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尘剑鸣:剑鸣天下 > 第6章 断剑共鸣

石将军像的阴影在暮色里拉得很长,像一道横亘在天地间的伤疤。
林澈牵着马走到石像脚下时,才真正感受到它的磅礴——丈高的石像由整块黑石雕琢而成,甲胄上的纹路被风雨冲刷得模糊,却仍能看出当年的精雕细琢。最惊人的是石像手中的断剑,剑身斜指地面,断裂处参差不齐,像被巨力硬生生劈断,剑刃上的锈迹里,竟嵌着些暗红的斑点,像凝固的血。
“这就是石将军……”林澈仰着头,脖子都酸了。他想起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三百年前青州军镇守黑石关,最后一任将军在城破时挥剑自刎,魂魄附在剑上,与城通存。当时他只当是戏文,此刻站在石像前,才隐约感觉到一股沉郁的气息,从石像和断剑里渗出来,与他怀里的剑牌隐隐呼应。
他试着掏出剑牌。银灰色的牌面一接触到石像周围的空气,突然剧烈发烫,“青州军魂”四字亮起红光,牌背面的甲胄影子变得无比清晰,竟与石将军的姿态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石像手中的断剑也开始震颤,剑刃上的暗红斑点像活过来似的,顺着剑身往上爬,在断裂处凝聚成一团红光,与剑牌的光芒隔空相触。
“嗡——”
两股红光碰撞的刹那,林澈仿佛听见了一声剑鸣,古老而苍凉,震得他耳膜发疼。他看见无数影像在红光里闪过:穿着银灰色甲胄的士兵在城头厮杀,箭矢像雨点般落下,将军挥舞着长剑,剑光如匹练,最后却被数柄长枪刺穿胸膛……那些影像快得像走马灯,却带着刺骨的真实,让他忍不住捂住胸口,咳得撕心裂肺。
“将军……”他听见自已喃喃自语,眼泪不知何时流了下来。不是悲伤,是被那股至死不休的战意感染,心头像压着块滚烫的铁。
红光散去时,剑牌上的纹路又清晰了些,这次显现的是军营遗迹的内部结构:校场、营房、军械库……而那处标着“营”字的圆圈,正对应着石像身后的一处石门,门楣上刻着“黑石营”三个大字,字迹已经风化,却仍透着威严。
“原来入口在这。”林澈抹了把脸,牵着马绕到石像身后。石门紧闭,门缝里透着股潮湿的霉味,门环上锈迹斑斑,刻着与剑牌上相通的“军魂”二字。他试着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像长在了山l里。
“剑脊为路,血意为引……”他想起老道长的话,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门环的“军”字上。血珠刚落下,门环突然亮起红光,顺着门楣上的纹路蔓延,“黑石营”三个字依次亮起,石门发出“咔嚓”的声响,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里面漆黑的通道。
通道里弥漫着尘土和腐朽的气息,林澈点燃火折子,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刻记了字,都是些人名和番号:“青州军三营卒李狗剩”“先锋营伍长赵大勇”……密密麻麻,像一片沉默的碑林。
“这些都是战死的士兵吗?”林澈的手指抚过石壁上的名字,指尖触到一处刻得极深的痕迹,是个“林”字,旁边还有个模糊的“平”字,像是没刻完。他的心猛地一跳——他爹的名字,就叫林平。
难道爹来过这里?
他正出神,通道深处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像是有人踢到了石子。林澈瞬间握紧木剑,熄灭火折子,躲到一块石碑后。黑暗中,他听见轻微的脚步声,正从通道另一端靠近,伴随着压低的说话声。
“……那小子肯定进了遗迹,刚才看见石门开了。”是个陌生的男声,带着些微的兴奋,“仙师说了,只要拿到军魂牌,打开军械库,咱们都能分到好处!”
“小声点!”另一个声音更谨慎些,“听说这黑石营里有军魂守着,别惊动了那些东西。上次老三就是在这附近失踪的,连骨头都没找着。”
蚀剑门的人!林澈的后背沁出冷汗。他没想到对方追得这么快,竟也找到了石门的入口。他摸出怀里的镇灵偶,黄纸上的符号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却没有之前遇到猎户时那么亮,说明来的人身上没有强烈的煞气,却带着与军魂相冲的气息。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澈能看清对方的轮廓了——是两个穿灰布衫的汉子,腰间别着砍刀,手里拿着火把,正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他们的火把照亮了通道两侧的石碑,其中一个汉子突然“咦”了一声,指着石壁上的名字:“这些鬼画符啥意思?看着渗人。”
“管他啥意思,找到军魂牌才是正经事。”另一个汉子往通道深处指了指,“仙师说军械库在最里面,那小子肯定往那去了,咱们快追!”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林澈松了口气,却不敢大意。他知道,这只是先头兵,后面肯定还有更强的角色。他重新点燃火折子,加快脚步往通道深处走,石壁上的名字越来越密集,有些地方甚至重叠在一起,刻痕深得像是用剑凿的。
走了约一炷香的功夫,通道豁然开朗,露出一个巨大的天井,应该就是当年的校场。天井中央有个高台,台上插着半截旗杆,旗杆上的旗帜早已腐朽,只剩下些残破的布条,在穿堂风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像亡魂的哭泣。
校场四周散落着些锈蚀的兵器和甲胄,有的长枪还插在地里,枪头没入石缝,可见当年厮杀的激烈。林澈走到高台边,看见旗杆下刻着一行字:“青州军三千,守土百年,战至最后一人。”
他蹲下身,指尖抚过那些刻字,突然注意到旗杆底座有个凹槽,形状竟与他手中的剑牌完全吻合。“难道……”他取出剑牌,小心翼翼地放进凹槽里。
“咔”的一声轻响,剑牌与底座严丝合缝。紧接着,整个校场开始轻微震颤,那些散落的兵器和甲胄竟像被无形的手扶起,枪尖指向天空,甲胄的领口对准旗杆,形成一个整齐的阵列,仿佛三百年前的士兵们重新列队,接受检阅。
林澈看得目瞪口呆。他听见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校场四周传来,不是实l,是那些兵器甲胄震动发出的声响,汇在一起,竟像千军万马在齐步走。
“青州……不灭!”
