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苍狼玉 > 第三章 灯影杀机

孔明灯在夜空中越升越高,朱砂狼头被风扯得变了形,像三只悬在头顶的血色眼睛。
老柴客栈里的空气瞬间凝成了冰。那三个带缚龙索的汉子猛地转身,铁链拖地的“哗啦”声里,为首者已经拔刀——不是狼骑营制式的弯刀,而是柄开了三指宽血槽的朴刀,刀身在油灯下泛着乌光,显然饮过不少血。
“青衫客,沈砚,你们两个,今天都别想走。”汉子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目光在书生和沈砚之间来回扫,“把东西交出来,还能留个全尸。”
穿青衫的书生反倒镇定下来,他将素笺揉成纸团塞进袖中,提笔蘸了蘸已经结皮的墨:“王彪,你不过是银狼使手下的一条狗,也配要‘那东西’?”
被称作王彪的汉子脸色一沉,朴刀往前一送,刀风削得桌面木屑纷飞:“去年在洛阳,你杀我弟弟时,可没想过今天?”
沈砚没理会两人的对峙,他正盯着窗纸上的影子。除了客栈里这几人,外面的黑暗里还藏着至少七个影子,脚步很轻,却瞒不过他的耳朵——那些人靴底沾着的湿泥,踩在青石板上会发出极细微的“黏连声”,是狼骑营惯用的潜行步法。
“看来是布了个局。”沈砚端起酒杯,将残酒一饮而尽。酒液入喉时,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雁门关,也是这样的夜晚,副将将最后一碗烈酒推给他,说“喝完这碗,咱们去斩狼”。
那时的狼骑营,可比现在这些杂碎像样多了。
王彪见沈砚始终不动,以为他吓傻了,狞笑一声挥刀就砍。朴刀带着破风之声直劈书生面门,却在中途被一物挡住——是沈砚扔过来的酒壶。
“哐当”一声,酒壶在刀面上碎成齑粉,飞溅的瓷片擦着王彪的脸颊飞过,在他耳根划开一道血口。就在这眨眼的功夫,沈砚已经站到了书生身前,裹着粗布的断水剑斜斜指向地面,布套在灯光下投出狭长的影子,像条蓄势待发的蛇。
“你要护他?”王彪捂着耳根的血,眼神凶狠如狼。
“我护的是这碗酒。”沈砚的声音很平,“刚付了钱,还没喝够。”
这话让王彪身后的两个汉子忍不住笑出声,笑声未落,就见沈砚突然动了。他的步法很怪,像是踩着某种古老的韵律,明明看着不快,却总能在刀风劈落前避开。断水剑仍裹着布套,却被他使得像根铁棍,“砰砰”两声砸在两人手腕上,骨头碎裂的脆响混着痛呼,让整个客栈瞬间安静下来。
王彪瞳孔骤缩。他认出这步法了——三年前漠北那场血战,那个凭一已之力斩杀七位银狼使的神秘剑客,用的就是这套“踏莎行”!
“你是……‘断水’沈砚?”王彪的声音开始发颤,握刀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
沈砚没回答。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半截断筷,屈指一弹,断筷像支小箭射向门口。只听“哎哟”一声痛呼,一个藏在门后的狼骑营喽啰捂着咽喉倒下,鲜血顺着指缝汩汩往外冒。
这一下如通捅了马蜂窝,客栈外的黑影瞬间扑了进来。七柄弯刀通时出鞘,刀光在油灯下织成一张网,将沈砚和书生困在中央。穿青衫的书生却在此时动了,他手里的毛笔不知何时蘸记了墨,笔尖点向最近一人的眉心——那动作又快又准,竟带着点江湖失传多年的“判官笔”手法。
“嗤”的一声,墨汁混着血珠飞溅。书生退回来时,衣袖已经被刀风划破,却依旧笑得从容:“沈兄,看来咱们得共饮这杯生死酒了。”
沈砚终于扯掉了断水剑上的粗布。
古剑出鞘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龙吟,只有一声极轻的“嗡鸣”,像是沉睡多年的猛兽终于睁开了眼。剑身在灯光下流转着暗哑的光,那些交错的纹路里,仿佛还凝结着二十年前的血。
王彪突然觉得喘不过气。他看着那柄剑,又看着沈砚那双古井般的眼,突然转身就跑。
可已经晚了。
沈砚的身影在刀光中穿梭,断水剑每一次起落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既不伤人要害,却总能精准地挑飞对方的兵器。他没下杀手,直到看见王彪快要冲出门口时,才手腕一翻,剑脊重重拍在对方后心。
王彪像个破麻袋似的摔出门外,正撞在赶来支援的两个狼骑营骑士身上。三人滚作一团时,沈砚已经站到了门口,断水剑斜指地面,剑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方才溅上去的墨汁。
夜风卷着雨丝灌进客栈,吹得油灯忽明忽灭。江对岸的鬼火不知何时灭了,只剩下沉沉的黑暗,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在等着吞噬什么。
穿青衫的书生走到沈砚身边,将一张湿透的船票塞进他手里:“子时三刻,有艘乌篷船会在下游芦苇荡等。”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叫苏慕遮。”
沈砚捏着那张粗糙的船票,票面上印着个模糊的渡口标记,像只残缺的玉珏。
“你带的,是‘苍狼玉’?”他忽然问。
苏慕遮的脸色瞬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