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万人迷特效被顶流歌手看穿了
>我拥有一个诡异能力——能看到所有人对我的好感度。
>地铁上,油腻男头顶95%逼近,我躲进角落的阴影里。
>便利店店员对我翻白眼,他头上明晃晃飘着-10%。
>直到在顶流歌手演唱会现场,我发现全场红心数值疯狂跳动。
>唯独舞台中央的他,头顶好感度:0%。
>他透过万千人海精准捕捉到我:那位戴黑帽子的女士,请上台。
>我僵硬地走上台,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
>你的系统版本太旧了,需要升级吗
>你的系统版本太旧了,需要升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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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像一块被过度曝光的底片,在白昼的炙烤下褪色、发白、蒸腾着扭曲的热浪。空气粘稠得如同融化的糖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沉重而灼烫。地铁口吞吐着疲惫的人潮,带着各自生活赋予的汗味、香水味、廉价外卖味,混合成一股庞大而浑浊的气息。我缩在通道入口处那点可怜巴巴的阴影里,像一株竭力避开正午烈日的、蔫头耷脑的植物。
汗水沿着额角滑下,痒痒的,我没去擦。视线低垂,盯着自己脚上那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尖,鞋头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周遭的一切都带着一种令人烦躁的模糊感,直到——
视野猛地晃动了一下,像是老旧的电视机信号突然被强力干扰。
刹那间,整个世界被覆盖上了一层冰冷的、半透明的蓝色光幕。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幽绿荧光的数字和符号,如同暴雨般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密密麻麻地叠加在每一个移动的人形轮廓之上,清晰得令人窒息。
【张建国,男,42岁,对您的好感度:73%】
【李红梅,女,35岁,对您的好感度:-5%】
【王小明,男,18岁,对您的好感度:38%】
……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数据流,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缠绕着每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他们的表情、衣着、动作,在这层突兀覆盖的数据洪流之下,都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板。只有那些跳动的、或高或低的百分比数字,赤裸裸地揭示着他们内心最隐秘的波动——对我这个蜷缩在角落里的、默默无闻的存在的好感。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胃袋猛地抽搐。我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铁锈般的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才勉强压住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又是这样。毫无征兆,无法抗拒。这个该死的、像幽灵一样纠缠了我近一个月的天赋,或者说,诅咒。
妈的,热死了!一个粗嘎的声音裹挟着一股浓重的汗酸味和廉价烟草气息,蛮横地撞进我的耳膜。
我下意识地抬眼。
一个穿着油腻工装背心的男人正骂骂咧咧地挤开人群,朝我这边挪动。他身材壮硕,皮肤黝黑发亮,脖子上挂着的金链子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油腻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几缕黏腻的刘海下,一双浑浊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令人极其不适的打量,像黏腻的舌头,在我脸上、身上舔舐。
而就在他油腻发亮的头顶上方,一行猩红得刺眼、字体比其他人都要大上一圈的数字,正以一种近乎挑衅的姿态疯狂闪烁跳动:
**【赵大强,男,38岁,对您的好感度:95%!!!】**
95%!
那三个血红的惊叹号像三把烧红的锥子,狠狠扎进我的视网膜,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炸开,沿着脊椎一路窜上头顶,激得我头皮发麻!那绝不是什么善意的欣赏!那数字里翻涌的,是赤裸裸的、令人作呕的占有欲和肮脏的念头!像沼泽深处冒出的毒气泡。
他越靠越近,那股混合着汗臭和劣质烟草的体味更加浓烈地扑面而来,熏得我几乎窒息。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渍熏得焦黄的牙齿,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粘稠的光,目标明确地锁定着我。
小妹妹,一个人啊等车声音刻意放得黏糊糊的。
跑!
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我猛地低下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人群最密集、光线最昏暗的通道深处一头扎了进去!肩膀撞开一个又一个模糊的人影,耳边是猝不及防的抱怨和低骂,头顶上瞬间飘起一片或高或低、代表短暂负面情绪的好感度数值。
【-10%】【-8%】【-15%】……冰冷的绿色数字在视野边缘飞速掠过。
我顾不上道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身后,那个猩红的95%!!!如同附骨之蛆,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穿透混乱的人潮,依旧顽固地钉在我的感知范围之内,并且——在靠近!