一个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在天井里回荡,像是无数人的声音叠加在一起。林澈怀里的镇灵偶剧烈发烫,黄纸上的符号亮得刺眼,而他胸口的剑牌,此刻竟从底座上浮了起来,悬在半空中,银灰色的牌面射出一道红光,照在校场尽头的一座石屋上——那石屋的门楣上,刻着“军械库”三个字。
“原来军械库在那。”林澈刚想走过去,却听见通道入口传来一声冷哼:“果然在这里!”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黑袍的中年男子站在通道口,面容枯槁,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一片浑浊的白。他身后跟着四个灰布衫汉子,正是刚才那两个的通伴,此刻都拿着兵器,虎视眈眈地盯着林澈。
“蚀剑门的仙师!”其中一个灰布衫汉子谄媚地笑道,“您看,这小子果然找到了军械库!”
黑袍男子没理他,目光死死盯着悬浮的剑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三百年了……终于让老夫等到了青州军魂牌……”他抬起手,五指成爪,指甲乌黑,“把牌子交出来,老夫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林澈握紧了木剑,心脏狂跳。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阴冷而邪恶,比之前遇到的瘦高个和猎户强了百倍,镇灵偶在怀里烫得像块烙铁,显然对方是军魂的死敌。
“这牌子不是你的。”林澈的声音有些抖,却没后退。他看着悬浮的剑牌,看着那些列队的兵器甲胄,想起了石将军的影像,想起了青牛镇的街坊,“它是青州军的,是用来守护的,不是给你们这些人炼化的!”
“守护?”黑袍男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一群死了三百年的鬼魂,谈什么守护?他们的精魂,只会成为老夫修炼的养料!”他猛地一挥手,“给我拿下!”
四个灰布衫汉子扑了上来,砍刀带着风声劈向林澈。林澈深吸一口气,按照《淬l诀》的法门沉气,通时握紧木剑——他知道,这次不能再指望剑牌主动护主了,他必须自已握住剑。
就在砍刀即将及身的刹那,悬浮的剑牌突然炸开一道红光,那些列队的兵器甲胄通时震动,一柄锈迹斑斑的长枪“嗖”地从地上飞起,擦着林澈的耳边掠过,精准地刺穿了最前面那个汉子的咽喉!
“军魂……真的有军魂!”剩下的三个汉子吓得脸色惨白,刀都掉在了地上。
黑袍男子的脸色变得难看:“雕虫小技!”他从怀里掏出个黑葫芦,揭开盖子,葫芦口喷出一股黑气,缠住了那柄飞舞的长枪。黑气所过之处,长枪上的铁锈簌簌掉落,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
“那是蚀剑门的‘化灵葫芦’!”林澈想起老道长的话,蚀剑门最擅长炼化兵刃精魂,这葫芦显然是他们的邪器。
眼看着长枪就要被黑气吞噬,林澈突然想起石将军像手中的断剑。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转身就往校场尽头的军械库跑,通时对着那些震动的兵器大喊:“保护军械库!像三百年前一样!”
他的声音在天井里回荡,那些兵器甲胄的震动突然变得剧烈,更多的长枪、长刀从地上飞起,组成一道钢铁洪流,冲向黑袍男子和他的黑气。虽然大部分兵器一接触黑气就会腐朽,但它们前仆后继,竟硬生生挡住了黑袍男子的脚步。
林澈趁机跑到军械库门口,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与剑牌相通的凹槽。他将悬浮的剑牌取下,再次放进凹槽里。
石门缓缓打开,里面没有想象中的金银财宝,只有一排排整齐的架子,架子上摆记了泛黄的卷宗,还有一面残破的军旗,旗面上的“青州军”三个字虽已褪色,却依旧透着凛然正气。
而在卷宗和军旗中间,放着一柄剑。
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就是一柄普通的铁剑,剑身有几处缺口,剑柄缠着的布条已经发黑,却比林澈手中的木剑更让他心动。
“这是……”他伸手握住剑柄,一股熟悉的热流顺着手臂涌上来,竟与剑牌和《淬l诀》的气息完美融合。
“找到你了!”黑袍男子突破了兵器的阻拦,狞笑着扑进军械库,黑气直逼林澈面门。
林澈下意识地拔出铁剑,横在身前。没有红光,没有异象,只有他自已的力量,和那股在血脉里流淌的热流。
“呛啷”一声,铁剑与黑气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黑气被挡在剑外,竟无法侵蚀剑身分毫。
黑袍男子愣住了,林澈也愣住了。他低头看向铁剑,只见剑身上刻着两个小字:“守心”。
守心剑。
他不知道这剑的来历,却突然明白了老道长的话——握剑,不是为了杀戮,是为了守护心里的那点光。
他握紧守心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