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躬身在前引路,穿过熟悉的回廊庭院,林文渊的脚步却比平日沉重许多。
府邸依旧,他们一路行至西侧的偏院。
这里平日很少有人到来,更显清幽,甚至带着一丝萧瑟。
管家轻轻推开,侧身让开:“老爷,客人就在里面。”
林文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乱与疑虑,迈步而入。
厢房内陈设简单,光线略显昏暗。
只见三位身着普通布衣、风尘仆仆的男子正背对着门,负手而立,似乎在欣赏墙上那幅早已褪色的山水画。
听到脚步声,三人几乎同时转过身来。
为首一人,身形颀长,面容清瘦,脸上有着化不开的忧愁。
林文渊的目光甫一触及此人面容,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惊讶的看着对方。
“是是你?”
林文渊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沈沈兄?你你不是已经”
来人赫然是前户部尚书,沈墨!
一个早已被外界认定在幽州军破城时,于府中“自焚殉国”的人!
沈墨嘴角牵起一丝极淡、却带着无尽疲惫与沧桑的笑意:
“文渊兄,别来无恙啊?
看来外间谣传沈某已赴黄泉的消息,传得倒是逼真。”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林文渊苍白惊愕的脸,“‘殉国’?
呵,不过是秦王殿下需要一场体面的‘谢幕’,给某些人一个交代罢了。
沈某这条残命,是殿下开恩,‘留待后用’。”
“留待后用?”
林文渊的心脏狂跳,这四个字却让他脑海中开始头脑风暴起来。
救下这沈墨,用来麻痹旧党?还是另有所图?
他强自镇定,目光扫过沈墨身后那两位沉默如山的汉子。
他们虽未着甲胄,但那挺直的脊背和隐含锋芒的眼神,分明是军中悍卒。
“这二位是?”
“殿下遣来‘护卫’沈某的。”
沈墨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但“护卫”二字却咬得格外清晰。
“也顺道,确保我们能好好叙叙旧,不被打扰。”
林文渊点头,随即不再看这两位,反而把目光重新投向沈墨:
“沈兄殿下让你来,所为何事?”
林文渊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几乎能猜到几分,却不敢深想。
沈墨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踱步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略显荒凉的偏院景致,仿佛在斟酌词句。
半晌,他才转过身,那深邃的目光牢牢锁住林文渊,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林文渊心上:
“殿下知道林家近日的‘遭遇’。”
沈墨特意在“遭遇”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也知道文渊兄心中定有怨怼,更有恐惧。
殿下让我来,是想给林兄,也给林家,指一条活路。”
林文渊的心猛地一沉,屏住呼吸。
“殿下说,”
沈墨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林太后献玺有功,这份情,殿下记得。
但功是功,过是过。
林家盘踞京都,子弟良莠不齐,多有作奸犯科、鱼肉乡里、甚至暗通前朝余孽者!
这些,殿下也都看在眼里。”
林文渊的额头瞬间渗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