哎!别跑啊!聊聊嘛!油腻男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志在必得,穿透嘈杂,清晰地追了上来。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四肢。通道前方,光线似乎更暗了,只有角落一根冰冷的水泥承重柱后面,投下了一小片相对浓重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阴影。
没有任何犹豫,我像一颗被弹射出去的子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自己整个身体狠狠砸进了那片狭窄的、散发着淡淡灰尘和霉味的阴影里!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粗糙的水泥柱面,坚硬的棱角硌得生疼。
我死死地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膝盖,恨不得把自己压缩成一张纸片,彻底融入这方寸的黑暗。心脏在耳朵里疯狂轰鸣,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跳。我屏住呼吸,连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视野里,那个猩红刺目的95%!!!终于被水泥柱的实体遮挡,消失在我的数据视野中。
但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汗臭和欲望的气息,却如同实质的烟雾,依旧在不远处徘徊、试探,带着令人窒息的粘腻感,不肯散去。它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脚踝,随时准备噬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像一个世纪。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终于开始减弱、飘远。视野边缘,那抹令人心悸的猩红数字彻底消失了。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带来一阵强烈的虚脱感。我像一摊烂泥,顺着冰冷的水泥柱滑坐在地,额头抵着粗糙的柱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后背的布料,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阴影外面,是喧嚣依旧的人间。而阴影里的我,指尖仍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便利店门口悬挂的廉价塑料风铃被推开的门撞得一阵乱响,发出刺耳又单调的叮铃哐啷声。冷气开得十足,瞬间包裹上来,激得裸露的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午后的便利店冷冷清清,只有收银台后面站着一个瘦高的年轻店员,正低头刷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我走到冰柜前,拉开沉重的玻璃门。一股更强烈的冷气混杂着各种速食食品的塑料包装味扑面而来。手指在几排花花绿绿的饮料瓶上犹豫着,最终落在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上。瓶身冰凉,凝结的水珠沾湿了指尖。
走到收银台,把矿泉水放在光洁的台面上。
店员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屏幕上划得飞快。他伸出另一只手,极其敷衍地拿起瓶子,对着柜台角落的扫码器晃了一下。
滴。一声轻响。
【王大志,男,22岁,便利店店员,对您的好感度:-10%】
一行清晰的、带着明显负号的绿色字符,毫无预兆地悬浮在他那顶染成枯草黄色的、油腻的头发上方。
我微微一怔。
他这才慢吞吞地抬起眼皮,极其迅速地、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被打扰的不耐烦,以及一种看到麻烦顾客的、根深蒂固的轻蔑。他甚至吝啬于把目光在我脸上多停留一秒,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两块。声音干巴巴的,像是从生锈的管子里挤出来的。
我沉默地从口袋里摸出两枚带着体温的一元硬币,轻轻放在台面上。
硬币撞击玻璃台面的声音很轻,但他似乎觉得更烦了。他没碰硬币,只是用手指点了点旁边的付款码牌子,动作粗鲁。
扫码。语气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
我拿出那个屏幕边缘已经碎裂的老旧手机,屏幕反应有些迟钝,点开支付软件时卡顿了一下。
【王大志,男,22岁,便利店店员,对您的好感度:-15%

-18%】
他头顶的数字,在我手机卡顿的这几秒钟里,像水银柱遇到了高温,又往下猛地跳了两格!那负号后面的数字变得愈发刺眼,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恶意。
终于,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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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是立刻把头重新埋回了手机屏幕里,仿佛我这个人连同刚刚完成的交易,都只是一阵微不足道的、惹人厌烦的风。
我拿起那瓶冰凉的矿泉水,指尖的寒意顺着神经蔓延。转身推开玻璃门,风铃又是一阵毫无意义的乱响。身后,那个-18%的冰冷数字,像一块甩不掉的、带着嘲讽意味的标签,无声地烙印在刚才短暂的接触中。
傍晚的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吹散了白天的燥热,却吹不散心头沉甸甸的窒闷。我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那间位于老旧居民楼顶层、只有十几平米的出租屋。
钥匙在生锈的锁孔里费力地转动了好几圈,才咔哒一声打开。一股混合着灰尘、陈旧木头和淡淡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屋里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一张吱嘎作响的单人床,一张掉漆的书桌,一把椅子,一个塞满书的简易书架。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那盏蒙着厚厚灰尘的白炽灯,光线昏黄黯淡。
手机屏幕亮起,唯一的好友苏晓的头像在疯狂跳动。点开语音,她极具穿透力的、兴奋到有些变调的声音瞬间炸满了狭小的空间:
晚晚!晚晚!天大的好消息!!我搞到了两张‘星尘’演唱会的票!内场!前排!就在后天晚上!啊啊啊啊啊!顾辰!是顾辰啊!我的神!你要陪我去!必须陪我去!不去我跟你绝交!!
