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苍狼玉 > 第七章 土地庙故人

“林……林将军?”苏慕遮惊得后退半步,撞到了身后的香案,供桌上的残烛“啪”地掉在地上,滚出老远。
他手里的苍狼玉差点脱手,锦囊的系带松开,半块玉珏滑出来,在晨光里闪着温润的光。那狼头的轮廓落在林缚眼里时,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目光慢慢从沈砚脸上移开,落在那半块玉上,像看到了什么陈年旧物。
沈砚没动。他握着断水剑的手骨节泛白,指腹在熟悉的剑脊上反复摩挲,像是要借此确认眼前的人是真是幻。三年前白城子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他在废墟里扒了七天,只找到半块烧熔的护心镜,和林缚常穿的那件铁甲的碎片——那碎片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是他亲手埋进了雁门关外的沙丘里。
“你没死。”沈砚的声音很哑,像被砂纸磨过,“为什么?”
林缚从地上坐起来,拍了拍蓝布衫上的尘土,动作间露出腰间那只酒葫芦,葫芦嘴上挂着的红绳已经褪色,却是沈砚当年在长安给他编的。“我要是死了,谁来看着这半块玉?”他灌了口酒,喉结滚动着,“拓跋烈想要苍狼玉号令关外,可他不知道,这玉里藏的不是宝藏,是催命符。”
沈砚的瞳孔缩了缩。二十年前在雁门关,林缚确实说过苍狼玉不简单,却从未细说。那时他只当是句戏言——一块前朝的玉珏,能有什么惊天秘密?
“白城子……”沈砚的声音顿了顿,“是你自已放的火?”
“不放火,怎么烧得死‘林缚’?”林缚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那道在战场上被箭羽划破的疤痕,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我要是不死,狼骑营的人会像附骨之疽似的追着苍狼玉,到时侯死的就不止是白城子的守军了。”
苏慕遮听得发怔,手里的玉珏差点又掉了:“那……那我手里这半块,到底藏着什么?”
林缚没回答,只是看向沈砚:“你把断水剑拔出来。”
沈砚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抽出长剑。断水剑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剑身上交错的纹路里,似乎还凝结着未干的血腥气。二十年来,这柄剑饮过的血,足够填记一条黄河。
林缚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时,露出半块暗黄色的玉珏——正是沈砚记忆里,林缚当年揣在怀里的那半块苍狼玉。他捏着玉珏,对准断水剑的剑脊,轻轻放了上去。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两截断玉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竟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完整的苍狼玉贴在剑脊上,那些原本黯淡的纹路突然亮起,泛出淡淡的金光,在剑身上游走,像条活过来的小蛇。
“这是……”苏慕遮惊得合不拢嘴。
“前朝镇北军的兵符。”林缚的声音沉了下去,目光里带着种沈砚从未见过的凝重,“当年镇北王怕兵符落入奸贼之手,将其铸入苍狼玉,一分为二。合在一起时,能调动散布在关外的七十二处烽燧——那些烽燧里,藏着足以颠覆朝廷的粮草和兵器。”
沈砚握着剑的手猛地一颤。他终于明白拓跋烈为什么对苍狼玉如此执着——那不是什么秘库钥匙,是能让狼骑营踏平中原的利刃。
“所以你假死,就是为了护着这半块玉?”沈砚问。
“是为了等。”林缚灌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等一个能把这东西送到江南,又能让听涛阁信得过的人。”他看向苏慕遮,“这书生是柳先生的远房侄子,手无缚鸡之力,却能从洛阳一路逃到风陵渡,倒是个能成事儿的。”
苏慕遮脸一红,刚要说话,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那声音很杂,像是来了不少人,蹄铁敲在石板上的脆响越来越近,带着股不容错辨的杀气。
林缚把苍狼玉重新掰开,将其中一半塞回沈砚手里:“你带苏慕遮走,往南,过淮河。”他自已则揣好另一半,站起身时,腰间不知何时多了柄短刀——那是沈砚当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刀鞘上刻着“守土”二字。
“你呢?”沈砚问。
“我?”林缚笑了笑,往庙门走去,蓝布衫的下摆扫过地上的尘土,“得给你们断后。毕竟,‘死人’总比活人好办事。”
马蹄声已经到了庙门外,玄色的身影在门缝里晃动,银狼头刀鞘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沈砚将苍狼玉塞进苏慕遮怀里,低声道:“从后墙的狗洞钻出去,顺着芦苇丛往南跑,别回头。”
他自已则握紧了断水剑,剑身在阴影里轻轻嗡鸣。
庙门被一脚踹开时,林缚正背对着门口,往酒葫芦里倒酒。玄衣骑士的弯刀劈过来的瞬间,他猛地转身,短刀划出道寒光,像道闪电劈开了晨光。
沈砚拉着苏慕遮钻进后墙的狗洞时,身后传来了短刀入肉的闷响,和林缚那声熟悉的、带着酒气的笑骂:
“拓跋烈的狗崽子们,爷爷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