冷漠地看着台上的一切。
终于,到了最后的环节。
背景音乐突然变得浪漫起来,周明凯手捧着一束巨大的玫瑰,深情款款地看着台下的我。
安安,他动情地说,我知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男友。但是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想再问你一次。苏安安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单膝跪地,打开了那个天鹅绒的戒指盒。
全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摄像机、手机,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我。
我看到陆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他等着看我感动流涕,扑进周明凯怀里的那一幕。
我提着裙摆,一步步地走上舞台。
我从周明凯手里,拿过了那个话筒。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环视全场,声音清晰又稳定,我想先给大家,看一些东西。
我对着后台的技术人员,比了一个手势。
那是我和陆渊提前安排好的人。
下一秒,舞台中央那块巨大的LED屏幕上,周明凯慷慨激昂的PPT,瞬间切换成了一段高清视频。
视频的开头,是陆氏集团的内部会议录像。画面上,周明凯正鬼鬼祟祟地用手机,偷拍着会议文件。
紧接着,是一段段的聊天记录截图。全都是周明凯和竞争对手公司高管的对话,内容不堪入目,充满了背叛和交易。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银行转账记录上。三年前,周明凯的账户上,凭空多出了一笔五百万的巨款。时间,正好是陆渊出车祸后的第二天。
全场哗然!
闪光灯比刚才更加疯狂地闪烁起来,所有记者都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冲向了舞台。
周明凯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惊恐地看着屏幕,又看看我,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明凯,我看着他,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冰冷和快意,现在,你还想我嫁给你吗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台下的陆慎。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一丝慌乱。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我对着话筒,缓缓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各位,我今天站在这里,除了揭穿一个人渣的真面目,还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陆氏集团的总裁,陆慎先生。
我顿了顿,看着陆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
感谢他,用一份《私人护理协议》,让我有机会,查清三年前的真相。当然,我也很好奇,这份以‘照顾植物人弟弟’为名,实则将我非法拘禁,并进行精神控制的协议,我们A市最顶尖的法务团队,会怎么看
我话音刚落,会场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和几个西装革履的律师,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08
会场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记者们疯了一样地往前挤,快门声、尖叫声、质问声,不绝于耳。周明凯瘫在地上,面如死灰,很快就被警察带走了。
而陆慎,他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迅速地冷静了下来。他被他的保镖和律师团队护在中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穿过混乱的人群,死死地锁在我的身上。
那眼神里,有愤怒,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猎物反咬一口的……挫败感。
我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走下舞台。
我们之间,隔着不过十米的距离,却像是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你算计我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陆总言重了。我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我只是,拿回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比如,清白,和自由。
你以为这样,你就能赢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苏安安,你太天真了。你手里的那些东西,根本扳不倒我。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承认得非常坦然,我知道凭那份协议,最多只能让你惹上点麻烦。但是,陆总,我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如果,再加上这个呢
我摊开手心,那个小小的U盘,正静静地躺在我的掌中。
陆慎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认得那个U盘。那是他给陆渊的,里面存着公司最机密的备份资料。
他给你的陆慎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疼爱的弟弟,会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他。
不,是我偷的。我面不改色地撒谎,就在你逼我戴上这条项链的那个晚上。我猜,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那位‘植物人’弟弟,一定会放在最贴身的地方吧
我故意把话说得暧昧,让他误会。
我要让他知道,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羞辱,最终都成了我接近真相的跳板。
我要让他尝尝,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
陆慎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过了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撤销对周明凯的所有‘投资’,让他一无所有地去坐牢。
我要你,召开记者会,向我,向陆渊,公开道歉。承认你用卑劣的手段,报复我们。
最后,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滚出我的世界,永远不要再出现。
陆慎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苍凉。
苏安安,你够狠。他说。
彼此彼此。我收回手,将U盘揣进兜里,这都是,你教我的。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拨开人群,向着会场外那片刺眼的阳光走去。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自由了。
接下来的几天,A市的财经新闻和娱乐头条,全都被周明凯和陆慎霸占了。
周明凯因商业诈骗、窃取商业机密等多项罪名被正式批捕,他名下所有资产都被冻结,等待他的是漫长的牢狱之灾。
而陆慎,也履行了他的承诺。
陆氏集团召开了新闻发布会,陆慎本人亲自出席。他站在聚光灯下,第一次在公众面前,露出了疲惫和脆弱。
他承认了自己因为个人恩怨,对周明凯进行了非理性的商业打击,也承认了,自己用不正当的手段,对我进行了精神伤害。他向我和陆渊,以及所有被牵连的人,公开道歉。