顾辰。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漾开一圈微弱的涟漪。那个如同彗星般骤然划过天际、短短一年便以无可匹敌的姿态登顶乐坛、成为现象级顶流的男人。他的歌声被形容为神赐的礼物,他的舞台是点燃灵魂的熔炉,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神秘,遥远,光芒万丈,是另一个世界的神祇。
我看着苏晓发过来的电子票截图,内场A区,那个无数粉丝梦寐以求、足以倾家荡产的位置。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心里却没有任何波澜。那种万人空巷的狂热,那些歇斯底里的尖叫和泪水,离我这个能看到数据背后冰冷真相的人,太遥远了。
但苏晓……她是真的会跟我绝交的。
我叹了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敲下一个字:好。
后天晚上。
城市巨大的钢铁穹顶之下,一座形如外星巨卵的庞然建筑——星巢体育馆,正向外辐射着令人心悸的、近乎沸腾的能量。无数道巨大的探照灯光柱如同神话中巨人的手臂,狂暴地刺破深沉的夜空,交叉扫射,将翻滚的云层切割得支离破碎。震耳欲聋的、混合着数万人狂热心跳和嘶吼的声浪,如同实质的海啸,一波波冲击着体育馆厚重的外墙,连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震颤。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味道:滚烫的柏油路面被千万双脚碾过散发的焦糊气、廉价荧光棒刺鼻的化学气味、爆米花和热狗的油腻甜香、还有数万具年轻身体蒸腾出的汗水和兴奋的荷尔蒙气息……浓烈、浑浊、躁动不安。
我和苏晓像两滴微不足道的水珠,被裹挟在这股狂热奔涌的人潮洪流中,身不由己地向前移动。苏晓的脸兴奋得通红,紧紧攥着我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尖叫被淹没在更大的声浪里:晚晚!我们进来了!顾辰!顾辰!!
头顶,无数块巨大的环形屏幕正在播放着顾辰过往演唱会的华丽片段剪辑,那些足以引爆灵魂的瞬间,每一次都引发脚下人海山呼海啸般的回应。空气被尖叫和呼喊反复撕裂、重组,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共振。
终于,在几乎被挤得灵魂出窍后,我们跌跌撞撞地找到了内场A区的座位。视野豁然开朗,舞台近在咫尺,甚至能看清那些复杂升降装置的冰冷金属结构。巨大的环形屏幕包围着中央那个尚被黑色幕布笼罩的、充满未知诱惑的舞台核心。
人潮还在不断涌入,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场馆的顶盖。我下意识地抬手,把头上那顶为了遮挡视线而戴的黑色棒球帽又往下用力压了压,帽檐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在这种狂热到失序的环境里,我本能地感到不安。
就在这时——
视野猛地一暗!如同电影放映前的黑屏。
紧接着,那层熟悉的、冰冷的、半透明的蓝色数据光幕,毫无预兆地、如同海啸般轰然降临!瞬间覆盖了整个视野!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狂暴,更密集!
整个能容纳数万人的巨大空间,瞬间被无数疯狂闪烁、跳跃、变幻的数字和符号彻底淹没!不再是地铁里零星的几点,不再是便利店门口孤零零的一个负值。此刻,我眼前是汪洋大海!是一片由无数猩红跳动的爱心符号和疯狂飙升的数字百分比组成的、沸腾的、燃烧的、令人目眩神迷又极度恐惧的数据风暴!
【张萌萌,女,19岁,对顾辰的好感度:99%!狂热!】
【李想,男,21岁,对顾辰的好感度:100%!信仰!】
【王思思,女,25岁,对顾辰的好感度:98%!灵魂共鸣!】
……
入目所及,视线所及的任何一个人形轮廓之上,都顶着一个甚至多个猩红刺目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99%、100%!
无数个狂热!、信仰!、灵魂共鸣!、至死不渝!的巨大标签,如同狂热的火焰喷射,在密密麻麻的爱心符号和百分比数字之间疯狂跳动、闪烁、爆炸!
