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
荀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段宏的眼睛:
“三司会审,审的是证据,辩的是真伪。
你要做的,不是一味哭喊冤枉,那只会让人厌烦,显得你心虚、软弱!”
“那那下官该怎么做?”
段宏的声音颤抖,带着求救的急切。
“冷静下来!”
荀壹低喝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仔细回想!每一个细节!
密信从何而来?
私印如何被用?
你唯有回忆起这些,我才能给你提供翻身的家伙。
但除了保全你家人的性命之外,其他的你就别再想了,毕竟你家私通西北叛军已是铁证,这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段宏闻言,语气中没有丝毫的不满。
和荀壹拉开几步距离,行着叩拜之礼。
“多谢荀公救命之恩!”
荀壹身后的众人,脸上悄然漫上几分激动。
能有这样肯为下属扛事的主心骨,怎能不叫人心中激荡?
荀壹抬手虚扶了一把,眉头却未舒展,声音压得更低:
“起来吧。眼下不是谢恩的时候,时间不多了。”
他侧身对江启与大理寺的官员递了个眼色,几人默契地退后数步,留开一片空隙。
荀壹这才转向段宏,指尖在栅栏上轻轻叩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三日後便是三司会审,你只有这三日时间。”
段宏猛地点头,他死死攥紧拳头,神色坚毅的看着荀壹:
“荀公放心,下官
下官一定想清楚!一定!”
荀壹这才微微颔首,转身对江启等人道:
“走吧,让他静一静。”
一行人离开时,脚步声在通道里拖得很长,像重锤敲在段宏心上。
牢内又恢复了死寂,只剩石壁渗水的滴答声。
段宏瘫坐在草堆上,闭上眼睛。
开始在脑海中回忆起零碎的片段,希望能找到一个好的切入点能反驳陈平,从而让自己一家获救。
他忽然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不管是谁设的局,他都得从这局中,撕出一道口子来。
为了家人,也为了自己这条贱命。
黑暗中,他缓缓站起身,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开始一字一句地,回忆那些被他忽略的记忆。
刑部正堂!
陈平正站在一幅西北地图前,指尖划过标注着
“叛军主力”
的位置。
他身后,殿前司的指挥使低声禀报:“大人,段府上下已全部控制,绸缎庄掌柜的证词已经录好。
在府中搜出的书信残片,也与密信笔迹吻合。”
陈平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并未回头:
“三司那边,动静如何?”
“荀尚书已经召集了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正在大理寺开堂。只是”
指挥使顿了顿,“荀尚书似乎有意拖延,反复查验证据,还说要传召段府的下人对质。”
“拖延?”
陈平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他以为拖到三日期满,就能让我难堪?”
他拿起桌上的一支朱笔,在地图上圈了个圈,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告诉三司,我的人证物证,随时可以对质。
但若是有人想借着会审的由头,给逆党通风报信”
朱笔猛地一顿,在地图上点出一个猩红的墨点。
“那就别怪本尚书,连三司的人一起审。”
指挥使心中一凛,躬身应道:
“属下遵命!”
“你倒是威风啊!”
等指挥者离去后不久,顾之江缓缓的走了进来。
陈平没有抬头看他,眼神依旧死死的盯着西北地图。
他们这段时间如此费力的搞钱,那目的自然是只有一个。
趁西北叛军各自为战、一盘散沙之际,挥师西进,逐个击破。
“刚从大牢回来?”
陈平的声音低沉,依旧锁在地图的山川脉络之间,“见到荀壹了?”
顾之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反问道:
“你可知,你如此行事,你的后果将会如何?”
陈平的身形微微僵硬了一瞬,随即缓缓转过身。
他抬眼看向顾之江,眼中没有怒意,反倒多了几分沉沉的疲惫,只是那疲惫里裹着不容动摇的决绝:
“后果?”
他冷笑一声,眼底翻涌着未熄的戾气,“你可知当年我陈家满门,是如何被这朝堂上的‘诸公’罗织罪名、抄家灭族的?
你可知我当年藏在尸堆里,是怎么啃着冻硬的窝头、拖着带血的腿活下来的?”
他向前逼近半步,声音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冰冷:
“如今我有机会,将这些昔日的仇人一个个掀翻在地,岂会因区区‘后果’二字犹豫半分?”
顾之江喉结滚了滚,竟一时语塞。
他自幼长在钟鸣鼎食之家,最困顿的日子,不过是早年追随秦昊从军的时候。
后来秦昊升迁迅猛,待他成了一军主将,顾之江便再没尝过真正的窘迫。
如今更是跻身天下权势最盛之列。
陈平口中那等尸山血海里的过往,他连想象都觉刺目。
见顾之江沉默,陈平笑了笑,没有再理会他,眼神继续锁定在地图中。
“我刚刚见到荀尚书了,我相信凭借他的能力,一定能让段宏这个老家伙心甘情愿地献出家产。
三天后,我们只需要做一场戏便好!”
陈平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回应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