那场发布会,我看完了全程直播。
看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我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说不出的空虚。
一切,都结束了。
我从那栋囚禁了我几个月的别墅里,搬了出来。我没有带走任何东西,除了那件我来时穿的白色连衣裙。
我找了一个小小的公寓,开始重新规划我的人生。
我以为,我的世界,会就此恢复平静。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陆渊的声音。
安安,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但很温柔,我……在中心医院。医生说,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你……能来看看我吗
09
我最终还是去了医院。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陆渊正坐在窗边,看一本关于建筑设计的书。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他瘦了很多,但精神看起来不错。曾经那个沉睡的王子,终于彻底苏醒了。
你来了。他看到我,放下书,脸上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像大学时一样。
嗯。我点了点头,把手里提着的水果篮放在桌上,恢复得怎么样
挺好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腿,再过一个月,应该就能下地走路了。
我们之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有太多的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哥他……最终,还是陆渊先开了口,他已经去国外了。公司的事务,暂时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打理。
我知道。我淡淡地说。
安安,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会经历这些。
不怪你。我摇了摇头,要怪,就怪我当初眼瞎。而且,如果不是你,我也拿不到那些证据。
我们相视一笑,所有的恩怨,仿佛都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了。
那你呢他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我想了想,说,可能会重新找份工作吧。也可能,会去旅旅游,散散心。还没想好。
这几个月的经历,像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我却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安安,陆渊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你还记得吗大学的时候,我们一起参加过一个设计比赛。我们当时设计的那个作品,叫‘新生’。
我当然记得。那是一个关于城市废墟改造的方案,我们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做出来的。虽然最后没拿到什么好名次,但那段并肩作战的日子,是我大学里最快乐的回忆。
我后来,把那个方案,完善了。陆渊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叠厚厚的设计图,我成立了一个工作室,就是为了实现我们当年的梦想。现在,工作室刚起步,什么都缺。所以……
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像藏着漫天星辰。
苏安安同学,我,陆渊,现在正式邀请你,成为我的合伙人。你,愿意吗
他的眼神,真诚又热烈,不带一丝杂质。
我看着他,看着他手里的设计图,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里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悄悄融化了。
我曾经以为,我的世界已经崩塌了。
但现在,有人递给了我一粒种子,邀请我一起,在一片废墟之上,重建一座新的花园。
我笑了。
那是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好啊。我说,不过,合伙人可以,工资可不能少。我最近,挺穷的。
陆渊也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没问题!他说,我的所有,都是你的。
10
我和陆渊的工作室,开在了市中心一栋老旧的写字楼里。
地方不大,但阳光很好。我们亲自粉刷墙壁,挑选家具,把小小的空间,布置得温馨又充满活力。
我们给工作室取的名字,就叫新生。
创业的日子,比想象中要辛苦。我们拉过投资,跑过项目,为了一个方案,可以连续几天不眠不休。但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累。
每天看着我们的心血,在图纸上一点点变成现实,那种成就感,是什么都无法替代的。
陆渊的身体,在一天天好转。他扔掉了拐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我们一起去见客户,一起在深夜的办公室里,就着泡面讨论方案。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我照顾的病人,也不是那个活在我记忆里的白月光。他是一个鲜活的,有血有肉的,和我并肩作战的伙伴。
我们的关系,在忙碌和默契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但我们谁也没有说破。
我们都害怕,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会成为彼此心中的一根刺。
直到那天,我们拿下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项目。那是一个社区公园的改造计划,是我们新生理念的完美体现。
为了庆祝,工作室的几个年轻人,起哄着要去KTV。
包厢里,灯光昏暗,音乐嘈杂。我被灌了几杯酒,头有些晕,就借口去洗手间,溜了出来。
我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吹着冷风。城市的霓虹,在脚下流淌,像一条璀璨的银河。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陆渊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肩上。
里面太吵了。我说。
他没再说话,只是陪我一起,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安安。过了许久,他才开口。

你……快乐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我转过头,看着他。昏暗的光线里,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熟悉的,温柔的紧张。
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在那个压抑的、纯白色的房间里,我曾经问过他,他希望我怎么还债。
现在,我好像有了答案。
最好的赎罪,不是以身相许,也不是背负着愧疚过一生。
而是,放下过去,好好生活。
我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陆渊,我很快乐。
真的很快乐。
我看着他,鼓起所有的勇气,主动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谢谢你,我说,谢谢你,让我获得了新生。
陆渊愣住了,随即,他的脸上,绽放出比窗外霓虹更璀璨的光芒。
他伸出手,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
那个拥抱,很温暖,很踏实。没有算计,没有亏欠,只有失而复得的珍重。
我知道,这一次,我没有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