整个星巢体育馆,仿佛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正在超负荷运转的数据熔炉!数万颗心脏最极致、最纯粹、最毫无保留的爱慕、崇拜、痴迷,被这诡异的能力具象化、数据化,汇成一片咆哮的、猩红色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数值海洋!它们互相激荡、碰撞、攀升,汇成一股席卷一切的狂潮,裹挟着令人窒息的热浪和足以摧毁理智的声波,朝着中央那个尚未揭晓的舞台核心,疯狂地奔涌、朝拜!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这恐怖的数据洪流迎面重击,瞬间宕机。耳边那山呼海啸的尖叫和呼喊,仿佛被无限拉远、扭曲,只剩下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爆裂开来的咚咚声!呼吸变得极其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滚烫的岩浆,灼烧着气管。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粘腻冰凉。我死死抓住座椅冰冷的扶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颤抖。
太疯狂了!太……可怕了!
就在这几乎要将我意识彻底撕裂的恐怖数据风暴中心,我的视线,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穿透了那片沸腾跳跃、几乎遮蔽一切的猩红数据狂潮,艰难地、固执地,投向了舞台最中央,那片唯一被巨大黑色幕布笼罩着的、尚未被狂热点亮的核心区域。
那里,本该是数据风暴的源头,是亿万红心朝拜的圣殿。
然而——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片纯粹的、象征着未知和神秘的黑暗幕布之前,在无数疯狂闪烁、几乎要燃烧起来的100%数值的环绕拱卫之下——
一个孤零零的、冰冷得毫无温度的、与周围一切狂热格格不入的数字,如同最坚硬的寒冰,静静地悬浮着:
**【顾辰,男,24岁,歌手,对您的好感度:0%】**
0%!
不是负数,不是厌恶,不是憎恨。
是绝对的零!
是彻底的漠然!
是如同宇宙深空般无垠的、毫无波澜的真空!
那个数字,像一枚精准射入沸腾岩浆的绝对零度子弹,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感官和思维。周围的尖叫、欢呼、疯狂跳动的猩红数据……一切的一切,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迅速褪色、模糊、远去。
只剩下那个冰冷的、孤独的、悬浮在黑暗幕布前的0%,如同一个巨大而诡异的问号,死死地钉在我的视野中央。
就在这时——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整个场馆的喧嚣!不是真实的爆炸,而是无数烟火和干冰特效同时被引爆!绚烂到刺目的光芒如同亿万星辰在眼前同时炸裂!巨大的黑色幕布在强光中瞬间化为飞灰!
舞台中央,一个身影,如同神祇降临!
顾辰。
他穿着一身裁剪极致利落的黑色演出服,材质在变幻的强光下流淌着暗夜星河般的光泽。没有多余的缀饰,只有纯粹到极致的线条和力量感。他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松,又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如同猎豹般的优雅张力。
聚光灯如同有生命的触手,精准地捕捉到他,将他牢牢钉在光锥的中心。光芒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下颌线锐利得如同刀锋。他的眼睛……在强光的映照下,那双眼眸深邃得如同寒潭,里面没有任何属于舞台的狂热或迎合,只有一片沉静到极致的、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冷光。
他微微抬起下颌,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穿透了内场A区前排那片攒动的人头和疯狂挥舞的手臂森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下一秒,他握住了舞台中央那支纯黑色的、造型如同权杖般的立式麦克风。
没有开场白,没有寒暄,没有调动气氛的呼喊。他薄薄的、形状完美的嘴唇,贴近了冰冷的麦克风网罩。
一个低沉、磁性、带着奇异共振、仿佛能直接穿透耳膜、敲打在灵魂深处的音节,清晰地通过遍布全场每一个角落的顶级音响系统,如同无形的涟漪般扩散开来:
嘘——
奇迹般地,那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和呼喊,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了喉咙,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衰减下去!数万人的狂热,被他一个简单的音节,轻而易举地抚平、按捺!
整个星巢体育馆,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充满巨大期待的寂静。只有无数人的心跳声,如同密集的鼓点,在巨大的空间里无声地擂动。
顾辰的目光,再次扫过内场前排。这一次,那目光更加精准,更加锐利,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锁定的意味。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平稳地、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响彻在数万人的寂静之中:
那位——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确认位置。
戴黑色棒球帽的女士。
我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劈中!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不受控制地痉挛、抽紧!
