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几位大臣的眼神愈发阴沉,这简直是明晃晃的挑拨离间啊!
没瞧见殿上好些人的眼神都变了?
只怕这檄文一旦传开,京城里
“私下议论”
的声浪得直接掀翻了天。
住在京城里的人,无论平民还是达官贵族,基本的日常生计总归是能保障的。
等这个檄文一流传出去,恐怕整个京城内的斗志便没了。
不出几天,恐怕整个京城便会被一股恐怕的‘民意’席卷,陷入投降的浪潮。
这样一来,外面的家伙恐怕不用费一兵一卒便有可能拿下这座立国近两百余年的大乾首都。
毕竟能好好活着,谁又愿意走绝路呢?
殿内的檀香还没散尽,那卷檄文已被传看了数遍。
户部侍郎捏着檄文边角,指腹把纸页都捻得起了毛:“‘赦免京畿三年赋税’‘凡献城者保留家业’
秦昊这是在收买人心!”
“收买?”
刚从城头下来的羽林卫将军啐了口,甲胄上的血渍蹭在檄文上,“城外投石机砸得箭楼直晃时,你怎么不说禁军的甲胄好几个月没换过铁叶?
去年冬衣被太师扣了一半,弟兄们冻着守城时,谁管过?”
这话像戳得几个文官脸色发白。
武德侯猛地攥紧刀柄,指节抵着甲片的凹痕。
他何尝不知?
京营的粮饷早被太师那群人刮得只剩空壳,昨日守城的禁军里,竟有兵卒连弓都拉不满,是饿的。
长宁侯突然见一名禁卫军来到殿内小声的诉说着什么,这让他一惊,胳膊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陛下,不能等了。
现在百姓都在往城外逃,檄文的内容恐怕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逃?”
刘子然猛地站起来,龙袍的下摆扫过散落的奏章,“把城门关死!谁敢私逃,以通敌论处!”
可他的话音还没传到城门,东直门内已然起了乱子。
折姚混在逃难的百姓里,看着几个勋贵家的仆役正往马车上搬箱笼。
为首的管家举着令牌呵斥守城兵卒:“我家大人是定国公府的,耽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
兵卒攥着枪杆没敢拦,方才已有两个阻拦勋贵出城的兵卒,被自家校尉拖去斩了,理由是
“激化民怨”。
折姚往街角退了退,对着墙根的阴影打了个手势。
片刻后,三个挑着货担的汉子凑过来,斗笠压得极低:“将军,西直城的禁军已有人偷偷往城外扔信,问献城后能不能留条活路。”
“告诉他们,”
折姚的声音压在斗笠下,“秦帅说了,只要打开城门,过往罪责一概不论。”
汉子们刚要走,远处突然传来喧哗。
折姚抬头,见一队禁军正追着个举着檄文高喊的书生。
那书生跑过米铺时,把手里的檄文撒了一地。
抢米的百姓们捡起来看,有人突然哭出声:“我儿去年在青州戍边,就是因为缺粮冻死的
檄文上说太师扣了粮草,是真的?”
哭声像水波似的传开。
有老妇摸着檄文上
“减免赋税”
四个字,对着城门方向拜了拜:“要是秦帅真能让咱有口饭吃,这城
守着干啥?”
折姚悄悄退进巷弄,心里明镜似的。
民心这东西,一旦散了,比塌了城墙还难修补。