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谁都知道是托词。
可到了这份上,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
清洗像藤蔓,从高门大宅蔓延到勋贵子弟聚集的酒楼、戏园。
李大宝带着程墨,专挑那些往日里斗鸡走狗的勋贵晚辈下手。
在
“醉仙楼”
抓人的时候,一群锦衣少年正猜拳喝酒,见他们进来,吓得酒壶都掉了。
李大宝拎起个最跳脱的,是前户部尚书的孙子:“前儿是不是在街口骂秦王‘丘八掌权’?”
那少年脸都绿了:“我那是喝多了胡咧咧!”
“胡咧咧也不行。”
李大宝把他往门外拽,“秦王说了,新政容得下犯错的官,容不下骂娘的孬种。去殿前司蹲几日,好好学学怎么说话。”
程墨跟在后面,看着这些家伙不由感到一丝庆幸。
幸好自己投降的早,不然自己和自己的家伙恐怕也会进入什么所谓的殿前司吧?
一旦进了那些地方,你能从偷窃这种小事,演变成造反等等可以诛九族的大事。
而在整个京城开始彻底清洗时,另一边的承天殿内的檀香燃得正浓,却压不住空气中的火药味。
荀壹看着陈平手中那本不断被朱笔圈划的名册,眉头紧锁:
“陈平,雷霆手段固然可以短时间内让王朝稳定,可这数目是否留些余地?
眼下清理过甚,后续诸事恐难施展啊!”
那厚厚的名册上,密密麻麻记载着京城权贵的名字。
陈平每落下一笔朱砂,便意味着一个煊赫门庭的倾覆。
陈平正用朱笔在名册上勾画,抬眼时眼底带着惯有的冷锐:
“荀壹兄现在是吏部尚书,该懂斩尽杀绝。
这些人盘踞朝堂数十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哪家不是良田千顷、金银万两?
长宁侯府查抄出的私库,光白银就有三百万两,足够我们军饷军饷三月。
左丞相府的商铺田契,折算下来能让三十万人吃上好几年。
告诉我,留着这些蛀虫,让他们把民脂民膏藏进地窖,还是等着他们勾结藩王,再来一次兵临城下?”
“可”
荀壹喉结滚动,“清洗需有度。若人心惶惶,即便有再多钱财,谁来推行新政?
谁来管户籍、理刑狱?”
“人心?”
陈平冷笑一声,将朱笔重重拍在案上:“荀壹你是否忘了城内的三十万大军?
只要有他们存在,在这京城,想找一些处理事情的官员还不简单?
我想,就算我们把三品以上的所有家伙都杀了,都不会影响后面我们的治理。”
荀壹被陈平这番话堵得有些无语。
“三十万大军能镇住一时,却镇不住一世。”
荀壹声音沉了沉,“新政要丈量土地、清查户籍,需得地方官配合。
这些被清洗的官员,门生故吏遍布州县,若逼得太急,整个天下难道要我们一个一个打过去吗?”
陈平正要反驳,殿外忽然传来靴底叩击金砖的轻响。
秦昊缓步走了进来。
他目光扫过案上名册,指尖在
“长宁侯”
三个字上轻轻一点。
“这个老家伙倒是可惜,有点能力,但”
秦昊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他随后转向荀壹:“荀尚书担心地方生乱,还是怕这些人的门生故吏敢反?”
荀壹拱手:“臣是怕他们阳奉阴违。
导致后面我们的朝廷接下来的工作难以执行。
秦昊走到窗边,望着殿外被阴云压得低低的檐角。
“这些人盘根错节数十年,今日若不趁势斩除,等他们缓过劲来勾结藩王、煽动地方
。
到那时再动手,要流的就不是几十人的血,是成千上万人的血了。
如果谁不听,杀了便是。
荀壹听到这里,也知秦昊心意已决,只得大声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