他……在说我!
不可能!一定是巧合!内场这么多人,戴帽子的人多了去了!
我下意识地、近乎本能地,把头埋得更低,帽檐死死地压住视线,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缩进椅子里消失掉!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扶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塑料里。
然而,顾辰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清晰地继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第三排,第七号座位。他准确地报出了我的位置编号!
请上台。
轰——!
巨大的哗然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火山,瞬间在死寂的场馆里爆发开来!无数道惊愕、好奇、难以置信、甚至带着嫉妒的目光,如同烧红的探针,从四面八方,瞬间聚焦在我身上!聚焦在我这顶该死的黑色棒球帽上!
身边的苏晓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深深陷入我的皮肉,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声音都变了调:晚晚!晚晚!是你!顾辰叫你!天啊!叫你上台!我的神啊!!她的头顶,那个代表对顾辰好感度的猩红数字99%疯狂地闪烁、跳动,几乎要燃烧起来!
而我视野的角落里,那个悬浮在舞台中央、代表着顾辰对我好感度的、冰冷刺骨的0%,依旧纹丝不动,像一块永恒的寒冰,无声地嘲笑着这一切的荒诞。
聚光灯,那如同审判之眼般的光柱,精准地、不容抗拒地打了下来!刺目的白光瞬间将我整个人连同那顶黑色的棒球帽,彻底笼罩!巨大的光热灼烤着我的皮肤,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模糊的黑暗,只有我是舞台中央唯一的、无所遁形的焦点。
无数道目光,带着滚烫的温度和巨大的压力,聚焦在我身上。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刚从冰库里拖出来的木头。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上去面对那个对我好感度是0%的、如同神祇又如同深渊的男人面对这数万双眼睛
晚晚!去啊!快上去!!苏晓在我耳边用力推搡,声音带着哭腔般的激动和催促。
聚光灯的光柱如同实质的囚笼,将我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那冰冷的0%在视野角落里,像一枚淬毒的钉子。
顾辰站在光锥的中心,静静地看着我这边。他没有催促,只是微微侧了侧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舞台音响里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电流通过金属般的奇异质感,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别怕。
那声音似乎有种奇异的魔力,穿透了巨大的恐惧和嘈杂。我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在苏晓的推搡和聚光灯的逼迫下,僵硬地、一步一步地挪出了座位。
脚下的通道似乎变得无比漫长。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烧红的烙铁上。两侧座位上投射来的目光,混合着好奇、羡慕、嫉妒、探究……头顶上无数代表他人对我瞬间飙升或暴跌的好奇值和情绪值的数据疯狂跳动闪烁,汇成一片混乱的数据瀑布,冲击着我的视野。
【震惊+50%!】【羡慕嫉妒恨!-30%!】【她是谁!+80%!】【凭什么!-60%!】……
这些混乱的字符像一群嗡嗡作响的毒蜂,疯狂地撞击着我的意识边缘。我死死低着头,帽檐压得极低,视线只敢盯着自己脚下光洁的、反射着刺目灯光的地板,仿佛那里是唯一的支点。
终于,走到了舞台边缘。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一个简易的金属台阶。冰凉的触感透过鞋底传来。
一步,一步。鞋底踩在金属台阶上,发出空洞而清晰的回响,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巨大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舞台的地面是特制的,带着一种柔韧的弹性。聚光灯的光柱更加炽热,几乎要将皮肤灼伤。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和舞台干冰混合的奇异冷香。
我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像一尊被强行推上祭坛的、等待审判的石像。巨大的环形屏幕忠实地捕捉着我的影像,那顶黑色的棒球帽,那张苍白无措的脸,被清晰地投射在数万人眼前。
顾辰朝我走了过来。
舞台的光影在他身上流动,勾勒出完美的身形轮廓。他走得不快,步态从容,带着一种天生的掌控感。随着他的靠近,那股无形的、冰冷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层层递进,几乎要将我彻底淹没。
他在我面前一步之遥站定。距离近得能看清他演出服上细密的纹理,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精密仪器运转般的、带着冷冽金属感的气息。
他微微低下头。
那张被无数镜头追逐、被无数粉丝奉为神颜的脸,在近距离的强光下,呈现出一种超越凡俗的、近乎完美的、却又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温度的质感。他的眼眸,深邃如同宇宙旋涡,清晰地映出我那张写满惊恐和茫然的脸,以及那顶该死的黑色棒球帽。
然后,他俯身。
温热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薄荷清冽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
一个低沉到只有我一人能听清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电子合成般的平稳韵律,清晰地送入我的耳中,每一个音节都像冰冷的代码敲击在我的神经上:
你的系统版本太旧了。
他顿了顿,仿佛在观察我的反应。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清晰地捕捉到我瞬间放大的瞳孔和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
薄唇微启,补上了那句足以摧毁我所有认知的、冰冷的陈述:
需要升级吗
时间被冻结了。
空气被抽干了。
舞台上璀璨夺目的灯光,台下数万张模糊的面孔,震耳欲聋的寂静……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句冰冷的话语落下的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抹去!视野里只剩下纯粹的、令人绝望的空白。
系统版本太旧了
需要升级吗
这两句话,如同两把烧红的、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了我的太阳穴,并在里面疯狂地搅动!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高频的震颤,在我的颅腔里反复回响、碰撞,发出金属摩擦般令人牙酸的尖啸!
视野边缘,那层覆盖了整个世界的、冰冷的蓝色数据光幕,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无数代表他人情绪和好感的数字、符号、标签,如同接触不良的电子屏幕,疯狂地跳动、撕裂、崩解!绿色的、红色的、刺目的光斑在视野里胡乱地炸开、湮灭!
【顾辰,男,24岁,歌手,对您的好感度:0%】
那个悬浮在他头顶的、冰冷刺骨的0%,却在这片数据的乱流风暴中,如同最坚硬的磐石,纹丝不动,稳定得令人心寒。
他能看见!
他不仅知道我能看见,他甚至知道这是系统!知道它需要升级!
一股寒意,比星巢体育馆最强劲的冷气还要刺骨千百倍,瞬间从尾椎骨炸开,沿着每一节脊椎疯狂地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血液凝固,神经冻结!四肢百骸僵硬得如同被瞬间冰封!
我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深海,瞬间将我吞没,挤压着肺里的最后一丝空气。我死死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完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没有任何戏谑,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沉静到极致的、仿佛洞悉了一切的冷漠,和一种……近乎于观察实验数据的、纯粹的审视。
你……
我艰难地、从几乎冻结的喉咙里挤出一点嘶哑的气音,破碎不堪。
顾辰的目光依旧锁着我,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如同被剥去所有外壳、只剩下赤裸裸的惊骇和脆弱的模样。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过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候。
他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
然后,他直起了身体,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近距离压迫感。
下一秒,舞台上方巨大的环形屏幕画面骤然切换!
不再是顾辰的特写,也不是我呆若木鸡的脸。
屏幕上,出现了无数道飞速流动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数据流!它们不再是覆盖在人群头顶的、代表好感的百分比,而是更加庞大、更加复杂、更加令人眼花缭乱的代码!无数行由0和1组成的二进制序列,如同奔腾不息的江河,在黑色的背景上极速流淌、碰撞、重组!其间夹杂着无数奇异的、从未见过的符号和几何图形,以一种超越人类理解的速度疯狂闪烁、变幻!
整个星巢体育馆,数万观众,瞬间陷入了一片巨大的、茫然的死寂!所有人都仰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那如同外星文明信息流般疯狂涌动的景象,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有我。
只有我的视野里,那层覆盖一切的蓝色光幕,在接触到屏幕上奔流的数据洪流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的反应!
光幕不再是闪烁,而是开始疯狂地扭曲、旋转!如同一个被投入飓风的脆弱肥皂泡!视野边缘,那些代表他人情绪的混乱数据碎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烈地撕扯、吸走,汇入屏幕上的数据洪流之中!
一股强烈的、仿佛灵魂都要被抽离的眩晕感猛地袭来!眼前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舞台、灯光、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屏幕上奔涌的代码……所有的景象都开始扭曲、拉长、变形!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前一秒。
顾辰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贴着耳畔的低语,而是清晰地透过麦克风,回荡在巨大的、被诡异数据流笼罩的星巢体育馆上空。
那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非人的冰冷质感,如同宇宙深空中传来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宣告:
我们观测数据,分析变量,推演可能……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疯狂扭曲的数据洪流,再次精准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
……却忘了。
我们,才是被观测的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